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晚餐

王娟和成林吃了大餐，在外環看了下夜景，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王娟站在房子外面，窗戶有淡淡的燈光，看樣子老媽還在等她。王娟心裡突然有了愧疚的感覺，她輕輕打開門，客廳里小小的一盞燈亮著，老媽躺在沙發上，電視機的光芒慘綠。

王娟輕手輕腳地進屋，放下公文包，拿了一床毛巾被，然後蓋在老媽身上。老媽其實並沒有睡著，她就是生氣，可又不知道該咋說，乾脆就躺在沙發上不動了，等王娟給她蓋上毛巾被，她立即翻身起來。王娟被嚇了一跳，立即訕訕地笑了，打開燈，屋子裡頓時亮如白晝。

「媽，你沒睡著啊？」王娟笑著。

老媽沉沉地嘆一口氣，道：「你已經吃過了吧！」

「我在外面吃過了。」王娟縮縮脖子，準備接受老媽的嘮叨。

老媽「哦」了一聲，也不說話，起身穿上拖鞋，慢慢走回自己的屋子。

王娟本就是活潑跳脫的性格，最怕的就是人這樣幽怨的表情，如果是乾脆的罵她一頓可能她心裡還好受些。她看著老媽微微駝背的樣子，心裡還是有些酸，叫了一聲，「媽！」

「啥事？」老媽回頭。

「我以後會早些回來的！還有，如果我回來晚了，一定給你打電話，你就不要等門了！」王娟保證道。

老媽鼻子里哼一聲，不說話進屋了。王娟伸伸舌頭，她還真是越來越怕老媽了，還是趕緊給老公打一個晚安電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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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天氣難得涼快了點，柳是拿著半成的衣服在店裡做，一邊聽來的客人說些拆遷的八卦。她是非常不想離開這個地方，當初買房子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好了，這裡離城不遠，也算清凈無污染，如果要搬家的話，已經很難找到這麼好的地方了。

王媽一早過來，一邊看柳是縫衣服，一邊道：「柳是啊，那個張江的媽媽想早點把你們的事情辦了，你咋就拒絕了。」

柳是笑笑，道：「王媽，你就給我老實說了吧，他家催得這麼著急是為了啥啊？」

王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知道柳是早晚是要知道的，道：「她媽媽覺得你底子不錯的，和張江結婚後，張江的負擔又輕些。」王媽又看看周圍，見每人注意，這才道：「前些時候，不是有輛大黑車來接你？然後你又一晚上沒回來。」王媽說完盯著柳是瞧。

柳是笑，果然是這件事，道：「那是我弟弟家的親戚，來找我去給她媽做衣服呢！看到沒，就是我手裡這個衣服，料子好吧？」

王媽羨慕地摸摸光滑的布料，道：「這個料子也得很多錢吧？」

柳是伸出手比了下，王媽咋舌一下，道：「張江媽媽看有人來接你，就有些著急了，叫張江來找你探探口風呢！而且，」王媽再看看周圍，神神秘秘道：「聽說這次的開發商不錯，給的補償也比較多些，張江他們能得好些錢和房子。」

「其實，按理講，張江的條件也不差，他要找個年輕的小姑娘多容易！」柳是故意慢慢道，「我這個年齡不大不小的，難辦啊！」

王媽笑得神秘，嘴巴動了幾下，有些得意道：「也不是沒有人給他介紹小姑娘的！不過呢，那些小姑娘心思都活泛著呢，張江媽媽可不放心！這結婚過日子吧，光年輕啊漂亮啊是不夠的，他媽媽私下裡看了，你是個有主意的，又能幹，滿意得不得了。」

柳是笑笑，沒說話。這感情的事情可說不得准，老人覺得不好的吧，本人也許就喜歡得不得了。談感情的時候，什麼家世人緣都不在考慮的範圍內，她好歹活了三十年，這些道理還是懂的。

王媽繼續說了些閑話，然後回家做中午飯，柳是有些懶懶地，便到對門買了粥，對付著吃了一頓。

午休結束，王媽興沖沖跑過來，道：「柳是，走，看看熱鬧去！」

「啥熱鬧？」柳是探出頭去，卻見原本就窄的街道上人彷彿更多了些，街道盡頭有汽車喇叭的聲音。

「鎮裡面的領導說是要迎接開發商和相關部門來考察呢！我們也去瞧瞧唄，聽說開了好多豪華轎車來。」王媽拉了柳是出去。

柳是關了門，跟著王媽擠在人堆里。

鎮政府門口的路清掃得非常乾淨，有一條鮮紅的橫幅，上面寫著歡迎考察之類的話。一排黑色，銀色的車停在政府大樓外面，片刻后一行人從大樓里走出來，然後沿著街道走。那些人個個都穿著整齊的西裝，打著領帶，一副專業精英的樣子。

柳是跟著人群走，鎮里的領導一邊走一邊介紹著什麼，那些人人手一個筆記本，奮筆疾書，彷彿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柳是看得好笑，這都是什麼考察啊，該做的工作，王娟不是早就做了么？這恐怕也就是一個過場罷了，挺沒趣的，她也不想再看，自己回家開鋪子做生意去。

柳是走到自己家門口，卻發現一個人坐在自己進院子的那道小門邊，雪白的襯衫，黑色的西裝搭在手臂上，手撐著額頭，頭髮遮住了臉龐。

「你怎麼在這裡？」柳是走過去，用腳踢踢成林的小腿。

成林抬起頭，見是柳是，長長叫了聲，「姐姐，你可回來了！」說完起身，道：「我可累死了，讓我進去休息休息吧！」

柳是狐疑地開了門，成林臉色雪白黑眼圈極其重，看起來就非常疲倦。

「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報告，今天早晨又起得太早了。」成林大大地打了個哈欠，就要往裡面走。

「成林！」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來。

柳是轉頭看，卻是那些精英中的一個。筆直的小西裝，黑色的高跟鞋，油光水滑的頭髮服服帖帖地綁在腦袋後面。手裡拎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戴著一個細邊框的眼睛，看起來就非常斯文的樣子。

「你朋友么？」柳是問。

成林微微皺眉，這個周玉還真是有本事啊，他都躲到這裡來了，她居然也能找過來。

「成林，作為投資方，不仔細考察項目進行項目認證，這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周玉走近，「雖然我相信王娟把策劃做得很完善，但是，還需要你的確認。」

「周玉，我剛才在會上就說得很清楚了，我的投資人對這個項目沒有任何意見！」成林擺手就要進門，周玉忙上前一步，笑對柳是道：「請問你是……？」

柳是上下打量一番周玉，這周玉的眼睛一直就沒離開過成林的臉，看來有些隱情，於是笑道：「我叫柳是，要不，一起進來休息休息？」

「姐姐！」成林無奈道，「我很累了！」

「知道了！」柳是推成林進院子，然後打開大門迎接周玉。成林熟門熟路往裡面的院子走，轉進屋子就不見了身影。

柳是笑嘻嘻地領周玉進屋，道：「周小姐是么？先喝杯茶水吧！」柳是把周玉安排在自己的小客廳，倒了一杯冰水，「你們工作真辛苦，這麼大老遠跑過來。」

周玉有些矜持地看著茶几上不知道是多少人喝過的茶杯，並不伸手去接，只淺淺點頭道：「項目比較急！」一邊說一邊往屋子裡看去，尋找成林的身影。

成林一進門直奔裡屋。柳是裡面的一排房子被她打通，最左邊做成了廚房和餐廳，中間是小客廳，然後右邊的房子和耳房打通做成了一間大屋子，隔斷成三個部分。一部分被柳是做成工作室，安置了工作台，各樣縫紉的工具以及自己收集的布料，中間是給老媽準備的客房，然後才是自己睡覺的地方。

成林站在工作台邊，無聊地翻看那些花花綠綠的布料和服裝雜誌。柳是笑眯眯地進門，成林有些氣悶被柳是看到這個樣子，道：「我想睡一下，有沒有客房啊？」

柳是繼續笑眯眯，把成林領到客房，然後從柜子里翻出乾淨的床單鋪好，小聲道：「這個是你的桃花運？」

成林笑道：「是啊！」

「蠻不錯的！漂亮，工作也好吧？」柳是親熱地問。

「應該還好吧！」成林無精打采地將西裝丟一邊，解開襯衫袖子上的紐扣，道：「姐姐，有沒有寬鬆的衣服啊？」

「沒有！」柳是又道：「有沒有帶給阿姨看過啊？這麼好的對象，可不要輕易放過！」

成林一邊解扣子，一邊皮笑肉不笑，道：「姐姐，你不會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吧？」

「哎呀，看你說得，我能打什麼壞主意？你好好休息，我去買菜做晚飯，你要在這裡吃晚飯吧？」柳是眼睛一轉，心裡有了主意，竊喜起來，但是極力掩飾。她這次可要好好操作，把外面那個姑娘介紹給吳阿姨認識認識，順便解決弟弟的危機。

柳是笑眯眯地走出去，道：「周玉，如果你方便的話，晚上就留下來吃飯吧！」

周玉遲疑一下，道：「成林呢？」

「哦，成林太累了，先休息一下，我馬上出去買菜！」柳是拿了錢包就要出去，周玉忙「唉」一聲，然後起身，道：「柳……。」

「我叫柳是！」柳是道。

周玉立即改口，「柳是，我還要回去彙報工作，就不能吃晚飯了！」

「這樣啊！那我送你出去！」柳是親親熱熱地挽起周玉的胳膊，周玉有些不習慣，想要掙脫開來卻又不好意思，只得跟著柳是的步伐出門。

「周小姐是做什麼的啊？」柳是問，「也是做房地產的么?」

周玉有點拿不準柳是和成林的關係，據她所知道成林是一個獨生子，但是也不排除是親戚的可能，還是先打好關係再說，於是耐心道：「我是公務員，做一些土地審批方面的工作！」

柳是當然不懂這是什麼工作，但是還是很配合地露出了羨慕的神情來。周玉出門，放開柳是的手，道：「麻煩你轉告成林，就說具體的一些資料請王娟儘快提交過來！」

「好的啊！」柳是笑眯眯道：「你有時間來玩啊！」

周玉點點頭，矜持地走開。

柳是想起自己曾經說過要請成林吃飯的話，特意買了一條大魚和雞腿，準備做一餐豐盛的。

買菜回家，柳是悄悄去客房看了一下，成林抱著毛巾被，蜷縮著身體，神情安然，比醒著的時候乖多了。柳是笑一聲，給他拉拉毛巾被蓋好身體，然後去廚房收拾菜。

成林張開眼睛，抹開擋住臉的頭髮，抬起手腕看了一下，他已經睡了兩個小時。他坐起身，發了一下呆，然後笑起來，他居然就這樣跑來找柳是要睡覺的地方，而柳是居然沒有拒絕，還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成林靠在床頭，打量這間小小的屋子。

房子有點老，窗戶很小，光線並不好，但是屋頂做了吊頂，糊了一層白紙，看起來非常乾淨的樣子。牆壁上掛了幾幅布藝的裝飾品，色彩清淡。靠著隔板是一排柜子，樣式也很簡單。屋子裡有淡淡的香味，成林用力嗅了嗅，分明就是柳是身上聞到的那個味道。成林有點捨不得起來了，這個床真的非常舒服。

柳是撩開布帘子，笑道：「你醒了？正要叫你起床吃飯！」

成林慢慢動身下床，道：「這個屋子真安靜！」

「那是啊！」柳是道，有些憂傷，「要真被佔用，就很難找到這麼好的地方了！」

成林穿上鞋子，道：「姐姐要好房子，哪裡怕沒有？」成林抓起西裝就要掏煙，柳是道：「在我屋子裡不許抽煙！」

成林笑，又放下衣服。柳是出門，做菜去。

魚和雞腿已經做好，只剩下一個素菜和一個湯，柳是打開煤氣灶和抽油煙機，鍋里冒青煙，然後倒下清油，待油熱放下青菜，迅速翻炒。

成林起身，聽到廚房傳來炒菜的聲音，出門，站在廚房門口看。柳是的背影還是非常好看，寬大的罩衫掩飾不住苗條的身材，圍裙的繩子系在腰上，顯出細細的腰肢來。她的手在鍋邊上迅速動作，成林想起來如果是王娟做菜的話，恐怕是一邊尖叫一邊跳腳，那模樣肯定特別好笑。

柳是端菜出門，間成林高大的身體堵在門口，道：「馬上就可以吃了，去洗手坐著吧！」

成林聽話地洗手，坐上桌子，紅艷艷的一盆子水煮魚，一盤辣子雞肉，一盤嗆炒青菜，柳是再端了一盆蛋花湯上來，一邊走一邊道：「這頓飯就當是我請你吃的，感謝你上兩次送我！你看著還好吃吧！」

「姐姐的手藝，我早就見識過了！」成林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大口吃起來。

柳是想起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成林幾乎沒有吃東西，現在看他卻狼吞虎咽的樣子，奇道：「我還以為你並不愛吃東西吶，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都沒動筷子！」

成林沖柳是一笑，「我那是不是在和王娟鬧彆扭么？心裡不爽快，哪裡吃得下東西？」

「你和王娟鬧彆扭就是那麼鬧啊？那王娟知道不？」柳是坐下來拿筷子吃飯。

「她那腦袋，要知道了才怪！」成林不在乎道。

柳是滿頭黑線，感情這位少爺和人生氣都是那樣笑眯眯的，然後自己一個人把氣嘔在心裡，這還真是特別的生氣方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