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節 斗蛐蛐VS養豬
因為發現太子根本無法現在就接手管理朝政,皇上的退隱計劃只得一拖再拖。
幾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一轉眼,就到年關了。
這半年來,那些大臣們對皇上的表現可是相當的滿意。據說某次拜謁先帝的峻陽陵時,一位古董級元老跪在陵寢前老淚縱橫地說:「先皇啊,您若地下有知,看到皇上現在這樣勵精圖治,勤於國事,一定會倍感欣慰的。這一定是先皇的在天之靈護佑我們大晉,護佑我們陛下。從此,我們大晉有靠了,百姓有靠了,嗚嗚」
皇上歪打正著,就因為想早早抽身,不得以勤快了一下,結果不小心就撈得了一個賢明君主的美名。
皇上的名聲越好,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就越是喜歡愛戴,也就越是捨不得讓他退位。等皇上明白過來這個道理時,似乎已經有點為時已晚了。
而更讓他煩悶不已的還是,太子近期的表現簡直糟透了。別的都不說吧,單說一點:他都當了太子了,身處天下尊位,居然還是改不掉愛養豬的毛病。
那天晚上,在點著龍涎香的暖閣里,我和皇上坐在熏籠邊聊天。皇上說著說著又說到太子養豬的事,一邊說還一邊氣憤地把當時的情景比劃給我聽。
因為這次,可不是捕風捉影、道聽途說,而是皇上御駕親臨,親自在皇家養豬場抓獲的。
話說前兩次捉拿撲空之後,相關負責人痛定思痛,幾經思考反省。終於從失敗中吸取了深刻的教訓:那就是,事前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絕不能打草驚蛇。不能因為「養豬犯」不構成民事刑事案件就掉以輕心。
這次。他們先嚴密偵查、嚴防死守,終於在太子偷偷摸摸跑到豬欄里餵豬食的時候。帶著皇上有如神兵天降,將正在跟豬唧唧噥噥、卿卿我我的太子抓了個正著。
皇上看到自己地太子居然穿著飼養員的衣服,手裡還抱著一頭小花豬捨不得放手時,氣得手腳冰涼,當即揮手狠狠地給了太子一巴掌。太子對豬還真是好得沒話說。當父皇的巴掌扇過去時,他沒護臉沒護頭,只是急忙用手護住了抱在胸前地小花豬。
皇上回來后告訴我,他這一輩子,就伸手打過這麼一次人,打的還是自己地兒子。若不是真的快氣瘋了,他怎麼會動手打人呢?說起來,也真是不可思議,好好的一個人。居然迷戀養豬迷到了這種程度。
後來才知道,原來我們前兩次怎麼都抓不到太子養豬的實證,是因為他的豬根本就不是養在東宮地。而是跟宮中專門養豬的飼養員相勾結。在皇家養豬場偷偷開一個「太子養豬房」。
養豬房建在在幾個大豬欄後面,原是給母豬生仔的時候特別準備的愛心住房。太子派人把這房子一改造。弄得美輪美奐。香氣四溢的,專門用來養他的心愛的小花豬。小白豬,腹黑豬……
為了不引起別人懷疑,他白天很少去豬場的。平時那裡就由他委託的兩個專家級飼養員負責,他自己只是抽空過去一下。而且每次去地時候都是萬籟俱寂、月黑風高,很少有人走動的時候。正因為他如此小心謹慎,他的「太子養豬房」開了一年有餘,都沒被人發現。
看皇上長吁短嘆,遺憾著不能早點擺脫這些煩人事,早點歸隱去做富貴閑人,我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件事。
我急急地問皇上:「太子是七月生地吧?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他是先皇咸寧四年出生地。算起來,他今年已經十四足歲了。」
皇上想了想說:「好像是地。」
說來也慚愧,雖然司馬是皇上唯一的皇子,這麼多年來,宮裡還從沒有大張旗鼓地給他慶祝過生日。當然,每年他生日地時候,司禮監還是會派人給他送去幾桌酒席、幾樣珍玩和幾套衣服。但這只是宮裡的規矩,每個主子過生日都是這樣的,並不是特別對待。每次給他送去之前,司禮監總管會例行公事地把那些東西拿來給我過目一下,我常常看都懶得看,直接揮揮手就把他打發走了。
今年六月他雖然立了太子,七月生日的時候我卻還在山上坐月子沒有下山。據說東宮的人給他慶祝一下,但也只在東宮裡鬧了一下子,並沒有驚動皇上,更沒有宴請百官。
沒有娘親的孩子,在這些事情上就是差些。我也承認,我的確不夠關愛他。這麼多年來,可以說,他在我眼裡是沒有多少存在感的。我愛的是自己的丈夫,疼的是自己的孩子,關注的是朝廷中那些敏感的政治風向。其他的人和事,並不在我的視野內。
不過,既然現在他已經被立為太子,我和皇上又打算儘早把皇位傳給他,好讓我們脫身去過清閑日子,司馬就成了一個很關健的,我不得不花心事去琢磨和培養的人物。
本來我還在為怎樣把司馬從對養豬的迷戀中扭轉過來而頭痛呢,現在知道他有十四歲了,這事就好辦了。
皇上看我突然笑眯眯的,也笑著問我:「怎麼,你有主意了?」我點頭道:「是啊,皇上您還記得您是哪一年迎娶臣妾的嗎?」
他笑得更甜了:「這當然記得了,是先皇咸寧三年。」
「嗯,那時候皇上多大?」
「十四歲半。」
我說:「您看,您十四歲半就迎娶太子妃了,兒現在也正好十四歲半呢。」
皇上猛地一拍大腿說:「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點呢?給他娶親啊。娶了親后,他就是大人了,就該成熟起來了,不能再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整天只顧著玩,只想養養豬混日子。男人娶了親,就要對老婆孩子負責。」
我猛地一笑說:「某人十四歲成親之後,我可沒見他成熟起來,還是每天還是只想著玩,只想鬥鬥蟋蟀混日子。」
他一下子噎住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的情況跟他不同嘛。我父皇又沒打算早早退位讓我登基,他巴不得永遠在皇帝的位子上不下來呢。我當太子的時候,他也從沒讓我管過任何事,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鬥鬥蟋蟀,不然日子多無聊啊。」
聽聽,多理直氣壯啊。總之,他玩就是有理,他兒子玩就是不務正業,沒出息。
見我在偷笑,他繼續努力為自己辯解道:「那個,我好歹玩的也是蟋蟀。蟋蟀呀,多可愛的小玩意。又小巧又機靈,又乾淨又不佔地方。鬥蟋蟀的時候,講究的是全神灌注,要開動腦筋,還要不斷地用手去撥弄它。可以說,在鬥蟋蟀的時候,人的腦力和體力都得到了很好鍛煉。養豬怎麼能跟鬥蟋蟀比呢?」
我快要笑到腸子打結了:「您的意思是,鬥蟋蟀是有益身心的高雅活動,養豬則是自甘墮落的埋汰事,不能登上大雅之堂的。」
「嗯嗯嗯嗯」,他朝我猛點頭。
「臣妾今日才知道,原來一國太子斗蛐蛐很風雅,一國太子養豬則丟人現眼。這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對對對,朕與皇后,英雄所見略同。」
我猛翻了一個白眼,不會用成語就不要用嘛,這是哪門子的「英雄所見」啊?
「對不起,親愛的陛下,在這件事情上,妾與陛下英雄所見略有不同。不,是很不同,大大的不同!」
他臉紅了:「皇后的意思是?」
我不客氣地說:「臣妾的意思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父皇只想退位鬥蟋蟀,太子只想偷空去養豬。父子倆的行為,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都是玩物喪志。」
他的眼睛一下子無限哀怨:「你說什麼,玩物喪志?嗚嗚,你欺負我!我哪裡玩物了?我這半年每天撲在朝政上,天天累得要死,都大半年沒摸過蛐蛐了。」
「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啦,陛下勤勞國政,功在社稷,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兩人打趣一番后,又回到正題,最後一致決定,把太子的婚姻大事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