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雖然當他感覺到這樣的欣喜安慰時,有點懊惱沮喪,畢竟他從來不曾讓任何人主宰他的情緒及情感。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動及激動還是襲上心頭。
「我的身分跟大少爺相比,就像是人跟狗一般,做為一條狗,我不能讓你……」
「就算是狗又如何?」他打斷了她的話,目光直視著她,「我喜歡狗。」
趙海兒登時瞪大了眼睛,驚訝的望著他。
剛才……那算是一種告白嗎?
「你當自己是人也好,是狗也好,我都喜歡。」
她的臉頰倏地一熱,兩隻耳朵也直發燙。
「哪怕你真是一條狗,也是我封天鐸的狗。」他目光一凝,眼底迸射出懾人的銳芒,「誰欺負我的狗,我絕饒不了他。」
「千萬不要。」她急急阻止他,「不要為了我得罪白掌柜。」
「掐你的不是白叔,我不找他算帳。」
這件事並不是李昭告訴他的,而是張磊。李昭怕白紀辰找他麻煩,掙扎了許久才告訴張磊這件事。
張磊是個北方漢子,性子直,脾氣硬,向來不吃白紀辰那一套。雖然封天鐸當初坐鎮珍滿樓時,張磊曾因理念不合,以及讓趙海兒進入廚房之事而跟他有不愉快,但在之後,趙海兒不僅發揮了讓人刮目相看、心服口服的實力,而且對廚房裡的每個人都非常的禮貌敬重,讓他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及看法。
趙海兒確實有本事,而他張磊珍惜有本事的人。
至於封天鐸,他雖然做事待人都不太講人情,讓人有點難以招架,但他凡事親力親為,而且賞罰分明,在珍滿樓的營收數字止跌回升后,更依職務及年資在固定的薪俸之外,發給每個人獎金。
如果珍滿樓是個國家,而封天鐸是一國之君,那麼這對大家來說,簡直就是德政。
因為對封天鐸服氣,又惜趙海兒的才,因此在聽聞此事後,他立刻就跟封天鐸稟報了。
「但他是白掌柜的兒子……」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態度強硬,「不管是誤會還是其它,他動手傷你就理虧。」
他那「誰都不能欺負你」的態度,讓趙海兒的心雀躍不已。他是真的在乎她吧?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吧?不然他怎會一次又一次的為她出頭,擺出一副護花使者的架勢?
若真如此,是否表示他說要娶她,並非一時衝動?忖著,她忍不住心悸。
「為什麼要替我出頭?我……我以為大少爺在生我的氣……」她怯怯的說。
「生你的氣?」
「因為我說不嫁你啊。」她睇著他。
他微怔,忽地眉心一擰,臉色一沉,故作懊惱狀。
「嗯……確實是有點生氣。」他說:「我可是封天鐸,而你卻駿了我的面子,你知道多少人想嫁我嗎?」
迎上他的眸子,她縮了縮脖子,「做為一個丫鬟,失去自由已經夠悲哀了,我怎能還讓人主宰我的婚姻?」
「主宰?」
「你說要娶我時,我不只不知情,而且也不在場。」
「我不是回來跟你說了?」
「那是事後。」她語帶抱怨,「而且你是因為一時氣憤及衝動,才說要娶我的吧?」
他想了想,老實的說:「確實是有那麼一點。」
「欸?」她頓時瞪大眼睛。
「當時白叔一直質疑我,認為我不該為了一個卑微的丫鬟壞了天宇的婚事,他問我如果當事人不是你,我是否還會做同樣的反應及處置。」
聞言,她好奇又疑惑的望著他,「你會嗎?」
「應該還是會,只是不會如此氣憤失控。」說著,他露出靦腆的表情,斜瞥了她一眼,「行了,別問了。」
他害羞的模樣,教她心頭滿是甜蜜。
「所以你不是一時衝動?是因為我比較……特別?」
他有點羞惱的撇過頭,「不是說別問了嗎?」
「可是我想知道嘛!」
「知道那麼多做什麼用?你不是不嫁?」他將問題丟回給她,「你怎麼不說說,為什麼你不肯嫁我?我配不上你?」
她搖搖頭,「不是。」
「那麼是什麼?」他又問:「你還太小,不想嫁人?」
她忖了一下。確實,趙海兒還未滿十六歲呢。在她原本的世界,也要十八歲才算是成年人呢。
「也有吧。」她說:「我還沒十六歲。」
「我說了,等你十六再娶你。」
「十六歲還是太小了。」她一臉認真。
他眉心一皺,「那要幾歲?」
「至少十八吧。」
聞言,他一愣。「十八?你知道我現在幾歲嗎?二十三。再過兩年,我已經二十五了。」
「二十五還很年輕呢!」她笑著說:「而且你的心智會更成熟,性情會更穩定。」
他一怔,「你是說我現在不成熟,不穩定?」
「就算你成熟穩定了,我也還沒呀。我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十六歲少女……」
「你懵懂無知?」他不以為然的一笑,「你可比很多人都精明世故多了。」
這個是事實,但那是因為她的心智已經二十五。
「除了這個,可還有拒絕我的理由?」他又問。
她忖了一下,神情突然變得凝肅。她直視著他的眼睛,問:「你是要娶我做妾吧?」
他微頓,「有何不妥嗎?」
她是丫鬟出身,封家只能接受她做妾。這是不能打破的規矩,他認為她應能理解並接受,事實上,這對她來說,應當已是最幸福圓滿的歸宿及結果。
「還是你不做妾,想做正妻?」
她搖頭。「正妻、平妻或是妾,都只是一種稱謂,就算沒有名分,只要兩人相愛就行。」
「那你……」
「我不能接受的是,」她平靜的望向他的眼睛,「與另一個女人共有一個男人。」
聞言,他心頭一震。
「就算我沒名沒分,只要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那就算死後不能進封家的祠堂,受封家子孫的香火供養,我也不在意。」她目光澄澈,語氣堅定。
聽到她這番話,封天鐸感到驚訝及震撼。
她未及十六,卻有這樣超乎尋常女子的思想,她不甘於被擺弄,不管是命運還是人,而他,就是被這樣的她所吸引。
他相信自己此生都只想擁有她這麼一個女子,也只愛她一人。
「如果我只屬於你一人,你便願意跟我,即便沒有名分?」他深深的注視著她。
她迎上他的眼睛,毫無猶豫的點點頭。
見她點頭點得如此堅定又果決,封天鐸心頭一熱,多日來因為被她拒絕而淤積在胸口的沮喪及失落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點沒問題,我跟你保證。」
「話別說太滿,男人很善變的。」她打趣的說。
他用手指彈了她的額頭,「你才幾歲,懂什麼男人?」
她摸摸自己的額頭,瞪著他,「我就是懂。」
她嬌俏的模樣逗笑了他。「人小鬼大。」接著他笑意一斂,「對了,白紀辰究竟是為了何事掐你?」
趙海兒將事發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聽完,他神情凝肅,不發一語。
見他如此,她直覺有事。「你想到了什麼?」
他思索片刻,下意識的放低聲量,「有件事,我一直在調查……」
「什麼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讓她越加的好奇。
「幾個月前,我發現帳目有出入,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決定進到珍滿樓。」
她身子一震,「帳目一直都是白掌柜跟白紀辰在處理,難道……」
「此事還未有證據,不能斷言。」他搖頭,「白叔自年輕時便在封家謀事,我爹十分信任他,而他也一直將珍滿樓打理得很好,這事未查明前,絕不能漏了口風,以免打草驚蛇又傷了感情。」
「嗯,說得也是。」她點點頭。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比起私吞帳款還要嚴重的事。
「大少爺,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一臉嚴肅。
「什麼事?」
「大少爺以往的膳食都是由珍滿樓送來的,不是嗎?」她說:「我來到真德院后,無意間發現了你的菜肴里常常出現相剋的食物。」
他不解地問:「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珍滿樓送來給你吃的東西,常常對你的身體毫無幫助,甚至會傷害你的身體。」
聞言,他先是一愣,然後驚訝又生氣的瞪著她。「你居然現在才說?你眼睜睜的看著我吃那些東西多久了?」
「沒沒沒。」她急忙解釋,「我全沒讓那些東西進到你的肚子里。」
「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