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畫人畫骨難畫皮(11)
夜,對於人類來說是該安靜的沉睡,對於妖魔鬼怪來說,卻是他們期盼已久的樂園,今晚註定有事發生。
清瘦的十七,穿上夜行衣,小小的身影在黑暗裡顯得弱不禁風。只見她悄悄走出門來,左右張望了幾眼,見今晚沒人守著,腳尖用力一點,便飛出了院子。
靠著上佳的視力,十七根本不用任何照明燈具,一路上小心躲閃,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抬頭看著玉扇館那三個鎏金大字,又看了看門上那三把厚重的鐵鎖,十七二話不說直接翻牆進了去。
十七終究抵不住內心的好奇,去了木靈口中千萬絕對不能進去的那個製作骨扇的地方。
十七望了望有些陰森恐怖的小樓,眸子漸漸亮了起來。她緩緩走上前,慢慢伸出右手輕輕放在了烏黑的門上。突然有什麼東西像是突然燃燒了一樣,火光只是剎那,只留滿手的粉末微塵。
十七眼神變得有些微妙,頓了頓,十七把門開得大了些,抬起腳邁了進去。
門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十七卻感覺不對勁,這房裡的溫度直降,口中呼出來的氣也溫度低而變成了觸目可見的白霧。這裡的陰氣,實在太重了,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
呵呵呵呵。。。
二樓突然傳出來詭異的笑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如此可怖。
十七愣了愣,舔了舔自己有些乾澀的嘴唇,勉強看清樓梯的方向,終於一步一步踩了上去。
「什麼?你說七兒去小樓了?」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殷美人望著跪在地上的木靈問道。
「是。」木靈低頭回答。
殷美人重重躺回床上,好半天才無奈扶額,聲音中充滿失落:「她去了那裡,他便絕對不會放過她了吧。」
「館主,你不該對她動情。」
殷美人冷笑一聲,語氣似雪山上常年不化的寒冰:「是你搞的鬼吧。」
木靈一怵,表面上卻佯裝鎮定:「奴婢不知道館主什麼意思?」
「你不懂?」殷美人清冷的語聲不掩諷意,「如果不是你,七兒怎麼能找到那個地方去?」
「十七姑娘好奇心重。。。」
「呵,木靈,你當我傻子么?」
木靈此刻心虛不已,「奴婢不敢。」
「七兒她性子冷淡,除了對吃和她那師父師弟熱情點,平日就只知道躲在房裡睡懶覺。如果不是你,七兒怎麼會知道那個地方?」
木靈聽了殷美人的話,嚇得噤若寒蟬。
「你明知道那裡除了我,任何人進了那裡,必死無疑,你還是這樣對她下了毒手。你知不知道,她這一去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看著一直責備她的殷美人,木靈終於泣不成聲:「館主!我自認跟你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為何還要讓我看著你跟別人恩愛?我不甘心啊!那個十七,她有什麼好的?不就是長得美貌嗎?性子冷的要死,還那麼笨!她除了臉還有什麼?」
殷美人無奈地吐了口氣,意味深長:「有時候,臉就是全部。」把臉往木靈的方向偏了偏,殷美人繼續問道:「如果我沒了這張臉,而是一個醜陋無比的人,你還會愛上我嗎?」
木靈不懂殷美人這話是什麼意思,略微愣了愣神,獃獃地望著他沒有回答。
殷美人見她長時間不說話,臉上露了一個果不其然的笑容:「你看,沒話說了吧。」
「不,我不是。。。」
「你下去吧。」殷美人別過了頭,聲音悶悶的,「讓我靜一靜。」
木靈抽噎了幾聲,想說些什麼卻無從下口,只能抹了抹臉上的淚,有些不舍的離開了。
直到再也聽不到木靈的腳步聲,確定她離開之後,殷美人突然坐了起來。
無人的街道上,花如玉扭扭捏捏走著,身穿從青樓女子身上扒來的衣裳,對,沒錯,是扒來的,且是為人師父表的洛庚扒下來的。花如玉簡直想掩面而逃,奈何洛庚將花如玉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他這才暈暈乎乎換上了這一身女裝,這胸前的兩個大饅頭也是洛庚的要求,說是扮起姑娘來更像些。
「小狐狸,你專心點,步子邁得太開了,哪有姑娘家像你這般張牙舞爪走路的?」洛庚的聲音順著那濕冷的寒風,一字不落地傳入了花如玉的耳朵。
嘿,要求還真多?花如玉暗自不爽,裹了裹了單薄的紗裙,氣得咬牙切齒。剛想說點什麼話來反擊,耳邊又聽洛庚說道:「噓,他來了。」
花如玉立刻抿唇不語,表情難得嚴肅了起來,不急不緩地走著。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花如玉猛然回頭,一張極為俊秀的容顏浮現在眼前,清新俊逸,眉眼彎彎。
「姑娘怎半夜獨自一人走夜路,最近這赤安城不太安全啊。」男子一身白衣,唯獨衣領綉了朵梅花,顯得格外突兀。
洛庚早化了張變聲符的符水喂花如玉喝了下,所以此刻花如玉的聲音嬌羞地連他自己都想掐死自個兒:「家父突生病疾,小女子實在無法顧慮太多,只得出來為家父買葯。」說完還提了提手中的葯。
「原來還是個孝女,姑娘的孝心著實令在下感動。」
「公子過譽了。」
「這深更半夜,實在是有些不安全。」白衣男子擰起眉微微思索道:「這樣吧,反正在下也閑來無事,不如就讓在下送姑娘回去,以免姑娘遭遇不測。」
花如玉害羞地低下了頭:「怎麼敢勞煩公子大駕呢?」
「哈哈哈哈。。。」白衣男子朗聲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是一枚新月,「為如此貌美的姑娘做護花使者,可是在下幾百年才能修來的好福氣啊。」
花如玉的粉臉被白衣男子的話一激,漾起了兩抹微紅:「公子說什麼呢?討厭~」話音剛落,花如玉就轉過了身,慢悠悠地繼續往前走著。
在他看不見的背後,本是儒雅的白衣男子,雙臂卻突然變成了梅花的樹枝,一點一點悄然地向花如玉的後頸伸去,臉上帶著興奮嗜血的光芒。
眼看著白衣男子就要成功,就在離花如玉後頸還有數寸的時候,花如玉卻突然一躍而起,轉身飛到了數米開外。「呵,想殺老子?門兒都沒有!」這霸氣十足的架勢和這麼溫軟的聲音放在一起,實在是什麼震懾力。
沒想到最後竟然讓花如玉逃脫,白衣男子整張臉都變的扭曲起來,拚命抖動梅花樹枝,根本不給花如玉喘息的機會。
花如玉一開始躲得甚是輕鬆,誰知那梅花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變出了更多的梅花枝,一瞬間密密麻麻,花如玉漸漸變得有些吃力,終於被梅花妖抓了個空子,一下子把花如玉牢牢地纏在了樹枝之中。
「哈哈哈,你再得意啊?」梅花妖看著被裹在樹枝中掙扎著的花如玉,笑得花枝亂顫,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子。
「娘的。」花如玉忍不住說了粗話,他越是想掙脫,梅花妖纏的他也就越緊,明顯是想將他活活纏死。
咦?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花如玉的胸口被擠了出來。
那梅花妖看到也是傻了眼,震驚道:「第一次看見被我纏的連胸都露出來了的,趕明兒跟妖界其他兄弟炫耀一下。」
花如玉大為惱火:「炫耀個屁!老子是男人,懂嗎?帶把兒的!」
梅花妖定睛往花如玉胸前看了看,這才察覺到是他的胸前露出了兩個白花花的白面饅頭,頓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指著花如玉說:「原來你還好這口。。。」
花如玉脾氣本就不好,如今被這梅花妖如此嘲笑,感覺再不拿出點實際行動來,簡直就把狐狸界的老臉都丟光了。思及此,花如玉果斷張開了嘴,二話不說就開始對著梅花妖噴火。
梅花妖還在那兒仰天長笑,直到被燒了一截才反應過來,趕緊鬆開了對花如玉的鉗制,甩著剩餘的樹枝在那邊嗷嗷直叫。
花如玉重得自由,直接翻了個跟斗,蹲在地上,眼中有貓戲老鼠的得意:「怎麼樣,知道老子的厲害了吧?」
梅花妖吃了花如玉的虧,知道再纏下去也不是他的對手,索性直接逃跑,一轉眼就飛得沒影沒蹤。
花如玉嗯了一聲,有些茫然。耳邊又傳來了洛庚的聲音:「小狐狸,你快回玉扇館將那梅樹燒掉,梅花妖的元神由我跟著。」
另一邊的十七走上了二樓,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讓人幾欲嘔吐,十七眉頭緊鎖,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呵呵呵呵呵。。。
又是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像是被誰抹斷喉嚨發出的聲音,粗噶不堪。只不過這次近在耳畔,十七甚至聞到了她口中腐爛的臭味,像是死了很長時間,曝屍荒野,蛆蟲腐蝕的味道。
十七閉著氣,淡定的從懷中掏出了火摺子吹了吹,室內漸漸明亮起來。「你也不必嚇我,冤有頭債有主,你找的不該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