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恭親王終於來到了太原。恭親王端坐在屋子中央的交椅子,看上去興緻很高。

黃玉昆陪坐在左側,袁德明、曹鼎臣、楊松林三人侍坐在右側,認真地聽恭親王訓話。恭親王的態度十分溫和,但屬下們似乎是習慣了王爺威嚴的樣子,反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恭親王對袁德明說:「袁大人,你對這事怎麼看?」

袁德明忙說:「王爺,造成鹽政混亂的根本原因,是個別官員自以為是,置朝廷法度於不顧,非要另搞一套,無非是想沽名釣譽。其結果,條文越多,鹽政就越發混亂。」

恭親王問:「黃大人,你有何高見?」

黃玉昆道:「袁大人言之有理。古人以半部《論語》治天下,正是這個意思。

我朝關於鹽政的章

程已經十分完備了,只要把現有的章

程執行好,問題自然可以解決,不必另搞一套。「

恭親王擺了擺手:「你們這樣爭論下去,毫無益處,還是儘快拿出辦法來,杜絕私鹽泛濫。袁大人,此事就由你來主持。」

恭親王斷然說道:「嚴行申飭各級官員,禁止參與販賣私鹽,違者重處不赦。

限十日之內,將解州私鹽案了結,拿辦所有涉案人員,但也不許累及無辜。「

這天,祁子俊來到恭親王行轅,向恭親王彙報徵收「練餉」的事。祁子俊面有難色地說:「對於徵收『練餉』一事,商人們的抵觸情緒很大。」

祁子俊道:「『練餉』之事,如果王爺准許,子俊即便全力承擔,也無不可。」

恭親王和顏悅色地說:「說說看,你有什麼要求?」

祁子俊道:「子俊有意涉足鹽業。」

恭親王搖搖頭:「包商的數目,絕對不能再增加了。」

祁子俊道:「子俊以為,不妨仿效明朝的舊制,無論任何人,凡繳納一兩銀子『練』者,就可以獲得十引鹽的買賣權,用繳稅憑證換取買賣官鹽的『鹽引』。這樣,既增加了稅收,又徹底杜絕了私鹽泛濫。」

恭親王一聽大悅,一拍巴掌說:「這個主意好,誰報效國家越多,應得的好處就越多。我跟黃玉昆他們商議一下,讓他們儘快拿出個具體辦法來。子俊,還是靠了你,這些沒頭緒的事情才有了個結果。」

楊松林來到恭親王行轅,跪在恭親王面前。

恭親王道:「你同祁子俊倒是有些過節。」

楊松林表白說:「奴才死心塌地效忠王爺,絕不會與祁子俊之流的奸商沆瀣一氣。奴才對他的行為處處留心,就拿他從長毛手中逃脫來說,實在太過容易,其中有許多可疑之處。奴才懷疑他有變節之舉,早就進行明察暗訪,只是苦無實據。」

這句話正中恭親王下懷。

恭親王點頭道:「你繼續查下去。」

楊松林又說:「還有,他提出這個『鹽引』的事,分明是要把國家該得的利塞到自己的腰包里。」

恭親王道:「以後,有關祁子俊的事情,無論大小,都要及時報告給我。」

祁子俊不安地站在恭親王的面前。

恭親王面無表情地說:「子俊,推行『鹽引』之事,恐怕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祁子俊問道:「王爺吩咐下去,有誰敢不照辦?」

恭親王推脫道:「鹽政之事,屬於重大國策,我不便獨斷專行,還須奏明皇上才是。」

祁子俊道:「要是楊大老爺能出任鹽道,推行『鹽引』也就毫不費力了。」

恭親王笑了笑:「子俊,我把這個人情留給你,由你推薦楊松林升任鹽道,楊松林心懷感激,在鹽運方面肯定會與你精誠合作。」

第二天,祁子俊來到山西商會會所,動員商人們寫保舉楊松林的奏摺。

奏摺寫好了,平鋪在桌子上,旁邊擺放著筆墨。商人們依次走過去,簽上自己的名字。

一個文巡捕手持拜帖走進來。

文巡捕道:「鹽法道曹大人請您過府一敘。」

曹鼎臣和祁子俊對坐在山西鹽道衙門客廳里,兩人神情都十分嚴肅。

曹鼎臣問:「祁少東家何必要跟楊松林這班下三濫攪在一起?」

祁子俊嘆口氣說:「人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曹鼎臣道:「我只是書生意氣,當了這麼多年官,對於官場上勾心鬥角的事,始終摸不著門兒,還是祁少東家讓我長了一回見識。只是有一句話我要關照你,跟楊松林這路人打交道,一定要格外當心。我擔心,少東家一心為楊松林算計,最後反倒讓楊松林給算計了。」

曹鼎臣問:「我始終不明白,祁少東家何以對曹某有如此之深的成見?」

祁子俊道:「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子俊為國家著想,倡導『鹽引』,你為何從中阻撓?」

曹鼎臣感到奇怪:「我何時阻撓過你?前不久,我還勸王爺仿效明朝的『鹽引』制度,祁少東家有此想法,可以說與曹某不謀而合。」

祁子俊緊盯著曹鼎臣的眼睛。從這雙眼睛里,他看出曹鼎臣講的是真話。他忽然感到有些後悔,也有些內疚,甚至還油然而生了一種欽佩感,便猛地站起來:「曹大人,告辭了!」

祁子俊風風火火地推開蘇文瑞的門:「蘇先生,咱們快停下來!」

蘇文瑞問:「怎麼回事?」

祁子俊說道:「咱們都錯了。這個曹大人,沒想到還真是個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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