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的心間月(十一)

第八章 她的心間月(十一)

御鷹不禁顰了顰眉,「此事和太皇太妃將要說的事兒有關嗎?」

孟月頷了頷首,御鷹抿唇道,「可在我看來此事卻是無關緊要。在我眼中只有三種人,主人、自己人和敵人,太皇太妃並不在敵人之列,因而,此事應當不會影響太皇太妃即將要說的事兒。」

孟月承認御鷹說得對,但前提是這一切正如御鷹所說的那樣。

御鷹瞧著孟月面上似冷非冷的笑容,終是不禁問道,「太皇太妃因何發笑?」

「在大人來看,自己究竟是木偶還是人?」

御鷹不禁怔了怔,孟月卻是不打算深究這個問題,還不待御鷹回答,便轉移了話題,「昭華宮走了水,皇上雖是不在宮中,哀家以為既是大人做皇上的替身待在朝陽殿,便須得將此事作全了,莫要叫外人懷疑。哀家今個兒來,是為雲淑妃請個恩典,允與不允,大人自行斟酌。大人既是皇上的心腹,無論大人如何決斷,哀家皆會遵從。」

御鷹斂眸思索片刻,其中利弊已是瞭然於胸。雲昕乃定國大將軍雲鋒之女,定國大將軍在朝堂之上舉足輕重,如今,昭華宮走了水,皇上即便卧病在床,但若是半分恩典也無,怕是太過冷情了些,即便不引人懷疑,只怕也會因此而招致雲鋒的不滿,朝臣見了,也難免心寒。此事雖不大,但還是須得妥善處置。

「就依太皇太妃所言吧。只是此事不能以聖旨傳達,其中細節,太皇太妃便自行斟酌便是。」

有了御鷹這話,孟月此行的目的也算是成了,因此便不再多留,徑自起身離開了。

御鷹眯眼瞧著孟月身影消失在屏風后,不禁喃喃低語,「木偶還是人?」

蘇堯與蘇慕也聽說了昭華宮走水的事兒,待孟月到得昭華宮的時候,竟極為巧合的碰上了兩人,於是便作伴進了昭華宮。昭華殿中,宮人雖是已然做了清掃,但仍是掩不住走水過後的破敗。

孟月等人在宮人的引路之下,來到尚算完好的偏殿,雲昕見著幾人,蔫蔫兒的起身見了禮,「臣妾參見皇後娘娘,見過太皇太妃、明親王。」

蘇慕抬了抬手,「雲淑妃不必多禮。」

孟月上前握了握雲昕的手腕,觸到她驚詫地眼神兒,孟月溫和一笑,「只要人沒事兒便好,宮殿損毀了,再修葺便是。現下也不必擔憂住處,方才哀家去朝陽殿為你請了恩典,皇上已經恩准你移至明軒殿暫住。」

雲昕見著孟月如此關懷體貼,不禁一陣煩躁,她們註定是要為敵的,何必這麼假惺惺的來關心她?特意向皇上去請旨,不過是討巧賣乖,向皇上表示她的仁厚罷了。仗著皇上對她的心思便了不起嗎?莫非除了她以為她孟月,她雲昕在皇上跟前便沒有幾分臉面嗎?可笑!當真可笑!她一個過了氣兒的老女人,有什麼資本在她面前炫耀?

雲昕越想越覺著氣憤,便將手抽了回來,道,「多謝太皇太妃關懷,臣妾不勝感激。今個兒發生了太多事,臣妾有些累了,怕是不能周到侍奉皇後娘娘和太皇太妃。」

蘇慕不禁顰了顰眉,暗道:這雲淑妃是瘋了嗎?竟然這樣明著下逐客令,無論如何,孟月都是親自在皇上面前為她請了恩典的,她如此態度,在情理之中如何立得住腳?真不知道這樣的女人是怎麼在爾虞我詐的皇宮中活下去的。

「哀家也有些乏了,便先回空庭苑了。」

孟月轉眸瞧見蘇慕一副不悅的模樣,便笑道,「明月公主前幾日說要去哀家那裡坐坐,今個兒可有空?」

蘇慕曉得孟月這是再給她找台階下,於是便頷了頷首,「多謝太皇太妃惦念,明月今個兒正巧無事。」

「既是如此,便同哀家一道回空庭苑吧。」

蘇堯也隨著孟月與蘇慕去了空庭苑,坐了片刻,蘇慕宮裡便有人來傳話,說是封后大典在即,請她回去主持相關事宜。孟月聽得此話的時候,一直神情淡淡的,未曾露出半分情緒,而蘇堯卻是自始至終盯著她瞧了許久,直至蘇慕離去了,仍是瞧著孟月。

被如此灼灼地目光盯了這麼久,即便孟月素來從容,也不禁有些耐不住,於是便轉眸去瞧蘇堯,顰眉道,「明親王是打算在哀家的臉上盯出個洞來嗎?」

如此凝重的氣氛之下,蘇堯愣是被孟月這句話逗樂了,不禁搖頭笑道,「你啊你……有時還是同小時候那般可愛。」

孟月並不理會蘇堯,伸手端起桌兒上的茶細細品了起來,蘇堯怔怔盯著孟月瞧了許久,在她將茶盞放下之際,終是忍不住開口道,「菀丫頭,不必在我面前隱藏你的情緒。你這般模樣,總讓我覺著我們之間咫尺天涯。是不是因了國界,你再不願相信我了?」

蘇堯第一次將「國界」之事如此明確的提出來,孟月聽得,不禁怔了怔,而後她搖了搖頭,抬眸瞧著蘇堯,「無論國界如何,你我的交情總還是在的。這樣的事兒不會涉及兩國利益,我自是沒必要在你面前隱瞞。只是,明謹啊……十年的時間,早已是物非人亦非,有些習慣了的東西,已然入了骨髓,是剔不去的。」

蘇堯曉得孟月所道在情理之中,在這皇宮中生活七年,又怎麼能還如從前那般情緒外露呢?連他自己都不再是十年前的模樣了,更遑論是經歷了無數風波的她呢?可即便如此,他仍舊是難掩失落。

相對沉默之下,蘇堯終究是坐不住了,起身請了辭。

蘇堯回了住處,推開房間的門,竟見著蘇慕正滿臉不悅的坐在桌兒邊,蘇堯斂了思緒,笑問,「怎麼?誰又得罪咱們高貴美麗的明月公主了?」

蘇慕笑著哼了一聲,「還不是那些個宮人,太纏人了!一會兒讓我做這個,又會兒又讓我做那個,更衣、行禮以及要說些什麼,演練了一遍又一遍,如此繁瑣的禮儀,弄得我頭昏腦脹。還好我機靈,瞅了個空檔跑了出來。」

蘇堯不禁啞然失笑,「你這丫頭,當真不知要說你什麼好,過了明天你便是景國的皇后了,學習禮儀本是分內之事,哪裡容得你這樣任性?」

蘇慕撅了撅嘴,不接話。

蘇堯無奈地嘆息一聲,「在這裡歇夠了便回去吧,不然那些個宮人又該到處找你了。」

蘇慕任性地搖了搖頭,「不要,我不回去。」

蘇堯挑了挑眉,「沒得商量?」

蘇慕很想說「沒得商量」,可是,事實卻她思及蘇堯的某些手段,不得不笑嘻嘻地道,「有得商量,除非……你告訴我昨個兒太皇太妃是怎麼讓符紙自燃的。」

蘇堯極為堅決的拒絕了蘇慕,「那可不行,太皇太妃可是特意囑咐了我不能將這個告訴你。」

蘇慕不禁怔了怔,而後斬釘截鐵的道,「我才不信!那日太皇太妃還說,若是我喜歡,可以將訣竅告訴我,她才不會似你這般小氣呢。」

「你若不信,我也沒辦法。不然,改日你自己去問太皇太妃吧,她定是撿了其他的於你說,絕不會告訴你這個的。」

蘇慕不禁很是不解,「這是為何?」

「符紙自燃是相當危險的,一不小心便會受傷,你如此活潑愛動、好奇心強,而且你很快便是景國的皇后了,一國之母的鳳體是不容損傷的,太皇太妃怎會把這個告訴你?不過,你要是同意回去,我可以於你說些其他有趣的事兒。」

蘇慕的眼睛不禁亮了亮,「什麼有趣的事?」

「比如,昭華宮走水的事兒。」

蘇慕驀然起身,湊到蘇堯面前,好奇地道,「莫非昭華宮走水並不只是表面上那般?」

蘇堯頷了頷首,蘇慕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瞧著蘇堯,「成交!若是此事當真同你說的那般有趣,我便回去。」

蘇堯轉眸瞧了瞧蘇慕,而後自袖中取出一小片被打磨得鋥亮的馬蹄鐵來,遞給蘇慕,「太皇太妃就是將這個嵌在窗欞之上。」

蘇慕伸手接下馬蹄鐵,仔細觀察了許久,疑惑地瞧著蘇堯,「皇兄,這不過是普通的馬蹄鐵,並無什麼不同尋常啊!」

蘇堯伸手拿過馬蹄鐵,走到門前,接著夕陽的餘暉,將太陽的光亮照在蘇慕手上,他抬眸瞧著蘇慕,問道,「熱嗎?」

蘇慕點頭應道,「有一點兒。」

「午時的太陽可是比此時毒得多,再加上磷粉,讓帳子自燃也不奇怪吧。」

蘇慕驚奇的睜大了眼睛,沉思了片刻,咯咯笑著,「皇兄,好有趣啊!太皇太妃真是聰明。」

蘇堯瞧著蘇慕面上的笑容,不禁也跟著笑起來,而後定定地瞧著她,「時辰不早了,快回去吧。」

蘇慕面上的笑容登時便消失不見,她怔怔站了許久,終是忍不住撲進蘇堯懷中,淚水順著臉頰滴落,「皇兄,明月好捨不得你,也捨不得涼國。」

蘇堯笑著為蘇慕拭了拭臉頰上的淚水,「這樣大了還哭鼻子,明天你就是景國的皇后了,可不能再這樣任性了。」

他怎會不知?她哪裡是真的厭煩了才跑來找他的?想來她定是擔憂封后大典過後,很難再單獨見他,才尋了這樣一個憋足的借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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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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