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宮廷之內最不缺乏的就是漂亮的姑娘,但美人絕少僅有。
花繁縷這種較常人更深邃凌人的五官相貌並不符合當下的審美,但經過一代代優勝劣汰遺傳下來的基因是強大的,無限接近黃金比例的各部□□體構造帶來的視覺享受,完美的把因為審美差異造成的劣勢變成了亮點和優勢,兼之糅合了金麒本身所特有的氣質,形成了一種奇異、獨特的魅力。
「她」是與眾不同的。
過了今晚,相信很多人都不會忘記這位名為「小花」的女子。
金麒只希望裙子夠長,不要有人注意到他裙子底下的靴子。
他僵硬的邁開步子……
眾人:「……」
「這姑娘……」景王語氣複雜,說出了絕大多數人的心聲,「走路太……沒儀態了。」跟個糙漢子似得,畫風太美,不忍心看下去了。
「不是說物似主人形嘛。」麗妃上首的妃嬪用帕子捂著嘴,眼角上挑,冷冷瞧著低眉垂首的金麒,語氣帶笑,「這丫頭哪來的,真該好好的調~教調~教,丟主子的臉事小,衝撞了皇上和太後娘娘可怎麼辦,你說是不是,麗妃妹妹?」
麗妃目光掃過金麒的臉,視線最後落在他雙手捧著的東西上,淡淡一笑,從容自若的說道:「一個不著調的小丫頭而已,什麼時候都能調~教,現在提她不掃興么?本宮好奇的是福郡王為太后準備的壽禮,你說是不是,良妃。」
你一個廢後到底還有什麼可驕傲的!
良妃氣的就是麗妃這種無論什麼時候都寵辱不驚的氣度,即使到了這種地步她也不能放心麗妃,她怕她東山再起!良妃的擔憂不是沒緣由的,麗妃為後時從未犯過大錯,皇帝對她敬重有加,不乏夫妻恩愛,即使被廢后也是因為被兒子牽連,可良妃很清楚,被連累的只有麗妃的地位,這個女人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從沒變過!
所以她才一定要金麒死!他必須死!否則她根本打不到麗妃這個賤、人!
良妃狠狠地扯著帕子,呼吸幾次才把胸腔里的妒恨給壓下去,勾著嘴角慢條斯理的附和道:「是啊,本宮也好奇的緊,福郡王精心準備了一整天的壽禮究竟是什麼。」她看著上首的皇帝,溫婉一笑,柔柔的說道,「皇上,快點讓福郡王把東西拿出來吧,姐妹們都等不及了。」等不及要看他們母子的笑話!
皇帝道:「金麒,還愣著做什麼,東西呢?呈上來。」
「父皇。」花繁縷轉過身,從金麒手裡把東西拿過來,按照之前和金麒商量好的不慌不忙地解釋,「兒子給皇祖母的壽禮一共有兩樣,一個在六個月之前就著手準備了,另外一個則是孫兒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
金麒給太后準備的壽禮原本是六十六顆佛珠,代表皇太后六十六歲的壽辰,每一粒佛珠上都有他親自刻上的六個「壽」字,但這份精心準備的壽禮不見了,也許今晚會出現在某個兄弟準備的壽禮中。
不管背後那人是想要挑起紛爭,好坐收漁翁之利,還是別的什麼目的,現在他不會得逞了。
金麒冷笑,今晚,就是本王反擊的開始。
不光皇帝和太后對「機緣巧合」的禮物感興趣,其他不想金麒出彩的人也很想見識見識福郡王藏著掖著的神秘壽禮究竟是什麼。
只有麗妃異常擔心,她很了解兒子的情況,以金麒如今的財力和勢力,手裡根本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除非她的兒子沒有說謊,他是真的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樣足以令太后和皇帝都滿意的東西。
但這怎麼可能?福王府邸眼線諸多,若是有機緣,那些人怎麼能讓他得了這份好?
「父皇,請讓人熄了所有的燈,兒子的第一件禮物,須在黑暗中進行觀賞。」
皇帝可不能那麼輕易的答應,儘管他想說的就是「別愣著了都聽福王的趕緊把燈給朕滅了」,他皺了皺眉:「胡鬧什麼!」
一旁的太后看了眼裝模作樣的兒子,笑了笑,溫聲勸道:「皇兒,念著今日是哀家壽辰,都是為了哄哀家開心,君澤有什麼要求,你就允了他吧。」皇帝等的就是自家親娘的這句話,身為孝子母親的合理要求他是不會不答應的,皇帝點了點頭,笑著對太后說:「都聽母后的。」然後轉過頭,語氣平淡的吩咐,「按福郡王說的做。」
燈火一盞接著一盞的熄滅了,宮中一片黑暗,反而襯的繁星滿天的夜幕更加的清晰美麗。
但在場的人註定無緣共賞這美麗靜謐的夜景,他們一個個都盯緊了花繁縷和金麒,又期待,又懼怕他們即將展現的壽禮。
當最後一盞燈火熄滅,金麒抬頭看了花繁縷一眼,沖她一笑,拿開了把壽禮遮的嚴嚴實實的布。
比月光更加皎潔,比星輝更加美麗。
誰也不知道花繁縷雙手捧著的是什麼,當它在她手中緩緩地展開,人們彷彿看到載滿閃耀的星辰的流水,在涼爽靜謐的夏夜,從明月當空的懸崖上傾瀉而下,形成一道流光溢彩的瀑布,絢爛奪目。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這是什麼?
太後幾乎要從座位上站起來。
「君澤,快來,快拿過來給哀家瞧一瞧。」
「是。」花繁縷捧著它,走過去,呈給太后看。
皇帝一副想湊過來礙著面子又不能過來的糾結表情,花繁縷眼角一挑,和皇帝「朕心裡直痒痒」的目光撞了個正著,花繁縷心想,不愧是父子,都是精分。
她默默地收回目光,語氣淡定的給太后打小報告:「皇祖母,父皇他也想看。」
皇帝面無表情:「……」老大你行。
「行了。」皇帝在太后促狹的目光中板起了臉,清清嗓子,嚴肅的說道,「把燈都亮起來吧。」
太后還沒看夠,打算回宮了慢慢看,無視皇帝一副「母后也給兒子摸一下」的眼神,笑眯眯的讓老嬤嬤把東西收起來,又回過頭來問花繁縷:「君澤,這是?」
花繁縷:「……」誒,和僱主商量好的名字是什麼來著?
金麒都想掀桌了,這時候你給本王出狀況!不是說記性很好過目不忘的嗎?!天衣啊天衣,天衣無縫的天衣!快點給本王想起來!
皇帝看著兒子一臉「突然想不起來」的表情簡直無語了,看到下面候著的金麒,盯著她的臉想了會兒,半天才想起那個充滿了鄉土氣息的名字:「小花,你來替你主子回答。」
沒想到會被親爹點名的金麒一僵,條件反射的想抬頭看皇帝,猛地想起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根本沒資格直視天顏,急忙低下頭,澀聲道:「回皇上的話,此物名為天衣,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穿在身上,冬暖夏涼……」
花繁縷點頭,很貴的,一件就用了她兩年的積蓄,不過金麒答應事後給她珠寶做補償,這裡的珠寶在歐米伽星系價值昂貴,金麒許諾的珠寶完全可以讓花繁縷成為整個星係數一數二的大富豪。
她低頭看著身邊講解「天衣」的金麒,彷彿看著一隻活的聚寶盆。
然而,現實是殘忍的。
不知道花繁縷將來知道她的僱主只是一個空有皇室貴族的稱號其實是個每月入不敷出的貧窮胖公子時會有怎樣的心情。
金麒感覺自己要被四面八方的目光給戳成馬蜂窩了,這些人的看法他通通不在乎,能讓他感到壓力的只有花繁縷一個人——能不能別老盯著本王看?!本王知道你什麼意思,別人不知道啊!
「二哥,你看老大,眼睛黏在她身上下不來了」
「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耳朵變靈的金麒:「……」那還真是對不起了!
「五弟,剛剛那丫頭是不是往我這邊看了?」景王略激動,「你覺得老大會不會割愛?」
康王低聲笑道:「老大不是好那口嗎?二哥你找兩個俊俏風流的少年和他換,他一定會答應的。」
金麒的頭深深地埋下去,面若冰霜。
以花繁縷對金麒的了解,她的僱主不至於因為聽到這種程度的言語刺激就動真怒,這裡面一定有隱情,花繁縷無意去深究僱主的隱私,但和僱主搞好關係消除一切誤會產生的可能是非常有必要的。
「花,我會保護你的。」
金麒低著頭,嘴唇動了動:別老盯著本王看就感激不盡了。
「福郡王,還有呢?你精心準備了六個月的壽禮又在哪裡?」低沉威嚴的男低音「不合時宜」的打斷了福郡王和小花姑娘的感情交流,皇帝似笑非笑的看著底下的花繁縷,眼裡帶著怒意。
就在之前,他還對這個兒子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以為看到的是重新開始的浴火鳳凰。
結果你看看,這個不長進的胖子才多大一會兒功夫眼睛就黏在這姑娘身上移不開了!還有沒有把他這個父皇還有皇祖母放在眼裡!要不是嫌丟人更重要的是不能在太后壽宴上發作,他早把手裡的杯子扔到這個死性不改的兒子腦門上了!
良妃幸災樂禍,用只有身邊的麗妃才能聽到的聲音慢吞吞的說道:「果然爛泥扶不上牆,狗改不了吃、屎。」真真浪費了討好皇上和太后的大好機會!良妃看著老嬤嬤抱在懷裡的天衣,絞著帕子,心裡憤憤不平,有些埋怨的瞪了眼正和兒子景王說話的康王。
福郡王還私藏著這東西,竟然都沒人發現!要不然今日第一個出風頭的就該是景王——她的兒了!連一個廢物都拿捏不住,真是沒用!
和樂融融的壽宴看起來熱鬧和諧,實則暗潮湧動,真心實意給她祝壽的,又有幾個?太后憐惜又無奈的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孫子,暗自嘆息,她到底老了,如果他自己不趕快站起來,她還能幫他多久?可這孩子左右手已被盡數斬去,已經五年了,會不會太遲了?誰還能幫他力挽狂瀾?
太后閉上眼,兒孫自有兒孫福,他這個孫兒是有福澤的命相,會好起來的。
「母后?」皇帝注意到太后臉上的疲憊之色,緊張的問道,「您是不是累了?」
「哀家不累。」太后慢慢地說道,「皇兒,讓人把君澤的東西呈上來,哀家想看看,琮兒親手為哀家雕了六十六顆佛珠,君澤準備了什麼。」
一語既出,幾人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