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日本東京，內閣會議。

出羽重遠怔怔地盯著桌上的一份文件，沒有了平時的喜悅，而是一臉的愁雲慘霧，他正在看日軍傷亡統計。帝國內閣可以說才剛剛消除因三河城戰役的慘重傷亡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沒想到這麼快又面臨五個月前的噩夢：拉鋸戰！正是這個噩夢使帝國在北美洲大陸上首遭重創，整整損失了五個步兵師團。正是為了避免這個噩夢的重現，他當初才會拚命去討好鄰國高層，以求得其不斷援助帝國夢寐以求的新式戰爭武器，保住帝國在北美大陸的勝利果實。雖然武器如期到手，然而，整個戰爭過程並沒有如自己所預料的那樣順利，僅僅不到半年的時間，帝國又重新飽嘗了一遍這個噩夢所帶來的苦果。

儘管天氣已經開始慢慢轉熱，出羽重遠卻絲毫沒有感到一絲熱意，他如墜冰窖。望著眼前這份報表，他幾乎要崩潰了：戰鬥第一天在爭奪布拉索斯河東岸陣地中，用來進攻的2個步兵師團--第33師團傷亡過半，已經退往格蘭德河一線休整、第45師團僅倖存寥寥2個中隊，已從帝國陸軍的戰鬥序列中劃去；戰鬥第二天，攻入敵軍陣地的第41師團大部及獨立第3旅團一部（坦克旅團）無一倖免，全部陣亡；戰鬥第三天，因敵軍炮火封鎖，第49師團未能及時越過敵前哨陣地，陷入敵軍包圍的第41師團余部，僅剩15人突圍而出……

「諸君，這是帝國自進入北美大陸以來，從未有過的慘重傷亡。」出羽重遠神情暗淡地說道。

話音剛落，一種凝重的氛圍便籠罩在了在坐諸人的周圍，他們都啞口不言，沒有人願意去打破這種局面，內閣是死一般的寂靜，直過了半響，見無人開口，出羽重遠只好又無奈地說道：「說吧，我們該怎麼解決呢？」

「首相閣下，恕我直言……」坐在下首的山口素辰陸軍大將向他躬身一禮：「帝國陸軍還沒有失敗，白井君所部雖傷亡頗大，但其實力尚存，還有一博的余勁，而且，山下君的東南方面軍已成功拿下了美國中部重鎮俄克拉荷馬城，現其主力正向阿肯色河一線運動。應該說從整體上講，現階段，帝國所努力營造的戰略環境基本達成了。」

「山口君，這實在太荒繆了！白井所部自開戰以來，未能按計劃殲滅美國第五集團軍主力，反被其打得丟盔棄甲，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您所言的戰略環境已得到改善完全是一面之詞，是在替您的部下掩蓋罪責！」坐在對面的上村彥之丞海軍大將馬上就表達了自己的反對意見，接著，他又轉頭對著首相說道，「首相閣下，我認為白井完全高估了美國海軍在其中的作用，我不相信美軍能夠僅憑區區一支陸戰隊的突擊便能攪亂帝國在西南戰區的部署。這完全是一種誇大其詞的說法，是白井在為自己的失敗而推卸責任。」

馬上，海軍軍令部作戰部長伊藤太郎附和著說道：「是啊，整整三十五萬人，竟然在即將勝利之前，在行將崩潰的敵人面前，不但裹足不前，而且居然還屢受敵人重創，這簡直是對帝**隊的莫大侮辱。白井這個瘋子，他完全是在斷送帝**人的榮譽，我個人認為無論如何，都必須對白井施以最嚴厲的處罰！」

「白井君固然有損軍人榮譽，但他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到目前為止，帝國勢力能夠成功延伸至美國領土的南端，白井君是功不可沒！」面對海軍派系的冷嘲熱諷，山口素辰並沒有惱羞成怒，而是不緊不慢地說道，「況且，先前的連續作戰已然使得帝**隊疲憊不堪，但白井君為了替帝國爭取更多的利益，他不辭勞苦地徹夜研究作戰方案，指揮部隊星夜作戰……」

「但此刻帝**隊卻處於失敗的陰影之下。」

「是的，如果聯合艦隊能夠儘早拿下巴拿馬，我想不僅僅是休斯敦，甚至是整個墨西哥灣，也許早已納入了帝國版圖。」山口素辰反唇相譏道。

「那是海上作戰，並不需要陸軍插手。」上村彥之丞冷冷說道。

「夠了，我們是在商議軍情，並不是在爭吵，都住嘴吧！」久不發言的出羽重遠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在會場恢復平靜后，繼續說道，「關於對白井的處置，諸君還是會後再議吧。目前，我只想知道，你們還有什麼良策能夠讓帝國在少損失的前提下奪得休斯敦呢？」

「既然白井君的部隊傷亡頗大，那麼我們不妨讓其暫時就地休整並構築工事，只要能夠牽制住休斯敦方面的敵軍，山下君的東南方面軍便可以乘勢南下，奪取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土地。這樣一來，帝**隊便可以對休斯敦地區形成合圍之勢，照樣對敵予重創。」沉吟片刻后，一名坐在最下首的陸軍少將說道。

「不，對休斯敦的攻勢是絕對不能停止的！」山口素辰異常堅定地否決了部下的這個建議，他十分清楚，目前在休斯敦地區，日本軍隊必須依靠不斷地進攻來維持己方的優勢，至少在海軍主力抵達墨西哥灣之前是如此；否則，一旦美國獲得喘息之機，他們便可以通過海運源源不斷地獲得補充，從而在人員與武器裝備方面壓倒日本。

「嗯，山下君的任務是佔領阿肯色州，切斷美國中、南部區域的交通線，這是獲得天皇陛下恩準的，不得有任何改變。」出羽重遠也淡淡地說道，他的聲音雖輕，但語氣卻十分堅決，很明顯，他本人也不贊成這項建議。

眾人都明白首相這句話中的含義，不論是哪一方面的攻擊出現問題，都會對帝國產生非常不利的影響，因此，他們都顯得非常謹慎而又小心。於是，會場又是一陣沉默。

「是否能夠從佔領區的地方守備部隊中暫時抽調一批人員，組建一支增援部隊並繞過布拉索斯河，從沃斯堡至達拉斯一線對休斯敦地區發動攻擊呢？」也許是急於表現自己的能力，在片刻之後，那名陸軍少將又再次提議。

唔，是一種辦法。出羽重遠的眉頭似乎動了一下，接著，他緊緊地盯著山口素辰，希望能夠從這名愛將身上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覆。

山口素辰會意地說道：「『朝日國』內並不安穩，敵方間諜活動頻繁，帝國目前僅能勉強維持，如果貿然減少治安隊伍，恐怕將不利於帝國對『朝日國』的管理。」

「我看石橋君的提議不錯，治安部隊的缺員可以從兒玉君的朝日經營委員會中補充，畢竟帝國已經向那裡移民了數十萬人。現在的關鍵問題是時間，不能再給敵人太多的時間來準備了，帝國必須予以更快速度的打擊，對敵人，我們不能心慈手軟。」在巴拿馬灣的海上戰鬥已經讓上村彥之丞領導的軍令部焦頭爛額，現在，他很懷疑目前陸軍所採取的按部就班戰術只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損失，而根本不顧海軍的安危。要知道，多在巴拿馬灣停留一日，聯合艦隊便要平均損失三分之一艘戰艦。因此，他極力附和。

「這有悖於帝國的殖民政策，不利於佔領區的正常發展。」

「是啊，帝國要想擁有美洲大陸便必須在短時間內集中大量的勞力、物力，通過農業種植慢慢蠶食它的土地，此乃帝國既定的國策，是大和民族貢獻世界和平的千秋大業。」主管殖民政策的兒玉源太郎也出聲說道。

這時，已權衡利弊的出羽重遠轉頭向左邊一名參謀官問道：「前原君，帝國下一批的增援部隊什麼時候能夠抵達洛杉磯？」

「他們剛剛召開完動員大會，大概還需要兩個月的準備時間，再加上沿途與休整的時間，真正能夠投入一線戰鬥至少需要四個月。」前原衛明恭敬地說道。

「這麼久？」出羽重遠皺了皺眉頭，他清楚，時間拖得太久，對日本絕沒有好處，敵人完全可以通過這一間隙來修築更多的工事或組建更多的部隊，那麼，這場戰爭勢必曠日持久，這絕不是自己的初衷。

「時間太久了，美國人可以，但帝國卻絕對消耗不起。」上村彥之丞首先說道。

「首相閣下，帝國還有一支後備力量並沒有動用。」作為內閣的首席幕僚，前原衛明不得不提醒了一句。

「前原君，你說的是還駐紮在沙斯塔一帶的東南亞聯軍吧。」出羽重遠的雙眼逐漸地眯成了一條線，越來越深邃的目光爆出了電火般的光亮。

他當初之所以會答應中國的提議，提前讓東南亞聯軍進入北美大陸，只不過是日本所受到的戰爭壓力越來越龐大，再加上中途島被襲的陰影，日本迫切需要新生力量來挽救戰爭，保住勝利果實，所以他才會立排眾議地接受中國政府這一看似無理之極的提議。當危機一過，他又重新利用手中的力量不斷限制東南亞聯軍的活動，把他們壓縮在了自己可以容忍的範圍之內，不到萬不得已，他委實不想動用這支力量。

上村彥之丞「噌」地站了起來，神情激動地揮舞著雙手，聲嘶力竭地吼道：「這等於把帝國在北美的利益拱手讓與他國，這是對曾經浴血奮戰的帝**隊的侮辱，是在踐踏帝**隊，我決不同意！」然後忽然俯首，躬身在地，正對著出羽重遠沉聲說道，「首相閣下，請您務必……」

「上村君，你還沒有明白眼前的局勢嗎？你認為帝國在現階段還有能力奪取其他地區嗎？不，你錯了，如果再沒有後備力量支持，帝國就將輸掉這場戰爭！」不待他把話說完，前原衛明就飛快地打斷了他，在頓了頓后，接著說道，「諸君，帝國在短期內已無法吞下美國這頭壯碩的羔羊了，它實在太大了，大到帝國只能一口一口地吞食並慢慢消化。但如果帝國就此停滯不前，美國便會利用這段時機來動員其強大的工業力量，發動大規模的攻擊，到那時，帝國的利益就會被盤剝殆盡。現在，以犧牲一部分代價換來一個堅強的後盾，這完全是值得的！」

「前原君，是你多慮了，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壞，這支力量決不能動用，帝國不能再第二次引狼入室了。」對於一戳就破的美國陸軍，上村彥之丞一向不以為然，他蠻橫地說道。此刻，他並沒有顧及到首相的感受，只是想當然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是質疑自己當初的決定，出羽重遠不悅地瞪了他一眼，輕輕地哼了一聲。

「不，恰恰相反，如果再不動用這支力量，我所預料得將很快變成事實。」前原衛明針鋒相對，「諸君，持續不斷的戰鬥已然使得帝**隊疲態盡顯，白井君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根據情報，美國已在西雅圖一帶組建了一支集團軍，而恰恰歷來『朝日國』的西北地區是帝國防禦兵力最薄弱之處，極易被敵人打得措手不及，我們的主力又遠在東南部地區，諸君應該了解這種後果吧。況且，中國政府並不可能永遠支持帝國，這都有一定的限度。如果帝國不幸戰敗，他們就會毫不留情地拋棄我們另覓盟友，這就是國與國之間的潛在規則。所以，為了帝國的長久利益，我們必須把東南亞聯軍綁入同一輛戰車之內，這樣，帝國除了不再孤軍奮戰之外，作為亞洲地區的實際統治者，為了維護亞洲的穩定，中國勢必不能再孤身置外了。」

在現階段，獲得來自中國的支持，無疑是日本贏得這場戰爭的最佳保證，出羽重遠有些動容了，「前原君，你的意思是……」

「帝國放棄西北地區的利益，全力圖謀南部區域，用軍隊不斷地進攻來保持帝國的優勢，但目的已不在攻城掠地，而是在敵人捲土重來之際，進行一場大決戰，就像夏威夷海戰一樣，徹底摧毀敵人的陸軍主力。」

「迫使敵人屈服的方法有很多，我帝國聯合艦隊……」

「但眼前最有效的方法只有一種！南方會戰事關帝國利益，最好不要有任何改變！」

「前原君說的對！」山口素辰緊崩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緩解的跡象，適才，前原衛明的講話無疑是否定了海軍在北美大陸的作用，提高了陸軍的形象，況且，以帝國陸軍的戰鬥力，取勝的幾率還是很大的。「首相閣下，請您務必認真定奪！」他欠了欠身子，跟著說道。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與會眾人都以一種探尋的神色注視著首相。

出羽重遠清楚地知道，無論如何，他的回答都將決定日本今後的命運，事關重大，他也不由色變。誠然，自己心中萬分不情願與他國分享美洲利益，但通過己方幕僚的分析，日本往後的危機又是不可言喻的，否則，前原衛明也不會藉此機會間接向自己提出警告了；可是如此一來，隨著**的膨脹，日本又將如何節制他們呢？難道坐視不理嗎？還是再次通過戰爭解決呢？想到這裡，他的腦內漸漸亂成了一團，思之再三，只好向一直不語的兒玉源太郎請教：「兒玉君，你認為該如何呢？」

「既然前原君與山口君都這樣有把握，那麼，我們就依從吧。」

「好吧，一切就拜託前原君與山口君了，你們好好地為帝國謀劃一下，諸君也儘力配合吧。」出羽重遠終於下達了決心。

「嗨咿！」上村彥之丞雖然一再表示反對，但此刻見到木已成舟，無奈之下也只好表示屈從。

「請記住，你們是帝國的勇士，是天皇陛下的忠臣，我期待你們的好消息！」

「為了帝國的萬世基業，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為帝國掃除一切障礙。」山口素辰與前原衛明同時說道。

出羽重遠對兩人的態度很滿意，又是一個困撓帝國的問題被解決了，現在，應該只剩下最後一道難題了，希望這個決定能夠為多田君的壹岐島之行有所幫助吧。想著，他的目光透過了會場逐漸望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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