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洗最久的澡
「樣子?看不清楚?」
「那麼你在哪裡?」
「我……我在……」眼前所見範圍變得小了起來,似乎是從一個什麼縫裡往外看人。ziyouge.com「我被關起來了。」
「哦?你被關了哪裡?你的手腳可以動嗎?是被綁住了?要我給你解開嗎?」
「噢,不,沒有被綁,我在柜子里……」方清岩動了動手腳,摸了一下自己的四周,得出了結論。
當然,他現在根本沒有想到懷疑這樣的場景轉換得有些匪夷所思,反而覺得很和諧。
「怎麼樣?你媽媽在做什麼?」
方清岩說:「我看不清楚。」
「那就是想不起來了……我幫你看看。」那個聲音響了響,忽然問道,「清岩,是不是有人來了,你看看?我好像聽見柜子外面有人說話……有……」
「有人說話,對,我也聽到了。」方清岩耳邊響起爭吵聲,他透過柜子的門縫裡往外看。
「快看看,來了什麼人?他們在說什麼?他們又做了些什麼?」那個聲音又問。
「我……看不清楚,也聽不清楚。」方清岩努力地將耳朵貼在了櫃門上。
「是嗎?可是這天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你記憶這麼深刻的事呢?真的很好奇……」
「這一天,有人告訴我,我媽媽死了……」方清岩說。
那個聲音沉默了一下,又說:「是嗎?可是怎麼會忽然死了呢?你剛才不是說她坐在椅子上嗎?穿黃色的裙子,短頭髮。可是後來怎麼了呢?」
眼前的更加明亮,除了沒有霧所,似乎連飄著的雪花也已經少了。沒有了這些障礙物,方清岩眼前的東西更加的清楚。
「是……來的人是爸爸,還有孟叔。」
「他們說什麼了?」
「他們在問我媽媽。」
「問什麼?」
「問她……問她和……和方避……和方避……是什麼關係。」方清岩忽然說。
「方避……方避嗎?那麼,還有呢?總不會只說了這句話。」
方清岩說:「還問到……問到顏敘……是誰的孩子?」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似乎也非常吃驚,半晌都沉浸在這個消息里。
「還有呢?」
「還有……還有問,清岩是誰的孩子?」
怎麼會問這種奇怪的問題?方清岩皺著眉頭,難道他聽錯了?
那個聲音卻半點沒有停頓地問:「好了,那麼現在來看看,你眼前看到了什麼?仔細地看一看。」
說完仔細地看一看,眼前整個明亮起來。方清岩有些慌地說:「打,打起來了……」
「誰跟誰打起來了?」
「我爸爸,跟我媽媽,我要出去……可是柜子門被鎖上了。不行,快放我出去。」
「你出不來嗎?」
「出不去?」
「那麼,打起來瞭然后呢?流血了嗎?」窮問不舍的問題。
方清岩瞪大眼睛,因為景象已經整個清楚了起來,所以畫面看得相當的清晰,「血,滿地的血……好多,好多……好多血……」
「好多血,誰的血?為什麼會有血?從哪裡流出來的?傷口呢?傷口在哪裡?」對方的聲音也變得緊張起來。
「血,好多血……傷在胸口,流了好多血。受了傷……」
沉默了十秒鐘之久,對方恢復了平靜的語氣,「看得夠清楚了嗎?」
「好多血……」方清岩重複。
「那麼,問你最後一個問題誰做的?」
方清岩沉默。
「胸口的刀是誰刺下去的?誰做的?回答我。」
方清岩依舊沉默。
「不願意說,還是沒有看見?」
方清岩忽然大叫起來,「是我爸爸……我爸爸,血,好多血……滿地的血……血……」
一束強烈的光線照過來,眼前一片雪白的瑩亮,白花花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了,那光線刺得人眼睛發疼。滿地的血,軟倒的屍體,激烈的爭吵,瘋狂的撕扯,厲聲的責罵,這些全部沒有了。
「方清岩,你可以醒了。」
「啪!」地一聲巨響,就像是一個驚雷在方清岩耳邊響起,他整個人如同受了驚的豹子一般,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猛地驚醒。
威廉靖身形優雅,還保持著拍巴掌的手勢,嘴裡叼著一支筆。方清岩坐的地方原本昏暗的光線已經亮得如同白熾燈,床尾還放著一個小型記事本和一支手電筒,手電筒打著強光正對他的眼睛。方清岩拿手擋了擋。
威廉靖從嘴裡把筆拿下,接著打開記事本看了幾眼后問,「怎麼樣?記清楚了嗎?」
方清岩滿頭大汗,全身幾乎也被冷汗濕透了。他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從夢中那血腥的畫面中回過神來,雙眼緊盯著威廉靖。
威廉靖聳聳肩說:「我拿了你的錢,是替你辦事,你不需要感謝我。當然……客戶的任何資料,都是我的隱私,無論涉及到什麼都是你的隱私。」
果然是心理學家,一瞬間就能看出方清岩眼神的意義。
「你需要衝個涼,你流了很多汗。浴缸里已經放好了水,你進去沖個涼,我在外面等你。柜子里有睡袍,你可以叫你的司機給你買衣服過來換。」威廉靖挑了挑眉,開始收拾東西。
床頭柜子上的水晶球開關已經關了,裡面的大片雪花停止了飛舞,沉默地落在底層,佔了下半個球的面積。
方清岩滿頭滿臉的汗,確實需要衝過涼。而且他的心情很不好。
進了浴室,方清岩對著洗臉鏡站了很久。鏡子里的男人面色蒼白,額頭的秀髮已經濕透。
這麼多年了,他所面對的惡夢折磨著他。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明明沒有見過的場景無數次闖進他的夢中。原來這些都是他親眼目睹過的。記憶深刻到外力無法抹去。
而且……
方清岩掏出手機,行是拆了電池,接著卸了SIM卡,最後關了酒店的無線鏈接,改用流量,打開自己的私人郵箱。
十幾分鐘后,他在才慢吞吞地開始脫衣服,在浴缸里放鬆地泡起澡來。泡完以後,他起身淋浴。
有史以來洗得最久的一次澡,等他出來的時候,威廉靖已經躺在床上打起瞌睡來了。聽到響卻動,他睜開眼睛,「你終於洗完了?」
方清岩站在他對面,「我剛才說什麼?」
「問我?」威廉靖指了指自己高挺的鼻子,笑道,「應該要問你自己,我只是幫你看到你腦海中的記憶,不是我要偷窺你。從你沒有進門開始,我就在涉及為你催眠,只不過催眠這種事,要進行的……神不知鬼不覺,被你知道了,你就會有防備心理。所以我是不會和你說『我要開始了』這種話的。希望你不要介意,別以為自己被耍了。」
方清岩皺起眉頭,有那麼一瞬間,他確實有點認為自己被耍了。不過如果不是眼前這個人,他根本記不起那麼重要的事。
難怪,方諱要瞞著他了。
「不過,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我記得你跟我說,柜子是被鎖上的,誰把你鎖在了柜子里?你媽媽?你爸爸?」威廉靖攤開雙手,「我並不是對你的事感覺到好奇,只是我想更加透徹的幫助到你。」
「我把我看到的,都跟你說了吧?」方清碉嘆了一口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雖然穿著賓館的大睡衣,但他依然忍不住上面摸了起來。
「找煙嗎?你明明不抽煙的?心理學上說,抽煙是一種病。特別是平時不抽煙的人忽然想要抽煙,說明他想要逃避。方先生,在我這裡就是要放鬆,我以我的職業操守給你保證:你今天所說的任何話都是秘密,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你給了我錢,我就要治好你的病。」威廉靖說,「你媽為什麼要把你鎖進柜子里?」
「我也不知道……我們娘倆在家的時候,我很皮,喜歡外面到處跑。每天我爸來看我們的時間都比較固定,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被找回來,然後關進柜子里。我想,大概是想讓我知道一些事情。」方清岩皺起眉,記憶被打開以後,回憶起來要輕鬆得多,「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年滿15歲,有些事就算她不用這樣的方法,也同樣可以讓我知道。所以我在想,大概是我爸在我的面前,與在她的面前態度完全不一樣吧?」
威廉靖點點頭,打開筆記本找了找,接著問:「那麼下一個問題,顏敘是誰?你父母吵架,裡面有一句就有關於『顏敘的父親』『方避的兒子』在辜晨澗給我的詳細資料里,沒有提到過這兩個人。這兩個人是什麼關係?」
「這兩人是父子。」方清岩說。
「跟你爸爸什麼關係。」
「方避是我爸爸的弟弟,顏敘是我的堂弟,方避是我叔叔。」
威廉靖的眉頭皺了起來,「可是為什麼,會有『顏敘是不是方避的兒子』這種問題呢?換一種問法,我的意思是,這麼顯而易見的事實,為什麼在那種情況下,用那種語氣問出來呢?」
方清岩的臉色白了白,嘴唇動了動,卻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