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麻衣神相
小丫頭眼見得劉水生當眾示愛，臉上、眼中表情俱是一片誠摯凄楚，看不出絲毫作偽之色。心中羞澀、喜悅、憐惜之情大起，又深恐這劉水生當真如他自己所說，倘若求愛不成，便要了結了自己，當下再顧不得那許多，只是撲了過來不許他再繼續胡言亂語下去。
儘管這丫頭平日里思春之時，那心中白馬王子的模樣斷斷不會是像劉水生這般。只不過自家人自知自家事，自己高頭大馬一般，哪有那種完美男人真的能看上自己？加上現在經此變故芳心大亂，說不得再看劉水生時，心裡就感覺順眼了不少。眉眼端正，皮膚因為長年在地里勞作顯得黝黑，卻是盡顯健康之色，比起那些只知道關起門來之乎者也的窮酸書生有味道多了。而且，這劉水生身材高大，年紀又輕，等到再過得兩年，身子骨兒完全長成，倆人要是站在一塊，倒也不會被自己比了下去。
最主要的，他說，他喜歡自己！是那種喜歡！不是像平日里自己那些叔叔伯伯們對自己一樣的那種喜歡！
說不得，出於幾分歡喜，出於幾分羞澀，出於幾分憐惜，小丫頭就一手捂住劉水生的嘴巴，一邊淚流滿面，一邊好言相勸，打消他那一心求死的念頭。在劉水生耳邊輕輕說道：「你我現在年紀尚小，還不是講這種事情的時候。再說了，彼此間也不是甚為了解，總得慢慢相處方才得知各自性情本性。倘若到了年底，你還是這般心情，到時待我稟明爹爹，你且直接央人前來說親就是。」
說親？！劉水生悚然一驚。一時間回過神來，哪裡還不知道剛才這短短時間發生了什麼？定是自己心中慾念作怪，控制住了心神，方才會胡言亂語一番。見那小女孩兒此時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已然多了些什麼，作為一個在花叢中打過滾的現代青年，劉水生如何不知這小女孩心性，只怕是巴不得自己馬上求親才好吧？你說這他媽又是個什麼事兒？！
雖說以前自己也是時常會在心中意淫一番蘿莉三好，可是問題是這丫頭年紀也太小了點吧？十五六歲，要是放到以前那個世界，應該是初中高中這個階段，懵懵懂懂的小女生，若是自己真將她給一把推倒，豈不是造孽？他卻是忘了，那個世界裡面十五六歲的娃娃們還經常會弄出些讓大人都瞠目結舌的幺蛾子出來，同居、在校生子也不是什麼稀奇古怪之事。再說了，他現在的這個身體，不也正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
「咳……咳……」劉水生擺擺頭，掙脫了小丫頭對自己嘴巴的控制，乾咳兩聲，組織了一下語言表達能力，目光閃躲，卻是再不敢看那丫頭一眼，「這個，這個，你說得也是。男女婚姻大事，總得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單單憑著自己，也是做不了主的。」
只盼這丫頭年紀再大些，心中明白事情了，讓這事情慢慢平淡下來才好。這倒不是劉水生就覺得這丫頭身材長相不好還是怎麼地，而是因為剛才自己體內的蛟龍內丹作祟，胡說八道，欺騙小女孩兒的感情，心中有愧之下，哪裡還有心思想那其他？再說了，人生在世，不過彈指一揮間，自己身懷蛟龍內丹，只怕壽命悠長，而這女子區區凡人，即便是生得貌美如花，傾國傾城，等到百年之後，終究化為白骨，到了那時，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是的，自私乃是人之本性，劉水生知道自家情況，卻是斷斷不敢胡亂留情，多造孽緣，也省得自己到時候傷心難過。
只可惜，他心裡所想，外人並不知情。小丫頭聽他話中意思，也是在為自己著想，歡喜之下，也顧不上周圍那些張大嘴巴表情不一地看著熱鬧的幫眾是如何架秧子起鬨了，三兩把抹乾凈臉上淚痕，一把拉住劉水生的手，便往碼頭邊上那一座大宅子走去：「我們先去見過爹爹，看他如何處置於你。若是不肯，我便，我便……」
這丫頭竟是連自己剛才勸慰劉水生是所說的等到年底再說之話一下子就拋到腦後了，當真小女孩心性，飛揚跳脫，活躍得緊，直讓劉水生這現代青年都有點跟不上她跳躍式的思維方式。
現在就要見家長，這也太急了一點吧，難不成這丫頭當真是想要嫁人都想瘋了？又莫非因為穿越了一次，老子身上竟也有了如同那些穿越前輩一般的王八之氣，魅力無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好容易才捋清思路，可一轉眼功夫又聽這丫頭如此說話，劉水生頓時就覺得自己的腦袋瓜子有些不夠用了。
他腦袋瓜子夠用不夠用沒關係，只要人家夠用就好。
「賢婿啊，未央這丫頭因為幼年無母，我又一直忙於舵中事物，無力分身，倒是疏於管教，以致將她養成了這般性子，日後還望賢婿多多費心才好。」能把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家養成風風火火的男兒性子，那做父親的性格為人可想而知。
剛剛聽聞幫眾彙報說自家丫頭在碼頭上被人當眾示愛，還未等這李子豪由愕然之中回過神來，小丫頭竟然就直接帶著那男的過來了！為人父母，自家孩子不管生得如何，在當爹的心中總是最好的。自家丫頭雖說生得如此，可李子豪還是不想隨便將就，只盼有一日能風風光光將她嫁出去，不至於虧欠了女兒。
李子豪雖然人如其名，性格豪爽大方，可畢竟身為一舵之主，執掌方圓五百里漕運之事，手下又是幫眾甚多，見識自然是不缺的，哪裡會相信這世間真有什麼一見鍾情之事？即便是有，那也是才子佳人，郎才女姿，這種好事又哪裡會發生在自家丫頭身上？如此想來，那男的若不是天生缺陷，便是心機深沉之輩，其心可誅！
本來他是想給劉水生來個下馬威的，告訴這小子癩蛤蟆別想吃天鵝肉。可是真正等到女兒帶著劉水生進來，即便是閱人無數，那李子豪也頓時便是感覺到眼前一亮，好一個堂堂少年郎！長相雖不算太過俊朗，可五官端正，雙手十指齊備，身材高大，進來時龍行虎步，氣度非凡，配自己女兒那是綽綽有餘了。
最緊要的是，劉水生雖然進來之後便站在大廳之內，沒有任何其他舉動，可李子豪不知怎麼地在心中竟然生出一股金麟豈是池中物的感覺來。是的，江湖中人，長年生活在刀口槍尖上，不可不說他們的第六感覺都是極其靈敏。劉水生身懷蛟龍之力，又有真龍血脈加身，妖邪之氣被生生壓制，倒是轉化為一身浩然龍氣，以李子豪的毒辣眼光，雖然不知道這一點，可也難免會感覺此人日後成就不可限量！
罷了罷了！只盼此子日後大貴，對我家未央還能有絲毫憐惜，我便是傾全舵之力，助他一臂又有何難？！是人都有野心，人人只道李舵主風光無限，連知府大人都要給他幾分面子，可誰又能知道李子豪心中所想？這黃花城分舵，他實在是呆得太久了！
萬般思緒，只在短短一瞬間。李子豪再看劉水生之時，臉上威嚴之色已然盡去，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臉喜氣，口稱賢婿不已，竟是同意了這樁事情。
你是滿意了，可我不想啊！劉水生心中苦笑，正想找個諸如尿遁之類的由頭滑腳閃人，可那李子豪又是何等精明人物？既然已是下了決心在這小子身上押上一碗，自然不會讓這煮熟的鴨子給飛了，當下站起身來，吩咐下去準備酒菜，自己則一把抓住劉水生手臂，往書房密室走去。
「賢婿且坐。」李子豪趕走想要呆在門口偷聽牆角的女兒，鎖好書房門，又由那書架之後打開機關，帶著劉水生進了密室。讓他坐下之後，李子豪回過頭來再看向劉水生時，臉上笑容散去，雙眼之中竟是目光炯炯有神，直逼心靈，「我知你所圖者大，廢話也就不多說了。現在帶你來此，無非就是讓你對天立誓，他日倘若富貴，定然善待我家未央。倘若不肯，我且放你安然而去，你自與你娘親離開黃花縣千里之外，他日再不相見。若是允了，我漕幫黃花城分舵，雖然力量單薄，可根基牢固，想來對你也算是一大臂助！」
「哼！」劉水生本來心中還在發笑，我今日此舉也算是無可奈何，倒並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貪圖榮華富貴之人。正要解釋一二，等到聽完李子豪話中意思，一股怒氣頓時便由心中迸發出來，一巴掌拍在面前那張小桌之上，半點聲響皆無，那硬木桌子立時化為糜粉，散了一地，「你可是在威脅於我？！」
蛟龍身為妖邪，性格甚是暴虐，寧折不彎，若不是如此那條黃金蛟龍當時也不會做出那種單以肉身抵抗天威的瘋狂舉動來，最後便宜了劉水生，一身修為竟為他人做了嫁衣。此時耳中聽得那李子豪威脅自己，若不肯答應，只怕立時便會以娘親性命要挾，這叫劉水生如何忍耐得住？站了起來，雙眼直視李子豪，竟是要將他擊殺當場才好了。
劉水生大怒之下一掌將桌子打成飛灰，放到外面自是能嚇到不少人，可李子豪自身便是練家子，一身功力也算不錯，像這種能力自己也是勉強能夠辦得到的，哪裡會那麼輕易被他唬住？眼見這小子圖窮匕見，怒氣勃發，卻是哈哈笑了起來。
「哈哈，難道你還想殺了我不成？」李子豪笑著，卻是有恃無恐一般，「我黃花分舵數百幫眾，自然會替我報仇。即便是黃花分舵被你屠戮至盡，還有整個漕幫在後面呢！大楚之國，有水有船的地方，便有我漕幫中人，任你功夫再好，你又能全殺了個乾淨不成？想當年，即便是京城裡頭那號令天下的皇帝老兒也不能奈何我漕幫上下，而今就憑你孤身一人，又能如何？」
理智戰勝衝動，劉水生不待他說完，已是面如死灰，頹然坐下：「這樣說來，我便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準確一點來說，應該是兩條，只不過那第一條路以你自己的性子那是是萬萬不會選擇的。」李子豪眼中滿是得意之色，如同一個剛剛偷雞得逞的老狐狸，伸手過來在劉水生肩上輕輕拍了拍，似乎要幫著他下定決心似的，「賢婿人中龍鳳，若是再加上老夫全力相助，可以想見，只消得經營數年，這黃花城方圓五百里，還不盡在你手掌握之中？若是運氣好些，即便是總舵之中，說不得也可占上一席之地。等到了那時，賢婿再有什麼想法，豈不容易得多？得失之間，顯而易見，賢婿仔細思量一番，看是不是這番道理？」
心中知道對方所說，對自己也是極其有利，點頭之間便可以坐擁榮華富貴，一步登天，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何樂而不為？劉水生看著李子豪，笑了起來：「你就當真如此看好於我？以身家性命相托，也不怕我是那薄情寡義之輩？」
「呵呵，不瞞賢婿，老夫之所以能在短短十年時間之內便坐上這一舵之主的位子，執掌分舵事物，雖有運氣成分在內，可也和自己看人的本事大有關係。」李子豪面顯得色，「外人皆道我李某人一身運氣，卻哪裡知道我李家祖傳麻衣神相之術？若非如此，老夫又如何敢在你身上押上全副身家性命，只為了區區一個飄渺不可捉摸的誓言？」
這話倒是真的。誓言雖毒，可老天爺忙得很，又哪裡能夠讓這些凡人毒誓一一應現？李子豪之所以要求劉水生髮誓，無非就是為了讓自己的行為能有一個心安理得的借口罷了。以身家性命相助，在劉水生未曾發達之前，雖說看起來讓人有些不可思議，可日後若是此子真的得了大富貴，賭注越大，自家收穫也是顯而易見的。
想當年，那呂不韋本為布衣，可人家相遇秦異人之後，一步棋竟然下了數十年，最後終得呂氏天下。自己身具麻衣神相之術，看人相面自是準確無比，又有翁婿之誼，名正言順，若是還不敢下注，日後想起來，那不是要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