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湖水中的軀幹
倫敦警察局探長珀西·哈洛德在閱讀刊登在《成功日報》第一版上的一篇報導。報導通欄標題十分引人注目:《無心臟人之妻的驚人舉動——傑克遜的遺孀聲明:我要上告》。這條消息的旁邊還登載著幾幅照片,有傑克遜太太和洛普福爾特廳的照片,有菲爾克斯兄弟倆和沃爾德的照片。還有勉強能辨識出來的傑克遜的照片。《成功日報》記者們在集體撰寫的這篇關於「掉換心臟」的報導中寫道:
「艾莉莎·傑克遜太太,現年三十二歲,是一位機技術員的遺孀。她丈夫的心臟被移植給富翁安東尼·菲爾克斯。傑克遜太太昨天向《成功日報》透露,她可能將此案提交法院,要求賠償損失。」
這時哈洛德太太端來了鱈魚。哈洛德吃光了一盤鱈魚,也讀完了這篇報導。
「親愛的,如果我什麼時候突然入院的話,」她說道,「你一定要給醫院打電話,告訴他們,我不願意死後有人取走我的心臟,死前就更不行了。」
「問題是他們在你身上根本找不到心臟。」他太太開玩笑道。
哈洛德往煙斗里裝著煙絲,趁這工夫她把大衣和飯盒遞給了他。
「今天你晚飯前回來嗎?」
「不一定。我需要到諾爾福克——勃羅阿德斯的比克賽姆——溫契爾的一個地方去一趟。如果我回不來,就給你打電話……」
哈洛德說罷出門,不久,來到一個停屍房,那邊有一個案子。
哈洛德看了一眼「證物」之後說:「根據『這個』,我們能夠搞清楚的東西不多。我想再等一等病理學家們的報告。」
「這個」指的是一具無頭無四肢的屍體。腦袋和四肢被胡亂地砍去了。這顯然是為了處理屍體方便,而且使人難以辨認受害者是什麼人。
停屍房的工作人員把裝有屍體的平板車推回冷藏櫥。哈洛德和他的助手費吉拉特回到了地方警察局。
哈洛德老練的眼力立即斷定,地方警察局局長阿切爾很可能在名牌學校念過書,在很象樣的團隊服過役,又有私人關係,因而一躍而升為局長。
阿切爾斟滿一杯威士忌,遞給哈洛德,他心想:「看得出,這是一個具有舊思想體系的警察,是憑才幹、果斷,在一定程度上也依靠刑法界的某些老關係升上來的。」
哈洛德的身材比一般警察所需要的個頭兒矮一些,可是體重卻將近一百公斤。他是個威嚴的人,表情總是森嚴而冷談。他那帶有幾條傷痕的頭部,上窄下寬,已經開始謝頂了。
「抱歉,沒有能夠去車站接您。」阿切爾說道。
哈洛德道,「不必客氣,現在,先生,您可以給我們講一講細節嗎?」
「整個案件是從本地一個傻子身上引起的,」阿切爾開始講道。「這個傻子住在郊區當地農場主庫依克先生的一所舊式的孤零零的小房裡。他有時在森林和水上禁獵區偷獵。一天,他在比克賽姆——溫契爾發現了一包衣服。」
「他叫什麼名字,先生?」哈羅德問。
「佩因,希德·佩因。」
哈羅德在小本上做了記錄。
「從佩因那兒幾乎什麼也問不出來。據我們了解,衣服是系在一個鐵樑上的。自然,全濕了,所以他把濕衣服又扔到水裡去了。可是不知為什麼留下了一件西裝上衣,還掛起來曬上了。這件上衣列爾太太發現了。她是非爾克斯家在比克賽姆——溫契爾的別墅里的清掃工。」
「就是那個換了心臟的菲爾克斯嗎?」費吉拉特問道,「我在報上看到過有關的消息。」
「是的。米列爾太太覺得這件上衣很眼熟。她仔細一看就認出來了,原來是安東尼先生的弟弟波利·菲爾克斯的上衣。她把佩因領到了當地警察局說,這裡面有鬼。這句話可把警察們嚇了一跳。於是他們就到波利家裡進行調查。他們從那兒得知,他已經有兩個來月不在家了。當然,這一點不足以說明問題。菲爾克斯有的是錢,他滿可以不工作。我們認為完全有可能出現這樣結果:由於這件上衣,我們在這裡鬧得天翻地,可是最後查明,原來他和一個有夫之婦到科西嘉島上尋歡作樂,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罷了。」
哈洛德頻頻點頭表示頗有同感。
「當地警察到我這兒來了。為了堵塞一切漏洞,我命令他們仔細搜查人工湖。昨天潛水員發現了你們剛才看到的那具死屍的軀幹。它是用鐵絲系在一根四十公斤重的水泥柱子上的。當時我決定給您打電話,同時開始查找屍體的其餘部分。」
「中午內務部的病理學家還要來,」哈洛德說道,「您看下一步應當做什麼,先生?」
「看來,您應當檢查一下現場。」
「好的,把我的助手也帶上。然後咱們再決定如何分工。」
哈羅德的助手是警察專科學校有學識的畢業生。這些人是靠計算機培養起來的,是將來替換哈洛德型偵查的新的警察前衛隊。哈洛德審視坐在他對面的年輕偵察費吉拉特,仔細打量他那帶有金黃色的栗色頭髮,長著雀斑的徘紅色的乾枯皮膚。他想:當個辦事員或者計算機的操縱員倒是把好手,可是當偵察員?哈察德嘆了一口氣,隨後說道:
「偵查延期進行。目前沒有足夠的證物來辨識死者的身份。內務部病理學家詹姆斯·尤爾頓爵土提出了自己的判斷。他認為,這具屍體在水裡至少有五周了,但不超過十周。他還作了一個令人驚異的說明:這個人是死後被扔進水裡去的。換句話說,這個人不是意外地用鐵絲把自己拴在水泥柱子上,然後才落水淹死的!」
費吉拉特十分討厭哈洛德這些俏皮話。他說:「就是說,屍體被扔到水裡的時間是在七月份最後一周到八月末之間。」
「如果詹姆斯先生沒搞錯的話,然而,在這類事情上一般來說他是無誤的。從佩因那兒又問出什麼沒有?」
「從他那兒什麼也別想問出來。他是個傻子。只會說『嗯』,或者『是』,再就不吱聲了。」
「最好你們巡視一下人工湖旁邊的房舍,」哈羅德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