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奇貨
白奉國見得前隊已然勉強頂住了敵人的衝擊,心中急切方定,就趨馬上前愈看個究竟,到底是哪裡的隊伍這般好戰,區區二三百人即可殺的本軍三千兒郎難於招架。
走到前面,白奉國沖著對面且戰且退的一班「血人」高聲呼喝:「對面的狂徒聽著,爾等已被我軍包圍,還不快快下馬服綁!!!本將軍**汝威猛,或可薦於大帥帳下,日後……」
沒待他說完,對面人群中一員渾身浴血的煞神一聲暴喝,宛如晴空霹靂,「呔,對面狗賊何人?」頓時把白奉國的下文頂回肚中,自己受用了。
那人提問正是自己所想,現在被他搶了先,白奉國答也不是,不答亦不是;答了,自己是狗賊;不答,卻是孬種,氣得他心頭火起,硬著頭皮回叱道:「吾乃梁王駕下大將白奉國,汝為何人?」
那人正是李存孝,也不直接回話,饒是遙望汴軍兩翼不斷別處兵士趕來增援,心裡雖是著急,口中卻仍嘲笑道:「哈哈,爾素為都將,何日升得大將軍,你這將軍僅得千餘兵士,未免寒酸過頭了吧?」完了有小聲吩咐左右弟兄,一會聽自己號令,合力衝出敵營。
白奉國被人當眾接連羞辱,面上已是掛不住,不由地策馬向前,與敵僅隔了兩三排兵卒方才止住,喝道:「嘟,河東小兒好不放肆,待本將取汝狗頭!」說著果真又是上前。
存孝見此良機,正是時不我待,高喊:「好!」舞起渾鐵槊,直衝著汴軍殺了過去,其餘薛阿檀等人亦是血氣翻滾,雙目赤紅彷彿一匹匹空腹多日的餓狼,覓著血腥氣就跟了上去。這幫捍將對汴軍勢大不肖一顧,集合眾力迎著對方正面就撞,汴軍剛見緊密的隊列頓時被他們撕裂一個口子,就像是盤古神揮斧開天闢地般立竿見影,壓得前隊汴軍兵卒或左右奔逃,或起手招架,頃刻間營盤內又是一片混戰。
存孝心中明了,自己連同身後的二百多名弟兄要想從營中殺出實則不難,但放著眼前的一條大魚不逮著實可惜,是以再次前沖,他也不找別人,直奔著白奉國殺到。
「吾乃河東李存孝,汝敢戰否?」
李存孝的自報家門,猶如在白奉國震驚對方強橫的心臟再添一計悶棍,連帶著舉起狼牙棒擋架亦顯得有氣無力,僅一個照面,即被存孝於兩馬交叉之際一把提了過去,還沒等他混沌的意識清醒過來,只覺腰間錐心刺痛,繼而人事不知。
存孝生劈白奉國,以佩刀割了人頭,存於囊中,一邊再戰,一邊高呼:「李存孝在此,何人來戰!何人來戰!!」
汴軍兵卒眼見主將未走上一合就被來人斬殺,又聽得勇南公之名,無論是真是假,早就嚇破的苦膽,再也無力反抗,丟了兵刃,扭頭就跑。果真是兵敗如山倒,汴軍前隊壓中隊,中隊撞后隊,沒多大功夫後面的汴軍也是知道李存孝來了,怎還奢望取勝,兩千餘人潮水般向後潰退。
若有膽大好事之人在此,定能開了眼界,而今是千餘名汴軍將士在前狂奔,身後驅趕他們的竟是百十來人,並且不管「單飛」的散兵,專找大隊衝擊,一口氣殺回了榆次方才罷休。
王府內,李存孝稟報榆次行為雖是說得輕描淡寫,但晉王、劉夫人和陪作的諸位太保、將軍聽著解說,卻也深知其中定是驚險,也惟有勇南公方能全身而退。看著薛阿檀奉上的白奉國首級,李克用心懷大暢,自開戰以來,難得有了笑臉,即刻吩咐大擺酒宴,要為十三子和諸將士洗塵慶功……
白奉國兵敗的消息還未傳到洞渦驛的氏叔琮處,其又下令暫不開拔,反正眼下晉軍已被壓縮至晉陽,勢同瓮中捉鱉,怎也跑不了,莫不如等與侯言統領的慈、隰州兵匯合后,再作安排,這樣即可顯自己處事公正,遵王令行事,且還有恩與侯言,正為一舉三得之奇效。
如此南路汴軍又拖延了兩日,果真等到后軍趕至,兩軍合兵一處,已過九萬之眾。
帥帳里酒肉滿桌,氏叔琮舉杯贊道:「侯將軍果然神速,吾收信只等兩日,貴部既能趕來,真乃奇迹也。」
侯言已是四十有餘,比氏叔琮尚要年長几歲,但其人貴為主將,且事實擺在眼前,怎也不好沾沾自喜,是以謙虛道:「將軍說笑了,吾哪是迅速,若無將軍等待,怕是要到晉陽城內為大人慶功了。」這個馬屁拍的過低,直打到馬腿上。什麼城內慶功,好似是在諷刺氏叔琮貪功冒進。
氏叔琮聽了這話,心中不喜,一頓酒杯,慍色道:「哼,將軍可與吾一同入城,再受他人恭賀,豈不甚好?」
侯言話一出口,即感不妙,暗暗自責,恨不得真掌刮自己兩個耳光,連忙起身一再解釋:下官不是此意,望將軍息怒云云,整個酒席竟成了侯言一家的致歉會,雖此事氏叔琮揭過不提,然而鬱悶在胸,再也沒有此前的好心情,直到提及那份軍報中所說的奇寶時,帳內才多了些生氣。
「將軍暫且稍待,下官即命人押來。」也沒有吩咐邊上隨侍的兵卒,侯言親自起身出帳。
望著侯言匆忙奔出的背影,氏叔琮心內也起了疑惑,是何寶物,竟然還要人押解?
不多時,侯言快步而回,隨他同到的是帳外兵丁的呼喝聲,「磨蹭什麼!」「快走!」繼而只見一對男女被人押入,到了案前那男子即癱倒地上,反而是婦人剛強,任兵士怎生強推都是不跪,最後被傍邊軍士一個刀鞘擊在關節處,才雙腿一軟被按到地上。
不待侯言解說,氏叔琮第一眼看了那男子,就驚喜而起,由後面轉出,上前來吩咐兵士道:「抬起頭來,與本將觀看。」邊上的小兵手抓一團亂髮,硬是把男子的上身提了起來。
再次看過那人長相,氏叔琮興奮及至極點,雙手不由得用力緊攥,口中狠狠地道:「有此二人在手,看那李鴉兒還有何面目苟活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