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人
要報仇,首先要強迫自己活下去!
搬運屍體的時候,他隱約記得有幾戶人家還有未被大火燒掉的乾糧,返回村子尋覓一番,居然找到三張大餅和幾個窩頭。此地臨近海邊,平素吃食多以海類為主,加上這兩年田地收成不濟,又被大火燒過,能找到可以現食的東西實屬不易。
強忍悲痛,胡亂吃了幾口,喝過兩掬清水,鍾子悅就在這密密麻麻的墳丘前,合衣沉沉睡去。
夕陽西下,落霞布滿天空,天邊一片火燒雲,猶如昨日那場大火,映滿整個天空。
夜色悄悄降臨,月亮也悄無聲息的爬上了夜空,夏日清涼的夜風吹來,輕輕拂過座座新墳和墳前沉睡的少年,給月光下殘破的村莊隱約增添了幾分陰森的氣息。
如果鍾子悅此時清醒著,應該能夠看到匿靜村莊中突兀的多出幾道身影,飄來游去,而後又消失不見。
「嗨......嗨......嗨......醒醒,醒醒......真有意思,守著一堆墳地居然還能睡的這麼香。」鍾子悅恍惚間聽見有人說話,正想睜眼,突然感到臉上一濕,「嘩」的一聲響,只覺一盆水劈頭蓋臉的澆了下來。
子悅一個激靈,猛然坐起,起身怒視!
「怎麼?小子,這裡就你一個活人了?看來昨天晚上越獄逃走的那兩個混小子說的真不假。」前方是兩名神色倨傲的官差,一個雙手交叉環抱,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腰間斜挎著一把腰刀。另一個卻正端著一個木盆,木盆中空空如也,正是這個持木盆的官差剛剛澆了他一頭一臉。「臭小子,說話啊!官爺問你話呢,這村子現在就你一個活人了?」那端著木盆的官差見鍾子悅不答話,不悅的叫罵道。
「你自己沒長眼?還是眼睛長到屁股上了?」鍾子悅剛失去親人,又莫名其妙的挨了頓水潑,本來就由於征遼響的事對官府有些不滿的他,不由的怒吼。
「呦!臭小子你還嘴硬了,石家村的人都死了,為什麼就你還活著!老子看你就是兇手,小小年紀就如此狠辣,不抓你回衙門,官爺怕你以後再為禍百姓」說著,那名官差解下腰間繩索,就要上前將子悅捆綁。
「哎,老馬,何必動怒呢,這孩子也是一時氣急,讓他給你賠個禮就是了。」刀疤臉伸手拉住馬姓官差。
「陳二,我看這小子不地道,沒準就是跟昨晚逃走的那倆一夥,行兇殺了石家村全村的。」馬姓官差依舊不依不饒。
「你......」鍾子悅氣急反笑。
「好啦好啦!」刀疤臉官差陳二一旁勸解,「我們來這又不是為了這個。」
說罷沖子悅道「依大明律,賦稅按人頭,田地徵收,你們村的人雖然都死了,但是該繳納的總數已經上報朝廷了,田賦可以等到秋後,可這每畝地加收一分兩厘的征遼響,朝廷可是催的緊啊!」
「你什麼意思?朝廷還要向死人徵稅不成?」鍾子悅怒上心頭,麵皮泛紫,雙手氣的發顫。
「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人是死了,但是你們村要繳的總數,朝廷已經有了備案,難道你還想逃稅?」陳二一臉平和的笑道,臉上的刀疤卻顯得格外猙獰。
「怎麼樣,你好好想想,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刀疤臉笑咪咪的拍拍鍾子悅的肩膀「聽說你是石家村裡長家的公子?家裡還算富裕吧?房子是燒了,銀子可燒不掉!家裡的錢財你應該知道放在何處吧。還有,這村子幾十戶人家,不能是個個窮的一文錢都沒有吧。他們死了沒關係,你可以去挨家挨戶去找找,也許就能把這征遼響給湊齊了,到時候也撿回自己的一條命不是?」
說著,拍了拍身上的腰刀,威脅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村子發生這麼大的事,官府不管,反倒跑來收斂錢財!」鍾子悅氣血陣陣上涌,脊背發涼,一腔怒氣就要上沖腦門。
「小兄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也要理解我們當差的苦衷啊。老哥也是混口飯吃,不容易啊。再說了,我們也不想把你抓進去,你說是不是啊小兄弟?」腰刀已經抽出一半,明晃晃的刀身反射出耀目的光芒。
「好,我去給你們找錢。」
「這就對了,小兄弟果然是個聰明人。」眼見鍾子悅被脅迫的答應下來,刀疤臉鬆開握刀的手,伸過來又拍拍他的肩膀,一旁的馬姓官差臉上也展出輕鬆的笑臉。
然而,笑容剛剛浮現,便僵在那裡。刺目的刀光閃過,一顆頭顱飛起,鮮血濺起三尺多高,噴在他還沒褪去笑意的臉上!下一刻,眼前血紅一片,腰刀從面門劃過,重重劈下,將手中木盆一分為二,笑容還沒來得及轉為驚駭,便隨著身前的無頭屍體一起頹然倒地。
「哇!......」鮮血濺了滿身,鍾子悅緊緊握住腰刀,蹲下身子,狂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