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老子就是看不慣你,怎麼的?!
離春闈還有三日,該有的不該有的流言一致切成了此次的春闈。
只因此次春闈的主事是當今的攝政王,劉楚劉四爺。
自從柳侍郎倒台後,這是劉四爺頭一次光明正大地來到了權利的交匯點。各方勢力都開始蠢蠢欲動,進行著新一輪的評估。
畢竟,選對了邊站,不說這榮華富貴,好處是萬萬少不了的,而一旦選錯,等待他的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當然也不乏依舊處於觀望狀態的傢伙,並且這幫子人數頗為壯觀。想在其中分一杯羹又怕代價過於沉重,不過人之常情,在還沒有到最後決戰的時候,劉楚與劉乾都不會動這批人,他們不需要心性不穩有沒有決斷力的棋子,這種過早掘坑把自己埋了的行徑,他們是不會去做的。
也就是說劉楚與劉乾的拉鋸戰,變數相當之多。最終鹿死誰手,看得便是誰更耐得住性子,誰更能隱忍,只要能瞞過對手的眼睛,他就贏了。
不過就是——
少不得濺上自己血親的鮮血。
現在是早晨,本來就是該賴在床上的好時辰,可巽清一大早就被老夫人拎出去詢問春闈事宜,整個人都顯得怏怏的。更何況他那個愛好裝神弄鬼的半路先生也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使得他感覺更是糟糕透頂。
那晚的事兒他記得是一清二楚,可現在並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他有想過去問靈兒,不過想想便作罷了。
那人特意把自己支開,又怎麼會讓靈兒如此簡單就把話透露給自己?!
他不想看到靈兒為難的模樣,只不過這抹殺不了他對這人越來越重的疑心。看來得找個機會讓這人離開這裡了……
他沒什麼精神的打量了一圈,然後以極其平緩的嗓音扔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什麼?!」
「清兒你……」
「誰准你不參加此次春闈的?!!」
老夫人怒目圓瞪,手裡的木頭拐不斷敲擊著地面。
巽清虛著眼,估摸著再不說出合適的理由,奶奶會直接把拐杖招呼到他身上。
「要找機會面見聖上把父親大人帶回,沒有必要用這個方法。」他理了理思緒,慢吞吞說道,「最重要的一點——要不了多久,聖上就會傳旨面見我們巽家人。」
「說說看。」老夫人見巽清胸有成竹的模樣,也安定了下來,反正她本來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寶貝兒子從大理寺那兒給帶回來。
春闈考核的最後一道關卡是由歷代皇帝把手的,所以她才迫切地要求自家孫子參加考核,只要有一個機會,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強。
哪怕她心裡也清楚小皇帝乖乖放人的機會微乎其微,也要試一試。
現在既然自家的乖孫兒有更好的方法,也不妨先聽聽。
「奶奶,可知巽家世傳的寶物——青玉令?」巽清見有戲,趕忙正了正自己萎靡不頓的神色。
「那是當然。你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和我說過,我記得很清楚。難不成現在這東西還在他手裡?」老夫人皺著眉,顯然是對當年的事情有所了解的。
「如果青玉令還在父親大人手中,大理寺斷不會只是把父親大人就這麼扣起來這麼簡單。」巽清緩緩搖了搖頭,「在我還小的時候,父親大人就把青玉令的所有權轉移到了我的手上。」
「那你……」
「清兒,你想怎麼做?」翠娘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現在她也冷靜下來了。兒子已經長大,她除了當他的後盾以外,只能在背後默默地給予他理解與祝福。
「我把青玉令交給了別人保管,至少比我拿在手裡要安全的多。」巽清不經意掃過一臉淡笑的『神棍』,總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是張家那小子?」
巽清緩緩搖了搖頭,只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老夫人不作他想,自以為巽清把青玉令交給了自己的好友,「那人可信么?」
「這世上只有那個人永遠不會背叛我。」巽清說的篤定,可心裡那份異樣感總讓他不是很舒服。
「……」
「如此便好,我相信清兒的眼光。」老夫人還想再說什麼卻是被翠娘一句話給堵了回去,比起這一點,翠娘還是更關心自己的丈夫,畢竟已經是兩個多月了,「清兒你說聖上自會接見我等是什麼意思?」
「兩個多月大理寺那裡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巽清還是很在意那個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的半路先生,隨即話鋒一轉,便把皮球踢給了他,「不知先生有何高見?」
陡然被點名,老闆總算收回了一直在神遊天外的思緒。他眨巴眨巴眼,一臉茫然道:「明庭可是在喚我?」
「……」
翠娘一驚,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家兒子。清兒的表字他是一向不喜歡的,就連張佐焱這麼喚他估計一個不好也會被他暗中修理一頓,現在這……真的沒問題么?
巽清陰陰地看著他,眉間卻還是溫潤的笑意,實際上他確實要到爆發的邊緣了。
——這世上能喚他明庭的只有房小靈一人,他算是什麼東西!!
想是這麼想的沒錯,可一出口卻還是那溫吞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先生說笑了。我們剛在討論如何把巽三爺從大理寺那兒弄回來,不知先生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老闆心下瞭然,怕是這小子對自己的敵意與日俱增,前日頭還玩了這麼一出,這回是故意整他來了,「明庭已是胸有成竹,先生我就不在這兒獻醜了。」
「……」巽清暗自瞪了他一眼,可還是維持著滿面笑容,只是怎麼看都有些鬼氣森森,「先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學生我如此誠心地請教,先生避而不答可是在瞧不起我這個學生么?」
老闆癟癟嘴,忍著胃部抽筋似的笑意,正色道:「家師特地關照鄙人在外不得妄言,明庭可要多擔待些。」
輕輕巧巧搬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家師做擋箭牌,老闆表示毫無壓力。
「只是建議而已,稱不上妄言吧。先生再推脫可就說不過去了。」巽清說得真摯萬分,垂首作恭敬狀,實則是掩了自己怎麼也蓋不住的那份譏誚。
老闆虛著眼端起了茶盞,裝模作樣地輕啜一口,悠然道:「大理寺是以什麼樣的理由扣下巽三爺的?」
「莫須有的罪名罷了。假公濟私,濫用職權,父親大人是絕對不會做的!」
「你有證據?」老闆輕佻著眉,看向巽清。
巽清咬牙道:「沒有。」
「對,沒有實證。」老闆輕笑道,「沒有實證的東西,不能證明你爹無罪,同樣也不能證明你爹有罪。」
「同樣,已經扣了兩個多月都沒有消息,自然不可能指望聖上會來主動找你們巽家。」老闆頓了頓,接著分析道,「明庭你作為巽家少主,自然是要主動些好。」
「可是,這次的春闈的主事是攝政王劉楚,他也盯上了我們巽家的青玉令,到時我怕他會使絆子。」巽清是個分得清時事的,既然他已經撇開私人恩怨談論上了正事,那麼自己也不會如此小肚雞腸。
「冒昧問一句,如果劉楚要和劉乾爭奪帝位,你站在哪一方?」
「放肆!!」老夫人突然睜開了那雙犀利的眸子,低聲呵斥道,「汝不過一介書生,如何喚得我朝帝君?!!」
老闆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認罪道:「老夫人教訓的是,是小的唐突了。」他一時忘了,這裡不是他熟悉的現代社會,對於九五之尊還是有相當繁瑣的規矩。
巽清蹩著眉,狐疑地看了一眼這男人,但還是沒有說什麼就去把大廳里的門窗全部關上,鎖緊。
「還好現在這時候府上的人都在忙著做早膳。」翠娘支著腦袋看了一下四周,還好沒有好事的來偷聽,否則落了碎嘴傳了出去怕是有不少麻煩。
「我隨家師在深山修行多年,一時不查忘了這塵世規矩,讓大家見笑了。」老闆發現這不知從哪兒蹦出來的家師有時候還真是好用,這種時候只能把責任全部推到他的身上去了。
「大師言重了。」翠娘見他自責個沒完,只好出言安撫道。
巽清不吃這一套,但剛才那個問題他自己亦是沒有想過。他雖出身於這樣的大族,但是卻少了大族對於皇室的那份絕對忠誠。
說實話,他早年跟在父親身邊,見多了官府當差那些個噁心的嘴臉,人前一套背後多套,他已是厭惡到了極致,自然不會生出什麼終身孝敬皇室這樣莫名其妙的念頭。
只不過他的父親,他的家族,他周身的一切(當然除了張佐焱和房小靈),對於王座上的那位是絕對效忠的,而他握著權利的鑰匙,別無選擇,只能被捲入紛爭的漩渦。
劉楚,劉乾,對他而言並無分別。
而他必須從中做出選擇,只因他要守護的那一切握在了他們的手裡。
「抱歉,娘,奶奶……」巽清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我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