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東方旋冰也明白這完全是父親的作風——東方耀揚根本不相信世上有天下無敵的機關與兵法。

正是這樣的領袖,讓花氏夫婦甘願投效麾下。

爹娘讓我在他們有個萬一之後,自行決定是否利用玄元圖替東方家取得更多勝利條件。但你也看到了,那天我把圖燒了。你會怪我嗎?花雨桓問。

東方旋冰搖頭。我跟我爹的想法一樣。

花雨桓又想笑了。東方家的男人也許是明智的,但某方面來說是自信又固執吧!他們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實力以外的東西!他們唯一相信的是自己的拳頭,自己的謀略,和自己流下的汗與血!

不過,我有別的打算。花雨桓突然道。

東方旋冰只是靜靜地等著她開口,而他會專心聆聽——一直以來始終如此。

花雨桓心裡想的是,東方家一旦決定跨海平亂,東方旋冰必定也會參戰。她不想當個只能躲在家裡為他祈禱的女人。

她要用盡一切方法讓他贏得勝利,並且確保他活下來。

但,儘管是這麼單純的念頭,她仍然拐彎抹角,使著壞心眼。

我想趁我還記得時,把玄元圖畫在你身上。她定定地,認真無比地看著他。

「……」

東方旋冰臉頰一熱。心裡彆扭地想著,他又不是大姑娘,畫他身上就畫他身上,這是在害羞什麼?所以雖然不明白為何要將玄元圖畫在他身上,他仍是乖乖地點頭,好……但為什麼要畫我身上?總算還不是被動得太徹底,他這麼問倒也不是真的要問出一個答案,就只是認命之後隨口問問,這讓摸透了他的花雨桓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你會用盡一切能力保護它的,對吧?花雨桓微笑問,忍住了拍他頭頂的動作。

還好他太高了,她也拍不著。

當然。但是……東方旋冰一陣遲疑,我要練兵和練武,會脫衣服……他說到這,不知為何,臉頰又是一熱。

放心吧,千機門有種葯,畫在身上不只永久不褪,平時是看不見的,只有某些特殊時候,圖才會現形。

這麼神奇?這勾起了東方旋冰的好奇。什麼特殊時刻?

花雨桓惡女似的微笑險些藏不住。她踮起腳尖,伸手摸摸他的發頂。這特殊時刻,當然只有我知道了,只要你不背叛我,絕不會有別人看見它。她笑得梨渦招搖,甜如蜜。

「……」感覺很詭異啊!但基於對她的絕對信任,東方旋冰仍是點點頭,畫吧。他說。

我得先準備材料。明天你事情都忙完后,來找我吧。記得好好把身子洗乾淨。

花雨桓露出了邪惡的微笑。

「……」好。其實有些無語的東方旋冰答得很冷靜,卻隱隱顫抖……為什麼他有種將要和情人幽會私奔的羞怯和期待感?他忍不住慶幸夜色已降臨,沒讓他臉上的紅暈太明顯。但把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的花雨桓,心裡卻是笑得無法自抑,按捺不住的小手偷偷在他結實的窄腰和手臂上碰了又碰,摸了又摸,彷佛無心之舉。

而東方旋冰卻害怕唐突了她,半點不敢妄動,小心翼翼又無辜地任小惡女上下其手也不自知……

【第六章】

東方旋冰早早便找了借口在下午的操練早退,回到寧園時還慎而重之地梳洗沐浴一番,簡直比每年東方家要祭祖時還謹慎,連澡豆都是挑過的——這個氣味太娘兒們,這個味道不好聞,那個上次芄芄貼近他時說不喜歡……天叔在一旁都無語了,好像猜到了什麼,卻默默不點破,悄悄把當年東方耀揚成功吸引鐵寧兒的獨家秘方推到六少主面前。

「這不錯,氣味不會太彆扭,剛剛好。」他沒有別的意思哦!天叔努力斂住笑意。

進了澡堂,又是一番不幹不脆、堪比大姑娘繍花的磨跎,一會兒擔心這邊洗不幹凈,一會兒又想他是不是該再修一次下巴明明沒冒出多少的胡碴,洗完還摸了摸長發,暗忖該放下來好,還是紮起來比較不礙事?

最後,實在是不想花雨桓等太久,他悄悄地施展輕功,由僕役較少的角落翻牆離開寧園。

花雨桓替鳳凰的彩翼畫上最後一筆時,東方旋冰在她窗上輕輕敲了兩下。

她開了窗子,東方旋冰跟著傍晚還有些暖意的風一塊兒進了她的書房時,她聞到他今晚特別的不同,就連包得密不透風的身子,露出一小截頸子和手臂,看起來都比平日秀色可餐,他確實把自己洗白白又洗香香地來找她啊!

花雨桓忍不住想笑。

「我準備了一點東西,等會兒餓了可以吃。」她說。

東方旋冰隨意點點頭,他恐怕沒什麼胃口。淡漠的神情掩飾著緊張與冗奮……

啊!想著自己都覺得丟臉,只是要在他身上畫機關圖罷了,他到底在興奮什麼?於是他忍不住口氣有些僵硬又隨便地道:「要開始了嗎?」

「坐那兒吧。我東西都準備好了。」花雨桓倒是冷靜許多,指了指老早布置好的羅漢床。

花雨桓只開了面南的一扇窗,還備上了小炭爐以備不時之需。

而東方旋冰對在她面前寬衣,終究還是放不開,一邊偷偷覷著她忙碌的身影,一邊小媳婦似地脫下上衣——明明是鐵錚錚的男子漢,身上肌肉延展著力量的起伏,動作卻有些僵硬羞澀。

捧來茶盞的花雨桓儘可能讓自己別笑得太虎視眈眈。在這屋檐下,他的身形似虎,她嬌小似貓,實際上的膽色可能得對調過來吧!東方旋冰都忘了,這丫頭從小看著他光屁股長大的,她連他背後腰下、臀部上方那道小凹痕長什麼模樣,可比他自個兒更清楚。

把上衣往屏風上一放,東方旋冰忍不住問,「褲子要脫嗎?」

他的聲音是不是有點顫抖?不!這一定是錯覺。東方旋冰面無表情、腰桿挺直地在羅漢床上坐定,姿態像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花雨桓常常感嘆,她自認是曬不黑的,不過偏偏有個男人,日日在大太陽底下操練,休息個幾日還是白得像白糖似的,再配上此刻他脖子以上比晚霞更誘人的紅暈……

耿青以前常笑女兒臉皮厚,那倒是真的,這小兩口平日打打鬧鬧,花雨桓臉紅的次數屈指可數,倒是東方旋冰老是故作若無其事卻悄悄漲紅了臉,對比之下,耿青當然覺得自家女兒太不知羞啊。

脫個精光的臉紅大將軍,不只不太威武,還有點兒可口呢!不過花雨桓決定不取笑他,免得他惱羞成怒。

「不用。把這喝了吧。」

花雨桓還沒解釋那是什麼,東方旋冰已經接過碗,一仰而盡。那讓她有點無語,又有些心疼。

她突然想,不管為了什麼,就是為了他這樣無條件的信任,她也絕不能讓自己成為城府過深又毫無憐憫之心的人——在父母留下來的書信里,言語委婉地希望她走在正道上,但她的異能卻已讓她在瞬間看盡許多因果。對她這個女兒,他們既愛憐,又害怕,說沒有一點害怕,絕對是謊言,這些年來他們諄諄善誘,就怕她性格里種下一點點陰險與惡意。

她不怪父母對她懷有恐懼,因為他們已經儘力地去克服了,為了保護她的良善,他們甚至不讓她捲入師門恩怨之中,這樣的苦心,花雨桓不會不明白。

她原本有些賭氣地認為父母杞人憂天,世間哪一個人性子里沒有一點黑暗陰鬱?但這一刻,為了東方旋冰的無條件信任,她下定決心,告誡自己絕不能走偏,一旦有一天,她成為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又怎麼能堅信自己絕不會利用他的信任害他受傷?

「這是讓畫料在你皮膚上起作用的葯,要等一會兒。我查過配方,藥性不傷身才讓你用。」她說著,戴上了特別縫製的手套,讓他在羅漢床上盤腿而坐,由他的背部開始畫。

「……」畫第一筆時,東方旋冰其實有點後悔。

很癢!而且他最怕癢了!他怎麼會答應讓她拿著毛筆在他裸背上畫圖?東方旋冰真的很想一頭撞到牆上讓自己暈過去算了。

花雨桓不是沒察覺他瑟縮了一下,肌肉接著繃緊鼓起,她忍住笑意,故意正經八百地道:「忍著點。」

好吧!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忍!東方旋冰開始默背兵法,努力讓知覺抽離身體,精神寄託於太虛之中,儘管握拳的手臂青筋浮突,背部肌肉也賁起,彷佛承受著刮骨挫筋的痛苦……

哦,那當然不痛。真的不痛,只是好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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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養小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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