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12月27日 星期五

公寓前

又回到這個地方了，曾經和毅翔一起生活的地方。雖然時間不長，但這兒有太多我和他的的回憶……那些我認為最珍貴美好的回憶。重新踏上這片土地，和剛到來的第一天差異太多。也許是冬天來臨之即，樹木、草叢顯得異常蕭條。

我的手上緊緊拽著一個小時前，出現在醫院門口的李澤老師給我的信。

「云云已經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我知道！」

「……」

「老師的心一定很痛吧！？眼看著心愛的人離開這個世界，卻無能為力……」

「云云離開的時候……嘴角掛著笑容！」

「……」

「云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周夕。」

「……」

……

「這是什麼？」

「云云在醫院寫的信，她拜託我讓我交給你。」

「給我？」

「云云不希望周夕知道她離開的事，所以寫這些信。」

「云云是想讓我以她的名義交給周夕？」

「總共有一百封信，每個星期給周夕寄一封！」

雖然知道欺騙人很不應該，但善意的謊言，老天爺應該會原諒的。

「喂，矮小丑出院了？」周夕突然從後面竄到我身邊，拍著我肩膀說道。

「……是……是啊……」一想到周夕沒能看見云云最後一面，卻還要被我欺騙，心虛的情緒就擾亂了我的舌頭運轉。想一想看到他嘻皮笑臉的樣子，總比嚎啕大哭強。

「奇怪了，怎麼不跟我頂嘴了？」

「……這……這個……」我徹底成了一個大舌頭，顫抖著雙手把信遞到了他的面前。

「是什麼？難道是你給我的情書？因為愛上我的了，所以才不跟我頂嘴？哎，我告訴你啊，我心裡只有云云而已，其他人我都看不上。」

……云云……這傢伙真是痴情的種，可越是這樣我的心就越不安。讓他知道這不幸的消息，他會不會去殉情自殺。

「是云云……給你的信……」

「云云！？」周夕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從我手上奪過那封信，準備打開，又馬上小心翼翼地塞進外套里裹著。

「幹嘛……不看啊？」

「云云寫給我的情書，我才不會在第三個人面前打開呢。」

「……」

「哇，哈哈……云云給我寫信啰１周夕又蹦又跳進了他所住的那棟公寓大樓。

看見他快樂的樣子，我的心裡背負嚴重的負罪感。欺騙他是對還是錯……我要不要用這雙云云的眼睛，好好看看他？云云，你在天上也看見了吧，你最放心不下的人，現在很開心……不過，究竟能維持到什麼時候？一百封信以後嗎？……

……

801

門的鑰匙沒有換，媽媽仍在繼續繳房租。只是毅翔都離開大半年了，裡面沒人住，大概蜘蛛朋友已經在裡面定居了。

我推開門時，眼前看見的景象與預想的差異甚多。和毅翔在時整理的一樣乾淨，，陽台上晾著幾件厚重的外套和休閑褲。車禍沒給我帶來可怕的失憶，衣服應該是小奇的，我記得他的衣櫃里有這幾件冬天的衣褲。很意外，哥哥和姐姐都走了，小奇卻仍然堅持住在這裡。

垃圾桶里全是泡麵的包裝袋，一個人住就懶得做飯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光吃這東西怎麼行呢。和他在一起相處也有一段時間，看到這種景象心裡不免有些傷感，沒能做他嫂子是很遺憾，但至少為了感謝他為我打掃半年的房屋，就給他做一頓豐盛的晚餐好了。

冰箱里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乘著倒垃圾的時候，去超市買了食物將冰箱填滿。我自己估摸著時間，開始掏米做飯。利索地繫上圍裙，沒有猶豫便將披散半年的頭髮用夾子夾了起來。

忙了一個多小時，四菜一湯終於上桌了。

咔嚓~！門準時地開了。

「0＿0奕軒！！！」獃獃地立在門口的小奇，吃驚地看著我。

「＾＿＾回來了！洗洗手準備吃飯吧！」我的身體側面向他，左邊的臉被擋住，有足夠的時間將頭髮放下，所以不用擔心被他發現臉上的疤痕。

「……」

「還愣在那兒幹嘛呢，去洗手啊。」

飯桌前

我的廚藝進步不少，各懷心事的兩個人卻都沒有胃口。

「你……一直都住在這裡？」我試圖打破這沉寂的氣氛。

「是！」

「屋子打掃得很乾凈！」

「……這次回來，是打算住下來嗎？」

「不是……我是回來拿東西。以後可能不會再來了。」我低下頭假裝認真吃著碗著的飯，不敢與他對視，從他的眼中我看出他希望我留下。

「哥哥不在，所以也打算離開了？」

「是！」

「非走不可？」

「我想……再留下去也只會讓我傷心而已。」

「留下來吧！」

「……？」

「我一個人在這裡會感到寂寞，所以……」

「小奇也長大了，既然長大了，就得獨自面對生活啊。不能因為感到寂寞就挽留別人啊，也該是時候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了。」

寂靜！又是這種寂寞的氣氛瀰漫整個客廳。我承認我是最沒有資格說獨自生活的人，沒有毅翔在我的身邊，我同樣的不能適應現在的生活。這種感覺就像空氣的成份突然全部轉變成二氧化碳，讓人無法呼吸。

我低著頭，不想看到擁有毅翔同樣的一雙憂鬱眼睛的小奇。確切的說是不敢看，那種令人心碎的眼神。

一隻手突然向我左邊的臉伸了過來，那塊疤痕讓我有意識地閃開，但還是沒能躲過。

「很美！」

「在說什麼糊話呢。」我慌張地推開他的手。

「是真的！疤痕很美！」

「吃飯吧！」

「你是因為住院的時候，我沒有去醫院看你，所以生氣了嗎？」

「沒有！」

「小軒！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不……不行！你怎麼可以直呼比你大的姐姐的名字呢。」老實說這小傢伙是有一些魅力，尤其是現在，透著成熟氣息的他更是讓人著迷。也正是如此，才讓我感到心慌。我隱約覺得在我和他之間有一種不尋常的情感，這種情感不是我的，而是對面這個小鬼的。

「不可以嗎？」

「不可以！」我無情而肯定地回答著。

小奇無力地舉著筷子，盯著假裝很認真地吃飯的我沒有再說話。

吃過飯後，我手腳麻利地將壁櫃里的東西全部裝進了行李箱中，包括那個從未被我打開過的毅翔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的內心充滿罪惡感，在中國小奇可能就只有我這一個不算親戚的親戚了，我卻不能夠好好照顧他，還把他一個人丟在公寓。想一想，他今年才不過十四歲……

「這就要走了？」

「是！」我將頭撇向一旁，不忍心看這個落寞寂寥的傢伙。

拖著行李箱，打算頭也不回地離開。

「哥哥不要你……」

「……？」

「我要你！」

「0＿0！」

「在沒遇見你之前，哥哥從來沒有打過電話回家，可是在那天……你到學校的第一天，哥哥就打了電話回家。」

難怪在我住進公寓的那天伯父在電話里跟我說，我讓毅翔改變了許多……

「每次哥哥總是會講一些你們之間有趣的事情給我和爸爸聽……」

「……」

「我突然好奇想要看看這個會讓叛逆的哥哥改變自我的女孩，所以才決定轉校。」

「……」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

反應遲鈍的我這才反應過來，小奇這是在向我告白。他真摯而深情的目光，幾乎要把我灼傷。

「小奇！……」

「儘管知道你愛的是哥哥，心卻還是喜歡上了你。」小奇兩手握拳，目光不再躲閃。

「……小奇……」

「等以後……等到我夠年齡的時候……我們結婚吧！」

「0＿0！」對於一個十四歲幼齡的傢伙向自己求婚，我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尤其是對方居然還是自己男友兼未婚夫的弟弟，這種幾近荒唐的事情竟然在現實生活中發生了，還是在我的身上。

「既然現在接受不了我的感情，那就等到以後，我們的年齡都大了就結婚吧。把哥哥忘了，和我在一起！」

「對不起！」從震驚中緩過來的我，低下頭不敢去看小奇失望的眼睛。

「這算是拒絕？」

「以前總是把你當成小孩子看待，看來今天確實要把你當作一個同齡人了。在我的心裡，我接受不了一個比我小好幾歲的弟弟，尤其對方還是我喜歡的人的弟弟！」我殘忍地粉碎了他最後一點奢望。

……

「我走了！再見！」

小奇背過臉靠著牆壁，微微抽動的嘴角出賣了他。

他的年齡還小，長大一點就懂得自己真正愛誰了，我在心裡安慰著自己。我傷害的人實在太多了，不想再多出一個小奇。對不起！對很多人都說過這句話，所以沒必要吝嗇這一句。

我毅然踏出玄關，頭也不回地走出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