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俳論中的美學問題(一)(14)
要而言之,支考俳論的中心就是「虛實」論。「虛實」論的內容一方面受制於「滑稽」與俳諧之間原始而本質的關係,另一方面又受「華實」論乃至「姿情」論等各種問題的制約。現在,我們再對文本加以簡單考察,看看支考是如何把這些問題綜合起來,來解釋俳諧的本質問題的。我認為,這將有助於我們探討「寂」的概念及其內容構成。
《續五論》當中開篇就有《滑稽論》一節,然而在那一節當中,對於俳諧和滑稽的關係本身並沒有做詳細解釋,其內容主要是「本情」與「風雅」之間的關係問題。開篇有這樣一句話:
所謂俳諧,當有三種。花月風流是為風雅之體,趣味乃俳諧之名,閑寂乃風雅之實。若不具備此三者,則俳諧只是世俗之言。同樣的話,在《俳諧十論》當中也有多處表述。例如:
……世間人情,乃五倫之常法,趣味乃俳諧之名,寂(さび)乃風雅之體。牢記此三者,即便身穿千層綾羅,也不忘一層寂;口含八珍佳肴,也不忘瓢飲之樂。心知世情之變遷,耳聞人世之笑言,可謂俳諧自在之人。
又說:「耳聞可笑(おかしみ)有趣之言,眼卻不見姿情之寂(さびしさ),可謂不得其道、不得其法。」還說:「寂(さびし)、可笑(おかしみ),乃俳諧之心之所由也。」在我看來,這裡所說的「可笑」可以解釋為「俗談平話」當中的「可笑」的意思,它既然包含著芭蕉俳諧中的「枯淡閑寂」之旨,那麼,這個「可笑」也就具有了俳諧中一般概念的性質。所以,支考才斷言:「可笑(おかしみ)乃俳諧之名。」(如將「俳諧」二字僅僅解釋為「滑稽」的意思,還是令人感到不太充分。)
支考在《俳諧十論》開頭的《俳諧之傳》一章,解釋了「俳諧」這個詞的由來,論述了它與「滑稽」之間的關係,然後導入了他的「虛實」論,他寫道:
「俳諧」一詞,在中國的《史記》當中意為滑稽,從齊楚之時到秦漢之間,記錄七八個人之言行,太史公從天道的讚辭,到以笑言解說大道,或以談笑加以諷諫,以酒桶喻滑稽。姚氏謂俳諧出自虛實之自在、言語之笑談。故而俳諧之道,原本來自虛實,其道由三皇五帝傳至禹湯文武,及至司馬遷,方在《史記》中固定其名。太極之道初分,自儒佛老莊始,虛以實飾之,實以虛解之。孔子後有莊周,解釋仁義,到釋氏有達摩,說破經論。皆是俳諧之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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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說一下,關於「俳諧」一詞的出典問題,素外的《俳諧根源集》、與清的《俳諧歌論》等書都有詳細論述。在下面的《俳諧之道》一章中,支考又寫道:
所謂俳諧之道,第一要虛實自在,更要脫離世間俗理,而游於風雅之道,此乃俳諧之坦途。不上此道,則流於狂言綺語之虛假。應游心於虛實之間,以善用言語為要,虛實原本由心而出,所表現者無非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