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九十五章

95第九十五章

不知今夕何夕,肅肅覺著自己全身都好痛,酸得感覺身子都被分割成了幾份,咽喉里火燒火燎的疼,呼吸都像是要被人掐住了,昏昏沉沉自己都感覺快要斷氣了。痛極累極,肅肅委屈的直掉淚,她卻只能不停的喊著穀雨,希望他能拿葯來救她,能夠好好安慰她,就如同幼年時她每一次生病。

再次睜開眼,肅肅一點力氣都沒有,軟得像根麵條,她看著帳帷頂上那些繁複的花紋繞著她眼痛,她能感覺到自己病得很重,也許在從梅都到興州的過程中她就已經病了,只不過一直被壓制在身體的某個角落,這次到是借著傷心過度一次性兇猛的發了出來,正如同假裝太監的穀雨,如果一直壓著藏著,那麼這個秘密就是個毒瘤一個炸彈,指不定哪一日就爆炸開來……也好,也好,她的病發出來也好,他的事兒解決了也好。從此都不必提心弔膽了……

一滴淚順著眼角滑出,她連哭泣都沒有力氣了。

「姐姐?」身邊稚嫩的聲音叫了三遍,才引起肅肅的注意。

那個孩子長得白白嫩嫩,之前家宴光線不好沒瞧清楚,竟是與李孝琰有些相似,看著他,肅肅就覺著時間好像回到了圈禁地里的那一年冬天,那個時候大家都沒有長大,日子雖然有點苦,但她一直甘之若飴。

「姐姐,我很擔心你。」純哥兒看著肅肅轉過來空洞眼神,有些害怕,可是自小母親在他耳邊描述的那個姐姐如今就在他的眼前,這是他的姐姐,他的親姐姐,哪怕父親有很多女兒可在他心裡他就只有這一個姐姐,就算養在母親身邊的八公主都不算他的姐姐。他知道母親不方便照顧姐姐,父親其餘女兒的下場他也看的多了,雖然他不是很懂,他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但母親說的對,這個世界上姐姐只能依靠他,而他也同樣只能依靠姐姐。

肅肅眨眨眼,眼淚又滴了下來,看,沒有穀雨,還是有人會擔心她的,晴鳶、晚疏、季裳她的那些親衛,現在還有她的親弟弟。沒有穀雨……沒有穀雨她也能很好……沒有穀雨……

眼淚如同決堤一般不停打濕著枕頭,肅肅哭得氣喘,卻依舊無聲無息。

「姐姐,不哭……生病很快就會好的,好好吃藥,好好睡覺。」溫熱的小手軟軟的擦過她的眼角,純哥兒猶豫中帶著怯怯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好……」肅肅閉上眼睛,動了動嘴皮,聲音輕得幾乎讓人聽不清楚。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等到肅肅能夠坐起來之後,新年已經悄然過去,今年新年皇宮裡只是家宴小聚並沒有什麼大的活動,甚至由於前方戰事吃緊,皇上用了一半的晚膳就匆匆帶著大臣去了議事房,鬧得所有人都不歡而散,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更別說什麼合家團圓,和和□□了。

當然,這樣的家宴對於病中的敬宜公主一點都沒有影響,自從她病後,一直都很沉默,整個人瘦得厲害,常常坐在床上就開始發獃,只要沒有人打擾她甚至可以發獃整整一天,讓晴鳶和晚疏很是擔憂,便想著法子待在屋子裡與她說話,就連三姑娘都經常進宮與肅肅說話開解,這其中自然也不會少了純哥兒的身影。

「你又是偷偷來的?」肅肅面色發白的看著對面的粉糰子,難得露出一點笑。

純哥兒很想說母后並沒有阻止他來,然而宮裡的孩子都早熟的緊,也曉得其中利害,便笑著道:「只是順路過來看看,父皇也讓我經常過來瞧瞧。」

這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了?肅肅摸著他的腦袋道:「學業上辛苦么?」

「都是我該學的,不辛苦。」純哥兒立刻道,說話像是個大人。

純哥兒來的次數確實不算多,肅肅與他也不算相熟,但再怎麼樣也是血脈相連,他又是個極好的孩子,肅肅想排斥他都不成,再則她內里早就是個成熟的靈魂,也做不出因為母親寵愛弟弟就生出嫉妒的事兒,反而會因為他的到來心情放鬆一些。

純哥兒幾乎是隱形的太子,只要皇后屹立不倒,純哥兒沒什麼意外,皇上腦子不抽搐,那麼純哥兒這樣既長又嫡的身份,絕對在皇上心裡佔據很大的部分,所以他的功課很多,悠閑的時間很少也在肅肅意料之中。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肅肅已經不怎麼擔心這個弟弟的前程,母親一向都是聰慧的,這點她從不懷疑,毛妃雖然也有兒子,但母親的娘家是文臣,毛妃的娘家卻是武將,現在看起來毛家雖然更勝一籌,手裡還有兵權,但就是因為有了這個兵權,只要父親不是腦殘將來終究不會放心毛家,毛家的下場會是如何,肅肅還真不好說。

看著純哥兒有禮的離開自己的寢宮,肅肅心踏實了一些,她不傻,她很清楚,哪怕母親和父親都靠不住,將來她要靠的就只有這個胞弟,只要自家的弟弟坐上了那個位置,那麼在大晏她就算橫著走,便是誰都不敢攔。

「其實,皇後娘娘對殿下……」晚疏扶著肅肅躺下,悄悄的說道。

「我知道。」肅肅打斷道,她又重新看向帳帷頂上那個繁複的花紋,哪怕外頭多人傳說母親對她不親,哪怕她在母親跟前也感受不到小時候那種溫暖,可種種蛛絲馬跡只要細看,就會發現母親對她的心意,這些不用人說,也不必做出來,只要一個感覺就夠了。就拿純哥兒來說,若是母親不讓他來看自己,就算父親再說什麼,那個孩子對她的表情也絕不會是如今這樣,頂多是例行公事般客氣的問候,但這麼些日子她到能隱約的發現,純哥兒其實對她並不陌生,就像很早以前就有人對他說過自己的事兒,這個人會是誰……那還用猜么?

只是,時間隔得太久,不說母親對她,就是她對母親也難免生疏,再難從表面上親近起來。如今這樣,反而是最好的距離,也好,也好……

「把帳帷換成素色的吧。」肅肅輕聲道。

晚疏輕嘆,好像自從穀雨不在後,宮裡的大部分奢華的東西都被收起來了,一切變得寡淡無味,瞧著就孤寂。

「總管大太監換成小罈子吧,外事太監換成小柱子,貼身大太監……撤了吧。」肅肅埋在被子里悶悶道。

晚疏一僵,也慢慢應了。那兩個太監都是穀雨之前一直帶著的,如今到真接了穀雨的班。

過正月,肅肅的身子逐步好轉,她也開始慢慢讓人陪著往外走,皇後期間也來看過她一次,只是客套多過與真心,且很快就以宮務為由離開了,反倒是皇上與毛妃來的次數更多,尤其是毛妃到像是要接替肅肅母親的位置,噓寒問暖無一不精心,這若是一般無父無母養大的孩子到也罷了,只可惜肅肅心裡對於父母早有定位,毛妃也算是給瞎子拋媚眼,都白費了。

宮裡的人都以為皇上處置了敬宜公主身邊的貼身大太監,那就意味著敬宜公主恐怕要失寵了,誰料到敬宜公主非但沒有失寵,還被皇上賜予了封地,增加了食邑,就連在那麼吃緊的戰事下,那八千兵士都沒有充入軍隊,反而留在京城隱約成為了公主的護衛軍,這樣的情況,對於那些在官場上混跡許久的老江湖們來說,實在是件令人費解,又叫人忍不住心生想法的事情。更何況過了年敬宜公主可就十七歲了。

「不能再等了,我瞧著皇上恐怕是真心想要補償這個女兒,只是那死丫頭心防的緊,我就算屈尊降貴她也不見的給我什麼好臉色。」毛妃啖了口茶對面前的婦人道:「我曉得表嫂的心思,可走仕途哪裡是那麼好走的,科舉還不定什麼時候能成,到不如尚了公主,這往後表嫂與皇家可就是一家人了。」

只那婦人卻還為難道:「娘娘還不知道妾身家裡那個混小子?他之前還笑話人家四駙馬,如今要是想讓他尚公主,他哪裡肯干?」

「那表哥是個什麼意思?」毛妃不理這茬,轉而問道。

那婦人面色一白,眼神微微閃爍道:「夫君自然是希望犬子好的。」

「那就成了,過些日子我會想法子讓敬宜公主出宮走走,你們自己想吧。」毛妃說完這話就示意送客了。

那婦人無奈,只得站起身跟著大宮女往外走。

「有什麼不知足的,敬宜公主是什麼身份,他們還敢嫌棄?」毛妃見人走了,一臉不滿的扔下茶盞道。

「那是長房長孫,當然是希望能夠出人頭地,這尚了公主往後就都是閑職,想必舅老爺心裡也是不願的。」貼身嬤嬤在一旁說道。

毛妃冷哼一聲道:「他們到是想走文臣的路,居然與賀家有了聯繫,他們想的到美!賀家是皇后的娘家,我與皇后那就是不死不休!他們有膽子背著我做這等事兒,就應該想到我會如何,毛家會如何。」

「可那敬宜公主畢竟是皇后的女兒,這萬一……」貼身嬤嬤不安道。

「且不說那是我舅舅家,賀家敢不敢用,等他們娶了敬宜公主,長孫也就算是廢了,再想走賀家的路也無人可用。就說皇后和敬宜公主的關係,我也不擔心……到是大皇子那個小崽子。」毛妃隨後不在意道:「反正早都會死,相信敬宜公主到時候也不得不識時務,更何況這場婚事本就是暫時的,等我兒子坐上那個位置,就送皇后他們一家子都去團圓好了。」

貼身嬤嬤忍不住低下頭去,心底發涼。

「若不是舅舅家那個長孫長得不錯,還輪不到他們家呢。」毛妃吹了吹指甲蓋,不屑道。

天氣漸暖,好些人家也都出來走動了,尤其是宮裡的嬪妃們也都打扮一新在附近的御花園裡嬉戲遊玩,傻子都能看出她們想要偶遇皇上,期盼著一場從天而降的幸運。

肅肅本是不想出宮的,自從穀雨不在之後,她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若不是依靠著穀雨臨走前的那句話,還有小罈子默默送來的一張只有安好兩個字的紙條,肅肅覺得自己有沒有勇氣活到現在還是個問題。但是她實在悶的厲害,人也瘦得可憐,就連皇上都看不下去了,就特許她出宮走走,去三姑娘府上也好,還是去外頭的酒樓改改口味也罷,反正她身邊有三十親衛,在這興州也沒人能動得了她。

「所以說蕭秋不見了?」坐在馬車裡,肅肅面無表情的說道,蕭秋在梅都的時候是穀雨的智囊,然而回了興州之後,此人就變得和一般的太監無二,甚至很少與他們接觸,肅肅差點就要忘記這個人了,可現在這個人到是不見了。

「殿下,這事兒……」晴鳶也覺著哪裡不對,可卻說不出來。

「不用理會了。」肅肅聲音淡的像風,眼睛至始至終都看向窗帘的縫隙,外頭很熱鬧,幾乎每個人都帶著笑,這裡的街道與梅都沒有什麼太大區別,然而她就如同像在看戲,只是在眼前,卻不在她的心裡,她融不進去。

三姑娘在婆家也不是那麼好混,所以肅肅一開始就沒準備去她那裡,她順著心意想著到一家酒樓隨意找個包間消耗時間,然後踏著點兒回宮去,也算給父親一個交代,往後她依舊安安靜靜的生活在宮裡,就與這段時間一樣。什麼都不去想,也懶得猜了。

吃飯的點還早,肅肅進了一座在當地似乎口碑不錯的酒樓,其實她壓根沒聽清楚小罈子從外面打聽的菜色,只聽說那家酒樓很安靜,窗外的景色靠著湖面,便毫不猶豫的選了這家,她現在只是想要一個不吵鬧的地方,好好的度過一個下午。

晴鳶與晚疏相視之後,都露出擔憂的表情,實在是一開始肅肅的表現太過激烈,而如今卻又顯得太過平靜了。

酒樓里的隔間很多,肅肅只挑選了一間能看到湖面的,她將所有靠著湖面的窗戶都打開,吹著還有點冰冷的春風,看著底下依舊帶著浮冰的湖面,不知在想些什麼,整個人就像被定格了,只望一眼都讓人心酸。

晚疏帶著小柱子出去點菜,肅肅的身子沒有好透,總要吃些酥爛容易克化的,晴鳶則留在肅肅身邊勸著她關上一些窗戶,不論如何總要保證身體才好。

幾人都以為這個下午會平淡的度過,卻沒想到晚疏剛走,就聽得門外有人大吵大鬧,像是從隔壁的隔間里剛走出來的,一開始肅肅只是皺眉,覺得有人攪合了她的清靜,誰知外頭有人醉酒,聲音越發大了起來。

「我齊之舟什麼樣的人物,偏偏成了什麼破爛駙馬!哈!還是個撿破鞋的。」那人聲音破的厲害,顯然喝得不少,周圍又是鬧哄哄的,顯然都在勸他。

「你們都別勸,別勸!那個女人,除了是皇上的女兒外,有什麼好處?像個木頭,除了哭就是哭!怎麼著?嫌棄我了?」齊之舟冷笑道:「我不如她那個死鬼前夫?娘的,我恨不得揍死她!就因為她那個死鬼前夫,我二叔就那麼生生死在戰場上了,還想讓我給她好臉?我親人死在她手裡,我的前程也死在她手裡,她就是這輩子出來克我,克我們齊家的吧!」

「殿下?」晴鳶豎著耳朵聽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接著她更發現身邊的肅肅握緊了拳頭。

「我們齊家為皇上出生入死,家裡的男丁死的七七八八,就落得這麼個玩意,這麼個東西!」說到這裡,齊之舟酒氣上涌,忽然笑道:「不是公主么?不是尊貴么?我前兒就當著她的面,在她的床上玩了她的貼身宮女,那又怎麼樣?怎麼樣?還不是哭得像個棄婦。」

咚!晴鳶嚇了一跳,就見一身素衣的肅肅站了起來帶倒了椅子往外走去。晴鳶不敢喊她,只能跟在她身後。

「誰嘴裡噴糞呢?」門一開,門外果然好多人,七八個男人都傻了眼,他們都沒想到屋子裡居然還有別人,還是個女人。

「你……你誰啊?」齊之舟愣了愣,紅著臉站都站不穩,噴著酒氣問道。

「你前兒真的在你妻子床上要了她的宮女?」肅肅瘦尖了下巴,整個人散發著負面的氣場,雙眼微微吊著帶著銳氣,看著讓人壓抑。

「是,是又怎麼樣?」齊之舟打了個嗝,腦袋木木的回道,他這個身份還會怕一個小姑娘?就算傳到宮裡他都不怕,以他們家的戰功,不過一個皇家不受寵的女兒,頂多斥責幾句,他還不能從公主身上找補回來?

啪!!一個巴掌甩了過去,震得所有人都定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包括齊之舟本人,只覺著臉頰痛麻痛麻的,酒也被唬得醒了大半,他從沒有想過他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被一個小女子打耳光。

「你……」

啪!!又是一個巴掌。

齊之舟惱羞成怒上來就要動手,他連公主都敢打又何況這麼個來歷不明的小丫頭?

然而很多大家都看出來了,面前的這個丫頭身上是有功夫的,雖然不一定那麼好,但是絕對是從小練起的,以齊之舟這樣的身手居然幾次都抓了空,直讓他張牙舞爪氣得發狂,嘴裡也開始不乾不淨的罵著。

「你!你大膽!」晴鳶已經反映過來,上前就要去擋。

「來人,給我打!!」肅肅只覺著心裡的壓抑的東西急需發泄出來,當聽到這個男人喝醉了酒還拿家暴當談資在外頭大肆宣傳的時候,她腦袋最後綳得那根弦就已經斷了,她才管不了她今兒打了功臣之後會如何,也管不了她揍傷了四姐夫,四姐姐的日子又會怎樣,她只覺得她憋得快要瘋了,誰撞到她的槍口上,誰就要付出代價!

這時候眾人才知道事情不好,尤其是只聽一聲令下,樓下就衝上來大約二三十個女子,每個人身帶彎刀面帶煞氣,儼然就是最近被傳的沸沸揚揚的敬宜公主的親衛。

這七八個男子當中,有人會武,有人不會,但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面對三十號人,他們很快有的是被強硬的按倒在地,有的是自動放棄爭鬥被扣在牆上,只有齊之舟還一邊被打一邊謾罵。

「來人,上板子。」肅肅也不躲了,讓晴鳶搬著把椅子就坐在寬敞的大門口。

壓根不用管那根板子是從哪裡來的,就見幾人將齊之舟捆在板凳上,隨後兩個看起來一點都不粗獷的女子一人一根板子用力拍打在齊之舟的臀部上,就像一些家族行家法教訓不孝子一般,打得那是快准狠,不一會兒齊之舟就只剩下哀嚎,連罵聲都沒有了。

「殿下,他們的隨從都已經抓住了。」季裳上前抱拳道。

「好。」肅肅見那一下下幾乎入肉的敲打,笑得格外兇殘道:「辱沒我大晏公主?就算你是功臣本身,本宮都能要你的命,更何況你不過是個一事無成的小人。」

「你……你胡說……」齊之舟想說若不是他娶了四公主,怎麼會一事無成,都是公主誤他,皇上誤他。

「就你那兩下子,還打不過幾個女人。」肅肅嗤笑道:「你看看她們,本宮告訴你,她們每一個人都上過戰場,打過流寇,殺過胡族,你呢?你是個什麼玩意,吃著皇家的賞賜,用著公主的嫁妝,還打著皇家的公主,你還不滿?你還鬱郁?呸,本宮告訴你,今兒就是打死你,你齊家也不敢到皇上面前放個屁!」

齊之舟這才反應過來,面前這個自稱本宮的人,正是四公主的妹妹——敬宜公主。隨後他想起最近的一些流言,心都涼了。

除了他,那壓制住的其中兩個人,也同樣訝異。其中一個,是收到毛妃風聲,不情不願的毛妃娘家表侄兒薛知修,還有個則是一路護送嬪妃,卻因為皇上未曾下旨而不得不留在興州的霍軍破。

敬宜公主,原來是這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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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雞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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