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的心間月(十)

第八章 她的心間月(十)

蘇慕瞧著紙上那個碩大的「死」字,心中不禁覺著又好笑又有趣,可當下這樣的局勢又叫她心煩不已,雲昕下令捉拿孟月,她要是此時出生阻攔,勢必產生矛盾。蘇慕自認不是個怕事兒的人,只是不曉得蘇堯與孟月在後院中找到線索沒有,此時不能與雲昕鬧得太僵,一旦沒有尋到線索,此計不成,若再次謀策,現下卻將關係鬧僵了,豈非全盤計劃都泡了湯?

可如果此時不出聲,孟月只怕便要被帶走了,此案關乎孟月的性命,她吃些苦頭事小,只是如此一來,若是身份暴露了怎麼辦?功虧一簣不說,到那時,不僅僅是孟月一人,就連她與蘇堯都脫不了干係,弄不好整個涼國也會被拖下水,她前來獻舞、和親,本就是為了兩族邦交,若是因此事而將這一切弄砸了,她又怎對得起涼國萬千子民?

就在蘇慕左右為難的時候,孟月抬眸瞧了瞧她,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開口。一旁的蘇堯見著宮人抓了孟月,便上前道,「淑妃娘娘,此事你還是弄清楚再行決斷為好,巫師是我涼國極為重要之人,若是得罪了巫師,觸怒神明,淑妃娘娘可擔得起這樣的後果?」

雲昕不禁想起方才巫師拈紙燃燒的那一幕,轉眸之間,她又瞧見蘇慕陰沉的顏色,於是便揮手制止了宮人,道,「好。既然明親王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本宮少不得要給上幾分面子,讓巫師分辨一番。將她放了,你們都下去吧。」

「是,淑妃娘娘。」

兩名宮人禮了一禮,皆退了出去,這時,孟月將方才那張紙又送到雲昕面前,雲昕再度轉眸看去,只見那張紙上磨痕淡去許多,已經有些看不出原來是何字了。雲昕驚詫地抬眼瞧著面前這個身穿白衣的巫師,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孟月抬手指了指天空,蘇堯見了,便解釋道,「巫師大人說,這是神明的旨意。」

雲昕不禁顰了顰眉,孟月自懷中取出一張符紙來,正要遞給雲昕,卻被蘇堯搶先一步奪下了,他笑著告辭,「皇妹,方才巫師大人已經在後院做了法,現下已經沒事兒了,該去別的宮殿了。」

蘇慕頷了頷首,起身道,「本宮便不叨擾雲淑妃了,擺駕。」

雲昕怔怔地瞧著蘇堯手中的符紙,俯身禮了一禮,「臣妾恭送皇後娘娘。」

三人離開昭華宮后,蘇慕不禁驚奇的瞧著孟月,一改方才的持成穩重,一雙眼睛滴溜溜兒的轉動好奇的打量著孟月,「太皇太妃,剛才那些都是怎麼做到的,連明月都有些震驚了呢。」

孟月唇角微勾,回道,「雕蟲小技罷了。若是公主喜歡,改日哀家把訣竅交給公主。」

蘇慕揚眉一笑,頷了頷首,不再多言。

為了將這場戲作全,三人走遍了幾座宮殿方才披星戴月而歸,蘇堯尋了個心腹之人,穿上孟月身上這套裝備出了宮,而孟月則是在蘇堯的護送之下避開各方耳目,回到了空庭苑。

夜盡,朝陽初升。

劉瑜是在一間布局簡單,瞧起來卻極為舒適的房間中清醒過來的,他揉了揉脹痛的額頭,這時,一名身穿青袍的男子走了進來,劉瑜定睛看去,竟是直屬於御鷹手下的青峰,劉瑜本是腦中一片混沌,在這一驚之下,竟是完全清醒了過來,「你怎麼來了?」

青峰行了一禮,答道,「回主人的話,是御鷹大人派屬下等前來保護主人的安全。」

劉瑜不禁眉頭緊顰,「朕在離開之前,不是吩咐過御鷹不得輕舉妄動嗎?他為何在這樣的時候派你們前來?」

「回主人的話,屬下不知。」

劉瑜暗嘆一聲,不再多問。

聽命行事,是暗衛隊中高於一切的規矩,下屬是不能詢問上級行事理由的。先前從未出現過半點兒岔子,全仰仗了莫九黎這個總統令指揮得當。很多事情,即便劉瑜不曾說出口,以他們多年的交情,早已是心意相通了,莫九黎無論如何行事,皆不會幫倒忙。

如今莫九黎不在了,御鷹是一個完全不同於莫九黎的存在,他不如莫九黎敏智,且不具備對劉瑜的了解。如此安排之下,劉瑜不禁暗嘆自己失誤,當初命他便宜行事的時候,本該就此事向御鷹解釋一番,以免出什麼岔子的。而今,說什麼都晚了,他本就是為了避開禹州城中的那些耳目,方才孤身出城的,御鷹卻派遣出這麼多人前來尋他,雖是為保護於他,完全出自一片赤膽忠心,但是這一行為,豈非成了那些有心人的問路之石?

「說說你們是如何救下朕的吧。」

「回主人的話,昨個兒屬下等趕到主人身邊的時候,主人已經被迷昏了,那兩名歹徒正欲將主人移往他處,正巧被屬下等抓了個正著。於是,屬下等便將主人安置在客棧中,並將那兩名歹徒關了起來,待主人醒來之後再行處置。可是不曾想……」

劉瑜轉眸瞧著青峰,「如何?」

「昨個兒夜裡客棧走了水,屬下等只顧著照料主人轉移地方,不想那兩名歹徒竟趁亂逃跑了。」

還不待劉瑜發話,青峰便跪地請罪,「屬下辦事不力,請主人責罰。」

劉瑜沉默了良久,方才道,「起來吧。你等雖是辦事不力,卻不能將全責加諸在你們身上。早膳過後,朕便會啟程回禹州,其他人皆會一同隨行而歸,但是,朕要你秘密留下。」

「還請主人明示。」

劉瑜認真的瞧著青峰,「去將昨夜逃跑的那兩人尋回來,並將他們秘密護送到禹州城外,屆時,你若尋到這二人,切記不可將他們帶入禹州城中,先在城外尋個安全之地,將他們安置了,再另行辦法通知於朕。此事非同小可,你定要全力完成。」

青峰抱拳見禮,「是,主人。屬下定當竭盡全力完成主人所吩咐的任務。」

劉瑜頷了頷首,雖是見著青峰信誓旦旦,卻終究是忍不住多囑咐了一句,「務必小心行事,遇事切記三思而後行。」

「多謝主人提點,屬下定當銘記於心。」

夏季的天兒,一點點燥熱起來,往日里,坐在庭院中品茗,素來是孟月的一大樂趣,近兩日,她只能坐在房中,品茗、看書,偶爾照著一些古棋譜,自己對弈,每每瞧著和局的時候,她總是付之一笑,自己同自己的鬥爭,哪裡有什麼勝負呢?

可每每她如此想的時候,總是會想起劉瑜,便不禁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詢問自己,誰說自己與自己之間的鬥爭分不出勝負呢?那麼,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呢?奮力抵抗與情不自禁,註定是一對永遠不會和解的仇敵,至死方休,棋盤上的和局,並不意味著人生中的一些事情也會如此近乎圓滿一般的和局。在人與人的戰場中,只有第一,沒有第二。孟月曉得,在這場自己與自己角逐中,終究會分出勝負,總是鮮血淋漓,也只得分出勝負。

孟月輕嘆一聲,放下手中的棋譜,起身行至窗前,瞧著外面灼灼艷陽之下有些蔫蔫兒的花草,不禁張了張口,欲喚玉秀取花洒水壺來,卻驀然意識到玉秀現下尚在浣衣局受苦,一時間便失了澆花的興緻。

孟月怔怔地站在窗前,不知過了多久,自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太皇太妃,奴婢紅霞。」

「進來吧。」

紅霞推開門,繞過屏風走了進來,禮了一禮,道,「太皇太妃,方才宮中傳出消息來,說是昭華宮中走水了,且是正殿與寢殿同時走了水。」

孟月沉默片刻,問道,「雲淑妃可還好?」

「淑妃娘娘平安無事,當時,淑妃娘妃娘娘正於正殿和雲將軍會面,好在雲將軍機敏,救下了淑妃娘娘,兩人皆是平安無事。」

孟月頷了頷首,「如此便好。吩咐下去,擺駕朝陽殿。」

紅霞不禁有些不解,這樣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不應該是前往昭華宮探望雲淑妃嗎?為何太皇太妃竟是要去朝陽殿?

「是,太皇太妃。」

紅霞深知若想在這皇宮中活下去,是不該多問的,於是便禮了一禮,退了下去。

孟月到得朝陽殿,見著林祿便道,「勞煩公公進去通報一聲,便說哀家是為了昭華宮走水一事而來。」

林祿禮了一禮,便進了朝陽殿,片刻后,他出來傳話,「太皇太妃,皇上有請。」

孟月揮手止住身後的一干宮人,道,「你們都在外面候著吧,哀家片刻后便出來。」

諸宮人俯身禮了一禮,應道,「是,太皇太妃。」

孟月進得寢殿,見著立於窗前的男子,她行至桌兒邊坐下,一言不發。御鷹半晌未見來人說話,便轉過頭去瞧她,「太皇太妃不是要同我說昭華宮走水的事兒?何以到了這裡又一言不發?」

孟月並未接話,而是問道,「在大人眼裡,哀家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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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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