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扇,也是散
玄月將蕭宛瑤最新研製出來的瘟疫藥方送到魏國邊疆,三天三夜之後回到楚國,蕭宛瑤親自去接玄月。
「主子,你猜的沒錯,用你的葯之後魏國的士兵開始好轉,屬下按照你的吩咐在暗中觀察,他們的病沒有再犯。」
蕭宛瑤今日穿的是一身水藍色的長裙,頭上除了一根藍色的絲帶挽著,沒有別的裝飾。身為楚國的皇后,本不應該這般素凈。但在寢宮的藥房之內,一切的金銀首飾反而多餘。
玄月說的事情她在聽,略微沉吟,唐思齊對薛天傲一直懷恨在心,瘟疫對於魏國的將士來說本來就是一個致命的疾病。既然有用,為什麼不繼續使用呢?
蕭宛瑤猜想著,唐思齊要做的就是要給魏國營造一個瘟疫的假象。一個瘟疫,要是僵持數日,甚至是數月都不能好轉的話,定是要往神鬼之怪方面去想。瘟疫,亂的不是人的身體,通常是人心。
只要魏國的將士人心不穩,時時刻刻在擔心著瘟疫的侵襲,那麼在作戰的時候便不能夠完全發揮作用,就等於不戰而敗了。
於是唐思齊便在魏國送葯的途中動手腳,想必其中肯定是還有一個主謀,那人應該是很了解魏國。
「你再去調查一下魏國是不是出了內亂。」蕭宛瑤在房間裡面四處走動,忽而停了下來。
「是」
在玄月走後,蕭宛瑤將放下的醫書重新拿起來翻閱。一雙如水的雙眸盈盈注視著醫書上的記載,纖纖素手按捺著書頁,以免被亂入的風吹起。明明是一副專心注視的畫面,然而一直停留在一頁書上的小動作還是泄露了主人的心不在焉。
蕭宛瑤將醫書放下,終是嘆了一口氣,喬裝打扮去了城外。
「皇后,滄語娶了丞相的女兒,現在在滄國可是混得風生水起的。你說說,現在要怎麼辦呢?」蕭宛瑤語氣輕挑地看著皇后,修長如玉的手指在簡陋的椅子上來回敲動。
「你說什麼?」皇后叫起來,身子一顫。
蕭宛瑤斜著眼,漫不經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蓋。猛然抬頭,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滄國現在和燕國合作攻打魏國,情況不錯。現在滄語娶了丞相的女兒,有了丞相支持,想必在滄國也是基本站住了腳跟。所以說,滄語現在可是混得風生水起的。」
「你是說我的心腹沒有用?」皇后打斷了蕭宛瑤的話。
「有沒有用不是我說了算,應該是實力說話。那麼皇后,您覺得他們有什麼用?」蕭宛瑤直視皇后,一絲冷冽照射在皇后的臉上。
皇后最終頹然地敗落,癱坐在椅子上。面部表情已經扭曲,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裡的恨就像是潮水翻湧一樣在泛濫著。
「若是滄國和燕國真的將魏國攻下,那麼滄語的實力將會有質的飛躍,到時候再講他從滄國皇帝的寶座上拉下來,你覺得還有這個可以嗎?」蕭宛瑤看著皇后落敗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是說。。。。。。?」
「沒錯,現在不能讓魏國滅亡。魏國一旦滅亡,那麼滄語將更加會肆無忌憚。到時候你回滄國的機會更加是遙遙無期。皇后,你也不想一直在楚國這個小村子待著吧?」蕭宛瑤繼續給皇後下猛葯,將她最後的一絲顧忌消除。
蕭宛瑤知道,不管皇后的那些心腹有用還是沒用,叛變了還是堅守。一個人的力量是小,可螞蟻不是照樣可以撼動大象嗎?
只要皇後下定決心指使心腹在滄國拖著滄語的後腿,也給了魏國一個喘息的機會,也讓燕國和滄國心生嫌隙,滄語一個人也翻不出什麼花樣。
「你要幫魏國無非是想要幫薛天傲,滄語還不是一樣在滄國的寶座上穩坐著。」皇后反唇相譏。
蕭宛瑤冷笑:「皇后,我還真是高估了你了。魏國要是真被滄語收服了,那麼只能證明滄語當皇帝是天意,說他又能力有擔當,到時候在滄國,將更加沒有你的立足之地。而一旦魏國安然無恙,滄語肯定是要花費一番心思去對付魏國,當時候焦頭爛額的人是他,這個時候不正是收拾他的好機會嗎?」
皇后沉默不語,似乎是真被蕭宛瑤說動了。確實,合情合理,她都應該在暗中給滄語使絆子。
蕭宛瑤看著皇后,一絲表情都不放過。她從皇后眉眼之間的鬆動可以知道,皇后已經開始相信了她的話。而接下來,就是她的安排了。
「本宮要的是滄國,希望你能夠信守諾言。」皇后最終還是點了頭。
「這個自然。」蕭宛瑤也不吝嗇自己的笑容,既然現在說動了皇后,那麼接下來的故事就要精彩了。
蕭宛瑤從皇后那裡出來之後,看了看天色。溫熱的陽光從上頭照射下來,絲絲縷縷都在散發著它的熱量。
走在街上,沒有了眾人的保護,如今的蕭宛瑤在人群之中,衣著雖然樸素,但從料子上看,那絲綢的絲滑在風中飄揚,一看便知道是價值不菲。
宮中即使是最下等的絲綢,然而在民間,依然是最昂貴的衣料。除了一身的衣裳,蕭宛瑤本身也是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雖然用面紗將姣好的容顏蓋住,但那婷婷玉立的身材仍讓人心生遐想。
蕭宛瑤看著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熱鬧,面紗之下的驚人容顏也開始有了顏色。整日在後宮之中,她已經有多久沒有注意到這樣平凡的歡樂了。
魏國皇宮,有薛天傲和蕭瑞在,她也不覺又多麼苦悶。畢竟要忙得事情那麼多,哪裡還有那心思去苦悶。而在楚國皇宮,郭平雖然在朝堂之上繁忙,卻也會抽時間陪著她。日子本來就是這麼一天天過去,也就沒有所謂的煩躁與不安了。
如今出了宮門,蕭宛瑤才真正覺得,這後宮雖好,卻不及人間自由。人活一世,要的可不就是自由二字。榮華富貴終究還是徒有虛名,困住的是日漸衰老的心,鎖住的是不再年少的時光。
街上叫賣的小攤小販很多,一個個在使勁地吆喝著。蕭宛瑤不禁想著,若是她不蕭家的女兒,不是楚國的皇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婦,會不會也這樣在大街上吆喝著,為了生活而勞碌奔波。
「大姐,這扇子多少錢?我拿一個。」蕭宛瑤走到一個賣扇子的女人攤前,隨意地拿起了一把扇子。
「十文。」
蕭宛瑤點點頭,將扇子打開,裡面是一個深閨婦人獨坐窗前暗自垂淚的畫面。畫上是題詞:「忽見陌頭楊柳色,悔叫夫君你覓封侯。」
看來又是一出侯門愛恨的戲了,蕭宛瑤嘆了一口氣將錢交到婦人的手上。拿起扇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是不是扇子的原因,走了老遠,蕭宛瑤忽然回頭。在人來人往中,那賣扇子的婦人正在彎腰忙碌著。
蕭宛瑤就這樣站在人流之中一直看著那婦人,一時忘了言語,忘了行動。甚至在心裡還不停地想著,是不是她也正在等待著那個已經覓封侯了的丈夫。
許是感同身受,蕭宛瑤眸子忽然濕潤。如果她也能夠做到放手一切,不讓自己心愛之人無尋求所謂的封侯,是不是也能快樂一點。
魏國,一陣兵荒馬亂,再加上皇后的莫名死亡,給整個魏國京都帶來了難以言說的創傷。薛天傲一面在處理燕國和滄國帶來攻擊,一面處理七沫的死因。
為此,薛天傲問了毓秀宮的宮女,竟是誰也不知道七沫到底是什麼時候出了皇宮。從這件事來看,薛天傲知道了這宮中有內奸的事情。
但是內奸到底是誰,唐思齊已經離開了魏國那麼多年。還能跟他有聯繫的大臣也不多,更何況,朝中大臣也沒有出現什麼異樣。然而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後宮。
濟州的危機解除了之後,薛天傲便將派去的將士調回京都。京都是魏國的中心,不能一直沒有重兵把守。而濟州城,有方天浪在,暫時沒有問題。
郝勝火急火燎地將八百里加急送來的信封交給薛天傲,現在魏國的危難已經在宮中明朗化,事態緊急,不能不擔憂。
薛天傲接過信,迫不及待地將它打開。雙手竟是顫抖不已,邊疆的瘟疫一直是他心頭大患,派去的葯一次次出現問題,擺明了是有人從中干擾。
一目十行,將重點看了又看,最後竟然是仰頭大笑。天助魏國,這天大的喜事怎麼不值得高興。
「皇上,可是有什麼喜事?」郝勝手持拂塵,看著薛天傲大喜過望,不禁好奇了起來。
「郝勝,邊疆的瘟疫已經解決了。」薛天傲忍不住臉上的喜悅,像是風雨過後的彩虹一樣肆無忌憚地盛放。
從信中來看,瘟疫解決是最近的事情。而當時他派去的藥材在半路上的時候遭到山賊搶奪,眾多藥材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如今瘟疫突然好了,不能不說這事奇怪。薛天傲沉默不語,腦海中出現一個人的身影,卻又瞬間否決了。
魏國經歷了一連串的打擊,現在終於是走上了正軌。瘟疫危機解除,濟州保住了,接下來便是調整的階段,假以時日,滄國和燕國的圍攻將不再是問題。
魏國邊疆瘟疫已除的消息在全國上下已經宣告,百姓喜不勝喜。這是一個好兆頭,至少魏國不會這麼輕易地亡國。
而之前朝中大臣有意舉家遷移的心思也被扼殺,既然現在魏國安好,便沒有要逃亡的意圖。一時之間,魏國難得地出現了一次欣欣向榮的面貌。
薛天傲在宮中漫無目的地走著,如今後宮之中,死的死,走的走。曾如今後宮已經是沉寂一片,更何況如今天已經黑透,月光也是暗淡無光,自從盛夏一過,四級便飛速地轉動。後宮中更加是無比寂靜,還像是一座已經死去了的牢籠。
牢籠,困住了那麼多的人,也困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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