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春風得意公子返京師 欣逢盛會仙姬游夢境

第二十八回:春風得意公子返京師 欣逢盛會仙姬游夢境

五代殘唐,天下本來就多事,其中兩代交替之際,更是沒有一日安寧。如今正是這樣。連我寫書的也是這樣,同一個時間發生的事,也只好這邊說它一段,那邊說它一段。在這裡,回頭先說說大名府趙公子那邊的事了。

前面說到趙匡胤他們搶了一百馱金銀財寶回來,太守竇融天天設宴慶功,城中大小將佐,

文武官員,天天互相宴請,都在茶樓酒館流連忘返。

那趙匡胤來大名之後,交上了大名府里的幾位將領,近日又會上了兩個拜把兄弟,更遇上了這多事之秋,真刀真槍的幹了幾仗,人也變了,野心也大了,整天都談論著哪些爭權稱霸,佔地為王的天下大事。從石重貴的成敗他看到了:有了權柄就有了一切。失去權柄就什麼都化為烏有。因此,在和這些好漢們大杯酒,大塊肉,高談闊論,目空四海的時候,他把哪些美人醇酒,溫馨軟玉都拋到一邊去了。

這一夜,又是大排筵席,與眾人共慶。席間,高談闊論,共慶大名府暫離了兵燹之災,更挑動了三位公子的勃勃雄心大志。就在席間悄悄議定,明日一同前去汴京,看看天下大勢,好圖個建功立業,揚名立萬的機會。趁著哪七八分酒興,也無需和誰商量,當席就向太守告辭。雖然覺得突然,但大家都理解:男人大丈夫志在四方嘛,亂世英雄起四方嘛,大名府水淺,不是藏龍卧虎之處,是應該到汴京去的。於是,竇太守和大名府眾將輪流舉杯,算是為他們餞別。千里搭長棚,沒有不散的筵席。這一桌筵席終於喝到盡興了,終於想到要分手了,於是,在大名府當官的依舊留在大名府,家在汴京的該是回汴京去的了。第二天,幾輛馬車,載著鳳兒和幾個丫環,行李。兩位兄弟,幾個家人,熱熱鬧鬧地回京去了。跟三年前不同,那時是由解差押著進城門的。如今是太守和眾將領相送到十里長亭才告別回去的。

卻說趙匡胤兄弟三人,領著家丁隨從,曉行夜宿,不過幾日,已抵東京地面。那石守信,王審琦二位公子,離京不過三,兩個月,倒沒什麼感覺,但趙匡胤離開汴京,卻兩年有餘了,雖是家室都已不在汴京,但舊居仍在,又是故地重回,心中自是別有一番滋味。

剛進城內,王審琦就嚷著;「咱們先莫回家,反正咱倆家裡的老老少少都不在這裡,大哥的嫂子盡可讓家人送回家去就行了,先到酒樓去為大哥接風,如何?」

石守信搖頭說道:「看你說的哪裡去了,有那麼急嗎?咱們家的都不在這兒倒好辦,讓下人回去收拾就行了。可大哥還有個嫂子呢,人家還是第一遭到京里的,得讓大哥陪她回去安頓好才出去么。」

王審琦無話可說,只得照著石守信的樣兒,吩咐下人先回家去收拾,自己便陪著趙匡胤一家子同去趙府。原來留下來照看房屋的幾個家人,見少主人回來了,自是萬分驚喜。又見一乘轎子載了個女眷,旁邊跟著幾個丫環,情知這定是公子新娶的少夫人,更是不敢怠慢。忙忙的引進內堂。

公子一面吩咐家人前廳安排酒菜款待二位兄弟,自己卻忙著進內堂陪著鳳兒在府中四處走走,吩咐丫環收拾自己原來居住的上房,好讓鳳兒歇息。

鳳兒和公子相好兩年,一直都是身居異地,寄居人家。如今來到趙家,自有于歸的感覺,倍覺親切。更逢翁姑家人不在,自己也就儼然主婦了,滿以為夫婿必定相伴不離左右,一嚐家室溫暖的滋味。誰知不到半個時辰,外邊就傳來王審琦大呼小叫的聲音,正和石守信吵鬧著。說……不跟兄弟們出去耍子了……重色輕友了……大公子聽了,這不明是說自己嗎?

無奈,只好安慰鳳兒幾句,安頓她休憩,又吩咐家丁丫環小心侍候,便陪著兩個兄弟出去了。

三人來到汴京大酒樓。看見來了幾位錦衣公子,跑堂的忙過來把他們招呼到一處臨窗的雅座上安置。趙匡胤原以為契丹入寇,擄走了皇帝,京城一定是零崩賴敗,殘破不堪。誰知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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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依舊是百業又復如常營業,人群依然熙熙攘攘,酒樓上也幾乎座無虛席,覺得十分奇怪。便向跑堂的小二詢問。這小二原也認識公子的,今見相問,便細細的告知;原來此次遼兵陷汴京,根本就沒有發生戰鬥,里裡外外的官員早就都投降了,所以京城沒受破壞。耶律德光當了皇帝,鎮日的躲在內宮花天酒地,肆意淫樂,連朝也不上了。如今耶律一走,只委了蕭翰當汴梁留守。現在汴京城內,山中無老虎,馮玉就又當起了霸王來了,再過幾天是八月十五中元節,他為了粉飾昇平,跟蕭翰說好了,就在前面這個廣場開廟會,說是與民同樂,他們說,管保明兒這還是更加熱鬧的呢……

三位公子聽了,倒覺得新鮮,王審琦更是來了興緻,立馬折簡相邀,命店小二前往請來丁侍郎家的丁公子,李將軍家的李公子,吳巡檢家的吳公子等五六位好友。彼此素日都是相熟的,與趙公子也是相別三載了,一但相逢,自然高興,便大排筵席喝個天昏地暗起來……

回頭再說鳳兒,一連幾日旅途顛簸,奔波勞累,已是夠辛苦的了。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趙公子就得跟他,那是沒說的。可是,來到這個陌生的「家」不過片刻,他就跟那兩個酒肉兄弟出去了。原來在大名府是這樣的,沒白天沒黑夜的他都跟他們一塊出去吃喝玩樂,不過,那地方她住慣了,是自己的家,公子十天半月不回家沒問題,不寂寞。這裡陌生,太陌生了。進屋才片刻,他竟然丟下我就出去了。又煩又悶,又惱又恨……

她原在昊天,是因偶動凡心來人間瀟洒走一回的。她不知道人間情愛是有甜又有苦的。她原來想著只要嚐哪甜的,她不要那苦的。她和趙公子之間有的只是無根之情,無緣之愛。因為無根無緣,一但分離,那怨恨也就生出來了。

這個不是我的家!她想到要走。走到哪兒?她不知道。她想到要回家。「家」在那裡?在大名府嗎?也不是。大公子在哪兒的時候,哪兒才是她的家,如今大公子離開哪兒了,哪兒也不是她的家了。她恍惚想起她的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她去不了。她偶爾覺得我是來自天上的,我要回去!但也是去不到……

她無精打采,又氣又惱,恨恨不已,躺在床上昏昏入睡了。

她入睡了,她的丫環們知道。

她氣惱,她要走,她想「回家」,她的丫環們不知道。所以她們都跑去玩耍去了。

她氣惱,她想「回家」,只有兩個人知道。這兩個人是誰?這兩個人就是蝙妮和蝠妮。她們是負責看顧她的,一見她那股惱恨之氣淡淡的透上雲霄,知道是該拎她回去的時候了,因此趕忙來到她的身邊……

……且說那鳳兒氣惱之間,只覺著睡意襲人,慢慢的朦朧入睡。忽然一陣香風過處,只見半空之中,兩隻遍體華採的蝙蝠從天而降。輕舒雙翅,翩然來到身邊。驀地化成一雙美少女。只見她們:窈窕身材瓜子臉,櫻桃小口柳葉眉。……笑盈盈的站在床前。風兒一見,好生面善。她們是誰?一下子卻想不起來。

那雙蝙蝠美少女卻先自笑道:「風精兒,認不得我們了嗎?你生氣了嗎?你惱恨了嗎?」

鳳兒聽了,忙起坐床沿,十分詫異。看她們這神情,她們這不是在叫我嗎?我不是叫鳳兒嗎?她怎麼叫我什麼「風精兒」呢?

那兩位蝙蝠美少女似乎是知到她在想些什麼,一左一右笑著坐到鳳兒身旁,張開雙臂,摟著鳳兒,在她耳邊低語道:「你就是風精兒。你忘記了我們是誰了嗎?」

鳳兒很奇怪,她怎麼會知到我在想了些什麼呢?她為什麼叫我「風精兒」?於是,努力地想啊想,想啊想,突然好像悟了一點兒,問道:「你……你……你們是不是蝙妮和蝠妮?」

她們拍手大笑道:「我們還以為你朝朝笙歌美酒,夜夜風月良宵,什麼都忘個乾淨了呢。原來你還能記得我們是蝙妮蝠妮。」

鳳兒搖頭說:「什麼風月良宵呢?都是假的……」

她們點頭道:「本來就是嘛,塵世上的事,都是虛幻,都是過眼雲煙……」

鳳兒似懂非懂地;「我也正要問你們呢,你們說我什麼笙歌美酒,風月良宵的,我都想不起來似的。如今一見到你,我就想起我原來跟你們是很熟悉似的……我跟你們……我跟你們是(133)

在什麼地方認識的?我……我是誰?怎麼我又是風精子?又是金鳳兒?」

蝠妮狡黠地笑了笑說;「你倒問起我來?你讀了哪么多詩詞歌賦,難道就沒讀過李義山

的;『庄生曉夢迷蝴蝶,蜀帝春心化杜鵑。』這兩句?連莊子都弄不清他自己到底是莊周還是

蝴蝶,如今你弄不清這個世界哪個世界的,哪又有什麼奇怪?終不成你比莊子更莊子?」

鳳兒長嘆一口氣說「他莊子是做夢,我卻不是做夢?!他做夢當然不明白,我不是做夢就該是明白的。那為什麼也弄不清楚?我就是不明白才問你,你倒拿什麼莊子老子的堵人……我也不知道我想了些什麼,我只覺得我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似的……」

蝙妮笑道;「不是這個世界,是那個世界的?反正不是這個世界就是那個世界,不是那個世界就是這個世界,也許兩個都是,也許兩個都不是。」說著說著,自己也笑起來了;「你要知道得哪么清楚幹嘛呢,人家都說難得糊塗呢。」

鳳兒長嘆一口氣說:「我是不知道的,不過是心裡猜想著罷了。你是知道的,但你們又不告訴我。」

蝠妮笑著說;「也不用我說,我們帶你去一個地方看一看,玩一玩,也許你就都想起來了,都明白了……」

鳳兒忙問;「哪地方遠嗎?哪地方有哪個……哪個……番僧嗎?」

蝙妮哈哈大笑:「哪有什麼番僧?哪兒是你的天堂。到了哪裡誰也不敢侵犯你……哪裡有一個盛會。」

鳳兒忙問;「什麼樣的盛會?蝠妮姐姐,我如今是什麼樣的熱鬧都討厭死了的……」

蝠妮說;「那裡叫宇宙金都,去了你就知道了。哪種熱鬧你是不會討厭的。」說完,不由分說,輕輕一拎,兩人把鳳兒挾在中間,借著一道白光,雙雙騰空去了。

……白光穿透過落英如雨的,長長的旋光隧道,來到一處境界。但只見繁花似錦,虹霞滿天,三人緩緩地降落到一處白玉砌就的宮殿前的一個廣場,在廣場一側的小山坡上坐下。鳳兒看時;眼前只見玉樹成林,瓊花遍地,一群綵衣仙女在廣場中的巨型舞池內勁舞狂歌,雅麗的舞姿,急劇的廻旋,令人意亂神馳。弦管嚦耳,鼙鼓動地,樂聲直徹九霄。此時的鳳兒,已不知此是何處境界,自己置身何地,精魄神魂,早已融入樂聲中去了。

魂搖魄盪之際,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已是一曲舞罷,眾仙女散向周邊。這時,又只見半空中一片金光散漫,金光內又有一位仙女拎著一卷金毯子,從空中盤旋而至,輕舒雙翅,降落到舞池的中央。

鳳兒看時,好生奇怪,這位拎著金毯子的仙女,不是蝙妮還有誰?蝙妮不明明是在我身邊嗎?回頭看時,身邊只有蝠妮,那裡還有她的影子,也不知她什麼時候跑到哪邊去了……

再看時,只見蝙妮輕輕展開金毯子,這毯子里綣卧著三位睡美人。蝙妮向四方一揮手發令,立便又悠悠響起了鼙鼓聲聲。蝙妮這才輕展雙翅,騰身一躍,回到鳳兒身旁。

鳳兒正要問她,她卻含笑以食指豎在唇上,「噓」了一下,示意噤聲。又把手指向廣場。鳳兒也會意了,便不再問,轉向廣場看去。

悠悠鼙鼓,頻率慢慢加快,音域漸漸提高,似是喚醒了睡美人。只見她們緩展玉臂,輕舒柳腰;一個如雛燕展翅,夭桃舒苞,款擺柳腰,就如那掌上臨風的趙飛燕。一個輕擦睡眼,微睜星眸;恰似喚起了的芍藥欄前醉卧的史湘雲。一個慵妝散漫,倦態惺松,又像驚醒了牡丹亭畔尋夢的杜麗娘。她們的醒來,散發出無邊春色。帶來了滿天彩霞。鳳兒定睛看時,不禁大吃一驚;好標緻的美人兒!人間難得見,天上也無雙……又是極熟悉的面孔,在哪裡見過?而且充滿令人尊崇的氣質,她是誰?想著想著,原來跪坐地上的她,不由自主地挺身肅然長跪……回頭要問蝙妮蝠妮,只見她們也是滿臉肅穆,充滿崇敬的神態。她們究竟是誰?正想問時……

驀地只聽得鼙鼓突轉急驟,笙弦齊鳴,眾仙女列隊成圓,以這幾位睡美人為軸心,圍著她們起舞,仙女們拋起的彩帶凌空花作了彩虹,襯著漫天花雨;另一群仙女,手抱琵琶彈奏著清脆的樂曲,凌空而起,翱翔於花雨之中。又另一群仙女們扭動蠻腰,踢踏作舞,合著鼙鼓鼓點跳起了急驟的胡舞。立時,廣場中展現了又一幅另類風情的舞蹈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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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美人們甦醒了。滿面憂鬱惆悵漸漸消散了,鼙鼓笙弦,喚醒了她們的朦朧回憶,激起了她們的藝術細胞。合著鼓點,她們踏起了瀟洒健麗,急速清脆的舞步。這些,既不是那潘妃扭扭娜娜,步步生花的蓮步,又不是那洛神翩若驚鴻,宛若游龍的凌波微步。這是充滿激情,充滿活力的動態舞步。鳳兒看了,不禁神馳。看著看著,覺著似是陌生,前所未見;又似是十分熟悉,曾經過來……那仙女的舞蹈正好合到序曲的結束處,這時,睡美人們也全醒過來了,她們引亢高歌;

「昊天無極,宇宙無涯,我要問我是從哪裡來?茫茫太空,耿耿星河,我要問我是從哪裡來?」

眾仙女繼續載歌載舞,接著合唱;「穹蒼無有盡,萬物自有源。太極本無極,無極更有無…」

睡美人們的歌聲,如天籟,如江濤。開金裂石,遏雨停雲。鳳兒聽了,如痴如醉,又似是似曾相識般的。她的歌聲,似是在發問。但她是問什麼呢,她又是問誰呢……聽著聽著,自己一時也迷惘了。便悄聲問蝙妮;「她們問什麼呢?她們問誰呢?」

蝙妮想了一想,說;「她們問她自己吧。她們忘記了她們在哪兒來的了。」

鳳兒說;「剛好不是你帶她們來的嗎,你該知道她們是從哪裡來的吧?」

蝙妮不願作答,詭秘的笑了笑,依舊向她「噓」了一聲。

鳳兒不依不饒地,回過頭來向蝠妮問道;「蝠妮姐姐,她們的歌聲不同一般人唱的,你說,那像是什麼聲音?從哪來的聲音?」

蝠妮想了一想,說;「哪是來自好遠好遠的太空的聲音。來自宇宙的聲音。哪叫天籟。」

鳳兒由衷地欽佩;「啊!怪不得哪么好聽,哪么動人,哪么扣人心弦。」

蝠妮笑著問;「她們唱的真有哪么好嗎?」

鳳兒讚歎地點著頭說;「真的。真的是太好了。」

蝠妮笑著說;「傻丫頭,你唱的和她們的一樣好聽呢。」

鳳兒根本不相信;「騙人!我哪能跟她們相比?」

蝠妮笑著說;「如果你不是哪么好,為什麼那麼多的人喜歡聽您唱歌?為什麼人人都說你唱得好?為什麼那麼多男人想疼你,想愛你,要抱你,要佔有你……」

鳳兒有點兒生氣了;「越說越發不像話了。」

蝠妮依舊笑著,又像是自語般地說;「她唱得那麼好,你也唱得那麼好,那是為什麼?你記得嗎?誰說過的;歌曲與宇宙相貫,舞蹈與神靈相融……」

鳳兒忙說;「記得,我記得曾經聽過這句話。哪是誰說的?」

蝠妮自語般地說;「哪就是了。你還沒忘掉本來……」

正說著,那邊歌聲又起了,只聽那些外圍的男女鼓樂手們,歡快地打擊著節拍,睡美人們又唱了起來,兩人便不再說話,靜靜聽著;

「無邊無際的星河,無邊無際的宇宙,天地同春大道在。存在就是旋轉,存在就是運動,周循不息自往來。超越時空的空間里,永恆歡樂,亙古春常在。瞬息萬變的劫難人生,苦樂無邊,卻又濃情深似海。」

那些鼓樂手們,舞蹈著的仙女們,翱翔在空中的飛天仙女們同聲接著唱;

「哎~~~~為什麼花兒不常開?(嗨!嗨!嗨!)為什麼春不長在?(嗨!嗨!嗨!)為什麼花不常開?為什麼春不常在?」

睡美人們的舞步越來越快,身體旋轉得像一陣風,她急驟地扭擺著腰肢,雙手向天,交叉著步調,不斷在旋轉作舞。圍繞著她伴舞的少女也急驟地按時針方向公轉著,每個人也自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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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整個廣場上,彩帶飛舞,裙袂飄揚。飛天的仙女,灑落了飄紅漫天。放浪的樂手,奏出了激情動地。

這時,那些外圍的鼓樂手們又繼續唱著問;「春季里來甚麼花兒開?」

睡美人和飛天仙女們接著唱;「春季里花兒開。春季里的桃花兒開。春季里的桃花粉呀么

粉艷艷,粉呀么粉艷艷呀,美得實在是令人愛。」

鼓樂手們又接著唱;「夏季里來甚麼花兒開?」

睡美人她們又接著答;「夏季里花兒開。夏季里的荷花兒開。夏季里的荷花水呀么水靈靈,水呀么水靈靈呀,美得實在是令人愛。」

鼓樂手們又唱;「秋季里來甚麼花兒開?」

睡美人她們答;「秋季里花兒開。秋季里的桂花兒開。秋季里的桂花香呀么香沁沁,香呀么香沁沁呀,美得實在是令人愛。」

鼓樂手又唱;「冬季里來甚麼花兒開…」

鳳兒聽著聽著,越聽越覺得這幾位睡美人的歌聲是很熟悉的聲音。越看越覺得這這幾位睡美人是很熟悉的人。但又覺得這個人不應該是這個聲音;而唱出這種聲音的又不應該是這個人。想來想去,一時覺得好像清楚,一時又覺得糊塗了……聽著聽著,似是突有所悟,失聲高呼;「哪個是花兒!是花靈兒唱歌。這個是雪兒!雪魂兒在唱歌。哪個是月魄兒!」

睡美人們聽了,突然一怔。歌聲停了,鼓樂聲也停了。往這邊看過來,看見了鳳兒,也突然呆住,她們心裡說;「好生面熟啊?這個那麼漂亮的姑娘,她是誰啊……想了一陣子,似乎也想起了……她是誰?那麼熟悉,她是誰?她是叫我們嗎?我是叫花靈兒嗎?我是叫雪魂兒嗎?我是叫月魄兒嗎?我們在唱花兒罷了……哪么,她又是誰呢?」想著想著……她們突然似乎頓悟了。好熟悉的聲音,好熟悉的相貌,她不就是風精兒嗎?情不自禁失聲叫道;「風精兒!」

鳳兒聽了,忽然之間,似是衝破了三十六座**陣,劈開了七十二道禁錮門,醒了過來似的,覺得她們正是在叫自己。大聲地自己問自己說;「風精兒?她叫我風精兒,我就是風精兒!我就是風精兒!」

從歌聲中,她分明聽出了這是曾經和她是很熟悉,很親近,是很親熱的夥伴,再聽她的這聲呼叫,就更熟悉了。但是,在哪兒跟她熟悉的,親近的……

鳳兒在冥思的這會兒,花靈兒也正在苦想。她只想起對面的她的名字叫風精兒。也感覺到自己和她們曾經是很熟悉的,曾經是很親近的,曾經是很親熱的夥伴……忽然,腦子裡突然閃現出一連串畫面……她們和一群仙女們裙袂翻飛地在一個十分美麗的星際空間里漫遊……她們和一群仙女們在一個十分美麗的世界里嬉戲……她們和一群仙女們在一棟棟瓊樓玉宇建築群中無憂無慮地歡歌漫舞……至於……至於那是什麼地方?那些地方是在那裡?自己原來和她們怎麼會在一起?如今,自己和她們又為什麼會來到這裡?這些,她想不清了。一下子無法想出來了。不過,這些在記憶中重現的片段畫面,令她找回了一些記憶,使她足以肯定;「我和她們是很熟悉的,很親近的,很親熱的夥伴。她們的名字就是花靈兒,雪魂兒,月魄兒……」這就夠了。這就很夠了。

那幾個剛臨人世不久,還未受過折磨的花靈兒,雪魂兒,月魄兒驀地遇到了意念相通,心靈相連的女伴。一陣無法按捺的激動與喜悅,湧上心頭,齊齊伸出雙手,沖著鳳兒高喊;「風精兒……」

她們那裡想到的,也正如同鳳兒想的的。鳳兒聽到她們呼喚自己,內心裡突地一震。也情不自禁地沖著她們高喊;「花兒……雪兒……月兒……」

驀地里一陣香風乍起,香風裹著鳳兒,一閃兒飛向她們那兒,四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霎時間鼓樂聲重又響起,喧天動地。彗星象春天的燕子般的在她們身前身後穿來插去,流星像下雨般的灑落下來,急驟的樂聲催動著她們四個歡快地狂舞。

一進入這個境界,鳳兒就那麼熟練地和她們十分默契地共舞,分明她們是在漫長的歲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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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的結果。一靠攏到她們的身旁,鳳兒就感覺到她們的意念完全融通了,她們無需對話,她

們的意念就是對話。她們知道她們原來就是生存在這個空間的。她們和宇宙同在,她們和銀河同在,她們就是星星,她們就是月亮,旋轉就是舞蹈,舞蹈就是歡樂。歡樂就是生命。宇宙空間一切都在旋轉,宇宙空間充滿了歡樂,宇宙空間充滿了生命。舞池的上下左右,舞池的四維空間,充滿了歌聲,充滿了音樂,充滿了舞蹈,充滿了歡樂。

這是東方世界黃帝紀元的第三千六百六十一年。(西方世界公元第十世紀964年)歌舞世界的大匯演,是昊天仙界對東勝神州大地將要由亂入治,山河將要重歸一統,新一代皇朝不久

就將要誕生的祝福演出,這也是風精兒和花靈兒,雪魂兒,月魄兒分別二十年來的一次聚會。離開昊天,她們的靈竅閉塞了。她們忘記了這是她們自己鬧著要到人間「瀟洒走一回的」。如今,僅僅度過了人間短短的二十年,風精兒就鬧著回去了。可花靈兒她們是什麼時候下來的呢……

鳳兒當然不知道:如今她們也正鬧著要回去的……

也說不出是過了多久,天空漸漸由蒼黯而蔚藍,蔚藍而淺藍,接著無數道金燦燦的霞光布滿了天空……接著,一輪金光萬道的太陽冉冉升起。「噹!噹!噹!噹……」晨鐘響了。三十六重天上面傳來了陣陣晨鐘……霎時間什麼都不見了。花靈兒不見了。雪魂兒不見了,月魄兒不見了,奏樂的人不見了。瓊樓玉宇不見了。什麼東西都不見了。眼前只是一片空白,天地一片氤氳,幸好身邊還有蝙妮和蝠妮。她們依舊伴著她坐在山坡上……

驚慌失措的鳳兒大喊;「花靈兒!雪魂兒!月魄兒!」

蝠妮說:「別喊了,她們下去了。」

鳳兒忙問:「她下去哪裡?」

蝠妮道:「她下人間去了。」

鳳兒大驚,問道:「她為什麼要下人間?人間有什麼好?蝠妮姐姐!快叫她回來!別去!別去!」

蝠妮道:「是你們自己要鬧著來的,既然鬧了,你厭煩了這下子要回去了,可她們還沒煩呢。總得讓你們走這一趟的,不讓你們走這一趟,往後我好對你們說話么?現在,你也得趕快離開這裡,不趕快離開,晚一步可可就不得了了。」

說著,也不管鳳兒還要說什麼,拎起她便凌空而去……

鳳兒猛然被她們一拎,反倒吃了一驚,忙問道:「往那兒去?不先回家一趟嗎?還沒告訴他呢。」

蝠妮停了下來,答道:「你還待告訴誰去?他都惹下了彌天大禍了呢。這個家你是回不了的了。他也回不了的了。你看……」說罷,把手往下面一指,鳳兒順著往下看去,那不正是趙府嗎?

這趙府就是大郎的家,也是她的家。剛才不是好好的么?如今卻火光燭天,熊熊烈烈在燃燒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鳳兒這一驚非同小可,忙問:「這是怎麼了?」說著,便要掙開她們,下去看個究竟……

正是;塵世本來是非多,自尋煩惱奈誰何?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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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匡胤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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