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雕像上的指紋
7月13日,星期五,下午1點40分。
不一會兒,哈羅德進來了。
凡斯拿起另一把椅子,並排放在他曾站上去檢查柜子的那把椅子旁邊,做了個手勢要哈羅德過來。
「我們希望你能與我們合作,哈羅德。」他輕聲說,「你能站在這把椅子上,告訴我你昨天放雕像的確切位置嗎?」
哈羅德微微一皺眉頭,毫不猶豫地站到椅子上。
「不要把手放在柜子邊上,」凡斯提醒他說,「也不要碰那個布簾!」
凡斯說著跳上另一把椅子。
哈羅德往柜子頂上看了看,指著靠近柜子邊緣的位置,那兒正好在這個二點五英尺寬的柜子正中央。
「就是這兒,大人,」他說,「您仔細看,可以看到薩黛拉曾經放過的地方沒有灰塵……」
「是的。」凡斯全神貫注地看著,同時他還留意著哈羅德的表情,「可是如果再仔細看,還能看出這個痕迹被別的東西弄模糊了。」
「可能是被風吹的。」
凡斯笑道:「哈羅德,你真有想象力。」他指著靠近柜子邊緣的痕迹說,「那得是什麼樣的狂風,才能把雕像底座的痕迹吹出這種齒紋呢?你好好想想,會不會是你放雕像的時候用力太大所致?」
「有可能,不過不太像。」
「當然,就憑你對復仇女神崇拜的程度來看,你也不敢這樣做。」凡斯從椅子上下來,「無論如何,現在可以確定薩黛拉雕像原來是放在柜子的正中間。今天早上蓋爾德先生來觀看這些展品時,它就在那裡。」
每個人都看著他,凱奇和馬克更為出神。史蒂夫緊鎖著眉,注視著凡斯的一舉一動。就連悲哀的布希,也關注著凡斯。
就在這時,海納希將前門打開,指紋專家杜伯斯隊長和貝拉米探員腳步沉重地走了進來。
「沒有太多的活兒可干,隊長,」凱奇說,「只需要你檢查一下這座雕像。」
杜伯斯立刻抖擻起精神。
「馬上就好。」他說道,同時向那薩黛拉雕像伸過頭去,「這是什麼?是未來派藝術品嗎?」
「那對我來說沒任何意義。」凱奇說道,「但是希望你能在上面找到指紋!」
杜伯斯和助手拿出各種工具,緊張地工作起來。
哈羅德看著他們工作,顯得十分關心。「你們不會在薩黛拉身上找到我的指紋的,先生們。」他低聲說道,聲音里透著緊張。
凱奇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凡斯卻和氣地問道:「哈羅德,你怎麼知道你的指紋不在雕像上?昨天是你把它放到柜子上的。」
「沒錯,先生。」他答話時眼睛仍緊盯著杜伯斯,「的確是我放的,而且我還是懷著無比的虔誠放上去的。我們拆箱取出它之後,我就把它擦了一遍,還為它上了蠟,又把它磨光,然後放在布希博士指定的位置上。這時我卻發現我的手印居然留在發亮的雕像上,所以我又用鹿皮把它擦了一遍。這樣薩黛拉就可以俯瞅著這一屋子奪來的文物了。總之,是我把它放在那裡,但那上邊沒有我的手印。」
「真的嗎?但它身上可有印兒了。」杜伯斯取出一個放大鏡,對著雕像的腳踩仔細觀察著,「而且還非常清晰!看來是用雙手捧住雕像的腳踝部位。把相機給我,貝拉米。」
當杜伯斯走進來時,布希並不十分注意。但當杜伯斯說發現指紋時,他卻突然跳了起來,大聲哭道:「天哪!救救我吧!」他的聲音叫人不寒而慄,「那雕像上的指紋是我的!」頓時屋裡鴉雀無聲,甚至連一貫冷靜的凡斯都顯得很震驚。
凱奇首先打破沉默,說:「當然是你的指紋!不然還會是誰的呢?」
「等一等,警官。」凡斯已恢復鎮靜,說道,「光憑兇器上的指紋還不能斷定他就是兇手。我們得先弄明白,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這些指紋才會留在雕像上。」
他走到布希身邊。
「我說,博士,」他儘可能輕鬆地說:「你怎麼知道這指紋是你留下的?」
「怎麼知道?」布希一下顯得蒼老了許多,他回答說,「因為……因為我拿過它!昨天晚上,不,應該說是今天凌晨,我拿過它。當時我舉起雕像,手捧的部位,正是那位先生髮現有手紋的地方,就是那個位置!」
「你為什麼要拿起它呢?」凡斯問道。
「我沒有多想就拿起了它——我甚至都忘了曾經這麼做過,直到你們說發現了指紋……」布希開始解釋,他似乎已經察覺到,能否取得別人的信任關係到他的生死,「今天凌晨大約3點鐘,我做完報表之後下樓來到展室,想起我請蓋爾德來參觀新文物的事兒,我希望他來的時候,看到的每件東西都是有條不紊的。因為他對這些文物的第一印象對我們而言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我仔細察看著每件文物,拉好布簾,正當我要離開時,忽然注意到柜子頂上的薩黛拉雕像沒有放在居中位置,所以我伸手把它挪回去,拿的部位正是雕像的腳腕……」
史蒂夫走上前說:「凡斯,我可以作證布希博士是做這種事的人,對於他的過於認真,我們在背地裡開玩笑說『他簡直是一把量尺!』沒有人敢把東西放在他要求的範圍之外。」
「哦,照你的話說,假如某雕像放的位置不對,他一定會動手去挪動,是嗎?」
「是的,他經常這麼做。」
「謝謝你。」凡斯說,「布希博士,你剛才說,你拿著薩黛拉雕像把它挪正,然後就上樓去睡覺了,對嗎?」
「整個經過就是這樣!」布希說道,「我關掉了所有的燈,就上樓去了,沒有再進展室,直到你們敲我研究室的門。」他懇求地看著凡斯,希望凡斯能相信他的話。
但凱奇顯然對這個故事不滿意。
「但是,」他說道,「沒人能證明你所說的是真的。何況在這種節骨眼上,每個人都可能會撒謊。」
馬克調解般地說:「警官,不如先讓杜伯斯隊長再確認一下那些指紋。我們得先看看,那是不是就是布希博士留下的……你能立刻拿出結果嗎,杜伯斯?」
杜伯斯從提包中拿出一支油墨棒、一塊玻璃板和一個小紙片。
「我想只要大拇指印就夠了。」他將油墨棒壓過玻璃板,對布希說,「請你伸出手來,把大拇指蘸上油墨后在這張紙上按下手印。」
布希照著做,按上手印后,杜伯斯裝上指紋分析鏡,跪在雕像旁邊,把有布希指紋的紙貼近反覆比較。兩分鐘后,他宣布說:「完全吻合。雕像上沒有發現別的指紋。這位先生是惟一拿過雕像的人。」
「不出我所料。」凱奇笑著說,「我想就這樣吧,隊長,謝謝您。」
杜伯斯收拾好工具,與貝拉米離開了。
凱奇抽著雪茄,看著凡斯,說:「雕像上只有一種指紋,這很說明問題了,你被這位博士矇騙了!」他轉身對馬克說,「這件案子到此為止,已經很清楚了。說得更明白一點,蓋爾德是被兇手用雕像打死的,雕像上面的指紋肯定是兇手的。難道兇手會抹去自己的指紋,再把布希博士的指紋弄上去嗎?他即使想這麼做,恐怕都很困難!」
馬克猶豫起來,凡斯接過話茬兒說:「警官,你怎麼就一口咬定殺害蓋爾德先生的兇手是用手拿起了這座雕像?」
凱奇說:「嘿!你難道真的認為是這個雕像自己殺了他?那位信徒不就是這麼說的?」他指著哈羅德說道。
「不,警官,」凡斯搖著頭說,「我從不迷信,但我也不認為是兇手自己抹去了指紋,再換上布希的。我只是覺得奇怪,因為這些疑點都使案情指向一個結論。」
「即使如此,」凱奇辯解道,「我還是認為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指紋和確鑿的證據上。」
「這麼做是要冒風險的,警官。」凡斯說,「從表面看,我們已經掌握的證據里,沒有一個能證明布希與此案無關。這反倒提醒了我們,一個神智健全的人,絕不會在作案后留下這麼多證據,這麼做實在太笨拙了!而你正好陷入這個圈套。我相信馬克先生也會同意我的看法。」
「我還不能確定。」馬克說,「你的說法有道理,但從另一方面來看……」
「請原諒我,先生們,」凱奇突然興奮起來,「我得找海納希辦點事兒,馬上就回來!」隨後便大步離去,消失在門外。
布希獃獃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看著地板,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凱奇警官離開后,他慢慢抬起頭,對凡斯說:「他聽不進你的話。我明白他的看法,每個證據都對我不利。」他沮喪地說,「要不是我貪睡,就會知道發生的事了……」
「情況是很糟,博士,」凡斯安慰他說,「但我們會找到真正的答案的。」
他又走到那柜子旁邊,站了好久,長時間地思索著。在一片靜寂中,哈羅德繼續默念他的禱告。史蒂夫則皺著眉,悶悶不樂地來回踱步。馬克獨自站在角落裡,凝視著窗外。
這時,海納希俏俏地走進來,站在樓梯上,一隻手插在外套右邊的口袋裡,像是隨時準備著幹什麼。
接著螺旋梯頂的小金屬門悄然打開,凱奇出現在布希研究室門口。他一隻手背在背後,一走下樓梯就朝向布希走來,站在布希對面,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他把背後的手伸出來,只見他手裡拿著一隻白色帆布網球鞋。
「這是你的嗎,博士?」他問道。
布希驚愕地看著那隻鞋。
「是的,這是我的……怎麼了?」
凱奇把球鞋伸到馬克眼前,讓他看鞋底。我當時就站在馬克旁邊,一眼就看到鞋底的圖案,與血跡的鞋印…模一樣。令我膽寒的是,整個鞋底都沾滿已凝固了的血跡。
「我在布希的研究室里找到了這雙鞋,馬克先生,」凱奇說,「它包在報紙里,放在垃圾桶最下邊,上面堆著垃圾……可以說是被藏在那兒的。」
馬克沉默了一會兒,目光由球鞋轉向布希,最後停在凡斯臉
「我想這案子可以結束了,」他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已經沒有選擇餘地……」
布希跳了起來,跑到凱奇身旁,難以置信地盯著鞋底看了又看。
「這是怎麼回事?」他叫道,「這雙鞋跟蓋爾德的死有什麼關係?」突然他看見了血跡,「哦,天啊2」他呻吟起來。
凡斯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說:「凱奇警官發現了血腳印,博士,和你平時穿的球鞋的鞋底是一樣的。」
「怎麼會呢?」布希驚訝地看著血跡斑斑的鞋底,「我昨晚是穿著這雙鞋去樓上卧室的,今天早上換了拖鞋下樓……難道是
幽靈?」
「是有人在搗鬼……我以我的名譽擔保,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我很抱歉,凡斯,」馬克果斷地說,「我知道你不相信布希作案,但如果我掌握了證據卻遲遲不採取行動,就辜負了大眾的信任。況且有可能是你錯了。我得履行自己的職責,這你是知道的。」
他向凱奇點點頭說:「警官,我授權你以謀殺布萊恩·蓋爾德的罪名逮捕布希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