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畫人畫骨難畫皮(10)
「想知道么?」洛庚睜開眼睛,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著花如玉。
花如玉點了點頭。
洛庚笑了,滿是戲弄的頑劣:「你幫我捶腿我就告訴你。」
「老不死的,你別過分!」
「不捶就算了。」洛庚偏了偏頭,又閉上了眼睛。
「哎哎哎!」花如玉臉憋得通紅,不得已嘟囔了一句:「我又沒說不捶!」說完對著洛庚的小腿拍了兩下。
洛庚見戲弄過了,對花如玉的敷衍也就不甚在意,坐起身來,正經道:「你還記得我們上次去見張師傅的時候,我問起雅兒之死,他是怎麼回答的?」
花如玉偏頭想了想,道:「那老頭說,雅兒的死,跟以前的姑娘一樣,身上血淋淋的。」
「你仔細想一想,真正疼愛孩子的爹娘,誰會把自家孩子死時的慘狀告訴兩個未曾謀面的人呢?藏著掖著還來不及,怎麼道與外人聽?」
「那,也許那老頭不太在意這些。」
洛庚眼內寒光灼灼:「所以我當時只是懷疑,並沒有立刻確定,然而當他說到了梅花香的時候,我才知道此事必定與他脫不了干係。我剛剛也說了,每個妖怪都怕惹禍上身,所以在做了一些有違天道的時候會極力遮掩自己本體的味道。既然不可能留下味道,張師傅又怎麼可能在屍體旁聞到梅花的香味?這說明了一點,張師傅在說謊。他為什麼會說謊?因為他想掩蓋一些事情。什麼事情?那就是他不小心殺了雅兒的這件事情。可是為什麼會單單提到梅花香而不說別的?因為他極有可能看到過這個妖怪的行動,並且他想把他所犯下的罪孽全推給那個妖怪。」
「那也有可能是那老頭胡編出來的一個妖怪啊!」
「他不敢!」
「你怎麼斷定?」
「你覺得張師傅是個什麼人?」
「陰險,狡詐,狠毒!」花如玉一口氣連說了三個貶義詞。
「在給我們開門之前,我便稱自己是獵妖師。以他小心謹慎的性格,你認為他會在妖怪這方面糊弄我?他必須說點真的,才能讓我相信他,並且按照他指的方向去調查。一旦我們查出來的妖怪不是他所說的,我們必定還會懷疑到他的頭上,所以他斷不會在方面撒謊。也多虧張師傅這一畫蛇添足之舉,才能使得這妖怪早日現出了原型。」
「那老頭怎麼會突然半夜去把雅兒的屍體挖出來,還給她叩頭燒紙錢?」
洛庚邪邪一笑:「因為我化成了雅兒的冤魂去嚇他了。」
「。。。。。。」花如玉斜睨了洛庚一眼,這老不死的可真是蔫兒壞,表面上雲淡風輕的樣子,對什麼都不聞不問放縱隨意,其實心思縝密,真相早已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花如玉撇了撇嘴,收起心中小小的心思,表面還是沒事人似的問洛庚:「那在這城內興風作浪的便是一隻梅花妖嘍?」
洛庚讚賞地點了點頭:「正是。」
「那,那隻梅花妖現在在何處?」
「這幾日,我們里裡外外將赤安城逛了個遍,你好好回憶一下,你在哪兒見過開得正烈的寒梅。」
花如玉聽了洛庚這話,當真埋下了頭認真思索,眼珠打了幾個轉后,花如玉陡然抬起頭來,興奮地喊道:「是玉扇館的倚梅小苑!」
洛庚淡淡一笑,略為稱許:「我們小狐狸真真聰明!」
花如玉大大方方地接受了洛庚的讚美,撓了撓頭又問:「那為什麼我們現在不去把它給剷平了,讓它再出來害人!」
洛庚愜意地眯起眼,重新躺回了床上,慢條斯理道:「不急,一鍋端才叫過癮。」
第二日清晨,難得的好天氣,外頭暖意萌動,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
十七滿足地翻了個身。
偏偏那不識相的木靈一大早又踩著細碎的步子來到了十七的房間,輕聲喚她:「十七姑娘,該起床了,外面恁好的風景,可不能枯睡在床上虛度了光陰啊。」
十七把頭往被子里縮了縮,對木靈的話語恍作未聞。
「十七姑娘?十七姑娘?」
眼看著木靈又要像昨日和尚念經似的一直喊她,十七蹙緊了眉,不滿地坐了起來,聲音透著一絲不悅:「為何這兩日,都不讓我睡個安穩覺。」
木靈眼中流露出几絲無奈:「十七姑娘,這兩日,木靈都是午時才喚您起床,現在已是該用午飯的時間了。」
「。。。。。。」十七睜了睜惺忪的眸子,一臉的茫然,「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了?」問完也不等木靈的回答,就直接拿過綉著蓮花圖案的紅色羅裙,自顧自地穿了起來。
木靈見她如此心急,忙走上前去,素手替十七系著衣帶,聲音溫柔:「這種小事還是讓木靈來吧。」
十七回眸望了望她,不解:「為何你這兩日待我如此寬厚?以至於我有些不習慣。」
木靈停在十七腰間的手一滯,片刻后恢復淡然,依舊熟捻地替十七束著腰帶,「館主喜歡姑娘,姑娘可是有可能要當上這玉扇館夫人的。姑娘是聰明人,木靈便也在這裡將話挑明,俗話說的好,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是有眼睛的,自然都會巴結姑娘。」說罷,木靈退了幾步,對著十七鄭重作了個萬福:「前段時間,木靈多有衝撞,還請姑娘原諒則個。」
十七聽完深深地忘了她幾眼,眸光微閃,隨後趨於平靜,再也看不到一絲波瀾。
木靈見十七久久沒有回應,抬起頭來尷尬地喚了聲:「姑娘?」
十七與她四目相對,聲音平靜地像杯溫吞的茶水:「你起來吧,我沒怪過你。」
木靈頓時如臨大赦,對著十七連聲謝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木靈直起身,轉身看著房門外的大好日光,心情愉悅:「姑娘,我們出去走走吧,千萬不要在這房間里悶壞了。」
跟隨木靈的腳步,兩人不知不覺又逛到了作坊,木靈無意地掃了一眼,附在十七耳畔意味不明地說道:「十七姑娘切記,作坊裡面的那棟小樓,萬萬去不得。」
十七舉目望去,只能微微看到小樓的第二層的窗戶,黑踆踆的,像是冥河那深不見底的水面,給人一種陰寒之意。
「對了十七姑娘,你的師父和師弟昨日宿在了青樓之中,今兒凌晨才被家丁接了回來。」
十七收回了目光,轉頭愣愣地看著木靈,獃獃地問:「什麼是青樓?」
木靈:「。。。。。。」
做吃等死的日子總是過得那般的快,十七總覺得自己才吃了幾盤的花生酥餅,天幕就降了下來,讓整片大地都染上了醉人的墨色。
殷美人還賴在十七的房中,遲遲不肯走。他斜倚在香樟木做成的美人榻上,衣領松垮,露出白嫩的肩部,在青瓷燈的照耀下,泛出珍珠般溫潤的光澤。榻上雕刻的梅花栩栩如生,與那殷美人交相輝映,竟給人極盡妖媚之感。
十七斂眉望他,不知怎地,突然就被這片艷光勾住了魂魄,很想抬手去觸碰殷美人,摸摸他的肌膚,是否真的如眼見那般滑膩似酥。
一絲得逞之色在殷美人臉上掠過。此時的他眸里春水蕩漾,不懷好意地拉過十七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手,將頭深深埋進十七的嫩滑的頸窩。
十七的一縷青絲不知何時垂落了下來,拂過殷美人的面龐,殷美人頓時心裡像是掠過一絲羽毛,在不停撓著他的心尖,酥酥痒痒的。
殷美人在十七懷中抬眸,眼裡已經染上了濃濃的情慾,他輕輕對著十七吹了口氣,十七的臉被這呼吸一激,臉上便染上了粉紅的顏色,如朝霞映雪。
殷美人再也忍不住,猛然橫抱起十七,就往床榻方向跑去。
「啊!」一個痛苦崩潰的男聲,陡然響徹整個寂靜的夜空,驚起飛鳥無數。
十七茫然地呆立在一旁,看著整個人蜷縮著在地上打滾的殷美人,語氣有些擔憂:「館主,你沒事吧?」
殷美人痛苦的捂住襠部。
「我不是故意的。」
殷美人仍痛苦的捂住襠部。
「我以為那是一個火棍,我怕著火,才用盡把它踹飛的。」
殷美人覺得疼的更厲害了。
殷美人最後是被家丁用木板抬著走的,走之前殷美人還想伸出一隻手來撫摸十七的頭,結果手還沒伸到一半,殷美人的眼淚又不受控制地留了下來,他用慌忙去擦淚水。最後,殷美人帶著他欲語還休的表情離開了十七的視線。
十七轉頭,卻發現木靈正怨毒地盯著她,那樣子似乎想把十七活生生望穿。木靈咬牙切齒地走到了十七的身邊,眼睛瞪著像銅鈴,發出仇恨的光芒:「我告訴你!館主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就把你們師徒三個全殺了煮了吃了!」說完,木靈冷哼一聲,用力轉了身,長長的秀髮差點甩到十七的臉,幸虧十七躲得快。
十七看著木靈離去的背影,不滿地嘟囔:「這人怎麼說變就變,上午還求我原諒呢。」十七氣得把下唇咬了又咬,有些不屑:「大驚小怪,不就是被踢了下么?想當初我被傷成那樣可喊過一句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