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俳論中的美學問題(一)(15)

第二章 俳論中的美學問題(一)(15)

關於滑稽與俳諧之間的本質關係問題,支考認為滑稽是主體,而言辭之遊戲,即「狂言綺語之虛假」則作為「虛」的因素,這種看法又必然引出俳諧的「情」與「姿」的關係乃至事物的「本情」與「風雅」的關係這兩方面的問題,這就使得支考的俳論到達了最後階段,並將此納入到了「虛實」論中。

關於相關問題的論述,還需要從支考的著作中,進一步將有關重要言論摘引出來。上文提到的《續五論》中的《滑稽論》實際上就是「本情」論,在那@里還有一段文字,因具有美學意味,雖然較長,還是要引述如下:

有情之物不必說,無情之物如草木、道具擺設之類,各有各的「本情」,與人情並無不同。達不到「本情」的人,面對風花雪月也會無動於衷,手持道具也彷彿赤手空拳一般。

「金色屏風上的古松啊,也在冬眠。」炭俵在為這首俳諧所寫的序中,認為此句有其魂。這個「魂」是什麼?金色屏風給人以暖意,銀色屏風給人以涼意,這就是金、銀屏風的「本情」。……六月的大熱天立起金色屏風,金光閃耀,看著並不舒服,不會擺設的人才如此布置房間。金銀屏風的冷暖之感並非今人才知道。此乃天地形成之「本情」,金銀屏風中體現出的「本情」,令人想起豪門大戶的廣廈,這就是風雅之寂的實質,金色屏風的暖意就是事物的「本情」,可以說,那首《古松》就是付出二十年辛苦努力的風雅之寂。歸根到底,有「本情」,有「風雅」,連「本情」都不懂的人,卻努力保有「風雅」,正如把豆腐當做涼拌菜,是不懂何為料理。

「撐著蚊帳過夜啊,銀色屏風上的芒穗」,這首俳諧表現的是秋季,寫的是在尾城一帶出產的銀色屏風,表現的是在八榻榻米或者十榻榻米大的房間里,屋檐上照進皎潔的月光,玉階月色涼如水的秋夜情景。上述那首俳諧寫的是房間里金色屏風上的古松在冬眠,這一首寫的則是寬大房間中銀色屏風上芒穗綻開,表現了銀色屏風的「本情」和芒穗的「風雅」。只有懂得「本情」與「風雅」兩者,方可入俳諧之門。(《俳諧大系·四》)

通過這樣的具體說明,「本情」和「風雅」的意思就很明確了。根據勝峰先生的解釋,支考所謂的「本情」,就是事物本身所具有的類型化的趣味;所謂「風雅」,就是個人對該事物的個性化的感受趣味。這種類型化的和感性化的對立,似乎與主觀、客觀的對立相交錯。不過,這也只是大體上的意思。

要言之,在支考看來,「風雅之華」是很重要的,但「風雅之實」(「心」)更為重要。在他的「華實」論中,我們可以看到他與土芳在《三冊子》中對「風雅之誠」的強調多少有點接近。然而支考的俳論並沒有由此而朝著「不易、流行」的方向發展,而是再次回到了「風情」「風姿」論,並把「本情」與「風雅」的關係作為俳諧表現的形式與內容的問題來看待。這些問題到了《俳諧十論》當中被進一步概括與綜合,從而發展為一種「虛實」論哲學,並從「俳諧」與「滑稽」之關係的角度重新加以思考。因而正如上文所述的,《續五論》當中的「華實」論,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更加重視於「實」的方面,而在其「姿情」論中,他把「姿」與「情」的關係與新舊之體結合起來加以討論,並沒有提出孰輕孰重。但到了《俳諧十論》,在《虛實論》之後的《姿情論》一章中,卻明確地提出「應以姿為先,以情為後」這樣一種獨特的觀點,這是值得我們注意的。但是在這種觀點中,也顯示出了支考在論述邏輯上的不徹底性與奇妙性。他寫道:「要論『恣』『情』之先後,則可以說,人後於天地而生,仰而觀天,俯而觀地,長至三歲,方定人形。所謂天地,乃人所名之。人之姿,星月映之;天之姿,草木映之;地之姿,卜文映之。故而應以『姿』為先,以『情』為後。雖有君臣父子之別,然『情』含於天地之間,『姿』見於忠孝之內。情隨其姿,不露其形,乃今日所謂『姿之論』也。盡忠孝而不去甲胄,則有損於忠情,解衣推食相奉,方見其孝。或曰,以情為先,則於君父之前,無損其姿。夢寐之中亦可盡忠孝之情。可知,應以姿為先,毋庸贅言。」《俳諧十論》不可思議的奇妙邏輯,由此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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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風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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