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指間砂(九)

第十一章 指間砂(九)

劉瑜好奇的瞧著孟月,「哦?如此說來,還有其他了?」

孟月頷了頷首,「苦丁茶分為兩類,一類便是哀家常喝的大葉冬青,而另一類則是一種產自安徽地帶,名為『枸骨』的茶葉。」

劉瑜凝眉思索片刻,問道,「這兩種茶葉有何不同?」

這其中最微妙的不同,孟月卻是不能說,於是她便道,「倒是沒什麼太大的不同,滋味也相差不遠。」

劉瑜聽孟月如此說,便不再追問,孟月飲盡了盞中的清水,劉瑜便將茶盞接了過來,放在桌兒上。這時,自外面傳來幾聲叩門聲,「太皇太妃,奴婢玉秀。」

劉瑜見時候差不多了,便轉眸瞧著孟月,問道,「昨個兒你究竟想對朕說什麼?」

孟月搖了搖頭,「倒也無甚大事,只是想同皇上說說哀家這病從何而來,好叫皇上不必如此掛心。哀家聽說昨個兒夜裡楊貴妃身子不大舒服,皇上還是多去陪陪為好,畢竟她懷著的是皇上第一個孩子。」

劉瑜眼神怪異的瞧著孟月,見她神色自若,竟似是對昨夜之事分毫不知,劉瑜不禁抿了抿唇,「太皇太妃還不曉得嗎?」

孟月疑惑的瞧著劉瑜,「不知皇上所指何事?」

劉瑜搖了搖頭,道,「無事。朕先回御書房了,待得了空朕再來探望太皇太妃。」

劉瑜離開后,玉秀便走了進去,孟月瞧著玉秀,問道,「宮裡頭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玉秀怔了一怔,而後道,「太皇太妃,昨個兒夜裡,貴妃娘娘落了紅,待太醫趕過去的時候,孩子已經保不住了。而且、而且……太醫說貴妃娘娘日後怕是很難再受孕了。」

孟月不禁眉頭緊顰,怎麼會這樣?她不過病了大半日,宮裡怎就出了這樣的大事兒?

無論楊依依腹中的胎兒是否被人動了手腳,此事在後宮中皆是非同小可,矛盾往往是風波興起的前奏,誰也不曉得失去孩子的楊依依會做出什麼樣的事兒來。

「究竟怎麼回事兒?將你曉得的細細道來。」

玉秀禮了一禮,應道,「是,太皇太妃。」

玉秀將昨個兒夜裡林祿同紫鳶前來空庭苑的事兒,以及今個兒一早所聽聞的關於楊依依落胎之事盡數告訴了孟月。孟月聽了之後,沉默了良久,轉眸瞧著玉秀,「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回太皇太妃,奴婢對此事並無什麼看法,只是覺著事情太過巧合了,有些不大尋常。似是、似是……」

見著玉秀猶疑不定的神情,孟月鼓勵道,「說下去。」

玉秀抿了抿唇,接下來的話說得擲地有聲,「似是在醞釀著一場不為人知的陰謀。」

劉瑜離開空庭苑,便去了明軒殿,見著楊依依的時候,她一直神情蔫蔫兒的,遇上這樣的事情,縱然是性子活潑的女子也少不得要沉靜下來,更何況是楊依依這般素來溫婉、端莊的女子?

劉瑜轉眸瞧著寢殿里見禮的宮人,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全部退下。待房裡只剩下他們二人的時候,劉瑜深吸一口氣,整理好情緒方才走上前去,在床邊坐下,將楊依依攬入懷中,安撫道,「朕曉得愛妃很傷心,朕也很難過,只是此事既已註定,非人力所能逆轉。愛妃再如此下去,只會傷了身子,令朕與老丞相擔憂、心疼。」

楊依依聽得劉瑜的話,不禁心神俱震,動容不已,她抬眼瞧見劉瑜擔憂的神色,不禁張了張嘴,喚道,「皇上……」

話音未落,淚珠便順著楊依依的臉頰滑落,她本就瘦小的臉頰在短短一日之間竟似是又消瘦了幾分,劉瑜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抬起手來輕撫了撫楊依依蒼白、柔軟的臉頰,為她拭去淚水。

待楊依依哭夠了,劉瑜方才溫聲安撫道,「莫要傷心了,瞧著你這般模樣,朕都不曉得要如何安慰你了。」

聽得劉瑜此話,楊依依不禁破涕為笑,「皇上日理萬機,不用費盡心思來安慰臣妾,只要靜靜地陪著臣妾便好。」

即便心傷不已,卻仍是如此溫柔體貼,劉瑜怔怔地瞧著楊依依,暗忖:若非先遇到孟月,並對她傾心不已,怕是連他都忍不住對這樣的女子動情吧。

劉瑜為楊依依拂了拂臉頰邊的碎發,扶著她躺下,「愛妃身子虛弱,好生歇息吧。朕便在這裡陪著愛妃。」

楊依依蒼白的面上浮現一抹紅潤,縱是滿懷悲傷,她卻終是勾唇笑了,「皇上事務繁忙,待臣妾睡著了,便回御書房吧。不必在臣妾身旁一直陪著,若是耽擱了政務,臣妾可吃罪不起。」

劉瑜為楊依依拉了拉被子,掖了掖被角,笑道,「朕曉得了,愛妃快些歇息吧。」

楊依依哭了一場,已然是累極了,然而由於劉瑜在身旁,她卻久久難以入眠,雖是嘴上說著不願多耽擱劉瑜的時間,心裡卻是希望他能一直陪著她。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楊依依方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待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將近黃昏了,瞧著空空如也的床邊,楊依依難掩心中的落寞。

這時,紫鳶走了進來,見著楊依依醒了,便疾步上前,關切道,「娘娘醒了。皇上臨走前吩咐奴婢燉了一盅燕窩粥,娘娘若是餓了,奴婢這便去取來。」

楊依依雖是半分胃口也沒,然而,聽得紫鳶的話,卻仍是不禁笑了開來,頷首道,「端過來吧。」

紫鳶禮了一禮,應道,「是,娘娘。」

紫鳶將燕窩粥盛到瓷碗中走上前來喂楊依依,她卻搖了搖頭,抬手接過碗,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紫鳶見了,不禁似哭似笑的道,「娘娘終於能吃下東西了,奴婢、奴婢真替娘娘開心。」

楊依依見著紫鳶如此模樣,只是付之一笑,並不說話。

這頓晚膳雖是只有一盅燕窩粥,楊依依卻用得極為舒心,悲鬱之情大減,只覺通體也舒泰了幾分。入夜時分,紫鳶進來傳話,說是蓮美人來了。

楊依依聽得通報,不禁顰了顰眉,自從上回薛蓮來喚她一同前去宮門前迎接劉瑜起,楊依依便打心底里不喜歡薛蓮,那日,遭了劉瑜的訓斥,薛蓮雖是挺身而出為她辯護,但她總覺著看似清心寡欲、足不出戶的薛蓮,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簡單。

能在後宮中如此沉靜且不爭寵之人,既然非是絕對單純,便是心機深沉,這樣捉摸不透的人與之交好無疑是埋下了禍根,誰也不曉得薛蓮一旦出手,會不會將手伸到最近的她這裡,於是便同薛蓮淡了交往。如今她龍胎未能保住,以薛蓮的性子應當不是來湊熱鬧的,此時已然入了夜,薛蓮前來明軒殿究竟所為何事?

楊依依抬眸瞧著紫鳶,吩咐道,「本宮身子不適,不便走動,將她請到寢殿來吧。」

紫鳶禮了一禮,應道,「是,娘娘。」

紫鳶將薛蓮引進了寢殿,楊依依向薛蓮看去,只見薛蓮身後未跟半個宮人,只獨身一人。薛蓮見了一禮,楊依依沉吟片刻,轉眸瞧了瞧紫鳶,紫鳶極有眼色的禮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聽得「吱呀」一聲關門聲,楊依依方才瞧著薛蓮,道,「坐吧。」

待薛蓮坐下之後,楊依依這才不緊不慢的問道,「這麼晚了,不知蓮美人來明軒殿所為何事?」

薛蓮回道,「臣妾聽聞貴妃娘娘身子不適,嬪妾自是要來探望一番的,這也是嬪妾應分之事。」

楊依依不禁抿了抿唇,自不相信薛蓮入夜來此只是為了探望於她,「既是如此,蓮美人還是早些回去吧。本宮的身子已經無礙了,休養幾日便會大好。」

楊依依的逐客令讓薛蓮面上的表情不禁僵了僵,她本就是懷揣目的而來,自是不會如此輕易便離去,即便楊依依不待見她,卻仍是厚著臉皮說下去,「貴妃娘娘,嬪妾聽聞皇上今個兒在姐姐宮裡待了半日之久,可有此事?」

楊依依挑了挑眉,「確有此事,薛美人對此有何看法?」

薛蓮復禮了一禮,回道,「嬪妾不敢,只是嬪妾聽說了一件事兒。」

楊依依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暗忖:終於要步入正題了。薛蓮究竟為何事而來,想來馬上便要揭曉了吧?

「何事?」

薛蓮猶疑了片刻,方道,「還請貴妃娘娘寬恕嬪妾冒犯之罪,嬪妾才敢說。」

薛蓮如此兜兜轉轉、欲言又止,倒叫楊依依好奇她究竟要說些什麼,於是便道,「直言無妨,本宮恕薛美人無罪。」

「皇上他……」

楊依依對於劉瑜的事,總是極為上心的,聽得薛蓮提及劉瑜,自是不禁提起了十二分的精氣神兒等待下文。然而,薛蓮停頓過後的那句話,說起來雖是輕飄飄的,卻讓楊依依驀然有種重若千鈞之感。分明是再正常不過的消息,從薛蓮的口中說出來,楊依依卻覺著其中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端倪,久久難以回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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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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