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見成林

正值暑假，租住柳是房子的學生還沒有回來，因此這個小小的院子就格外的冷清。柳是一早起床，隨便套了件大衫子，拖了雙拖鞋就在院子里慢慢活動身體。因為過去十幾年的時間長期埋頭裁剪縫紉，不可避免地肩膀肌肉勞損，如果不注意活動鍛煉就會經常性酸痛。

通往街道的小門砰砰響起，柳是開了門，卻是隔壁的王媽，這個王媽最是熱心不過，一直在幫柳是留意合適的相親對象。柳是面對她的熱情有無奈，但是還是有一點點期待，找一個合適的結婚對象真不容易。

「柳是，今天有事沒？」王媽笑得很神秘的樣子。

「開店啊！」柳是開門讓王媽進門，王媽客氣道：「我就不進去了，就給你說說，今天好好打扮打扮，有人來看你！」

柳是苦笑，道：「王媽，你又要讓誰來看我？」

「看你說得！」說完看看外面沒有過路的行人，小聲道：「後街不是有個張家？他家的兒子很早就出去打工了，婚事一直耽擱了。這段時間他媽媽生病了，怕挨不過去，死活都要看他結婚了才安心，我就想你們年齡也差不多，而且都是在外面打了多年工的，門當戶對的！」

「王媽，還門當戶對吶！」柳是笑，男人三十是金子，女人三十是菜皮。

「知道你弟弟弟妹是上等人，張家也早對你有那個心思的。他家房子也有，鋪面也有，你嫁過去日子也好過！我先走了，你穿點好衣服，別這麼邋邋遢遢的！」說完王媽就出了門。

柳是看一下身上肥大的衣服，笑了。這女人到了三十歲還不結婚，都成公害了，大家都擔心著你的婚事，生怕造就一個不婚老姑娘。

開了店門，整理了一下積存的貨物，想著該趁不忙的時候去進點貨了。早晨太陽就很熱，逛街的人少，只稀稀拉拉幾個鄰居過來打招呼，隨便翻看已經翻看過無數次的衣服，柳是也懶得理會，總是看的人比買的人多。

王媽笑嘻嘻地站在店外，道：「柳是，快出來啊！」

柳是知道是那個相親對象來了，起身出門，卻見王媽身後一個敦實的漢子，黑黃的皮膚，頭髮寸短，直直地刺向天空，顯得非常有精神，特別是那一雙眼睛漆黑無比，長在那張不出色的臉上居然很神氣的樣子。柳是笑了，道：「進來啊，外面太陽大！」

男子有些羞澀的樣子，站在明亮的店裡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看周圍擺放得密密麻麻的衣服更是尷尬，這可是一家專賣女性服飾的商店，一個大男人站在這裡，多少有些不習慣。

柳是安排兩人坐了，到了茶水。

王媽沖柳是一笑，到：「這是張江，後街的那位，剛回來的！」

柳是知道這是王媽在打暗號要她積極點，於是道：「我也是剛搬來沒幾年的，很多鄰居也不熟悉，多虧了王媽平日里照顧著！」

張江點點頭，偷偷看一眼柳是，馬上又垂下眼睛。這個女人笑得太燦爛了，彷彿整個店裡的光芒都在她身上，張江不禁自慚形穢起來，更是不敢看她。

「你們年輕人聊，我就先走了！」王媽拍拍張江的肩膀，道：「張江可是個老實人！」

柳是送了王媽出門，見門口也有幾個好事的鄰居偷偷看，頭痛起來。她幾乎都成了這個小鎮的一道風景線了，隔一段時間就要相親一次。年輕人都取笑她太挑剔，年老一點的卻不免懷疑她的人品，地方太小，風氣保守啊！

柳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個男人，叫先生太生疏，叫名字卻又還沒有熟到那一步，於是省去稱呼，笑道：「地方太小了，坐著不自在吧！」

「沒有，沒有！」張江連忙擺手，「一樣的，老樣的房子都是這個格局，你這裡已經裝修得很好了！」

「你在哪裡工作啊？」張江不是主動的人，因此由柳是開始一般相親的步驟，詢問工作、年齡、家庭之類的問題。

「當了兩年兵，在沿海做保安！」

「哦——」柳是了解了。

「不過，年紀大了，準備回家做個小生意！」說完不安地看著柳是，「你……，有什麼要求？」

柳是忍不住笑，她能有什麼要求？

張江見柳是笑，立馬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說完這句話又發現自己分明就是那個意思，又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了，只好憨憨地笑。

「其實吧，我們年齡都不小了，要說象那些小年輕一樣還談什麼戀愛也不切實際。我就先說說我的想法吧！我就想找個能過日子的，作風正派的，有比較穩定的收入男人結婚。當然我自己的條件你也看見了，長得不醜，有這個房子，也算有固定收入！」柳是一邊說一邊打量張江的表情，張江愣愣地看著柳是，想不到第一次見面柳是就能說出這麼直白的話來。

「吃驚啦！我相親很多次了！」柳是笑，「這個街上大家都知道的，王媽拉你來的時候沒給你說過？」

「沒！」張江顯然沒搞清楚狀況。

「這樣，我也不多說了，你先回去問問家裡人意見自己再考慮考慮，如果你家裡不反對你也沒意見的話我們再繼續談！」柳是和藹道。

「好，那我……先走了！」張江臉上有點氣惱，又有點羞愧的樣子，忙出了商店。

柳是坐在商店門口，看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肚子里有點餓了。這王媽辦事也真是風風火火，一大早就把人帶過來，連飯都沒時間吃了。柳是回屋子裡重新換上大衫子，穿上拖鞋，去對面的粥店吃早飯。

「柳是，早晨見一個男的進你店啊！」三八的粥店老闆娘汪琴取笑道，「王媽還跟在後面！」王媽是這街上出了名的愛管閑事的媒婆。

「是啊，你見著啦！」

「見著啦！看起來很壯哦！」汪琴把稀飯端給柳是，坐到柳是對面，小聲問，「是幹啥的！」

「保安！」

「保安啊！」汪琴拖長了聲音，「這王媽真有意思，先兩年還給你介紹個有正式工作的公務員，然後是合同工，現在都是保安了啊！」

柳是拿了雙清潔筷掰開，嘻嘻呼呼地喝粥，「那是她已經認清現實了，這是好現象！」

「你還真不著急！」汪琴一張八卦的臉，「還是有好對象了？」

柳是放下筷子，「你真八卦！」

「嘿，關心你，你看我們同歲，我小孩都多大了啊！」

「那是你命好，你結婚的時候，我還在工廠里做得昏天黑地的！」

「你也算能幹了，自己一個人養老媽，還給弟弟出學費！既然你弟弟現在過得那麼好，乾脆叫他給你介紹個對象？」汪琴道，「你長這麼漂亮，我看鎮上也沒男人你看得上！」

「大姐，我初中畢業！」柳是道，「要你兒子大學畢業了娶個初中生你樂意了？」說完一口氣喝完剩下的粥，放下五毛錢，晃出粥店。

汪琴看著柳是過街的背影，寬大的罩衫下面依然是難以掩飾的苗條身材，忍不住暗罵一聲，老妖精，然後轉頭看旁邊做饅頭的老公，一雙眼睛放在對面都收不回來，心裡又是氣又是惱，那個老妖精，還是嫁人了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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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沒什麼生意，中午天氣太熱更是沒有人，柳是在店裡發獃一上午，然後回院子煮了碗麵條，繼續在店裡發獃回想過去的十幾年青春時光，正回憶到辛酸處，電話就響了。

「王娟啊，啥事？我媽又惹事了？」王娟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柳是雖然不是很了解，但是也大概知道他的性格了。

「不是……」王娟說得吞吞吐吐的，「姐，上次你和成林談得咋樣？」

「沒咋樣啊！」柳是將電話換了只手，「他給你說啥啦！」

「也沒有啊！」王娟哼哼著，「我正好來天河辦事，晚飯去你家吃好不好？」

「好吧！」柳是放下電話，心中估摸著，看來成林那邊是有啥行動了。

柳是關了鋪子，到最近的菜市場買了一堆菜，然後睡一個午覺，起來一看，四點多，正好可以做飯了。她抓點綠豆和香米做綠豆粥，買回來的菜分揀開，該洗洗，該切切，該燉的燉。

王娟苦著一張臉推開柳是的家門，見柳是坐在院子邊發獃，招呼一聲，也坐下來。

柳是回神，看是王娟，道：「這麼苦惱，啥事？」

王娟瞟一眼柳是，道：「姐，成林是不是對你很有意思啊？」

「啊？這從何說起啊？」分明就是互相看不上眼才對。

「他見天打電話追問我你的情況，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編下去了！你看，我一說你是大學畢業的，他就問是哪個大學。我一說你在沿海打工很多年，他就問是哪個公司的，我都要愁死了！」

「活該！」柳是罵一聲，心中更是清楚了，這成林怕是以自己為介面趁機接近王娟，看來這成林真不是個東西，不僅騷擾已婚婦女，還成心破壞她這個未婚大姑娘的名聲，「誰讓你亂說！」柳是端菜進廚房，起火開炒。

「要不，你再和他見一面？」王娟小心翼翼地問。

「不見，我已經重新找人相親了，這個還不錯，看著挺踏實的！」柳是一邊炒菜，一邊道，「王娟，你也別給我介紹那些什麼精英之類的，我看不上別人也看不上我，我只找結婚對象的，沒時間胡鬧！」

「可是，他已經來了啊！」王娟縮縮脖子。

柳是雙眼圓瞪，王娟立即道：「他是打電話問我在做什麼，我就說在天河辦事，順便來姐姐家吃飯，他就說他也來的！」

柳是嘆一口氣，不知道王娟是真不懂還是成林偽裝得更好，看來成林的計劃是要全面打進王娟的家庭生活，步步緊逼，真是滴水不漏。柳是不再說話，悶頭將菜炒好，飯菜上桌，就等著那位少爺光臨。

飯菜上桌，王娟看著菜色好，伸手就要抓了吃，柳是一把打開王娟的手，道：「你來這裡辦什麼事？」王娟做的是文案工作，天天呆在辦公室就好了，連出差的機會都少，更不會像她隔一段時間就要出門淘貨，那可是真辛苦的事情。

「哦，公司覺得這個地方好，想在這裡建設一個項目，我來實地考察手機資料上報的！」王娟拿了雙筷子，一遍夾菜吃一邊道：「姐，你家房子位置好，背面有條小河溝，肯定是重點開發對象！」

柳是苦笑，這哪裡是什麼好事了！

「姐，要真佔了你家，你就將就那補償款在城裡買房子吧！」王娟熱情道，她也有小算盤，只要住得近，隨時有問題都可以拉著姑姐，哪裡象現在住這麼遠，來往不方便。

「不搬，搬什麼？」柳是拒絕道。

王娟正要回嘴，電話響起來，拿起來一看卻是成林的號碼，忙匆忙跑出去接人。柳是坐在飯桌邊上，這成林打著青梅竹馬的招牌頻繁騷擾王娟，王娟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成林做得太完美沒有讓任何人懷疑，這樣，她也不太好有大動作，且先看看情況再行動。

片刻就聽到王娟歡快的笑聲，柳是靠在門邊上，看成林抓著王娟的胳膊跑進來，一邊揉著王娟的頭，彷彿在寵愛小孩子。柳是冷笑一聲，看你什麼時候露出狐狸尾巴來，於是笑嘻嘻道：「才來，飯菜都涼了！」

「原來姐姐住這麼個好地方啊！」成林看看小小的院子，花草滿庭，別有意味。

柳是盯著成林的手，成林注意到柳是的目光，將手放開，沖柳是笑道：「姐姐做的飯肯定好吃，我就不客氣了！」說完走進餐廳，帶著一股子夏天燥熱的空氣。

柳是打開風扇，擺好碗筷，三人圍坐吃飯。

「你看這個位置不錯吧，就在高速路邊，開車進城只要半個小時，還有山有水！」王娟轉頭給成林說話，「這個項目的策劃比較有切入點啊，你覺得怎麼樣？」

「不錯，不錯！」成林敷衍著，顯然沒有再深談的興趣，不過柳是卻來了興緻，道：「哪個公司要開發這裡？」

「成林有個朋友做投資的，現在正考察我們公司，看看這個項目有沒有投資價值。現在，他可就算是我們公司的財神爺，當然要好好伺候了！要把這個財神爺伺候好了，老闆可要大大的獎勵我！」王娟開著玩笑。

柳是心中一驚，看來這成林真是全方位佔領王娟的生活，真的是不可小看。她看著成林溫和的笑容，道：「成先生真有眼力，王娟的工作你也能幫上忙？」

「姐姐不要聽他亂說！」

柳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成林，那點子小心眼，還真當她看不出來啊，看來她這個做姐姐的也要出手幫幫自己的弟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