第3節
這種熱度堪稱地獄的煎熬。在塞維利亞,這個季節溫度計竟然指到了四十度。那個男人用手摸著前額,他那光禿禿的頭上已經毫髮不存了。他那雙深藍的眸子死死盯著電腦的屏幕,眼神沉迷卻露出鋼鐵般堅定的光芒。儘管已經八十多歲的高齡,他還是對網路報以超乎尋常的熱情。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把他嚇了一跳。
「請講。」
「恩里克,羅伯特?布朗剛剛給我打過電話。我們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那個女孩在羅馬的大會上發了言。」
「而且她還說……」
「什麼……」
「你跟弗蘭克說了嗎?」
「幾分鐘前。」
「喬治,我們該怎麼辦啊?」
「就找我們計劃好的去做。阿爾佛雷德已經應該有所防備了。」
「你已經按計劃啟動方案了嗎?」
「是的。」
「羅伯特知道該幹什麼嗎?」
「羅伯特?他那麼聰明,你很了解他的,他一向很聽話的,從來都是認真完成我的指令,不提任何問題。」
「你從小就是最善於操控那些別人在聖誕節送你的那些木偶的。」
「但是掌握起真人來,就要複雜的多。」
「對你而言卻不成問題。不論如何,現在已經到了要畫上句號的時候了。阿爾佛雷德呢?他沒有再跟你聯繫嗎?」
「沒有。」
「我們需要跟他談談了。」
「談是肯定要談的,但是估計也沒什麼用。他想順著他自己的意志玩自己的,我們對此又不贊同。現在我們只有順著他孫女的線索追蹤下去。我們決不能讓他把我們的那一份也獨吞了。」
「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我很不喜歡跟阿爾佛雷德直接面對面的對抗,他總是有辦法讓自己處於有道理兒的境地。」
「都幹了這麼多年,他突然決定要單幹,這不就等於背叛嗎。」
「我們必須得跟他好好談談,一定要想辦法跟他談談。」
他剛把電話掛上,就聽見一陣急急忙忙的腳步聲傳了過來。一個高個子,瘦削卻英俊,穿著一身騎馬服裝的小夥子,像一陣旋風似的衝進了房間。
「你好啊,祖父,我跑得滿頭大汗的過來看你。」
「看到了,我看你這大熱天的跑出去騎馬還真不是個聰明的決定。」
「都是因為阿瓦羅要請我去看他那些新買的小牛犢。」
「你沒去鬥牛扎牛吧?」
「絕對沒有,祖父,我向你保證過絕對不會那麼做的。」
「這麼看來好像你的確遵守了承諾……你父親去哪了?」
「在辦公室呢。」
「現在你可以讓我工作了吧?」
「祖父!你已經不是需要工作的年齡了!把你手頭的工作放下吧,我們一切去俱樂部吃午飯吧。」
「你知道我最煩俱樂部的那些人了。」
「其實你厭煩塞維利亞的所有東西。但你除了這,別的地方,哪也不去。祖母說得的確有道理:你就是個沒趣的人。」
「你祖母總是有道理,我就是個沒趣的人,所有人都煩我。」
「那都是因為你的英國式教育鬧的。」
「也許是因為這個吧,但是現在你還是放過我吧,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你姐姐在哪?」
「她應邀去瑪貝雅的科爾家做客了。」
「她怎麼連聲再見也沒跟我說……你們可真是愈來愈沒有教養了。」
「祖父!你不要這麼古板,行嗎?而且,艾蓮娜也不喜歡呆在這裡,呆在這個農村裡。只有你,我父親還有我,我們喜歡這個莊園,但是祖母,我母親還有艾蓮娜都不喜歡。他們在這些牛啊馬呀之間都要窒息了。好吧,你到底跟不跟我去俱樂部啊?」
「不去,我就留在這。這大熱天的,我根本沒興趣出去。」
小夥子走後,老頭一個人偷偷發笑。他的孫子還真是個不錯的男孩,比他姐姐處事冷靜多了。他倆唯一受到指責的就是,他們都太喜歡出去搞社交了。他總是擔心自己的關係網不夠寬泛。他的老婆,蘿西奧就是個社交的完美產物,他們就是在聚會上認識的……然後他們就相愛了,再接著,她就努力的嫁給了他。蘿西奧的父親最開始並不贊同,但是後來覺得這事也難以阻止,最終也不得不同意。於是他就娶了一個佛朗哥政權大區代表的女兒,而他父親也正是得益於內戰之後的黑市才發的家。他的岳父把他引到了生意的道上,而他不久之後竟然也從事進出口貿易,並從此變成了一個富有的生意人。但是恩里克?戈麥斯?湯姆森一直都試圖行事謹慎,並且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關注。他自己的家庭也是一個塞維利亞受人尊重的家族,有著很好的社會關係,從來沒有傳出過什麼流言蜚語和醜聞。
而這一切估計都要歸功於他的夫人,要是沒有她,他也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出色。
他想念著弗蘭克和喬治。他們同樣也很幸運,儘管從來沒有誰實實在在的贈於過他們什麼。只是因為,他們比所有人都更加聰明罷了。
羅伯特?布朗一拳頭砸在桌上,頓時感到手上一陣劇痛。他打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一開始是拉爾夫給他打的,說了說克拉拉發言的情況,讓他氣的胃強烈的痙攣。然後他不得不打電話告知他的上級,喬治?瓦格納,而他的這個「導師」又把他狠狠批評了一頓,說他辦事不利,竟然連個小姑娘的發言都沒辦法阻止。
克拉拉真是反覆無常,也許她一直都是這樣的。阿爾佛雷德怎麼會有個這樣的孫女呢?赫爾穆特就有點不一樣了,這個小夥子從來不會讓阿爾佛雷德不高興。但是遺憾的是,他去世的太早了。
阿爾佛雷德的兒子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從來不會出什麼差錯,他的父親一直教導他做一個隱形人,而他也是謹遵教導,但是克拉拉……克拉拉就像個被寵壞了的孩子。阿爾佛雷德不允許赫爾穆特做的卻允許克拉拉去做,他太寵愛這個可愛的混血孫女了。
赫爾穆特娶了一個黑頭髮,象牙膚色的伊拉克女人為妻。阿爾佛雷德同意了這場婚約,並且還自認為這是一場非常有好處的結合,因為他認為這樣一來,兒子就名正言順的進入到了一個古老的伊拉克家族裡面。這個家族富有而且有影響力,非常的富有,而且在巴格達、開羅、阿曼都有位高權重的朋友,所以他們不論走到哪裡都會受到尊敬和重視。此外,赫爾穆特的丈人伊布拉辛,也就是他妻子努爾的父親也是個很有文化的高雅的人。
他想到了努爾。她其實並不是個出眾的人,除了她的美貌,而赫爾穆特似乎就被她迷的神魂顛倒。當然,也許努爾其實比看起來要聰明的多,因為跟那些伊斯蘭教徒打交道,你永遠都不清楚你要面對的是個什麼角色。
在克拉拉還很小的時候,阿爾佛雷德就已經失去了他的兒子和兒媳,所以他一個人拉扯大的克拉拉並沒有什麼良好的教養。羅伯特從來都不喜歡克拉拉,每當她叫自己羅伯特叔叔的時候,他就會決定緊張。她的信任感也會讓他煩躁,她的蠻橫也考驗著他的耐性,更可氣的是不斷滋生的那些愚蠢的流言蜚語還不斷的折磨著他。
當阿爾佛雷德把她送到美國來請自己照顧她的時候,他從來就沒有想象到這個負擔會讓他如此辛苦,於是他也想盡辦法讓她儘可能的遠離華盛頓。但是他也不能違背阿爾佛雷德的意願,不論如何他也是自己的生意夥伴,而且也是自己「導師」喬治?瓦格納的一個非常特殊的朋友。所以他這才給她在加利福尼亞大學辦理了註冊手續。所幸的是,她愛上了艾哈邁德,這個她打交道的人中還算聰明的一個男人。而她跟艾哈邁德?海珊結婚也絕對是一個明智之舉。跟海珊結婚之後,她就可以開始做生意。阿爾佛雷德和羅伯特都非常清楚艾哈邁德是個再好不過的人選,但是克拉拉本人卻絕對是個問題。
剛剛和拉爾夫?巴利的這番電話讓羅伯特的這一天都苦不堪言。本來過會兒他就要準備和副總統和一幫子對炮轟伊拉克時間很感興趣的生意夥伴一起吃午飯,聽到導師傳達的這個消息后,他的頭痛愈發劇烈了。導師示意他控制一下目前的局面,如果沒有什麼辦法挽救,至少要幫幫這對夫婦。既然他們已經透露了「泥板聖經」的存在,那麼就不能讓阿爾佛雷德和他的孫女繼續掌握著它了。他們的命令非常堅決:一旦這個泥板聖經出現,就要立刻將它奪過來。
「史密斯,再給我接通拉爾夫?巴利的電話。」
「好的,布朗先生。事實上,他剛剛給米勒先生的助手打電話,確認您是不是要參加米勒夫人在這個周末組織的野餐活動。」
又是個愚蠢的活動,布朗想道:每年她都要搞上一次這種愚蠢的鬧劇,在他的貝拉蒙特莊園舉辦個什麼野餐會,坐在地上鋪的開司米布單子上,喝著檸檬水吃著夾心麵包……但是布朗知道即使這樣也還是要去的,因為弗蘭克?米勒不僅是個參議員,而且他還是個對石油領域很有興趣的德克薩斯人。這個該死的野餐會還會有國防司法部長,國務卿,國家安全顧問,中央情報局等等要人的出席,當然還有他自己的導師。這倒是個絕好的機會,跟導師單獨聊聊,而且還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為眾目睽睽之下,誰也不會注意到他們。但是令人不快的是,那麼多人散坐在地上,吃著點心,還要表現出覺得很舒服的樣子。每年九月份的這個野餐會對他而言都是一場夢魘。
電話鈴聲和拉爾夫的聲音將他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回現實。
「說吧,羅伯特……」
「拉爾夫,我們中間有人跟坦內博格女士有聯繫嗎?」
「沒有,絕對不可能。我跟你說過,對此你可以絕對放心。儘管有一些教授有反對意見,但是也很難阻止他們參加會議。艾哈邁德?海珊和很多考古學家都是有著多年的交情了。但是沒有你的認可,他也沒有辦法在伊拉克開始挖掘。」
「好吧,最好如此,但是你必須要阻止他們這麼做。」
「羅伯特,這是不可能的。沒有人可以阻止誰在美索不達米亞會談上登記,更沒有可能阻止一個準備好要發言的人了。根本沒有辦法勸服她。她向我肯定說得到了她祖父的首肯,這就足夠證明我的觀點了。」
「阿爾佛雷德老糊塗了吧。」
「也許吧,不論如何,他的孫女對泥板聖經那麼痴迷……你真的認為這個東西存在嗎?」
「是的,但是真不應該公布這個事實,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總之,我們要找到它並且要得到它。」
「但是,要怎麼做呢?」
「我們別無它法,只有幫助他們找到它,然後一旦他們找到了之後……看當時情況再定,我們可以隨時改變計劃。他們有能力組成一個考古發掘的專家隊伍嗎?我們需要找到他們的資金的來源,然後好好考慮考慮。」
「羅伯特,伊拉克現在的局勢實在不適合組織發掘工作。所有的歐洲政府,除了我們的以外,都建議大家不要去那個地區旅遊了。現在去那裡不異於自殺一樣。我們還是應該再等等。」
「我沒有聽錯吧,拉爾夫?你應該知道現在是去伊拉克最好的時機。我們要去那裡,但是我們會通過我們自己的方式去。伊拉克已經變成了一片充滿機遇的土地,只有傻子才看不清這個狀況。」
「伊維斯?皮科特教授看起來是唯一對克拉拉所說的東西感興趣的人。他跟我說很希望再和艾哈邁德聊聊,我該怎麼辦呢?「
「那就讓他們談吧。我很信任艾哈邁德,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但是首先你要告訴他,在他妻子還沒有把我們所有人都毀於一旦以前,趕快把他妻子先送到巴格達去,或者乾脆讓她去下地獄。「
拉爾夫不動聲色的冷笑了一下,羅伯特?布朗對女人的厭惡都近乎病態了。他一直都很排斥女人,跟她們在一起他總是感覺不舒服。他這個老單身漢堅持對任何可能涉及感情生活的關係都冷若冰霜,甚至對他的那些朋友的妻子們,讓他保持和藹可親的態度都非常的困難。他甚至沒有像正常人一樣請一個女秘書,他原來的秘書史密斯是個會說很多國家語言的六十多歲的老頭,儘管已經退休但是他幾乎整個一生都陪在了羅伯特身邊。
「好吧,羅伯特,我想想辦法看怎麼樣能夠把克拉拉弄回巴格達。我會跟艾哈邁德說的,但是這個女人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又驕傲又固執。」
就跟她的父親和祖父一模一樣,布朗心中想到,但是卻沒有他們那麼聰明。
總統的顧問很喜歡吃西班牙風味的菜,所以他請他們去國會山附近的一家西班牙餐館吃午餐。
羅伯特?布朗是第一到的,他這個向來就是最準時的。讓他等人或者被人等,他都會怒不可遏。他完全相信這個總統的顧問決不會在這種緊要關頭浪費他們哪怕一分鐘時間。
不一會兒食客們都陸續到齊:迪克?嘉比、約翰?奈利和愛德華?福克斯。而這個來自白宮的東道主卻最後一個才來,而且看起來情緒非常糟糕。
他向賓客們解釋說,聯合國安委會就對伊拉克實施軍事打擊一事同歐洲方面的交涉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到處都有愚蠢的人。那些法國佬跟原來一樣,自成一派,他們還真以為自己算個人物,都是幫屎蛋。德國佬簡直就是背叛,他們在道義上也完全應該幫助我們,但是這界黑白顛倒的政府似乎並不看重對我們的承諾,而是更急於要得到自由黨報紙的歡呼聲。」
「我們一向都有英國政府支持的。」迪克?嘉比連忙批註道。
「沒錯,但那還不夠」這個布希的顧問表情凝重的回答道:「我們還有義大利、西班牙、葡萄牙和波蘭的支持,還有其他多少,我也記不清了。但是他們都靠不住,雖然看起來也是一大堆,但是靠不住啊。墨西哥人對我們還是集體抵制,還有那些俄羅斯人和中國人看到我們面對困境也摩拳擦掌。」
「那我們什麼時候進攻?」羅伯特?布朗直接問道。
「準備工作在進行中。五角大樓一旦告訴我們準備就緒,我們就會馬上正式攻打伊拉克。我估計最多也就再等上個五六個月時間。現在是九月份,估計就是明年春天的事了。到時候,我會通知你們的。」
「委員會的伊拉克重建工作應該也已經提上議程了吧。」愛德華?福克斯說道。
「是的,我們考慮過這個問題。大概三四天後我會給你們打電話。蛋糕那麼大,應該做那些首先品嘗最好滋味的人」,副總統回答道:「但是告訴我,你們想怎麼樣來推進計劃。」
正當大家對那盤鱈魚,這個西班牙北部地區地道的名菜面面相覷時,這四個男人已經好好將他們準備在伊拉克搞生意的前景憧憬了個遍。所有人對重建這個大事業都垂涎欲滴,有石油,有設備資產等等。被毀了多少,以後就還要建多少啊。
這餐午飯對四個人而言都是相當有成果的,他們打算周末的時候,在米勒的野餐會上再聚在一起好好切磋。在野餐會上,只要他們被太太們一冷落,馬上就可以繼續聊天了。
羅伯特?布朗回到基金會辦公室。這個辦公室坐落在一座離白宮不遠的鋼鐵加玻璃幕牆的大樓里。那裡風景宜人,但是他一直還是無法萌生對華盛頓的喜愛之情。他更偏好紐約,基金會在那的辦公室是在郊區的一棟小樓。那座樓是十八世紀末修建的一個大房子,修築者是一個德國移民,他從歐洲進口布料從而發家致富。那是基金會的第一個據點,儘管現在那個地方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但是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將那處理掉。只要在紐約,他都會在那個大房子的辦公室里處理最重要的約會。那間辦公室在中心公園的上方,是個絕好的複式房間。他將底下部分稍做裝修,變成工作空間,上面的部分則分成一間大會客廳和一間卧室。
拉爾夫?巴利也喜歡這個鄉村的別墅,他如果必須去紐約工作的話,也是必去那套房子的。當然,這也成為羅伯特不處理這套房子的絕佳借口之一。不論如何,巴利是自己的副手,是基金會的靈魂骨幹。
「史密斯,我想同保羅?杜卡斯談談,就現在。」
不過一分鐘的時間,話筒里就傳來保羅沙啞的聲音。
「保羅,我的好朋友,我想跟你共進晚餐。」
「那太好了,羅伯特,你什麼時候方便?」
「就今晚吧。」
「哦,沒辦法了!我太太要我陪她去聽歌劇。明天吧?」
「沒時間了,保羅。我們馬上就要發起一場戰爭了,把歌劇先放在一邊吧。」
「有沒有戰爭我都要去聽歌劇的。要打仗也要先安內啊,多莉蕬一直都抱怨我不陪她去參加那些她認為會讓我們受人尊重的社會活動。我向她和女兒都承諾了,所以就算是要發起第三次世界大戰,我今天晚上也要陪她們去看歌劇。我們可以明晚再吃晚飯嘛。」
「不行,看來晚飯就算了,我們還是在第一時間見個面吧。我請你來我家吃早餐,最好是去我辦公室,或者去你的。你決定七點怎麼樣?」
「羅伯特,你也太誇張了,我八點到你家吧。」
布朗把自己一個人鎖在辦公室里。七點辦的時候,史密斯輕輕的敲了敲門。
「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布朗先生?」
「不用,史密斯,你走吧。我們明天再見。」
他又繼續工作了一會兒。他為後來的幾個月設計了一個周密的行動方案。戰爭一觸即發,而他則希望一切都能提前做好充分的準備。
拉爾夫?巴利穿過議會大廳的門時碰到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頭髮深棕色,瘦瘦的,有點緊張。他正和負責安全的守衛爭執著,希望能被放進去。
小夥子的堅持引起了巴利的注意。不,他既不是考古學家,也不是記者,也不是歷史學家,他圓滑的迴避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卻執意要進去。正在這時,巴利叫的計程車到了,所以他最後也沒有看到這個在警衛和小夥子之間的話語交鋒是如何收場的。
陽光撒在勃波羅廣場的方尖碑上,拉爾夫和艾哈邁德在博隆內薩餐廳一起共進午飯。跟往常一樣,這個餐廳里聚滿了遊客,他們倆也算做遊客的一份子吧。
「跟我具體說說那棟樓的遺址在什麼地方。布朗先生堅持要我來做這個協助領導工作。當然我自己也想知道你們通過什麼方式能夠獨自解決這個問題,而我們卻無法干涉。一個美國的基金會在伊拉克的發掘上投錢簡直就是個笑話。另外,您的夫人,克拉拉,您到底能不能控制她一下?『它』是……原諒我用了這個代詞,但是她的確太不謹慎了。」
艾哈邁德對他指代克拉拉的方式感到很不舒服,從這一點上看他的確是個伊拉克人。對於自己的女人他們從來不能被別人談論,特別是有點身份的男人家的女人。
「克拉拉只是為他的祖父感到自豪。」
「這是很值得稱讚的,但是她能為她祖父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不把這件事公佈於眾。阿爾佛雷德?坦內博格生意上最大的成就就得益於他的謹慎,您想必對此應該非常清楚。所以我們在這樣的時候就更不應該披露泥板聖經的存在一事了。幾個月之後,只要美國一佔領伊拉克,我們就可以阻止一個使團專門去搞這個發掘工作。也許您可以要阿爾佛雷德同克拉拉談談,想她解釋清楚一些事情……」
「阿爾佛雷德正在生病。我可不想再拿這些事去煩他了,他都八十五歲了,剛剛被診斷在肝裡面有一個腫瘤。我們都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所幸的是,他的頭腦還相當清醒。他真的天賦簡直無人能及,他還控制著一切,還沒有放手任何的生意上的事情。至於克拉拉,那是他的寶貝,只要是她說的或者做的,他都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他自己也下決心,現在是時候讓泥板聖經公諸於世了。我知道這是第一次喬治?瓦格納和羅伯特?布朗跟他意見相悖。但是您很了解他的,他一旦下了決心,誰也別想逆轉。唉,拉爾夫,,您別以為美國挺軍伊拉克不過是悠閑的散布。他們什麼也辦不成。」
「別那麼悲觀嘛,您會看到發生的變化的。薩達姆對所有人都是個問題。你們不會因此受到任何影響,布朗先生負責讓你們能夠回到美國。您去和阿爾佛雷德談談吧。」
「估計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為什麼瓦格納先生或者布朗先生不自己去和他談呢?坦內博格也許更容易接受他們說的話。」
「布朗先生不能跟伊拉克人談。您知道他們的通訊都是被監聽的,任何打往伊拉克的電話都是要記錄的。至於喬治……,他可是上帝,我根本進入不了他的天庭。我只不過是基金會的一個僱員而已。」
「那麼,您不用擔心克拉拉,她不代表伊拉克存在的任何問題。我會告訴您我們需要的物資的,但是我自問真的可以開始發掘嗎,在我國陷入封鎖的時候,而且薩達姆最著急的是要找到更多的楔形文字的泥板?有可能我們沒法湊起足夠的人手進行工作,而且我們所雇傭的人都必須按天來給他們計酬。」
「告訴我數量,我盡量給你們弄到。」
「您知道我們的問題還不在錢上,而是工具。我們需要更多的考古學家,機器設備還有阿爾佛雷德需要購買的資料。但是這些專家都在歐洲,或者是在美國。我的國家已經七零八落了,我們都很難有能力來保存我們博物館里的那些國寶了。」
「阿爾佛雷德不應該資助這個使團,至少不應該直接資助。它太引人注意了。伊拉克有成千上萬雙眼睛盯著呢,所以最現實的辦法是從國王找資助,一個歐洲大學什麼的。伊維斯?皮科特教士很有興趣跟您談談。他這個人很特別,他在牛津講課並且……」
「我知道皮科特這個人。當然他不是我最傾向的考古學家,他是個很異教徒。那些八卦的人都說牛津大學因為他和一位女學生的感情糾葛,甚至請他離開,這事在這樣一個學院是絕對不能允許的。這個人跟常人的確很不一樣。」
「您不是要跟我說,在這個情況下,您還是恪守普通規範的吧。皮科特有一大幫極為敬仰他的老學生。他很富有。他父親在大運河的島嶼上有個銀行。事實上那個銀行是屬於皮科特母親家族的,她們整個家族都在銀行工作,除了皮科特本人以外。他是個不容人的人,愛賣弄學問,而且像個暴君。而我要說的是,他的確是個幸運的考古學家,幸運在他有一個富有的家族。是的,我知道他是挺不同一般的一個人,但是卻是唯一對阿爾佛雷德所找到的那些泥板感興趣的人。您自己決定是不是要跟他聊聊吧。皮科特也是唯一一個足夠瘋狂到要去伊拉發掘的人。」
「我要跟他談,但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可不要這樣。」
「艾哈邁德,您沒有其他選擇了。我很抱歉的提醒你這一點。羅伯特希望您給阿爾佛雷德轉交一封信。明天叫人送到您那。這封信是來自一個華盛頓方面的人,他交給了我,我再轉交給您。您也知道雙方都更願意通過私人郵件的方式來互通有無。阿爾佛雷德的回信我會在下次去阿曼的時候取回來的,或者去開羅。」
「有件事您知道嗎?我同樣也自問,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阿爾佛雷德決定要公布這些泥板的秘密呢,為什麼布朗先生雖然很生氣但是後來卻決定要來幫助我們呢?」
「知道嗎,艾哈邁德?我同樣也不知道這個原因,但是他們從來就不會犯任何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