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拒忠言劉崇殺李驤 披黃袍郭威登大位
次日百官上朝,郭威入稟太后,就把昨夜范質所寫的誥文呈上。太后閱畢,自然是並無異議,即時敲定。郭威又把誥文取出,與眾大臣傳閱,大家都是同聲讚美,都是有褒無貶。郭威又令百官當廷議定奉迎皇帝的一應禮節儀仗。百官自然又是百口一詞,推舉范質發言。那范質也知道昨夜郭威冒著風雪請他來幹什麼的。自然也就當仁不讓,引古證今,說出了一套奉迎皇帝的禮儀規矩來。百官聽了,當然又是毫無異議,當即宣告一應照辦。
接著,郭威又復入奏太后,請遣太師馮道,樞密直學士王度,秘書監趙上交等三人為使,同赴徐州,迎劉贇入朝。
太后自經變亂,彷徨不已,困居後庭,如坐針氈,如今聽說迎接劉贇入京,巴不得他馬上就來呢。於是,立即批准,頒下誥令,就命馮道等人前往。
馮道得誥,大吃一驚,他忖度郭威懷著全家被殺之仇,進京以後也殺了劉,李二家的一批皇親國戚。明擺著的是冤冤相報,仇恨越結越深,難道他不知道立了劉家的人當皇帝,他會得到什麼後果嗎?他會讓劉家的人立嗣為皇嗎?再說,南下眾將領也有抱著家人被殺之仇的,也有帶著擁立郭威攀龍附鳳以圖富貴的,就是一般將士,入京之時,殺皇帝,掠京師,與皇室結下了不解之仇,就是他們,也絕不答應讓劉家的人立嗣為皇的。
因此,馮道他一直是不相信郭威是真心為劉家立嗣的。但是,如今接了誥令要他去徐州迎立,他為甚麼驚慌呢?
那是因為他已肯定郭威不是真心迎立劉贇的,那劉贇那裡會有好果子吃?不管遲早,肯定死在郭威手上。郭威什麼時候殺劉贇?他不知道。他怕什麼?他怕的是郭威在迎立途中製造兵變殺劉贇,那時『火炎崑崗,玉石俱焚。』要他和劉贇糊裡糊塗死在一塊,他就一千個不願,一萬個不願了……
沉思一番,強作笑顏向郭威道:「老夫已年逾花甲,氣竭體衰,只恐難當大任,為何侍中尚要派我赴徐州?」
郭威笑道:「太師三朝###,德高望重,比眾不同。此次出迎嗣君,乃由太后選定,若非太師作領袖,還有誰能勝任?」
馮道苦笑道:「路途崎嶇,迷霧瀰漫,老夫此去只恐怕是有去無回呢?就請郭帥饒了我這一遭吧。」
郭威大笑道:「太師此行,受太后之重託,肩負的是國家安危重任,迎立的是劉氏朝廷的嗣君,怎麼會有去無回呢?你放心,不管什麼路途怎麼崎嶇,迷霧怎麼瀰漫,本官保你有去有回就是了。」
話雖如此,但馮道還是憂心忡忡,只好與王度,趙上交,出都東去。
郭威這裡送了馮道去徐州,復又率領百官上稟太后,說是:「如今雖已遣使迎立嗣君,但路途往返,尚須時日,朝中大事,須有主宰,就請太后臨朝聽政。」
太后聽了,自然允奏。郭威仍命翰林學士范質擬定誥命:
昨以姦邪構釁,亂我邦家。勛德效忠,翦除凶慝。俯從人望,已立嗣君。宗社危而復安,紀綱壞而復振。但如今皇帝法駕未至,庶務繁多。百僚上言,請予蒞政,今允眾議,權理萬機,止於浹旬,即復明辟,此誥!
上回第一份誥文告訴大家:現在是太後作主,立徐州節度使劉贇為嗣君,現在已派人去迎接他來京了,國家馬上就有新皇帝了……
本回第二個誥文告訴大家,現在新皇帝還未到京登極,朝中每天很多事情要處理,怎麼辦呢?朝中百官要求我這個當太后的暫時出來主持一下。哪好吧,哀家就暫時出來主持十天半月左右吧,待新皇帝帝一來到,哀家馬上就馬上把這個位子還給他了。
兩份誥文,一經太后首肯,郭威即令昭告天下。
舉國上下一看這兩份誥文都知道:朝廷已立嗣君了。太后臨朝聽政了。舉國上下,風平浪靜,一切都平復如初,舊皇帝雖然死了,新皇帝馬上就來了。在這個過度期的十天半月里,朝政暫由太後主持,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一樣。原來人們所作的郭威篡位這一類的猜測,看來都是子虛烏有。這樣一來,就是劉信,慕容彥超等皇親國戚,也都各守其職,不敢妄議妄動了。
河東節度使,太原留守劉崇,始初聽得朝廷殺了楊邠,史弘肇等一批大臣,大為震驚。接著,又聽說郭威領著十餘萬兵馬入汴『清君側』。接著,聽說皇帝也死了,又殺了李業,劉銖,蘇逢吉等一批皇親國戚大臣,更是忐忑不安。許州的劉信,徐州的劉贇送來的消息都是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他們的手下也都只有那麼一兩千號人馬,也不敢入京。當時也有將領鬧著要他「提師入京以安社稷」。但劉崇本來就膽小,也從來就沒帶兵打過什麼仗,再加上整個晉陽只不過三兩萬兵馬,即使全師入汴,也難與郭威的十餘萬大軍抗衡。因此,朝廷###以來,一直都憂心忡忡,彷徨無計。如今見了太后兩道文誥,算是連日來壓在心頭的哪塊大石落到地上了:太后臨朝聽政了!立自己的兒子做皇帝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值得高興的呢?於是,大集群僚,置酒慶賀。但由於眾議紛紜,暗下里未免還是放心不下,於是派差使進京時,叮囑打探郭威口風。
那郭威是何等精明之人,「聞弦歌而知雅意」,一眼看穿來使的意圖,指著脖子上的刺青笑對來使說:「老夫出身行伍,少時刺了一隻雀兒在脖子上,所以人稱老夫郭雀兒。汝回去問問王爺,千古以來,有刺青之人做天子的么?」
原來古人認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刺青起原於對罪犯的懲罰,故又被認為是卑下的玩意兒,不是高貴的人應有的。如今郭威如此自貶,看來果真沒有要當皇帝的意思了,因此,更是一千個放心,一萬個放心了。
太原尹李驤原來就曾建議發兵南下,聯合皇室宗親之力以脅制郭威的。今見劉崇竟是如此輕信,竟至如此得意忘形,不禁又驚又氣,離席泣諫道:「明公萬勿輕信郭威,他挾闔門家口滅絕之仇,驅十萬虎狼之師搜掠京師,弒皇上,戮宗室,今日豈會拱手把權柄交還劉家?他目前言行,乃掩耳盜鈴,緩兵之計耳,卑職仍請明公以祝賀為名,火速引兵逾太行,屯據孟津,以脅制郭威,必待徐州殿下即位之後方始回師還鎮,方可免受其騙……」
那劉崇正計算著兒子當了皇帝,自己就是太上皇了。比起劉知遠父子坐朝之時,更要風光百倍,因此一團高興,已經喝了個###分酒意,不堤防被這李驤一哭一嚷,十分敗興,大怒道:「如今太后已頒誥令,我兒入繼大統,正是普天同慶之時,爾卻一而再,再而三慫恿我引兵入汴,豈不是要我與朝廷作對,陷我父子於水火嗎?」
李驤抗辯道:「郭威大軍屯京,太后與皇室目前正是陷於水火之中。明公若領兵南下,聯合各州宗親之力,示軍威以挾制郭威,方可解太后與公子懸卵之危。否則太后危矣!公子危矣!社稷危矣!」
劉崇聽了,更如火上加油,拍案怒道:「腐儒妄語,蠱惑人心,不殺何用!」說罷,喝令左右押了下去。
李驤高呼道:「我負濟世之才,輔高祖皇帝創立漢室江山,不想今日死於愚夫之手。」劉崇聽了,更是怒不可遏,喝令立即把李驤推出斬首。
回頭再說那馮道奉著誥命,領著王度,趙上交等一行使臣,走了數日,來至徐州。節度使劉贇把他們接至官衙,得知是太后誥令,前來迎接自己前往汴京嗣位為帝,當時合衙上下,欣喜若狂,奔走相告。徐州衙內大排筵席,款待來自汴京的使臣。劉贇更派人把喜信傳送太原……
不料正在全國上下舉首翹望嗣主入京,重振漢室之時,忽有鎮州,邢州二處守將派人來報:「遼王兀欲,趁我喪亂之機,親率大軍進犯,現已攻陷封邱,饒陽等地,來勢兇猛,大有進犯鄴都之意,請即速派大軍救援。」
郭威得報,迅即入稟太后,太后大驚,急招朝臣商議,朝中大臣有幾個敢說話的?還不是王峻,王殷,范質這幾個說了算,在他們幾個的建議下,太后只好令郭威立即統領大軍北征,以解鄴都之危。又議定朝廷國事暫交王峻,竇貞固,蘇如珪。軍事交與王殷。隨即又把翰林學士范質升任樞密副使,掌管機要。這樣一來,郭威的親信心腹,共同掌管了朝政軍國大權,他就可以安心出征了。
當有司天監選定,選定大利征伐的吉日。郭威便領著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出發離京,往北而去。
次日晨,大軍正渡黃河,忽有后軍來報,說是:「徐州方面來使前來犒勞三軍,命將士稍息以待。」
此時,先頭部隊經已過河,郭威正與幾位將佐在一處高地觀察後續渡河人馬。見軍士報道徐州派人前來犒勞,將士們聽了,俱露不屑之色,三五成群,議論紛紛。都說:「徐州劉贇算個甚麼東西?用得著你來犒賞?俺這裡十萬大軍,你犒賞得幾個?」
也有說:「我等攻陷京師,他劉家的皇帝因此致死,徐州劉贇,哪裡是有真心來犒賞咱們的,這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更多說的是:「要是劉家的人當了皇帝,咱們別想有活路。咱們要想有好日子過,除非是咱們郭帥當皇帝……」
郭威聽了,只當是沒聽到。更不想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一下子把問題鬧大了。便命人往後面傳話,告訴徐州來使,就說:「主帥已下軍令:軍情緊迫,火速渡河,刻不容緩,大軍不得延緩,違令者斬。來使可回徐州,無須犒軍了。」
來使聽了,無可如何,只得帶著犒賞之物,依舊回徐州去了。
大軍過了黃河,逶迤向北而行。剛好這一連幾日,都是天氣晴朗,冬日融融,自然是張永德,郭從義,趙匡胤等一大群將領,前呼後擁,簇擁郭帥在進行途中,一路之上不免三三兩兩,竊竊私語。
有人說看見太陽周邊一輪紅暈……
有人說看見郭帥頭上也有一輪紅暈……
也有人看見郭帥有紅光罩體……
口口相傳,不但是郭帥身前身後的將士都說看見了紅暈紅光,就是數里內外十萬大軍也都說是看到了。正是:一人道好,千人傳實。原來的竊竊私語,漸漸成了高談闊論了,全軍上下都說:「郭帥要當皇帝了……這是天意……」
這一日,傍晚時分來到澶州,據報北方卻又並無傳來遼兵入侵的消息,大軍可在此暫住一宿。次日早晨,吃過早餐,正要下令繼續前進,忽然外面傳來一片喧嘩,聲震屋瓦。郭帥即令郭崇義,趙匡胤二人出去,看是何事。
不一會,二人回報道:「外面將士群情洶湧,都要來見元帥。他們都說:『……我們與劉家已成仇敵,再不能立劉氏子弟當皇帝了,我們如今不去北征了,要回汴京立郭帥當皇帝』……現在,他們正要進來見你……」
郭威聽了,忙道:「不可造次……不可造次……」忙命關上大門。哪裡關得住,四邊圍牆外,早有將士逾牆而進,依舊打開中門,無數將士一涌而入,圍住郭帥,又不知是誰,先已有準備,取出一件黃袍,不由分說,披到郭帥身上,眾人羅跪在地,競呼萬歲。
郭威見狀,看來已是眾意難違了,便宣言道;「爾等莫再喧嘩,且聽我說:如若要我回汴京,須得依我三件事。」
眾人齊道:「我等願聽指揮,莫說是三件,就是三百件也依得,請郭帥快快道來。」
郭威道:「進城之後,第一:不得劫掠百姓。第二:敬奉劉氏宗廟靈寢,不得損毀。第三:敬奉太后與百官,不得侵凌。爾等若不依從,本帥今日寧死不回汴京。」
眾人聽了,一時歡聲動地,齊道:「願從尊命!就請郭帥立即擺駕回京!」也不待郭威下令,將領們七手八腳,把郭帥簇擁上馬,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回京而去。
因為恐怕徐州那邊的劉贇動程回京。又恐許州那邊的劉信得知將士擁立郭帥而有變。張永德與眾將領作了一番商議后,就由郭從義領五千人馬,往東路迎去,堵住劉贇一行,莫讓他們進京。又由趙匡胤領「十兄弟」等一千親兵火速前往許州,監視劉信。莫讓他妄動。同時,又命人先行回京,把將士擁立之事告知王峻,王殷,范質等人。
王峻,王殷,范質三人本是郭威心腹,一見澶州兵變信報,知道郭威回來當皇帝了,便立即下令京師戒嚴,派將士緊守九門,禁止通行,封鎖內外消息,靜候郭帥歸來。又與竇貞固,蘇禹珪商議出迎郭威禮儀事項。
那竇,蘇二人性本懦弱,且又是曾經###餘生保住了富貴的,如今不管外邊再有什麼動蕩,也不管是誰當皇帝,那裡還敢亂說亂動?都只有唯唯諾諾,俯首聽命就是了。因此,郭威回來那天,絕早就領著滿朝文武百官,到城外列隊恭候,一俟駕到,便俯伏在地,三呼萬歲。
那郭威見了,自是滿心歡喜,下馬與眾人相見,一一存問,稍敘寒喧,諸大臣俱議及入朝繼位之事,竇貞固,蘇禹珪等就將一篇早就寫好了的,朝廷百官一齊署名的勸進表呈上。並請郭威立即上朝登極。
郭威見了,心中當然十分高興,但口中還是十分謙遜,只說道:「當日大軍北征,曾奉太后誥令。如今未得太后誥敇,不便擅行入京,須得太后明示方好。」於是,下令三軍就駐在城外皋門村,暫不入城。
眾人聽了,自然領會,幾個領班宰輔當即上朝入稟太后,太后聽了,驚得當時昏厥倒地,眾人也顧不得她是死是活,是哭是笑,樂意與否,就由范質寫就一道誥文,內監加蓋璽印,就令郭威監國。誥文全文如下:
樞密使侍中郭威,以英武之才,兼內外之任。翦除禍亂,弘濟艱難,功望蓋天,人望冠世。今則軍民愛戴,朝野推崇,宜總萬機以允群議,可即監國,中外庶事,並取監國處分,特此通告。
次日一個清早,眾官齎著誥文,來至皋門村大營,當眾宣讀。這樣一來,天下皆知,如今大漢的皇太後下了誥令,把監國大權交給郭威了,郭威如今已經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天下之主了。
如今是年殘歲末,既然是自立皇朝,破舊立新,自應等到「三陽開泰,萬象更新」,待新春之時登位豈不更好?因此,郭威並不急於馬上登基。急甚麼呢?反正現在已經是皇帝了,可以稱孤道寡了,可以號令天下了,還急甚麼急?
於是,就令范質撰寫了一道諭旨,把自己從當兵到當皇帝的前因後果昭告天下:
寡人出自軍旅,並無德望。因緣際會,叨竊寵信。高祖皇帝甫在經綸,待以心腹:洎登大位,尋付重權。當顧命之時,受忍死之寄:與諸勛舊,輔立嗣君。旋因三叛連衡,四郊多壘,更承朝命,委以專征,兼守重藩俾當勁敵,豈敢不奮身戮力,竭盡忠心?冀肅靖疆場,以保安社稷。叵料姦邪構亂,將相連誅:偶脫鋒芒,克平患難。志安劉氏,順報漢恩。唯擇長君以紹丕業。遂奏太后,請立徐州相公。奉迎之使已在道途,法駕行旌未至都下,尋以北方告變,寇騎入侵:遂率師徒,徑往掩襲。行次近鎮,已渡洪河。十二月二十日,將登澶州,軍情急變,旌旗倒指,喊叫連天,引袂牽襟,迫請為主。環繞而逃避無所,紛紜而逼脅越堅。頃刻之間,安危不保。事不由己,須至徇從。於是馬步諸軍擁至京闕,今奉太后誥旨,以時運艱危,機務難曠。傳令監國,遜避無由。黽勉遵承,夙夜憂愧。所
望內外文武百官,共鑒微忱,匡予不逮,則寡人有深幸焉!布告四方,咸使聞知。
接著,一連兩日又下了兩道誥旨,一道是太后的誥文,一道是新君的聖旨。以太后名義下的誥文是:「劉漢的太後下令要郭威監國。」新天子的聖旨是以郭威名義下的,說道:「好的!既然太後下了誥命要我當皇帝,哪我就來當皇帝,管理這個國家吧。」
這樣一來,他把兩個朝代的一交一接,描述得天衣無縫,合情合理,文質彬彬,充滿了溫,良,恭,儉,讓。他在告訴天下人,這是兩個政權的和平過渡。
看來天下事已大定了。
別看郭威沒進過學堂,沒文化,但他很有內涵,有謀略,很會識別人才。事變乍起,倉卒之間,他除了利用王峻,王殷等武夫替他控制好部隊外,還提拔了范質當他的筆杆子。這范質也確實不負所托,大筆一揮,幾篇文章,就把兩朝交替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描寫得那麼美倫美奐。儘管在中國的歷史上,這樣的故事已經演出過很多次了,也不管天下間有幾個人會相信,但他卻麻痹了郭威的政敵,分化瓦解了對手的集團,爭取了時間,利於後來各個擊破。
所以,郭威是成功的。因為這樣一來,天下人都知道,是太后把劉家的皇位讓給郭威的。既然是讓位了,哪原來立的嗣君就應該廢了。於是,還是范質代筆,也不管太后同意不同意,又寫了一份誥文:
比者,樞密使郭威,志安社稷,議立長君,以徐州節度使贇為高祖近親,立為漢嗣。爰自藩鎮征赴京師。雖誥命尋行而軍心不附。天道在北,人心靡東。適取改卜之初,俾贗分土之命。贇可即降授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師上柱國,封湘陰公。食邑三千戶,食實封五百戶。欽哉唯命。
幾道誥旨一頒布,天下人都知道:原來立的劉贇為嗣君如今廢掉了!貶為湘陰公。郭威馬上要登基當皇帝了!
新皇帝要上台,首先要掃除障礙。此時劉贇已動身來京,被郭從義堵在宋州路上。王峻立即派人前往宋州,囑咐郭從義除掉劉贇。那馮道一聽消息,看到形勢險惡,也不管劉贇死活,脫身連夜跑回汴京去了。
王殷又派人往許州,囑咐趙匡胤除掉劉信。那劉信原來就是個庸人,憑著兄弟劉知遠當皇帝才做的官。原來看見楊邠,史弘肇,郭威等人位高權重,早就忿忿不平,後來劉承祐殺了楊,史等人,他高興得要命,拍手稱慶,置酒慶賀。及后聽說郭威領兵入京,承祐被殺,又嚇得惶惶不可終日,躲在衙內不敢出來。及后聽得太後有旨立劉贇為嗣,才又敢出來活動活動。如今見趙匡胤領兵入駐許州,又聽說郭威監國,廢了劉贇,知道大事不好,在劫難逃,便自縊死了,倒省得趙匡胤他們動手了。
這兩人死了,駐守在兗州的慕容彥超勢單力薄了,沒敢去招惹郭威。郭威那邊也正忙亂著呢,只要你承認這個君臣名分,不來招惹,我也犯不著激化矛盾,妄動干戈。
這時,擁立郭威的將領們(當然也包括原來的朝廷百官)都急於郭威早正大位。於是,選定了正月初五日吉時,王竣,王殷親率竇貞固,蘇禹珪等文武百官到皋門迎接郭威進城,就是那位歷朝###,太師馮道,也及時從宋州趕回,參加了這一迎駕大典。
崇元殿上,早就陳列了從後宮搬出來的國寶御璽,范質也替太后寫好了郭威的即位誥文,由竇貞固,蘇禹珪,馮道等率領一班廷臣,前往送與郭威。誥文上面寫道:
自古以來,歷代興替,傳諸百王,系不一姓,順天者則興,違天者則廢,比比皆然,莫不如是,昭然往事,皆存典籍。近至我朝,時逢否運,姦邪構亂,朋黨橫行,以致大臣無辜以被誅,少主倉猝而及禍,人作之孽,天道寧論?
監國威深念漢恩,切安劉氏,即平###,復正頹綱。恩固護於大局,擇繼嗣於宗室,而訟獄盡歸於西伯,謳歌不在於丹朱,六師竭推戴之誠,萬國仰欽明之德。鼎革斯啟,圖籙有歸。予作佳賓,固以為幸。今奉符寶以授監國,可即皇帝位。
吁戲!天祿在躬,神器自至,允集天命,永綏兆民,敬之哉!
郭威接了太后誥命,在王峻,王殷,張永德,郭崇義,趙匡胤等將領簇擁下,領著大軍由皋門進城,一路上浩浩蕩蕩,秋毫無犯,直奔大內崇元殿。
此前自有竇貞固,馮道,范質等人未雨綢繆,做好規劃,待得那郭威一入大殿,即便替他戴上平天冠,穿起袞龍袍,升殿接受文武百官朝賀,那竇貞固,馮道等率領一班文臣,王峻王殷等率領一班武將,揚塵拜舞,三呼萬歲。
乾祐之變,自乾祐三年(庚戌)十一月中旬劉承祐下旨殺楊邠,史弘肇等大臣起,到今日(辛亥年正月初五)郭威稱帝止,歷時四十餘天,如今可算是塵埃落定了。
後來郭威死後,謚號太祖文孝皇帝,故史書稱後周太租。
正是:殘唐零替第五朝,干戈歷亂未曾消。欲待四海昇平日,且待他年看陳橋。
郭威得國,其過程做得有條不紊,合情合理合法,更成為後來者的模楷,黃袍加身趙匡胤就是向他學來的,依樣畫葫蘆,照樣使用他的方法,奪取了他的大周王朝,這可是郭威現在萬萬料想不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