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與晴聽海
帶上門準備先回宿舍換套衣服，門沒關，黃迪在裡面吃炒飯，「待在培訓中心還真是難為你這樣的公子哥了，有錢也買不到東西。」
黃迪擦了擦油膩的嘴唇，「這也未必哈，同樣是炒飯，不同的人能做出不一樣的味道。」
我看了看飯盒裡各種海鮮魚肉，倒真是豐盛，看來是開小灶了，「下午的事，謝謝了。以後如果有什麼事我能幫上忙，你記得提醒一下。」
黃迪將飯盒扔進垃圾桶，拍了拍腦袋，「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事想開口。」
「我能幫上的忙不多，只要你開口就行。」
「向你借一樣東西。」
我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笑，大概明了，「這屋子么？」
黃迪舔了舔嘴唇，「一張床就夠了。」
洗完澡換完衣服，將外套往身上一搭往餐廳走去。吃飯的心情雖沒有，但拿個熱雞蛋敷敷臉是必要的。
喝了碗小米粥，穿過第一天簽到的大廳，正好撞見黃迪的干姐姐。出於禮貌沖她笑了笑。
她卻一把攔住我的去路，「臉都腫了，還到處溜達么？」她還是一身制服，前凸后翹的身材依舊，只是沒有穿高跟鞋。
「姐姐是有話要跟我說吧？」
「跟我去個地方你就明白了。」不容我多說，她已經往前帶路走去。
隨著她拐了兩條走廊，前面是一個很偏僻的接待室，透過門上的玻璃可見裡面沙發電視一應俱全。我心領神會地沖她笑了笑，「謝謝姐姐了。」
她笑著將鑰匙扔給我，「你既是黃迪的兄弟，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說完便著急地往員工宿舍樓那邊走去，看來黃迪這傢伙對付女人還真有一套。
我在接待室里敷了會臉，百無聊賴，便披著外套往海邊走去。
海邊有一條人工的小路，雨後半濕的水泥地板上不停地傳來男男女女的嬉笑聲。不知為何，這一刻突然想起大學里追求的那位不可能長久在一起的女朋友。她雖然拜金，脾氣也未必溫順，但帶給我的回憶卻總是美好的。
天色已經暗淡下來，海浪輕輕拍打著堤岸，新月已經在天邊朦朧拭臉。我走向一處伸向海里的石台，小聲嘀咕到，「初聞征雁已無蟬，百尺樓高水接天--」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嬋娟。」我本來只是無意間想起從前給女友情書里寫過的詩句，不想旁邊卻有人突然打斷。
我詫異地轉過身，發現聲音的主人一襲白裙，如瀑黑髮在海風中上下飄揚。乍一看，彷彿天女下凡，不敢直視。
「你走路如果不發出點聲音，會被人當作女鬼綁回家的。」
她淡淡一笑，「是你回憶太入神，沒有聽到而已。」
「天都黑了，還來看海嗎？」
「我來聽海，你呢？」
「我來聽故事。」
「海也會講故事么？」
「用心的話，你也可以聽到呀。他說今晚會有一位仙女下凡，到海邊來聽他講故事。」
「我還是比較期待聽你講故事。」
夜裡的海風開始漸漸清冷，我將外套脫下遞給她，「穿裙子來聽夜話可不是好習慣。」
她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接過衣服，「上午實在抱歉，我知道你是好意，可當時來不及跟小雪解釋。」
「沒事，住在海邊總要沾染幾分海的器量。」
她單手攏著外套，遞出白皙的手臂，「我叫林詩晴，之前要是有什麼誤會，希望能一笑泯之。」
我學著上午的模樣輕輕握了握她的指節，「沒有誤會，只有緣分。」
林詩晴轉移話題到，「我之前就聽小雪說你沒看上去那麼簡單，現在聽你到海邊念《霜月》，更加認同了。方便給我這個外人說說詩句背後的故事么？」
「你們女孩子總是這麼感性的以為每句低沉的話背後都有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嗎？」
「沒有嗎？」
「要說有，那一句話就可以概括：她與你一樣漂亮，可惜我配不上。」
我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海，也許連心性淡薄的林詩晴也不高興了吧，「沒有誰配不上誰，也許是你不夠自信。」
「我憑什麼自信呢！就憑我當年躲在高中教室的角落裡偷看盜版紅樓夢，讀到這句『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女斗嬋娟』？」
林詩晴怔了片刻，「如果是不開心的事，就暫時放下吧。」
我扶了扶額，「恰恰相反，其實都是美好的事，只是要提醒自己別太沉迷。」我用力甩了甩頭，「你看，我一個勁耍嘴皮子，都差點冷落眼前的美女了是吧。」
林詩晴笑到，「徐良，你好奇怪呢。上一刻讓人覺得是位謙謙君子，下一刻有人錯覺像個……」
「登徒浪子么。那是因為你們太容易給人下標籤了，這世上很難有人是可以被三言兩語來概括的。」
「好吧，我只是覺得你跟一般人比要特別一些。」
「你呢，我想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應該有不少人追求吧。喜歡聽愛情故事不如直接去體驗愛情呢。」
林詩晴撥了撥耳邊的碎發，「我喜歡聽別人的故事，但害怕自己經歷。」
我笑到，「愛情很可怕嗎？」
「男生很可怕。」
我鼓掌到，「至理名言呀！不過男生再可怕，最後還是會臣服在女生裙下的。」
「這也恰恰是你們不可愛的地方。」
「不，有一天你會發現這恰恰是我們可愛的地方。」
林詩晴臉紅到，「徐良，你不許占我便宜哈。」
我嘿嘿笑到，「只許男朋友占么？」
林詩晴嘟嘴到，「只是不許你！」
「那我太榮幸了，竟然是林妹妹心中的唯一。」
林詩晴說不過我，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你再欺負我，我回去了。」
「好好好，我錯啦。你就算要回去也把衣服穿回去吧，我捨不得美女受苦。」
「你這人就是嘴巴壞壞的，從來不饒人，明明心蠻好的。」
「我心也蠻壞的，但只是不捨得對你壞罷了。」
看著林詩晴雖然害羞但卻藏不住欣喜的神情，我暗到，「一個人的壞總是有限的，對你壞了，我怎麼對心上人壞呢。」
也許是在她看來我剛才這句話很曖昧吧，沉默了片刻才問到，「徐良，你心目中的女朋友應該是什麼樣子？」
「像你。」
林詩晴嗔到，「你這人怎麼這樣，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呢。」
「我說的也很正經呀。我是說她的身材如果跟你一樣好，我就很滿足了。有什麼問題嗎？」
林詩晴咬了咬嘴唇，「你盡會哄我，你們男生不是都喜歡……」
我看著她的臉，戲謔到，「喜歡什麼？」
林詩晴不敢看我，側過臉，「喜歡身材好的女生。」
看著她用力裹緊外套的樣子，不禁笑到，「林妹妹難道不自信了嗎？」
「我……我身材又不好。」
「這種事，見仁見智嘛，還好我是個骨感控。」其實林詩晴也不是平胸啦，只是不傲人罷了。看她臉又紅起來，我只好轉移話題到，「那妹妹呢，你心目中的男朋友長什麼樣？」
「我還真沒有想過，也許是對現實的期待太少吧。」
「不是期待太少，是要求太高。你恐怕希望所有男生接近你都是為了跟你談一場柏拉圖式的戀愛吧。」
「這樣很過分嗎？」
「過分不至於，但對大多數男生來說有點難。」
「如果你女朋友這樣要求，你做得到嗎？」
「肯定做不到，因為徐良就是徐良。」
林詩晴略顯失望到，「看來真的很難呢。」
我走近她身前，解釋到，「你可知我為何做不到？不是因為我不願意，而是不需要。我這個人很散漫，也很隨性，不太喜歡制定太多的條條框框。我喜歡一個人就會尊重她的性格和想法，她不要求我也會替她著想的。同樣的，你喜歡一個人就該信任他，如果總是以要求為前提，沒人能受得了吧。」
林詩晴神情舒緩到，「那做你的女朋友豈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你要試試嗎？」
林詩晴大概也開始習慣我的不著調了，「那你表白試試。」
「假如有一天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我會帶你去『一杯滄海』。」
林詩晴不解到，「為什麼是『一杯滄海』，難道你想看看自己的杯子是裝得下汪洋還是裝不下自己的欣賞。」
「不，是讓彼此看看各自的杯子里都裝著什麼。」
「聽你這麼一說，到是個很有趣的去處。」
「你真的這麼想去的話，就快點讓我喜歡上你喲！」
林詩晴臉紅到，「誰說我想跟你一起去了，我可以跟小雪去！」百合一時好，電費比天高。
她的美總是讓我回憶起過去，哪怕只是不經意的害羞。
我輕輕咳嗽了兩聲，「外面風越來越大，我送你回去吧。」
林詩晴靠過來想把衣服還給我，我擺手到，「到宿舍門口再給我吧，就當是原諒我在公交車上的無心之過吧。」
她也不想跟我矯情，繼續攏著衣服與我並肩往回走去，「徐良，你的臉？」
我摸了摸腫脹已經不太明顯的臉頰，「沒什麼，只是不小心被門擠了。」
「嚴不嚴重呀？到宿舍我給你上點葯吧？」這都大晚上了，我到你宿舍是不是不太合適呀。
「應該還好吧，感覺睡一覺，明天早上就看不出來了。」
林詩晴突然想到什麼，不禁掩嘴笑到，「還是謹慎一點好，不然怎麼對得起你這張俊秀的臉呀。」
「俊秀？誰說的。我怎麼感覺是認錯人了呢。」好歹我也是個標準的醜男，求不黑。
「小雪咯，她說你的臉細看之後很是俊秀。」
「你的葯還有嗎，我去給她也送一點。」
「你還真是沒良心，人家誇你呢，你還背地裡損她。」
說笑間兩人已經走到她宿舍門口，林詩晴敲了敲門，「小雪，我幫你把俊秀的臉帶回來了，快開門。」
房間的燈開著，但卻不見人開門，林詩晴只好拿鑰匙打開門。電視開著，床上卻不見人，只隱約聽見一絲絲銷魂蝕骨的呻吟聲從浴室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