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下馬威
眾山賊在門外干坐枯等了片刻,終於傳來老神醫的聲音,「外面的小夥子,你進來。」
秦鋒瞪了大伙兒一眼,見他們還是笑個不停,哼了一聲,卻也沒什麼辦法,只得裝作不去理會,急匆匆進了大門。
老神醫一見他進門,當即就問道,「青年人,這王姑娘是你什麼人?」
秦鋒心道來了來了,他奶奶的終於還是問出來了,我那裡知道她是我什麼人?他心裡想著,嘴上卻也不慢,「我和她非親非故,不過她卻是本官重要的證人!」
「本官?」老神醫楞了一下,道,「你是?」
秦鋒一挺胸膛,偷眼瞄了少女一眼,矜持道,「本官乃是此地新上任的縣令!」
老神醫點了點頭,顯然這個縣令並沒有對他產生太多的感觸,也不施禮,只是不咸不淡的道,「原來是縣令大人,草民失禮了。」
秦鋒這個縣令當的馬馬虎虎,他雖然有時候張口本官閉口本官的,卻沒有身為官吏的那種雍容華貴的得瑟勁,心想你跟我說這些幹嘛,那少女救不救得回來你倒是跟我說清楚啊,於是問道,「那女子?」
老神醫似笑非笑得瞄了他一眼,道,「無妨了,好在傷口不深,不過王姑娘失血過多,是怕是要好生就養一陣子了,其餘的止住血也就沒事了。」
秦鋒覺得他口裡這個沒事了,好像是在說沒自己什麼事兒了。不過既然王姑娘已經沒什麼事兒了,他倒也不好厚著臉皮待在這兒,訕訕一笑,「那有勞了,診費的話一會兒您讓人到縣衙里去取,這姑娘清醒了之後勞煩您讓人給我通報一聲。」末了,他覺得這樣說好像有些問題,只好又加了一句,「本官還有些證詞要詢問清楚。」說罷,見老神醫一副耐人尋味的樣子,訕笑著的退了出去。
帶著一幫子山賊押著馬行空一夥兒人就到了縣衙,這縣衙實實在有些慘不忍睹,不過這次過去倒總算在縣衙大堂里見著了一個活人。
這人穿戴著一身青色官服,年紀大約四十上下,毛髮打理的一絲不苟,顯然很有精神,文質彬彬,衣冠楚楚,一副知書達理的模樣兒,叫做叫做許文和,是隋煬帝時期的秀才。一問才知道這是本地主簿,也就是各級主官屬下掌管文書的佐吏。手裡還捧著一堆東西,看樣子應該是賬簿之類的本紀。
許文和跟秦鋒見過禮之後。開門見山就道,「秦大人,這是本縣今年一年來的賬本以及其餘的明細記錄,還請大人過目。「
秦鋒看了一眼快趕上半人多高的一堆賬本,腦子裡登時就想起了陳近南給韋小寶的武功秘籍,頭痛道,「行了,你先放下,我有工夫了再看。」
許文和微微一笑,不溫不火道,「啟稟大人,只怕不行。大人需要儘快過目,也好處理黨務首要之事。」
秦鋒眉兒一挑,只覺得這傢伙有些陰陽怪氣的,只是他說話斯文有禮,自己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有何事需要本官處理?」
許文和心中冷冷一笑,嘴上卻還是恭敬道,「大人看了便知。」
秦鋒心說他奶奶的,這麼大一堆,我看得過來么?可也知道這是縣令的職責,只好勉強道,「那好,待本官縣審理這狀案子,稍後就看。」
這時正在縣衙高堂之上,也就是平時縣太爺升堂的地方。幾個山賊押解著馬行空一伙人跪下殿外。這許文和乃本地人,和馬行空自然是認識的,不過這時兩人都心照不宣的裝作一副形同某路的樣子。許文和裝作奇道,「秦大人不是今兒才上任的么?不知從那裡抓來的一名罪犯?卻不知這人犯了何罪?」
這時馬二草草打理了一下縣衙大堂,揚起漫天塵土,秦鋒捂住口鼻道,「咳咳,這傢伙先是強搶民女,被本官發現之後居然還敢襲擊本官。當真的膽大妄為!」
這時,馬行空在殿外大聲道,「大人冤枉啊,草民可是守紀知法之人,絕對沒有做過強搶民女之事啊。至於誤傷的大人,那也是大人的手下先動的手,草民只以為是攔路匪霸,所以便做出了一些自保之事,卻是怪不得草民啊。」
秦鋒氣往上沖,「他奶奶的,還敢狡辯,你們幾個,把犯人給我帶上來。」
幾個山賊立刻押解著馬行空一伙人上了大堂,可這時大堂空空如也,連張椅子都沒,秦鋒只好站著審案,罵道,「本官親眼所見,你欺壓鄉民,逼婚強搶。居然還敢狡辯?」
馬行空這時早就放下了心思,攔路劫匪他倒又幾分懼怕,本縣縣令算個毛?別說現在道理是站在他這兒,就算他真的強搶民女,官府又有確鑿的證據,他同樣不懼。這毛利縣境內誰敢告他?不想活了么?他心想既無被告,那官府吃飽了撐著來抓他么?這秦大人逮住他不放,估計是因為自己揍了他。不過揍也揍了,他就不信這縣令能拿他怎麼樣。大不了最後賠些銀兩,不過是多少的問題罷了。
他越想膽氣就越足,乃自道,「大人,您說我強搶民女,那可是要講究真憑實據的。或則您可以找人來指證草民,若是找不到的話,還請大人草民還草民清白。」
聽他這麼一說,秦鋒更是惱怒,不過見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有些狐疑,心想難道真的沒人敢來告他?
這時,站在一旁的許文和忽然道,「休得無禮,馬行空,你既然說真憑實據。那好,我來問你,你可有真憑實據證明自己並非強搶民女?」
馬行空等得就是他這句話,連忙從懷裡摸出一張文書來,道,「大人請看,這是王老漢親自簽字畫押的文書,上面白字黑字寫的清清楚楚。王老漢無力償還欠我的債務,用女兒抵債。」
許文和嘴角一撇,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他抬手接過文書,抵到秦鋒眼前,秦鋒接過一看,果然就見上面清清楚楚寫著:老漢王勝,因欠馬行空馬大爺紋銀十兩,老漢無力償還,特把小女抵押給馬大爺做妾,從此人債兩消,永不後悔。下面還有老漢王勝的紅手印。
許文和笑道,「原來如此,也怪你個馬行空不說清楚。秦大人初來咋到,不清楚本地的民風習性,你把娶親弄得向搶親似的,大人愛民如子,難怪會誤會了。」他頓了一頓,瞄了一眼一臉陰沉的秦鋒,嘴角一勾,露出一個譏誚的微笑,又道,「不過你卻是魯莽了,竟然衝撞了大人,好在大人沒什麼事兒,否則你就算不是搶親,也難辭其咎。這樣吧,大人是因你而傷,你需給賠償大人醫務費用,依我看就一兩銀子吧。」說罷,還向馬行空使了個眼色。馬行空會意,當即就微微一笑。
一兩銀子!
我操!這是**裸的挑釁啊,秦鋒氣得鼻子都險些氣歪了,他就算再傻,這時也看出許文和和那馬行空兩個傢伙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了。
不過這許文和馬行空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的,讓秦鋒一時間也找不什麼毛病了。
他們胸有成竹,全然不把縣令放在眼裡,自然是有恃無恐的。漫說這事兒道理站在他們這邊兒,就算真是搶親殺人,那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這些傢伙多年來早就形成了一股無比龐大的隱藏勢力,可以從容的把任何證據毀滅,讓人抓不著一點兒把柄。
這也是自古官場上的弊端,尤其在唐初時期,李淵吸取了隋煬帝楊廣的教訓,為了鞏固政權,以仁義示人,卻對治下官員尤其苛刻。據野史流傳,李淵黨政期間,曾為了一位民婦受冤,當庭罷免了三位當朝四品大員。此案一時轟動全國。
所以無論犯了什麼事兒,總要講究一個確鑿的證據,什麼人證物證樣樣俱全。否則就算明知這人殺人犯法,也無可奈何。再者說,當官的哪有不愛惜自己羽毛的,你不抓人倒也沒什麼,還能落個治下清明的好處,可萬一抓了人又找不到真憑實據,最終鬧得無法收場,那可是影響名聲前程的大事,弄不好還要罷官免職。誰不得掂量掂量?
至於許文和這樣做,一是為了買個順水人情給馬行空。主要目的還是依照慣例,給新來的縣令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知道,這裡究竟是誰在做主!
秦鋒給氣得話都說不出一句,渾身跟打擺子似的抖著,許文和這時忽然改變了剛剛溫和的語氣,強硬道,「大人,既然馬行空已證明了自己清白,就請大人先行放人。至於一兩湯藥費,讓他回去之後,找下人給您送來。」
「我操。」憨子這傻小子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剛想衝上前去,便被瞎子攔住了。瞎子知道這個二當家素來就不是什麼忍氣吞聲的主兒,所謂的雁過拔毛也不過如此,本來沒什麼大事兒,你這麼一激他,反倒沒完沒了了。
果不其然,秦鋒嘿然冷笑道,「就算如此,可本官卻還記得,你曾經親口說過,說要是本官是當地知縣的話,你便是皇帝老兒!你可知這話乃是欺君罔上,是要掉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