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清晨的義無反顧

第42章 清晨的義無反顧

第42章清晨的義無反顧

「砰砰!」敲門聲響起,「萊,你怎麼鎖門了?」門外的人顯然不適應這樣突然的劇變。

「呃……我一會兒就洗完,稍等!」

「我們一起洗嘛,你幹嘛鎖門啊?」他抱怨著。

「你先去書房忙工作吧,我很快就洗好!」

放了水,脫光光,躺進溫熱的水中,滿腦子都是老爺子給我講的東方家傳奇故事,感慨著這個奇怪的家族。東方一涵,苗夢,東方褚,這樣幸福的三口之家,在這烽煙瀰漫的爭鬥中,像是一個枝椏唯美生長著。

而冷薔薔這個女人,最終也算是與心愛的人相守了!

只是東方淺這個一直咒罵東方褚是孽種的人,才是個莫名其妙的孽種,幸虧老爺子心性仁慈,沒有點名他的真實身份,不然,這樣沉重的打擊,怕是會讓他永世都抬不起頭!

東方淺那張俊美的臉,那有貴人相助的面相,的確是得了個大貴人!

幸與不幸就這樣交錯成傷。

草草洗了洗身體,跳出浴池,拉過睡袍裹得嚴嚴實實,忍不住為自己的動作失笑。

僵硬的系好了腰帶,對著鏡子自嘲,情婦都當了六七年,現在倒是開始矜持了,矜持給誰看?與裴恆就這樣成了定局,還擺什麼惺惺的假態?

拉開門,卻發現東方褚一直矗立在門口,側身繞過他,「我先睡了,晚安!」

「萊,你今晚好奇怪!」他嘆了一句,見我要上床,便走過來。

「別過來!」我和衣躺進被子里,裹的嚴嚴實實,莫名其妙的心慌。

他聳肩,無辜的立在床邊俯瞰著我,「怎麼了?我又沒有碰到你,幹嘛那麼怕我?」

「沒事。」我翻身,背對著他,將全身上下裹成個粽子。

他含笑戲謔的調侃,「萊,你這樣不會憋的難受嗎?」

感覺到他的氣息忽然靠近,我忙打了個滾,翻到床的另一側,「沒事,我喜歡這樣睡!」

「你穿著睡衣也就罷了,可一會兒我也要蓋被子的,你這樣一個人霸佔,有失人道!」他根本沒有去沐浴的意圖,相反,看架勢倒是想和我拌嘴,一隻手過來扯我身上的被子。

我蟲子一樣的蠕動了一下,離他遠了些,「你去客房睡吧!我……我累了!」不知道為什麼,會感覺壓迫的窒息,全身的防備細胞都開啟,周身像是長了刺一樣,心慌意亂。

「別鬧了,新聞上只是說說我們貌合神離,你不會真的和我鬧分居吧!」

我裝睡,不再回應他的話,依舊霸著被子不放鬆。卻不明白為什麼,唇角忍不住上揚。

這一夜,那個有裴恆和兒子的夢境,卻依然清晰。

一大早,被一陣輕柔溫柔的吻驚醒,他寬闊的懷抱,宛如一個堡壘,牢牢的將我困在裡面。

驚異的睜大眼睛,又眨了眨,雖然已經習慣了早上被他的吻驚醒,雖然只是輕微的淺淺的吻,卻令人感覺輕飄飄的,像是躺在了雲端。

更令人疑惑的是,心像是心臟病發一樣,跳的過激了些,耳根忽然像是著了火,熊熊的爆燃著,身上的睡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脫掉。

被單下赤裸的身體緊貼,背上的手有意無意的輕柔游弋,像是在丈量著我纖細的骨骼,又像是在貪戀的索取,溫存的曖昧慢慢流溢,怕驚醒了我,艱難的忍耐著已然到達極點的慾望。

他輕輕閉著的眼睛,睫毛修長如撲閃的蝶翼,濃烈的眉毛漂亮的宛若用墨勾勒過,挺秀的鼻子,顯示著他的高傲與霸氣,吐納間氣息交織糾纏。

努力讓呼吸保持不變,想掙扎著推開他,讓他去沖冷水澡,卻又怕他察覺到我清醒更進一步,矛盾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迅速閉上眼睛繼續裝睡。

他並沒有感覺到我已經清醒,反而越發吻的興緻勃勃,更沒有要下床去沖淋浴的跡象,本是單純停留在唇上的吻,移向額頭,慢慢側身,將我輕輕放平,口中呢喃,「該醒了……昨天真是累壞了?!」

他卻沒有收斂,反而越發囂張,又是撫摸,又是親吻,該吻的不該吻的,一點點的細密如織,情慾瀰漫。

窘迫的忍不住皺眉,卻忽然傳來他的輕笑,「就知道你在裝睡,哼哼……錯過了練瑜伽的時間嘍!」

鼓起勇氣,睜開眼睛,對上他燦亮的眸子,星星點點的花火閃動,在紗簾投進的晨光中呈現通透的琥珀色流光溢彩,映出我面紅耳赤的樣子,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抬手,蓋住我的眼睛,陡然的一片黑暗讓我驚訝,他到底要做什麼?

「萊,我愛你!我只愛你一個,相信我!」

「我相信你,可……為什麼要蓋住我的眼睛?」

他遲疑著回答,「因為,你的眼睛太過明亮,怕看到你會傷心,只能自欺欺人的認為我們兩情相悅!」

心中一陣劇痛,淚水沿著他的手掌泛濫,伸手環住他堅實的腰。想告訴他,我對不起他,卻並沒有說出口,只是默然回應著他的激情。

就這樣……

不只是錯過了瑜伽的時間。

還錯過了早餐時間。

他更是錯過了財團早會的時間。

錯過了午餐時間。

直到13:10,放在床頭的手機忽然響起,他伸出擁著我的手,摸過手機,「喂……找她什麼事?」

聽聲音,電話那端是葛絲薇,他並沒有把手機給我。

不難猜測,葛絲薇又想見凱文,要我照顧裴宸。

他只是笑著回應,「萊還在睡呢,一會兒可能去公司,你帶裴宸過去吧。」

那邊像是在道謝,然後,葛絲薇問凱文在哪。

東方褚卻回應,「葛絲薇,你應該去抓住裴恆的心,不要給他機會去勾引別的女人……喂……喂……」葛絲薇不聽勸告,早已掛斷。

他是怕我和裴恆藕斷絲連吧!

這蔓延了一上午的化學反應,並沒有在我們之間改變什麼,清醒過後,我依然曾經是裴恆的情人,他則變了身份——一個為了奪權,卻錯愛上了奪權工具的男人,冷素素似乎已經變得無關緊要。

我們有了夫妻之實,我成了真正的東方長媳,卻忽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曾經為了掙脫裴恆,那麼堅決,然而掙脫之後,卻又這樣不舍,裴恆這樣不在乎葛絲薇的出軌,又處處和我牽連不休。

老爺子昨晚說的,「萊,將來可能會發生什麼大事,無論是關於你自己,還是關於東方家,你要答應我,一定不要離開褚,不然,東方財團會垮掉!」這像是一個重擔,也像是在威脅,他參的太透徹,料定了我和裴恆的感情太深厚,也太了解這樣霸道的東方褚。

趁東方褚掛斷電話放下手機的空,我迅速起身,裹了睡袍奔向浴室,鎖門。

從鏡子里看著倚在門板上的我,睡袍鬆鬆垮垮,胸前和肩上還帶著花瓣一樣的吻痕,臉上卻一瞬間淚如雨下,蓬亂的髮絲,蒼白的臉色……絲毫沒有與丈夫激情過後的甜蜜與幸福,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一場夢,幻滅如煙花,雙眸空洞無神!

忽然發現,和裴恆永遠也回不到從前……

翻開那些回憶,原本鮮亮的色彩都變得如此陳舊,一頁一頁,曾經憎恨那些晦澀的生活,卻發現割捨竟然如此痛徹心骨。

沉痛的支撐著身體,腦海中是初見裴恆時,他坐在穿透酒吧玻璃窗的陽光中,對我似笑非笑的樣子……在漸漸不見。

「萊,你還好嗎?」東方褚在門外關心的問。

「沒事。」慢慢的抹著臉上的淚,自嘲的苦笑,卻宛若喝了毒藥。

「很難過吧?」他苦澀的笑,「你只是和我上床而已,沒什麼好難過的。」

我的丈夫,竟然安慰我這個沉溺在割捨情人傷痛中妻子?

為什麼如此諷刺的事情,總是發生在我身上?

他的聲音慢慢平緩,恢復溫柔,「別忘了,他有多少情人,萊……我們是夫妻,終究是要過平靜的夫妻生活,難道你不希望和我白頭偕老嗎?把他當成你的初戀來緬懷,和他做普通朋友,你忘記了以前他是怎麼對你的?如果他真的愛你,就會放棄那個冷冰冰的婚姻,讓你做他唯一的女人!遺忘才是最好的開始!」

拉開浴室的門,揚了揚唇角,卻依然止不住淚,「老公,我沒事!」

他皺眉嘆息著將我擁緊,此刻,我竟能感受到他的心疼和戀愛,「萊,我幫你療傷,別怕,別傷心!」

芳華漸老,多年之後,陪伴我的人,應該是東方褚——這個不顧我的身份,不顧我的感受,不顧所有人的言語,不顧坎坷阻撓,強硬的拉著我進入婚姻殿堂的男人!

老爺子的病情已經穩定,我和東方褚用過午餐過去看他,偌大的卧室中古典的雕花木床旁坐著紫花旗袍的苗夢,他們相視一笑,慈愛的看著我和東方褚。

老爺子暗含深意的問我,「萊,昨晚想明白了?」

「嗯!」我強迫自己點頭,不想再回頭和裴恆糾纏不清,既然已經如此,就讓它定下來吧!

我羨慕東方一涵和苗夢這樣洗盡鉛華的寧靜美滿,羨慕的近乎妒忌。

百年之後,誰還去計較年輕時候的誤會和荒唐?

老爺子卻搖頭笑,「你這丫頭答應的太快了,我知道你不會這麼輕易做決定的,好好的考慮清楚,該弄清楚的弄清楚,也不能盡聽信我的話,這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葯的!畢竟,人和人彼此之間,沒有絕對的誰了解誰!」

「我先給您個答案,只是不希望自己優柔寡斷,我相信他,也相信您!」

「瞧你這雙眼睛腫的,就知道在說葷話!」

老爺子無奈的搖頭笑,「丫頭,受傷太深,容易讓人迷失心智,你的心真正站在哪一邊,只有徹底安靜下來,才能看清楚!」

東方褚環住我的肩,「打什麼啞謎呢?聽得我稀里糊塗!」

苗夢大惑不解,握住老爺子的手,嬌嗔道,「你和萊說了什麼?神秘兮兮的,也不告訴我?」

「呵呵……別亂操心了,孩子們好好的就好!」他掀了被子,下床,「陪我去花園走走吧,褚,我身體沒有大礙了,財團那邊的股東一早打電話來,你快去處理吧!」

「嗯!」東方褚點頭,拉著我走出來,修長有力的手與我十指相扣,他掌間的溫度傳遞過來,甜蜜而溫馨,這一刻,我覺得自己有了真正的家!

車子發動之後,東方褚將一瓶礦泉水和一粒藥丸給我,「萊,需要嗎?」那粒藥丸是我在以前的六年間經常服用的——避孕藥!

又是東方褚式的強迫,雖然商量,卻早已做好了決定,等人宣布他的答案,這個陰險的男人,此時看上去倒是多了幾分可愛。

「不需要,順其自然吧!」我疲累的倚在車椅靠背上。

「真的不後悔?」他挑眉,「我沒有強迫你哦!」一副無辜的神態,明顯是緊張我的選擇,卻還要佯裝淡定的清冷——他的眼神,要讀懂,竟也變得如此容易!

我忍不住笑,「不後悔的前提是,不要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既然裴恆能自私的成全自己撇腳到家的理性,我為何不能成全自己一個完整的人生?

「面相師的話總是另有玄機嗎?」他失笑,將藥丸和礦泉水丟到一邊,擁住我,在額角狠狠吻了一下。

到達公司后,東方褚匆匆進了辦公室,我則進了休息室。

葛絲薇已經帶著裴宸在裡面等著。

裴宸哭的嗓子幾近嘶啞,她卻坐在沙發上若無其事的翻看著美容雜誌,見到我進來,就噼里啪啦的抱怨,「姑奶奶,你可來了,我看乾脆,你和褚收養了這孩子吧,我真的受夠他了!」

「我和褚會自己生的,前些天你不是還安慰我的嗎?」我忙抱起裴宸哄,卻發現他的紙尿褲都已經濕透,忍不住皺眉,葛絲薇到底是怎麼當媽咪的,就算養母也不能如此放著孩子不管吧?!本想指責,卻懶得去理她。

「唉……裴恆那麼挑剔,也找不到個合適的人照顧,我只能往你這送嘛,這小少爺,哭起來吵得我整夜失眠。」

她說著,厭煩的將雜誌摔在茶几上,現在倒是跟我越來越像姐妹了,真是詭異!

只期望我和裴恆之間的糾葛,永遠塵封在時間深處。和東方褚的忽然燕好,也讓我有了足夠的底氣站在葛絲薇面前,雖然她和裴恆之間失和,可畢竟是他的妻子,從此他們夫妻之間的事與我沒有任何瓜葛!

慨嘆,光明正大的感覺,爽!

「你這樣整天來找凱文,裴恆不會懷疑嗎?」我試探的看著她,「裴恆每次問起,我都說你去逛街了,可澳門哪有那麼多街可以供你這個裴少夫人逛?憑他的睿智,你和凱文之間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哼哼……我受夠他了!就算他知道,還有我哥給我撐腰呢,他不敢把我怎麼樣。」

葛絲薇站起身走過來,捏著鼻子,提著濕透的紙尿褲幫我丟去垃圾桶,迅速洗了手,打了兩遍洗手液才作罷。

「他那些情人,我可是一個個都找上門過,纏他纏的緊,我根本鬥不過她們。」說著,從手提包里拿出香水,噴了噴。

我忙抱著裴宸撤遠躲開那比童子尿還刺鼻的氣息,裴宸忍不住蜷起小藕臂揉鼻子。

葛絲薇妖嬈的理了理身上露背的印花裙子,孔雀一樣的走到我更衣室門外的鏡子前,轉了個圈,抱怨著,「男人都是賤貨,有老婆不要,非要去偷吃!」

我聽得訝異,那些情人她都挨個找了,卻獨獨沒有找到我這裡來——裴恆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他應該對你不錯吧,你生日的時候,他可是送給你了一顆巨大的鑽戒!」

「你手上的兩顆不也是東方褚送的嗎?他不是一樣有冷素素?」她慵懶的坐在了沙發上,自嘲的笑,「這輩子,傻兮兮的依靠著一個出牆的男人沒什麼指望,女人如花,卻不像花一般來年還會綻放,女人的青春只綻放一次!我正是花枝招展,艷麗無雙的花樣年華,沒有愛情的滋潤,很快就會枯萎,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葛絲薇有這樣的緊張,只是因為整容之後惶恐吧?

鼻子塌了,胸沒了,眼睛變了形,長了皺紋,男人的視線也就成了奢望。

女人如花,卻不像花一般來年還會綻放,女人的青春只綻放一次——她說的很有道理,我卻又無法苟同。我看到的是苗夢和東方一涵歷盡坎坷的幸福,那樣寧靜,美滿,平和……那是永生永世的刻骨銘心!我甚至相信,他們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也會做一對幸福夫妻。

經歷了六年的荒唐愛情,我沒有覺得自己凋謝,只是發現,相愛不能相守,才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是裴恆太殘忍,還是我根本沒有那麼大的魅力讓他珍視我的情意?思念、麻木,形同陌路的交織,對我情感的踐踏,又重新的糾葛,這些事情去追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都過去了,我不想再重蹈覆轍!

本想把裴宸放回嬰兒車,卻沒想到這小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硬是賴在我懷裡,哼哼唧唧的抗議。無奈的只能抱著他坐在葛絲薇身邊,他卻又咧著小嘴兒哭鬧,也不讓我坐,可能是葛絲薇的香水味太濃烈吧!

我搖頭笑嘆,「你們家這位小少爺,真是個災星!」

「是啊,我現在倒是慶幸自己沒有孩子了!」她笑的嫵媚燦爛,絲毫不拿自己當裴宸的養母,壓低聲音問我,「萊,你真的愛東方褚嗎?」

「呵呵……瞧你這話問的,我不愛他,怎麼會一大早的上班遲到呢?」但是,我心裡卻還在緬懷逝去的情!

她聳肩,曖昧的斜睨了我一眼,杏眸閃爍,「可是東方褚有冷素素啊!」女人總是善妒的,她是看不慣我太安逸吧!

「冷素素不是和你哥哥在一起了嗎?」我抱著裴宸慢悠悠的圍著沙發走來走去。

這傢伙沒幾天倒是又重了,肉墩墩的小身體抱在懷裡,就像是抱著個洋娃娃。細軟通透的小手玩弄著我胸口的天鵝胸針,瞪著佔了半張臉的眼睛,咿咿呀呀的好奇不已。

「你以為我哥哥是真的和她在一起嗎?那個賤人不知道有多少入幕之賓呢,小心點,別讓東方褚染了什麼不幹凈的病,你也小心點!」

真是當頭棒喝!

早上才和自己的丈夫過了婚姻之內的第一次「性福」生活,這24小時還沒有結束,就被人提醒小心「疾病」!

「你別嚇我,乾脆我現在就去醫院體檢!」心裡只覺得毛骨悚然。

「哈哈哈……瞧你緊張的,我也只不過隨便說說!」她笑的花枝亂顫,嫣然就是幸災樂禍。

倒是真把我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一手抱著裴宸,迅速走向書架,翻找著那張情人名單。

她跟過來,「找什麼呢?你一個手怎麼找得到?」

「一張東方褚的情人名單,我也向你學習,好好偵查一下!不然,以後肯定會有大麻煩!」還是防患未然的好,現在喜歡玩一夜情的人太多,像我這樣遺留精子長成的人更是不勝枚舉。

葛絲薇像是對男人出牆深惡痛絕,很快便在一本面向書中翻找出那張紙。

「哈!東方褚也蠻厲害的,竟然滿滿當當一頁紙!」她驚嘆著,「陌萊,看不出啊,你還有這種名單,我還以為天下的男人,都會被你這種有氣質又驚艷的女人折服呢!」

「我又不是西施、楊玉環,太扯了!」挑眉輕斥她,卻心裡發虛,不會是她發現了什麼吧?!

「不是我扯,是我們家二少爺整天對著你的照片害相思,裴恆整天對他發怒,裴洐也無奈,一家子都不知道該怎麼勸!」

「我的照片?」

葛絲薇神秘的眨了眨眼,「陌萊,你和裴也在一起住了那麼久,就對他一點都不留戀嗎?」

我沒想到她會說到裴也,怪不得這麼久沒有見到他,弄了半天是悶在家裡糗著。

這突然的話題,讓我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不留戀是假的,裴也的相思病,我終究沒有辦法醫治,怪只怪造化弄人。當初在一起時,他也從沒有對我說過愛我之類的話,就算我愛裴恆,裴恆還不是把我拋棄了嗎?算起來,愛情只是一個人的事,兩情相悅和相守白頭,真的要看緣分。

「過去的事了,還提那些做什麼?你不是來找凱文的嗎,快去吧,宸宸交給我就好。」

凱文託辭被東方褚安排了事情,婉拒了與葛絲薇出去幽會。

葛絲薇便把裴宸丟給我,一個人落寞的出去找樂子。

但是,一連幾天,葛絲薇都興興而來,悻悻而去。

我和東方褚則浪漫平靜,照常的出雙入對,如膠似漆。只是有幾次應酬,因為裴恆來接裴宸的時間晚了,我便沒有去成,也只是陪著一些無聊的人喝酒跳舞,倒是不如單純的安靜一會兒。

馮茹雪那個丫頭倒是每天去東方褚的辦公室報道,大有愈演愈烈之勢,冷素素依然每天騷擾東方褚。與曾經的大起大落相比,這些倒成了芝麻綠豆的事情。

我從那張情人名單上,查出了四個女人是東方淺一手安排的,東方褚在她們那裡都呆了一晚,但是一個都沒有碰過。而其他的那些女人,則都是老爺子花錢請來掩人耳目的。

他硬生生的將東方褚打扮成一個好吃懶做、拈花惹草的紈絝子弟,將重權放在了東方淺那邊,更是對著東方褚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態,命令他處理了情人名單才能進東方財團。

冷薔薔見勢頭大好,也就不介意東方褚這個扶不上牆的爛泥,便答應了讓苗夢和東方褚從瑞士返回澳門。

這場戲一直從東方褚成年便開始演,一直演了這麼多年……

東方褚沒有耐心繼續下去,回國之後,也便有了將我領進門的那一幕。

因為我——借用葛絲薇那句嘲諷的話,便是有氣質有美貌的花瓶。而我的一切資料,都被裴恆清洗的一乾二淨,母親阿依達,畢業於澳門大學哲學專業,清清白白,思想純正善良,聰明可人,足以讓東方褚喜歡,也足以讓他帶回家奉為女朋友,更足以讓他清除情人名單,改邪歸正!

於是,我走進東方家的那一天,老爺子便授以副總的實權,也讓冷薔薔和東方淺慌了手腳。

我倒是糊塗的被憤怒迷了雙眼——先前他每天早上和我擁吻之後便去沖冷水澡,如此理性而近乎苛刻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情人呢。

結婚已近四個月,此時,卻才有新婚燕爾的感覺,只是一個相視而笑的眼神,竟也能泛動出絢爛的火花。自然而然的體貼和愛護,也在他先前假戲真做的戲碼中純熟的掉渣,就像是天生註定了一般,擁在腰際的一條手臂,像是上輩子就已經環在那。

東方褚的心情大好,自然,工作也就井井有條,蒸蒸日上。當然,老爺子和苗夢看著我們深感欣慰。而冷薔薔,則恨不能掐死我,幾次三番的警告我不要太囂張,更警告我不要忘記,我是冷家的一份子——我是冷靖遠和陌青的孽種!

而真正的孽種東方淺倒是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看我的眼神越加冰冷。

這場爭鬥真是無止境,為什麼老爺子不戳破她們母子,將她們趕出東方家呢?冷家畢竟還有祖業尚存,若是好好挽救,也能起死回生,找回曾經的輝煌。

最近才明白,在東方財團創建之初,有一半是冷氏股份,而冷薔薔能在裡面支撐半邊天,也是這個原因,老爺子畢竟是重理的人,若是將冷薔薔趕走,心裡反而會愧疚,哪怕是冷薔薔曾經幾次三番要殺死苗夢和東方褚,他也無法做到決絕。

晚上23:43分,倚在床頭翻看著手上的面相書,電話忽然響起,我坐著沒動,「褚,電話,肯定是冷素素打來的,要給你表演脫衣舞看吧?」

沒有迴音,我看向書房,裡面只是亮著燈,看樣子是沒人,浴室門關著,應該是沐浴了吧——他也學會了鎖門?!

失笑,還怕我撲上去吃了他不成?

我接起電話,「喂!」

「東方褚不在床上吧?」

我無奈的應著,「是,又猜對了!」每天晚上打電話來確定東方褚是不是在床上,她不覺得煩,我都煩了!不過,每次她都能猜對,因為這個時間不是東方褚睡覺的時間,自然不在床上。

浴室的門打開,一個足以稱得上出水芙蓉的驚艷邪魅男人赤裸裸的走出來,唇間銜著一朵艷紅的玫瑰。

「他正在我床上呢,呵呵……」

冷素素的笑聲還沒有落,在我的驚訝中,東方褚在床前站定,將玫瑰丟到我的睡裙上,緩緩舉起手臂,握緊拳頭,慢慢下移,彎起,結實的肌肉隆起,水澤混著肌膚本身的光澤,瑩潤緊繃而充滿力量,豪不誇張卻又挺秀健美,讓人忍不住想掐一掐,捏一捏。

冷霸的眼神斜眯著,電的我頭暈腦脹,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唇角,確定自己沒有流口水才鬆一口氣。

隨後,他又微微側彎,腰腹上出現六塊結實的腹肌,完美的身型,宛若那尊名震世界的大衛雕塑!

真是不爭氣!我竟然聽到自己吞口水的聲音,視線下移,不小心瞄到一個不該瞄的東西,而且它在我的注視下,就那樣突然「起立」!慌亂的移開視線,臉上熱呼呼直冒火,他卻不以為意,邪笑著繼續「表演」——真是個十足的妖孽!

「喂,陌萊,你聽到沒有?東方褚在我床上呢!」冷素素的聲音已經變得尖銳。

噴笑!東方褚自然不在冷素素的床上,他在……他在給我秀身上的肌肉!

忽然想起那個SundayKiss的金牌牛郎修斯,此時,我百分百確定,我老公東方褚絕對比修斯還美艷,簡直秀色可餐,驚為天人!

我將忘記了掛斷的電話丟到一邊,迅速側身拉開床頭櫃,將裡面的幾張金卡和存摺都拿了出來,拋向正在拚命取悅我的東方褚——這舉動是蠻詭異的,不過唯有如此,才能顯示出這場秀的價值!

他的動作定格,不解的看著滿地的卡和存摺,「你用卡砸我做什麼?」

我佯裝鎮靜的倚在床頭上,慵懶的挑眉,將書和睡裙上的玫瑰放在床頭柜上,「本夫人十分中意你的身材,這場表演很精彩,自然應該拿錢砸你,我買下你了!哈哈哈……」

「當我是牛郎?」他寵溺失笑,不顧身上的水漬撲了上來。

「你不就是SundayKiss的Mike嗎?」我驚叫著迅速躲去一邊。

雖然心裡甜蜜泛濫,卻不想被折騰的死去活來,尤其他的慾火猛烈的嚇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止,那雙焚燒的深邃眼眸,讓他看上去像是個吞噬人血的狼人!

電話歪在床頭,聽筒傳來冷素素的聲音,「陌萊,陌萊,你在幹嘛……」

此時,拋得枕頭亂飛,我驚慌的在床上跳來跳去躲避著,只期盼著他今晚不要上床才好,「冷素素找你,快去吧,真期望你和她藕斷絲連呢!」也免得我這麼辛苦。

「你趕我走哦?沒天理,哪有把老公推給小三的?」抱怨著,又撲過來!順勢抓起電話,對著那端說了一聲,「我們在忙,麻煩你不要在晚上來擾亂我們的性福!」說完,將電話丟到地毯上,狂霸的突襲。

我尖叫著躲閃,跳下床,千鈞一髮之際逃出狼口,驚魂未定的忙著去開門,準備逃去客房。

「想逃?!」他迅速滾過床,在我握住門把手時,扯著我的睡裙一把納入懷中,在一個暈眩的地轉天旋中,已被他側身壓上來,劈頭蓋臉一個熱辣辣的吻,攪得我七葷八素,不知今夕何夕,只想用眼神把他砍死。

吃力的撐住他的肩,「不要……明天還要早起……」

「夜長著呢,有的是時間睡覺!」

他隨意塞給我一個理由,兩隻手連同靈敏的舌,向著我身上的敏感部位發出猛烈攻勢,強韌的防火牆一個個崩塌,暗恨心防為什麼不能設定密碼……身體漸漸鬆軟,拳打腳踢也使不住力氣。

只是片刻,睡裙被扯了去。

理智與情慾交相混雜,撕扯著我的心肺,被陡升的快意驚的腦海一片空白,這該死的男人竟然用這種方式逼我告白?!

咬住唇,難抑的悶哼一聲,主動吻上他的唇。

驚慌不已,卻又欲罷不能,不經意的挑逗讓他的氣息加重,無奈的略推開我一些,那雙眼眸顯示著即將燃爆身體慾火,更被情慾沖啞了聲音,「狡猾的妖精!」

直到我幾近窒息暈厥,才邪笑著在我唇上輕咬了一下放開,「嘿,老婆,我的技術怎麼樣?」

我忙著喘息,無力回應這令人想挖地洞躲起來的問題!

我做出一副待死狀,他忽然悶在我發間大笑,「哈哈哈……老婆,你給我的評價好棒!」

「……」我評價什麼了?天知道我一句話都沒說——也沒力氣說!

這男人總是喜歡自己往臉上貼金,神經錯亂!

抬手揉亂他不羈的髮絲,悔死我,悔得腸子都綠了,真不該拿金卡砸他,老天,我要退貨!

不知道是被這種甜蜜沖昏了頭,還是以前過的太粗糙,對於這種幸福,竟然有些心慌,害怕失去,害怕短暫,患得患失,總希望時間能慢一點,慢一點,再慢一點……

更令人詫異的是,和東方褚的激情之後,竟然沒有再做有兒子和裴恆的夢,或許是太過疲累所致,往往倒頭便睡,睜眼便是大天明。

雖然能天天見面,我卻已經有很久沒有思念過裴恆,視線和心扉都被東方褚填滿。

人的心,真的太恐怖,忘記,竟然也能如此簡單!是我太無情,還是移情別戀的太快?是怪有緣無分?緣分這個字眼給我們提供了多少借口?相遇是緣,相聚是緣,相守是緣,離別是緣,相思是緣,錯過也是緣,可緣分是多麼抽象的概念,一切都是人為罷了!

早餐時,冷索又拿著我的手機進來,「少夫人,是裴家葛絲薇!」

苗夢不滿的嗔怒,「這個葛絲薇,自己的兒子不養,倒是拿我們陌萊當保姆了,手機給我!」

冷索只能將手機遞過去,苗夢接過去,只是餵了兩聲,便被葛絲薇說的沒了怒氣,最後變成了,「好吧,陌萊畢竟是乾媽,多照顧也是應該的,我一會兒對褚說說,讓他放人!」說著,挑眉看向自己的兒子。

東方褚綳著臉,清冷撇嘴哼笑,「媽,你剛說了不讓陌萊當保姆,怎麼幾句話就站到了葛絲薇那邊?」

苗夢掛斷了電話,「葛絲薇說裴宸生病了,高燒不退,可能是昨晚著涼,一直哭個不停,一家子哄不好一個孩子。」

東方褚沒了話,他總不能去和一個嬰兒搶老婆,當著一大家子,面子上說不過去,看著我的眼神,卻明顯的戀戀不捨。

東方淺在對面調侃,「瞧,哥都快哭了,不如就一起去瞧瞧吧,乾兒子生病,乾爸乾媽一起去總有道理的!」

「嗯,淺說的對!」東方褚忽然揚起唇角。

老爺子咳嗽了兩聲,嚴厲怒斥,「褚,你一天不見陌萊會死嗎?」

「爸,這根本不是我見不見陌萊的事兒,裴家都不是正常人!」東方褚的口氣中暗含火藥,他想求我不要去裴家,但是,終究還是在老爺子的怒火中沒有說出口。

乍感覺自己就像是害東方褚沉迷女色的罪魁禍首,也因為太擔心裴宸,便沒有說什麼。

裴宸在嬰兒車裡哭的嗓子啞了,葛絲薇都置之不理,裴恆忙的不可開交,裴安妮和裴愉定然會照顧,可我卻依然莫名其妙的不放心——或許,是和裴宸這些日子相處的太久,骨子裡的母性都被勾了出來。

冷薔薔笑了笑,「正好我要去裴家,褚,有二媽保護陌萊,你總該放心了吧?!」

「這……好吧,也讓凱文陪著吧!」東方褚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萊……如果宸宸真的身體不好,就把他接過來照顧吧,那孩子既然和你親,我們也應該好好疼愛他!」

我不想讓他將我看的太透,卻又不得不為他這份理解而感動,放下手中的刀叉,側身捧住他的臉,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慢慢忍著笑,怕笑的太過,暴露自己心中的幸福。

他也笑,卻笑的傻傻的,順勢抱住我,宛若一場離別前的送別。

老爺子劇烈的咳嗽——可憐的老傢伙,真擔心他會不會將喉嚨咳破。

坐在開往裴家的車上,凱文和我坐在後車座上,前面坐著二夫人冷薔薔,她仍是絲絨質地的連身裙,艷麗的孔雀綠華貴穩重,首飾晃著光芒,近乎刺目。

我身邊的凱文西裝革履,而我則是米白色亞麻的弔帶休閑長裙,脖子上搭配的項鏈是當初裴愉送過來的波西米亞風格的護身符項鏈。

那時,正是被東方淺打得遍體鱗傷,被一家子誤以為是懷孕,裴愉拿了這個項鏈來,說適合面相師佩戴,當初,也暗以為是裴恆借用她的手送過來的,卻又忍不住斥責自己自作多情,裴恆萬不會這樣細緻周到的給我選禮物,一直壓著箱底也可惜了,正好搭配。

冷薔薔卻一直從反光鏡中打量著我的裝扮,「萊,很少看你穿成這樣,像是西域來的!這項鏈上是什麼文字?」

「是裴愉送的,她說是吉祥如意。」

「裴愉這丫頭總是心思細膩,看著很別緻,呵呵……你們倆感情蠻好的,等她進了門,也不用我操心你們妯娌的相處!」她轉過頭來,看了凱文一眼,本想再說什麼,卻還是作罷,看我的眼神,也瞬息間清冷。

如果不是凱文跟著,怕是少不了一陣口角。

車子開進裴家時,急匆匆迎接出來的卻只有葛絲薇一個。

她料定了東方褚會讓凱文陪我來,但是,礙於冷薔薔和冷索在,便迅速止住了腳步,視線劃過凱文的臉,迅速拉住我,佯裝驚嘆著,「陌萊,又漂亮了,呵呵……瞧你這樣子,肯定和東方褚很恩愛吧?」

我忍不住顰眉,「裴宸怎麼樣了?」她這個養母不緊張,我這個乾媽的倒是緊張過度了!

「正在嬰兒房呢,那個小災星,七八個人都在哄著,怎麼都哄不好,打針時哭得撕心裂肺,奶粉也喂不進去,吃了就吐,我真懷疑裴恆是不是讓他來要我的命的!」

我搖頭失笑,急匆匆的跟著她上樓,走向嬰兒房,二夫人和冷索、凱文都跟在後面。

直到走到走廊,葛絲薇才驚覺自己的失禮,「二夫人和冷管家先去客廳吧……」說著,轉身招呼他們,凱文自然也應該一併跟過去。

我隨手將手提包遞給了走在最後面的冷索,「幫我把包放去衣帽間。」

「是,少夫人!」他依然很冷,那張太過尖銳的臉,讓人看起來,很不舒服。

我推門走進嬰兒房,幾分熟悉,卻又有幾分生疏,窗帘已經換了淡雅的花朵圖案,天花板上又裝點了淡潢色的薄紗和星星月亮的點綴,溫馨的像是進入了夢境,只是那已經沙啞的嬰兒哭聲,讓這一切都變得火躁火燎。

裴恆沒有去上班,居家的休閑T恤和白色休閑褲,看上去儒雅俊逸,懷中抱著裴宸急的滿頭是汗。看著他那張精雕細琢的臉,微微晃神,我像是已經很久沒有認真看過他了,兩人的距離也在不知不覺間越來越遠。

裴愉和裴安妮無奈的站在嬰兒床邊束手無策,醫生已經離開,幾個傭人沮喪的垂著臉,顯然是剛被裴恆訓斥過。

「乾媽可來了,謝天謝地!」裴恆像是如臨大赦,將裴宸塞到我懷中,抽過紙巾擦汗。

「宸宸乖,乾媽抱抱,不哭,不哭……」這小子感覺到我的氣息,頓時收住狂風暴雨,像是被拋棄的棄兒終於找到了母親,抽抽噎噎哼哼唧唧的安靜下來,一雙眼睛哭得腫脹,小鼻子也紅彤彤的我見猶憐,倚在我的頸邊,眼淚鼻涕都蹭到我身上,一邊拍著他嬌軟的背,一邊接過裴愉遞過來的紙巾,幫他擦乾淨小臉。

裴愉則幫我擦拭著勁下、胸口的一片眼淚,看到我脖子上的項鏈,笑了笑,「還真帶了護身符來?怪不得我們小少爺這麼聽你的話,大嫂那個親媽都不要了,非你這個乾媽才能哄好!」

裴恆拿著奶瓶遞過來,卻溫柔看著我,似笑非笑,「面相師身富魔力,哼哼……妖禍男人啊,我兒子也逃不過這一劫!」

我迅速拿了奶瓶,躲開他的視線,轉身坐在了嬰兒床旁邊的沙發上,裴安妮笑了笑,「萊,我孫子交給你了,我被他折騰的頭痛,先去休息一下。」拍了拍我的肩,帶著裴愉和傭人們走出去,帶上門。

裴恆卻沒有出去,「萊,怎麼了?」坐到我旁邊,伸手將我和裴宸一併擁在懷中,「為什麼看我的眼神這麼疏遠?嗯?」說著,親昵的吻自然而然的落在我的肩頭,耳鬢廝磨的姿態,恍若隔世。

我的心冰冷木然,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只是安撫著懷中裴宸,那個消失已久的夢境在腦海中晃動著,掩映這一刻的溫馨,可愛的兒子,親昵的裴恆,麻木的我!

此時的麻木,卻已不是與他在一起時的麻木不仁,只因心已經不屬於裴恆,在他面前,我不再緊張,只覺得頹然無奈。

他抬手勾過我的下巴,強迫我正視他,「我就在你身邊,你怎麼可以忽略我?萊,不想我嗎?」璀璨的雙眸中深沉的思念泛濫著,「為什麼不說話?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和東方褚做戲太累?」

他怎麼如此篤定我只是和東方褚做戲,而不是假戲真做?

他以為我會因為那場被用來交易的婚姻憎恨東方褚一輩子嗎?

為什麼他不想想自己才是最大的禍首?

是他自私的這樣讓我們永遠分開,他自私的懼怕被我的愛束縛,自私的怕失去自己的花花世界!

他輕撫著我披散在肩上的長發,手指充滿依戀的曖昧,「萊,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不要這麼冰冷,是怪我這些天沒有和你好好說句話嗎?」

他真是個帝王,哼哼……用「好好說句話」來敷衍他已婚的情人,維繫著藕斷絲連的狀態?

他以為我的婚姻是什麼——以為我的婚姻是他用來藏嬌的金屋?他拿東方褚當什麼?拿我當什麼?

我沒有對他咆哮,依然只是輕拍著抱著奶瓶安靜下來的裴宸,靜默。

他將我的頭髮掖在耳後,吻輕輕落在耳畔——只是三秒鐘,他臉色忽然僵硬——我的左邊肩胛骨下角有吻痕,在弔帶裙邊若隱若現,粉潤的綻放在如雪的肌膚上,宛若花瓣,是東方褚昨晚上留下的。

換衣服時,因為發現那個吻痕,便特意穿了這衣服來給他秀,本來他若不動手動腳,那吻痕被頭髮蓋住也就發現不了,可他就這麼色心不改。

婚禮上,他那淡定的似笑非笑,告訴我結婚只是一個形式,讓我如噩夢驚醒。

我很殘忍嗎?是不是也變得和他一樣殘忍?給他看一個吻痕,顯示我的丈夫很愛我,顯示我們的夜夜激情,顯示我們已經相愛,顯示我們將永遠這樣幸福下去。

他忘記了呼吸,不可置信的搖頭,像是被人重重的擊了一拳,站在那裡木然看著我,懊惱,痛苦,酸澀,憤怒……交疊在那雙七年前在酒吧里用視線溫柔撫摸過我的清俊眼眸中。

這震驚,本是篤定了我依然會傻傻的愛著他吧!

是啊,七年,我不可能一下子就會愛上東方褚,我也的確沒有那麼快愛上他,但是,我喜歡他,為他的感情感動,珍惜他對我的情意。

裴恆應該明白,婚姻本應是一件神聖而美好的事情,而不是商業交換的籌碼,也不是戒掉我的唯一途徑。

我不在乎曾經歷經生死折磨的坎坷,不在乎婚禮前夕,有人用浸染了番茄汁的婚紗禮服和定時炸彈恐嚇我,也不在乎冷素素與東方褚的舊情,更不在乎這場婚姻其實是一場交易,老爺子曾經的一句話說的在理,「人生處處都是交易,如果你有一段幸福的婚姻,那些交易也便微不足道!」

此時,我只知道,有個男人每天會在我身邊醒來,微笑給我一個早安吻,會每天陪著我吃飯,會關心我,會用霸道充滿愛戀的眼神看著我,會每時每刻的將我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會與我同甘共苦,會用一個誓言許諾我一生的幸福。

「萊……」裴恆口中的一個字,像是搖撼著我早已魂不附體的靈魂,試圖將沉浸美好婚姻的我拉扯出來。

「想說什麼?」我俯首,寧靜的俯瞰著懷中抱著奶瓶吃著的裴宸,輕輕拍著他的小屁股。

「你離我好遙遠!」

「因為你把你相守一生的諾言給了葛絲薇。因為你有機會與我相守,卻硬生生的把我踢開了,強硬的把東方家變成了你變相的金屋,來侮辱我對你的愛,你是把我保護的很好,可只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囚徒,是你的玩物,而非你的愛人。」

「只是因為這樣嗎?我給你我的心,給你她擁有的一切,你的心呢……你的心還在我手上嗎?」他咬牙切齒,低沉的質問我,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才把話說完整。

商人就是商人,總是要求對等交換。

「好吧,我的心不在你身上了,也請你收回自己的心!」淚滑落,掉在裴宸的小臉上,晶瑩通透,他依依呀呀的張著小手,伸向我的臉,像是在安慰。

他衝上來,又怕嚇到裴宸,迅速斂起怒火,雙手捏住我的肩,像是要將我的肩胛骨捏碎,「你休想和他幸福!這輩子你都別想!你逃離,是我縱容,你結婚,是我樂意讓你結婚,你敢愛上他?哼哼……沒有我的允許,一輩子都別想!」

我揚起唇角,苦澀的笑,「裴恆,從七年前我們的初見開始,我像是經歷了一場最美的夢,也像是一場劫難。

我默默無語的愛你,毫無指望的等你,我站在最晦澀的角落中,懼怕著別人的窺視,又忍受你和其他女人站在一起時的妒忌,我愛的那麼真誠,那麼溫柔,愛的失去自我,麻木不仁……

可是……你沒有給我任何結局。

我只能去收穫屬於自己的幸福,不能躲躲藏藏的生活一輩子。

既然我嫁給了東方褚,我就應該和他相濡以沫,相愛,相守,畢竟他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願意娶我的男人,雖然他起初利用了我,可他讓我見到了我尋找多年的阿依達,他樂意將結婚戒指套在我的手上,樂意用自己的一輩子讓我幸福。

我本就所求無多,是你覺得我的愛太恐怖,非要躲避。

和他在一起,我無怨無悔。

和你之間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會銘記在心!」

「不!」他咆哮,譏諷的冷哼,「你說過去就過去嗎?你當自己是什麼?你和他結婚,只是我和他的協議,什麼戒指,婚姻,諾言,都是假的,他對你的愛也是假的!」

「你料定了他是個自控能力超常的男人,才會和他立下這樣的協議吧?」

譏諷的看著他,冷笑,「可惜……一切並非你想象的那樣,裴恆,在東方家表面的明爭暗鬥中,掩藏著另一個真相,東方褚對我的承諾是認真的,我相信他愛我,他第一次見到我時,就被我眼神中的傷觸動,而那傷,是你留給我的……」

「夠了!」他狠狠的凝視著我,凶煞邪肆,像是要將我的身體撕裂。

我驚慌的抱著裴宸往沙發裡面退,他倏然撲過來將裴宸從我懷中抱走,放在嬰兒床上。

裴宸被他突然動作驚得大哭起來。

看著他憤怒的衝上來,我驟然手腳冰冷,心也沉痛,在他動手之前,冷笑著拉下一旁的肩帶,「想要是嗎?何必擺出一副禽獸的樣子,我給你……裴恆,我看你怎麼在你的兒子面前蹂躪我?!」

他趔趄著倒退搖頭,看著我,那張臉頓時蒼白髮灰,視線像是穿透了我,看到什麼深惡痛絕的事情,驚叫著,「不——賤人,賤人……我殺了你,賤人……」

雙眸頓時煞氣逼人,一股森然的冰冷和殺意,毫無掩藏,失控的將嬰兒床前桌子上的幾個奶瓶、奶粉,紙巾,花瓶全都掃到了地上,刺耳的碰撞碎裂,嚇的裴宸越發哭的慘烈。

我也被他瘋狂的舉動嚇的貼在沙發上一動不敢動,生怕他會衝上來掐死我。不知道他剛才的視線穿過我,到底落在了什麼地方,如果只是單純的被我激怒,又怎麼會露出這種神情?

看樣子,怕不是因為我喜歡上了東方褚,而是……受過什麼沉重的打擊?

老天,他這是在做什麼?

在我驚懼的注視中,他像是一個殺人狂魔,搜尋著可以屠殺獵物的兇器,抓起地上打碎了一半的花瓶就要砸過來。

「不,裴恆……」我迅速向一邊躲去,他卻一把拖住我的手臂,「啊——」我的聲音顫抖的失了音。

裴宸的哭聲一瞬間尖銳,像是一頂強悍的盾牌,喚醒了迷失神智的裴恆,那碎裂的瓶子還差三毫米就砸在了我的額角。

驚懼的顫抖,也忘了呼吸,緊緊盯著他。

他喘著粗氣,眼神中的煞氣已經退去,憤怒卻絲毫沒有消減,倉皇的將我甩在沙發上,丟了花瓶轉身拉開門衝上走廊,腳步聲往書房那邊去了,「裴也,裴也……把陌萊送走,把這個賤人送走,我一輩子都不想見到她,不——把她關起來……」

我本想奪門而出,裴宸卻躺在那裡撕心裂肺的大哭著,只能返回來將他抱起,匆匆奔出房間,跑下樓梯,沖向客廳,「凱文,凱文……」

大廳里沒有人,不知道葛絲薇帶著凱文去了哪,沖向衣帽間取了手提包,奔向車子卻發現這車子是二夫人冷薔薔的,我根本沒有車鑰匙!

無奈之下緊緊將裴宸抱在懷中,不得不在裴也追來之前逃離。

門口的保鏢錯愕的看著我,「東方夫人,您抱小少爺去哪?」

沒有理會連我自己也無法回答的問題,我直奔大馬路,坐上的車,從手提包里拿了手機,撥通東方褚的電話,氣喘吁吁,「褚……裴宸……裴宸在我手上!」

「幹嘛弄得和綁架似的,你不就是去看他的嗎?」他溫柔調侃。

「我……逃出來的。」看了前面的司機一眼,他訝異的看著我,我迅速轉了頭,對東方褚道,「我……跟他攤牌了,可他不放手,還要殺了我……我本來想放下裴宸的,可他一直哭。」

我這樣能逃到哪去呢?

不出一天,裴恆就會將我揪出來。

「褚,護照給我吧,我出去躲躲,我不想給你找麻煩,也不像給東方家找麻煩!」

「傻瓜,我是你丈夫,說什麼麻煩,到公司來吧!」

「不可以,他會找到我,他的手段我清楚,裴也一會兒肯定帶人找過去……」

「你以為我保護不了你?!呵呵……放心,裴宸不是在你手上嗎?沒有人敢輕舉妄動的!」他仍是一副玩笑的口吻,卻讓我鬆了口氣,俯瞰著懷中的小生命,我乍像個攜子潛逃的母親!

不過這小子倒是因為剛才被我抱著瘋跑了那一段,還在興奮中,咿咿呀呀個不停,澄澈的大眼眸滴溜溜的轉動著,好奇的打量著車裡的東西。

司機見我掛上電話才開口,「小姐,您是東方夫人陌萊吧?」

「是!」我穩住心神,難不成他這車是裴氏旗下的?

「你給我看看面相吧?聽說你是個半仙。呵呵……我不收你的車費,還會給你保密!」他從後視鏡中瞄了一眼我懷中的孩子。

「好吧!」沒想到還會遇上這種人。「你把後視鏡轉一下!」

他端正的擺正了臉,一邊看前面的路,一邊弄好後視鏡,那張臉顯示著他已經三十一二歲,匆促的打量之後,道,「先生,你是個正直善良的人,你的性格堅強,但是太過倔強,努力拚搏,便會衣食豐足,一生健康順遂,老年安泰,你一定會很幸福的。」

他揚起唇角,「借您吉言,呵呵……您要去哪?是去東方財團吧?」

「嗯,你能開快點嗎?」說著,我看向車子後面,卻正看到裴也的跑車直躥過去,後面跟了三兩黑色的車子,簡直比警察出動還過分!

司機注意到我的驚慌,「是要躲開他們吧?您這樣抱著裴家小少爺,遲早是要被找到的!」

「不如,你先將我放在前面的公園門口吧!」

怕是到了東方財團,我連大門都進不去,就被裴也堵住了,他們定然料不到我會在附近轉悠。

又給東方褚打了電話,讓他到公園找我。

公園中很多人在遊玩,有媽咪帶著孩子在大樹下的沙池中玩沙雕,碧綠的草坪上一家三口在野餐,空氣清新,剛才裴恆帶來的驚懼和奔逃的匆促,在這片寧靜的天地中頓時化為烏有。

陽光輕盈通透,穿過樹葉傾照下來,我抱著裴宸坐在沙雕池旁邊的長椅上,看著正玩的不亦樂乎的一一對母子,沙雕池中的沙子被弄成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形象。

裴宸也感覺很新鮮,招著小手咿咿呀呀的說著什麼。

池中陪兒子的母親抬頭打量我,她的劉海凌亂的傾瀉下來,揚著唇角對我淡淡的笑,親和溫柔,「你兒子長得很漂亮,呵呵,看那雙眼睛,和你的一模一樣。」

「謝謝!」我沒有解釋什麼,只是忍不住看了看正擰著脖子,看向沙雕裴宸,他真的和我越來越像。腦海中又閃現這些天遺忘的那個夢境,更想到了沉睡的那七八個月。

「幾個月了?」

「四個月!」

「呵呵,長得蠻壯的。」她一邊忙碌著幫兒子堆沙雕,一邊對我誠懇的建議,「你應該教給他說話了,讓他試著接受你的語言,學習喊爸爸媽媽,讓他看一些圖片和文字,可以幫助他開發智力。」

「謝謝!」我揚起唇角,忍不住撫摸脖子上的項鏈,難道真是有護身符?剛才化險為夷,此時又遇上好人。置身此處,感覺自己不像是個逃亡的人,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

等了一個小時,東方褚還沒有出現,怕是被裴也絆住了,裴恆肯定又在加派人手找我,雖然他可能想不到我會在這,也不能停留太久。

抱著裴宸走出公園,他已經乖乖的枕在我的肩上睡著,輕輕撫摸他的額頭,還略有些發熱,便打車,去了附近的醫院,給裴宸檢查身體。

「沒有大礙了,注意晚上睡覺時,看好他,不要再著涼。」醫生笑了笑,「他長得蠻像你的!」

「謝謝!」

我抱著裴宸走出醫院大樓,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心中越發不安,腦海中影像紛亂。

難道,我會自己生了一個兒子都不知道嗎?

這太可笑了,裴恆再殘忍也不會這樣做的。他可能是受過什麼打擊,才會罵我,才會想殺我,那七年對我也算不錯,是踐踏了我的感情,可絕對不會做出這麼荒唐無稽的事情。

阿依達更不會騙我的,從小,她就沒有騙過我,東方褚應該也不會瞞著我!

我寧願相信,我和裴宸長得像,只是因為巧合!

走出醫院門口,一邊注意著路上的動靜,一邊撿著行人較少的路走,忙又拿出手機告訴東方褚我的位置。

「萊,你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一下,裴恆剛到這,裴也和凱文都出去找你了,小心點!」

「我知道了。」環顧四周,總覺得有人在跟蹤,前後看了看,卻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

不知道今天是什麼運勢,我竟在一個小路口拐角,看到兩個流里流氣的男人正纏著一個衣裝高雅的老太太,這是文明社會,發生的事情未免有點過於荒唐!

「就這點錢?不夠,項鏈不錯啊……頭上那個發卡也挺值錢的……還有耳墜!」

「包里的錢已經夠多了……」老太太白髮瑩瑩的閃動著光芒,挽著髮髻,一身典雅的珍珠白旗袍,出塵脫俗,圓潤的臉,豐盈但是皺紋很少,身段也保持的很好,風韻猶存,她年輕時,定然更加傾城絕艷。

我從沒有見過如此嬌美的老太太,見她驚慌的將身上的首飾都摘下來,心中難免憐憫,應該有個人英雄救美才對!可這條路卻只有幾個人經過,而大家都像是見怪不怪。

「嗨,住手!」我下意識的開口,斥了一句。

他們停了手,看向我這邊,其中一個頭髮染成了淡潢色,出挑的像是頂著一朵太陽花,眼睛細長上挑,看上去兇悍逼人,但是,一張臉算得上清秀,下巴上一簇小鬍子,右臉上斜斜的帶著刀疤,左臂上帶著暗青色的紋身,「哎呦,蹦出個多管閑事的靚妞,你兒子長的不錯啊……沒事的話就滾遠點,別擋著老子發財,老子不喜歡對餵奶的女人下手!」

這就是所謂的盜亦有道嗎?

「把東西還給這位老夫人!」我不知道自己幹嘛想不開要逞強,卻還是依然淡定的抱著裴宸開口。

「找死是不是?」

「找死的不是我,是你!」打量著他那張臉,「看你這張臉,印堂暗青,像是要大難臨頭,還有,你的嘴巴很歪,容易禍從口出,而且,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是個專情的男人,但是,很不幸,你的女朋友可能要拋棄你了!」

他愣住,呼吸開始變得慌亂,眼睛也瞪大了,「你……你……你怎麼知道?我們昨晚剛吵架。」

謝天謝地,終於被我抓到把柄了!

「如果你現在趕緊去找你女朋友,可能她還會回到你身邊!」

另一個人迅速將手提包塞給了老夫人,首飾也都還給她,「哥,我們走吧,真的被她說中了,安娜說要去醫院墮胎,她……她不讓我告訴你……」

老夫人驚愕的看著我,見兩個年輕人跑的不見蹤影,她很矛盾的想追上去,口中還喊了一句,「嘿,怎麼跑了?」似乎驚覺自己做錯了什麼,又返回來,「剛才非常感謝你!」

「呵呵,不客氣。」能如此順利的趕跑兩個強盜,應該是因為帶了個護身符吧?我似乎太迷信了點。「你剛才去追他們做什麼?」

「我……我……沒有,只是犯糊塗了,呵呵……」

她笑起來宛若突然綻放的菊花,清雅可親,又透著一股傲然的英氣,不像是任人宰割的樣子,就算被兩個小混混纏住,應該也會訓斥他們吧。

她見我顰眉,忙又道,「呵呵,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應該是東方夫人陌萊吧?」

「嗯,你一個人要小心,那些小混混經常欺負老弱病殘的!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她的神情忽然有點惶恐,卻又很快的堆上笑,不知道是因為感激,還是激動,紅了眼眶,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你……你真的願意送我回家?」

「嗯,反正我現在也沒事,不如送你一程也好,我要先找個地方,準備一點嬰兒用品。」

「好啊,我本是出來逛街的,一個人悶在家裡都快生鏽了,我這把老骨頭,怕是也熬不了多少日子了!」

我們一路聊著,進了一家嬰兒用品店,她叫於可嵐,今年87歲,但看上去像是只有六十多歲的樣子。丈夫在十年前去世,一個人守著氹仔島大潭山的一處豪宅度日,膝下一兒一女,產業很大,很少回家,也算是名流界的精銳,至於她的兒女是誰,我並不感興趣……也沒有再問下去,她給我講她年輕時候的故事,一直滔滔不絕,像是幾輩子沒有說過話一般。

她的神情和行為奇怪也就罷了,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要逛街,幹嘛要跑這麼遠,而且是在這樣的小衚衕里?!氹仔島也有很多可以逛的吧,再說,她一個老太太能買什麼特別的東西?

心中一堆疑惑堆積,就這樣,我們帶著一大包嬰兒用品,打車去了她的豪宅!

進了這豪宅卻像是走進了一座古典的莊園,比裴家和東方家都要氣派,也可見這個家族曾經有多輝煌顯赫,只是此時,所有的色彩都黯淡了,家中空蕩蕩的,保鏢卻多的離譜,估計是因為曾經惹到的仇人太多吧!

她下車時,十多個保鏢擁了過來,又迅速分開兩排,恭敬的彎身,領頭的管家是個短髮的女人,四十歲,幹練的黑色套裝,說話沒有任何客氣的意思,反而嚴苛的帶些責備,「老夫人,您太過分了,這樣跑的不見蹤影,大少爺和二小姐都很擔心的!」

老夫人的臉一直沉著,卻看上去像個孩子,「我只是隨便玩玩,快悶死我了!就知道對我凶,還愣著做什麼?我累了,你要讓我站在這裡等著你訓話嗎?」

「是是!」看到我時,管家一愣,一張六角形的臉,白凈清秀,但是,高挺的鼻尖下垂,太過強硬,眼睛有大片的眼白,顯得神情太過冰冷,看上去有些凶,「萊小姐?」她的嚴苛迅速收斂起來,恭敬的對老夫人於可嵐道,「老夫人,您是去找萊小姐了?」

這一聲稱呼讓我訝異,為什麼她不叫我陌萊小姐,或者東方夫人?

這個老夫人找我是什麼意思?!

我並不認識她……是我太敏感,還是聽錯了?

女人迅速從我手上接過一大包東西,恭敬的俯首,「萊小姐請客廳用茶,我太唐突,請不要介意!」

「自我介紹吶!一點禮貌都沒有,怎麼當管家的?!」老夫人嗔怒著,看向我時卻又堆上微笑,這張臉簡直比裴宸這傢伙還會變——雷陣雨要瞬間收住,還要緩緩勁兒呢!

「呃,是!」一邊向大廳走,一邊介紹,「萊小姐,我是姚娣。」這七個字似乎就是她的自我介紹了!說完,逗了下我懷中的裴宸,「這是裴宸少爺吧?他比報紙上的照片更漂亮呢,呵呵……不如,先讓傭人抱他去客房吧!」

「嗯,也好,有沒有家庭醫生?他早上還發燒,這一路都睡著,剛醒過來,我想……」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她迅速拉了衣領上紐扣大小的對講機說了一句,「讓家庭醫生迅速到二樓客房等著。」

真是強硬又周到的管家!不過,和她站在一起,總感覺像是軍事演習。

在這裡安靜的度過了一天,直到晚餐時,才忽然想起沒有給東方褚打電話。

抱走了裴家的小少爺,裴家人一定都瘋了,他們肯定會將東方財團圍得水泄不通吧!

接通電話之後,東方褚一直靜默不語,我能感覺到他在隱忍怒火,無法想象裴恆和裴也兩兄弟怎麼難為他。

「褚,裴宸還在我這兒,他很乖,不如……你過來接我吧,我們一起把他帶去裴家,怎麼樣?!」等了一分鐘那邊仍沒有回應,我只能堆上笑,「呵呵……老公,說句話嘛,不說我掛斷嘍!」

他經過三次深呼吸,終於恢復往常的溫柔,「現在不能去裴家,只怕是,進了那個門,再出來就難了!我先去接你吧,你在哪?」

「我在氹仔島大潭山。」

他的聲音驟然劇變,還突兀的顫抖了一下,「你……你沒有受傷吧?有人強迫你去嗎?你怎麼會去了哪?」

我所在的這個家很奇怪嗎?

「我很好啊,褚,你怎麼了?在公園,我救了個老夫人,這是她的家,她說要和我做朋友的!」

「救了個老夫人……朋友?!」東方褚玩味著我的話,聲音卻清冷嚴肅,「好吧,別告訴他們你給我打了電話,不要跟任何人講話,不要吃那裡的東西,也不要喝那的水……記住,什麼都不要做,把裴宸抱在懷裡,不要讓他們碰你,我去接你!」

怎麼這麼多「不要」?

我來了大半天,和老夫人相談甚歡,相見恨晚,而且在這喝了很多水,還吃了很多糕點……怕他擔心,便沒有說什麼。

被東方褚這樣一說,看著滿桌子美食倒是如坐針氈,本來大好的胃口,也蕩然無存,我站起身,從姚娣懷中接過正在抱著奶瓶大吃的裴宸,靜坐不動……

難道我不應該和於可嵐成為朋友嗎?她只是一個孤寡老人罷了!

我是東方長媳,這一家子又是名流精銳,認識我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萊……怎麼了?」老夫人驚訝的看著我,「東方褚說什麼了?怎麼忽然這麼沉默?」

「我……我忽然沒有胃口。」

「是東方褚怕我傷害你吧?」

她怎麼知道?

「哼哼……這小子倒是比東方淺強不少,只是比裴恆少了幾分狠勁兒,不過,他適合做你的丈夫,只是……只是……只怕……唉……!」她說的高深莫測,但這話語的意思明顯是在點評我選擇的老公如何。

聽口氣她也知道我和裴恆之間有瓜葛!

但是,又為什麼在後面嘆了句「只怕」?

只怕什麼?

「罷了,姚娣,帶小姐去樓上客房休息一會兒吧,這樣抱著孩子一直等也不是辦法,東方褚要趕過來估計都大半夜了。」老夫人無奈的叮囑著姚娣。

我沒有覺出她有什麼惡意,東方褚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姚娣帶我去了樓上的客房,隨後她打開燈便出去了,我將已經睡著的裴宸放在床上,便走了出來,空曠的走廊上看過去,正看到大廳的水晶吊燈,在拐角的位置,有個門卻是半掩著的。

走過去,推門,走廊上的燈和大廳的燈光正好都照了進去。

映入眼帘的是掛在牆上的一個一人多高的雕花相框,那照片上的人身穿精美的深紅繡花旗袍,出塵脫俗,婀娜婉約,高挽著長發,雍容高雅,側身站著,妝容中透著一股冷艷的嫵媚,她驚艷的笑看上去憂鬱而倔強,卻又讓我感覺莫名其妙的親切——那個照片上的人就是我!

我像是看到了上輩子的我,又像是看到了另一個我,在室內的幽暗的光線中,我辨別出,她的眼神我從未見過,太陌生,那視線,像是穿透了時光,才到達我的身上,而且我從沒有穿過深紅色的旗袍,也看得出,那並非是圖片處理拼接——這發現,直讓我覺得毛骨悚然!

只感覺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涼意,沿著我的脊椎泛上來,森然可怖。

我迅速撤離出來,發現自己的手腳冰冷,額頭上冷汗都冒了出來,迅速返回客房,緊關上房門,心中的疑問越發膨脹,卻因為東方褚的警告,不敢去問老夫人,我怕他們真的會對我不利!

東方褚來時,那輛豪華的勞斯萊斯里還坐著十幾個保鏢。

這陣仗讓我嚇了一跳。

更加奇怪的是,姚娣並沒有送我走出大門,只是擺手,像是對戰放走人質一般,讓我抱著裴宸自己去上車。

東方褚看著姚娣的眼神像是能殺人,直衝沖的向我走過來,所經之處,像是都泛著冰凌。

而姚娣的眼神同樣寒光迸發,充滿了戒備和敵意。

懷中的裴宸像是也感覺到這樣的微妙,哇一聲大哭起來,也或許他只是被保鏢的陣仗嚇哭了,一個個和死神似的!

我忙拍著他的背安撫,卻不知道這暗涌下有什麼激流,只是覺得像是在鬼門關繞了一圈,惶惶不安的走向車子。

東方褚將我擁在懷中的一剎,我聽到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但是,那漂亮的額頭上卻掛滿了冷汗,「萊,你嚇死我了!」

我確信,我絕對沒有嚇他,反而我被他們這詭異的陣仗嚇到了。

老夫人的聲音遠遠的在大門口響起,「東方褚,你們之間的爭鬥,與我這個老太婆無關,我只想和陌萊成為朋友,在我眼中,她像我的孫女,而非東方夫人!還有,你給我記住,仇恨,只局限在某個人,不要牽扯一些無辜的人!」

什麼爭鬥?

難道東方家和這一家子有什麼過結?或許……是世仇!

坐上車之後,東方褚一直不說話,綳著臉,緊緊抱著我,我則緊張的抱著裴宸,也不敢對他說照片的事,怕他知道之後,會衝進那個宅子放把火燒了。

凱文坐在前排認錯,「陌萊,對不起……」

「你還好意思開口?!」東方褚怒氣沖沖的喝止他。

凱文抱歉的回頭看我一眼,便沒有再說什麼。

「褚,算了,說起來都是因為裴宸生病,呵呵……消消氣。」我在他臉頰輕吻了一下,「這事遲早都是要發生的,他樂意交易就可以,我卻不能說結束,是他太過分,你何必遷怒凱文呢?再說,凱文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微微揚了下唇角,卻並沒有笑,「這事算過去了。」嘆口氣,濃烈的眉緊皺著,凝視著我懷中的裴宸若有所思,「我終究還是輸了他一步,一招走錯,步步受制!」

我卻不明白他這話中的玄機,瞪大眼睛看著我懷中的裴宸,他像是也很好奇,大眼睛像是暗含一汪深潭,瑩瑩的映照出東方褚英俊的臉。

「褚,那個宅子里是什麼人?於老夫人說的爭鬥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以後不要去那就好,她和東方家素無來往,有些恩怨也早該結束了!」他的手有意無意的拍著我的肩,像是並不想讓我知道,口中卻嘀咕著,「只是沒想到,她會對你感興趣……難道他們忍不住又要動手?」

他們是誰?是那個宅子里的人嗎?

東方褚看向凱文,「淺的婚事也該舉行了,這一場聯姻怕又是一場劇變,你繼續和葛絲薇來往吧,記住,不要太過分,把自己玩進去就不好了!」

我失笑看著凱文,男人的美男計也會用到如此地步?!凱文讓葛絲薇愛上他,此時倒成了一步棋局。我不得不佩服我的丈夫,幸虧不是他親自去勾引葛絲薇。

凱文的臉色有些尷尬,「少爺……可是,萊,她……」

「哼哼……怕是裴恆有心無力吧,我就不相信,裴恆會忽略於可嵐!」

東方褚的話讓我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往前坐了坐,壓低聲音對凱文說,「凱文,你小心點,不要真的喜歡上葛絲薇,我見過她真實的照片,好醜的,是裴安妮親自拿給我看的哦!」

東方褚強行將我拖回來,「別嚇凱文,不然他晚上會做惡夢!」

「怪不得呢,我也覺得她那張臉美的太標準了。」凱文的臉色不太妙,忍不住問我,「整了哪?」

「腮骨削過,墊了鼻樑,眼睛開大了,下巴變尖了,雙唇變薄了,眉毛是植上去的,還有胸部,好像是墊的,你捏的時候要小心點,裴安妮說她一直服用一些奇怪的藥物美容……」

他忍無可忍的向東方褚抗議,「少爺……我本來就不喜歡葛絲薇。」

但是抗議無效,東方褚佯裝嗔怒,寵溺的看了我一眼,「陌萊中了裴安妮的毒,她盡在這危言聳聽,不過,凱文,你還是小心點,接吻的時候,別把人家鼻子碰歪了,整容手術還是蠻貴的,哈哈哈……不然,又讓裴恆破費了。」

凱文那張瘦削的臉,一個「囧」字是無法形容的!

返回東方家時,裴恆和葛絲薇已經佔據了客廳。裴也一副鶴立雞群的姿態,不羈的倚在大廳門口,邪笑著睨著我,「東方夫人終於回來了,您這個乾媽這是要攜乾兒子潛逃,還是要綁架裴家小少爺?」

「呵呵……我只是一時激動,被嚇壞了!」人在激動的情況下總是容易犯錯誤的嘛,有情可原!

「一時激動,還是被逼無奈啊?幹嘛說話不清不楚的?」說著,走過來,從我手上包裹裴宸,他嘟著唇逗他,「小乖乖,讓叔叔抱,我們回家嘍!」

裴宸不依,擰著小身體小手死命的扯住我的肩帶就是不放,頓時哇哇的大哭起來。

葛絲薇從沙發上站起來,對裴恆抱怨,「恆,不如就讓宸宸留在這兒吧,他一哭我就頭痛!」

「絲薇,當時要孩子的可是你,你這個做媽咪的,怎麼可以拋棄自己的兒子呢?」裴恆的臉色像是南極冰沙,冷煞攝人。

葛絲薇大氣不敢喘,支支吾吾,「這……可是,宸宸喜歡陌萊嘛,而且……而且……」後面的話在裴恆的逼視下沒有說下去,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回裴恆身邊,並沒有過來安慰裴宸。

大廳里只有孩子的哭聲,裴也只能作罷,又將裴宸推給我,「快點把他哄好!吵死了,吵死了……真是個災星!」

我只能抱著安撫,「宸宸乖,乾媽就在這兒呢,乖乖不哭,不哭……」這傢伙像是故意和大家開玩笑似的,果真就不哭了,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一滴眼淚都沒有,小嘴兒咿咿呀呀的對我說著什麼,像是在邀功。

失笑,這傢伙真是人小鬼大。

東方褚眯著深邃的眸子優雅的坐在了沙發上,挑釁的看了眼裴恆,「裴恆,不如……兒子就先寄養在我這兒吧,陌萊就快有身孕了,總該實踐一下做媽咪的一些事情,也不用我陪著去上育幼課了。」

「兒子是我的!」裴恆挑眉,不緊不慢的說,「陌萊要實習媽咪,可以去裴家住一段時間。」

苗夢和藹調節,「孩子還小嘛,裴恆,你也不要這麼挑剔,找一個合適的保姆也不容易,不如等你找到保姆之前,先把宸宸放在這兒,我和老爺子都會拿他當親孫兒看待的!」

「陌萊,把兒子給我!」裴恆猛然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的口氣就像是這兒子是我和他生的一般,危險的命令,頭上的水晶燈的白色光芒讓他看上去像是某種蓄勢待發的獸,嗜血狂傲。

白天他那副殺人的樣子讓我心有餘悸,我驚懼的吞了一下口水,抱著裴宸坐到東方褚的身邊,他很自然的環住我的肩拍了拍,示意我安心,但是,我有什麼不安心的,兒子畢竟不是我的,還就還了吧!

不可否認,我的手在顫抖,裴宸的小腿蹬著我的腿,像是在依依不捨,小手伸過來要摸我的臉,我的心在咚咚的跳,「乖宸宸,和爸爸回家吧!別再哭了,乖寶寶,回家吧。」

老爺子一直在看著我,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就在裴恆要接過孩子時,他卻又忽然開口,「萊,把宸宸抱過來,我瞧瞧。」

「哦……」我鬆了一口氣,抱著孩子走過去。

很奇怪,裴宸到了老爺子懷中並沒有哭鬧,好奇的瞅著老爺子。

老爺子和藹的看著他,大手輕輕的牢牢的將他抱在懷中,慢慢的打量,站起身,環顧了大家一眼,看著裴恆道,「都去餐廳吧,吃了飯再回去,淺和裴愉還在樓上聊天呢,有什麼事不能好商量?」說著,轉身往餐廳走去。

裴恆皺了皺眉,眼神定定的看著我,深沉洶湧,像是一片波濤,打過來將我淹沒。

想起他拿花瓶砸我事,我下意識的去拉住東方褚的手,一如去抓一顆救命的稻草。

裴也很突兀的哼笑了一聲,「陌萊真是被嚇壞了,今天再遇上那個於可嵐,可真是夠傳奇的!」

而葛絲薇則偷偷的轉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凱文。

老爺子坐在餐桌上,示意大家用餐之後,他卻只顧了逗裴宸玩,像是忽然變成了老頑童,忍不住大笑,「哈哈哈……這小子倒是一點都不怕我呢,我倒是第一次仔細看他,長的的確漂亮,萊,這小子長的是福相吧?」

「是,一帆風順,無憂無慮,不過,肯定也是個令人頭痛的傢伙!」

老爺子沉穩的嗯了一身,「一帆風順,裴氏未來的繼承人,如果要一帆風順,怕是不容易做到啊!」

他收斂了笑,示意傭人將裴宸抱過來交給我,看向裴恆,「聽到陌萊說的了嗎?如果你能保護好他,就要讓他一帆風順,一切都在你手中了,該怎麼做,我想你應該比我這個糊塗老爺子拿捏的好,別以為你真的能夠做到天衣無縫,如果一招不慎,禍及的不只是他一個!」

老爺子話中有話,我卻聽得稀里糊塗,但是,這其中的警告我卻聽得很清晰。

裴恆坐在東方褚的對面,淡定點頭,視線掃過我和裴宸,沉下氣息,「伯父的話,我記住了,我會謹慎的!」

他身旁的葛絲薇一直默然不語,時不時看我一眼,卻是滿臉苦澀。我對她淡淡的笑了笑,心中感慨,可憐的女人,為什麼總是淪為棋子,就算當個媽咪也是個幌子?

「你比褚只高明在一點——就是不會過於執著,拿得起放得下總是好的,希望你真的能做的徹底!」老爺子擺手,沒有再讓他開口,轉頭看向我,「萊,我和你媽要去瑞士一趟,不如,你也跟著去玩玩吧,阿依達肯定也想念你了!」

東方褚緊張而急促的開口,「爸,不要……」

裴恆的呼吸也沉重短促,雖然不動聲色,拿著刀叉的手,卻骨節森白,是不想讓我離開,還是想直接衝過來殺了我?

看著他只是一片純凈森冷的眼神,我發現自己忽然弄不懂他的意思。

他衝動的一面,是我從沒有見過的,這七年像是白活了,我壓根就弄不懂他是真的愛我,還是只是為了囚禁霸佔?!

那些和裴也的陽光快樂的日子,還有在金屋裡等待他是的陰鬱惆悵,一瞬間變得荒唐起來,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只是清楚的知道,他看我的時候,像是看到了另一個人!

在他令人驚懼的視線中,我悄悄拉著椅子往東方褚身邊靠了靠,轉頭看向凱文,確定他站在那,才鬆一口氣,心卻依然慌亂的跳著。

凱文從我背後伸手,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不要緊張。

裴也訝異的看著我,像是看一個怪物,他定然不知道,裴恆在嬰兒房的情形。

「就是去小住一段時間,淺下周一結婚,正好,他帶裴愉去蜜月旅行,這個家就交給你和你二媽了,把財團照顧好,別被人趁虛而入!」

「爸,你明知道我離不開陌萊的!」東方褚綳著臉,就差拍桌子。

苗夢笑了笑,「瞧你急的,你爸又不是讓你和陌萊離婚,只是分開幾天而已嘛!」

「可是……」

只在一邊看笑話的二夫人這才笑著開口,「好了,老爺子,您就不要棒打鴛鴦了,何必把陌萊弄到那裡去,等褚有空了和她一起去也不遲嘛!」

老爺子沒有理睬二夫人的話,微笑看著我,「萊,你的意思呢?」

我不想離開東方褚,老爺子口中的「趁虛而入」雖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可他這樣特殊的提醒,就說明已經很嚴重,他讓我離開,定然是有道理的,而且,我也想離開裴恆,盡量不要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不然,我遲早會沒命。

「反正我閑著沒事,也總給褚惹麻煩,害他不能專心工作,我也想念阿依達了,去住一段時間也好。不如,我們在瑞士呆半個月,去埃及看看吧,我一直都想看金字塔,對了,我們可以規劃一個旅遊線路,我長這麼大都沒有離開過澳門呢!呵呵……」

東方褚狠狠的瞪我一眼,「萊,別鬧了,爸媽都這麼大年紀了,哪有心思陪你去玩?」

裴也坐在我對面邪笑著搖搖頭,帶著幾分寵溺。

「我和你媽還能走的動,就這麼定了!」老爺子慈愛的對我笑了笑。

葛絲薇終於忍不住,驕縱的打開話匣子,「老爺子,您是擺明了把陌萊調走,宸宸這個小祖宗不把我折磨死才怪呢!要我說啊,您就是老奸巨猾!」

「哈哈哈……葛絲薇,兒子是你的,哪個當母親的有不愛自己的孩子的?」老爺子雖然笑,眼神卻嚴肅得嚇人。

或許是對裴宸有了感情,我卻忽然捨不得放他離開。

但,他終究還是屬於裴家的,經過一頓飯和緩了氣氛,裴恆將他從我懷中抱走時沒有再哭鬧,裴恆沒有再看我一眼,決絕的抱著兒子轉身離開。

走進浴室,放水準備沐浴,脫了睡袍,從鏡子里看著背後的吻痕,想起裴恆那樣被重擊的神情,忍不住苦笑。

情若遊絲,如此令人琢磨不定!

殤,我算是走出來了,可他卻又如此不甘心,濃情,只剩凄涼。

我琢磨不透的是,他那樣殺我的眼神,卻並不像是看我,他到底受過什麼打擊?

邁進浴池,剛躺好,一個銀白色的睡袍像是幽魂一樣飄了進來,也卷進一股狂霸的風,腦海中閃現那個古宅的照片,「啊……」我驚叫了一聲,才發現站在我面前的是東方褚。

「萊,怎麼了?」東方褚撫摸我的臉,他手上溫熱的溫度,讓我驚動的魂兒又回歸。

「沒什麼……只是……有點神經衰弱。」經受的驚嚇太多,難免會神經失常,「你怎麼穿這件睡袍?」白森森的,瑩動著冷光,看著很不舒服!

「一件睡袍而已,一會兒就脫掉了!」他曖昧的說著,又問,「萊,你真的捨得?」

我挑眉淺笑,「什麼舍不捨得?裴宸終究還是要回家的嘛!」

「我是說我!」

「呵呵……你這麼個大男人,不是好好地嗎?」

隨手扯下睡袍,丟在衣架上,魁梧挺拔的身型如山,一條修長的腿抬起,邁進水池,邪魅不羈的散發出一種狂野性感的氣勢,「真的決定去瑞士了嗎?」威脅質問。

他以為能嚇到我?

「嗯!」我大大方方欣賞著他的身體,像是看一尊極富藝術氣息的雕塑,輕緩的伸手從一旁拿了紅酒,慢慢的喝了一口,故意的舔了舔唇,心中閃過一絲冷笑,將酒杯放回去時,故意伸手,不經意的碰了一下他的腿,「老公,你不做模特真的很可惜!」

他晃了一下,迅速站穩,底氣卻明顯的不穩,聲音也變得沙啞,「現在……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另一隻腳也邁進來。

有人說,男人一旦真正陷入一段戀情,就會變得可憐!他的所有個性都變得多餘,心都不是自己的了,冷酷也只是擺架子,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情都敢做,哪怕是傻話和傻事!

「我要去見阿依達,沒什麼需要反悔的!而且,我們也不應該天天黏在一起,小別勝新婚,你總該聽說過吧!」

他頹敗的擠到我身邊來,臉上已經帶了哀求,將我拉進懷中,肌膚廝磨緊貼,一邊在我耳邊呵著氣,一邊輕吻著我的脖頸,道,「萊,求你了,不要去好不好,你明知道我捨不得你嘛,你怎麼捨得我難過呢?」

側身掙脫他,移到離他最遠的角落,「這正是考驗你的好時機,冷素素的事情我都不和你計較了,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不去找情人。」

「你就是不相信我!」他焦躁的咆哮,「我自始至終都是只愛你一個,要怎麼說怎麼做你才能明白!冷素素只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男人的借口和謊言我聽太多了。」

「我以為你已經愛上我!」他深邃的眼眸無奈褪去,已經換上一片暗含怒氣的火焰。

我的表現已經夠明顯,因為怕受傷,所以不敢再說那個字。他卻不明白,不說不等於不愛。

「不要總想著投資就有回報,東方財團的收益也不錯了,從我這再收,就太貪婪了!」我揶揄的看著他,「褚,知道嗎?你印證了一個偉大的真理!」

「真理?」他顯然是思緒接不上,傻傻的重複我的問題「什麼……什麼真理?」

「戀愛中的男人是一種三不像動物:外表像孔雀,脾氣像公牛,行為像種馬。」說完,看著他怔忪的樣子,我大笑著跳出浴池。

他叫囂著追出來,「敢耍我?!」

兩人濕淋淋的跌在床上,他扯去我裹住頭髮的毛巾,「想要什麼懲罰?」手指纏繞著我的髮絲。

「溫柔的以身相許吧!呵呵……」我色迷迷的捧住他的臉,不禁為自己誤打誤撞的撈到一個帥老公感慨,「褚,你真的蠻帥的哩,怎麼看怎麼帥!」初進東方家時,給他相面,果真如挑選老公一般,像是上天早已註定了如此!

他邪笑著抵住我的額頭,鼻尖曖昧的蹭著我的鼻尖,「你顛倒黑白,男人戀愛看中的是女人的外貌,女人戀愛,看中的是男人的腰包!」話語間,唇若有似無的相觸,一陣麻癢的衝動順勢被點燃。

「呵呵……可惜本女子不愛江山不愛財,只愛……」乍然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驚覺他眼中的渴望時,才發現這話是他下好的套。

「只愛誰?」他咄咄逼視著我,「說啊,只愛誰?」

「呵呵……凡是美男我都愛!」

「色女!」

雖是一聲寵溺的輕斥,清冷的眼眸卻難掩失望,惡懲似的瘋狂的吻下來,像是一個索靈使者,唇舌凌厲的探求,要將我的靈魂取走。

身體以不可思議的姿態糾纏,澎湃的慾望肆無忌憚的蔓延,如同的衍生的罪孽,猛烈的萌芽,滋生,開花,璀璨的綻放一片絢爛唯美。

激情過後,關燈,他在靜謐的黑暗中擁著我,輕撫著我的背,喃喃而動情的說著,「萊,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輕笑,聽著他強勁的心跳聲,感覺安心,「傻子,我怎麼會離開你呢?」

「唉……不過話說回來,爸此時將你帶走,不愧是一條良策,也太過狠心!」他正感慨著,床頭的電話卻忽然響起,長臂一伸,接起來,「喂……」

我聽到那邊是裴恆的聲音,「讓陌萊接電話。」

「很抱歉,我們剛翻雲覆雨過,她很累,睡著了!」東方褚說完,忽然變得很愉快,擁著我閉上眼睛,唇角還揚著。

真不明白他是因為愛我才高興,還是因為從裴恆手中搶了我才高興。

剛掛斷,電話鈴聲又響起,像是催命般的直響個不停。

東方褚無奈,只能將電話給我,接通之後,他在那邊僵持遲遲不肯開口。

良久,我開口,「有什麼話就說吧!」

「今天的事,是我太衝動了,萊,對不起……我愛你!」

我沒想到他會道歉,聽著最後的三個字,心裡已經沒有任何漣漪,漠然問,「你到底為什麼要殺我?」

電話已掛斷,只剩下嘟嘟嘟……

天荒地老誰會去證明,畢竟,人能活一百歲就已經是奢望了,所以,白頭偕老,算是一種美滿的結局。

在周末婚禮上,東方淺對裴愉深情的說,「我們不求海枯石爛天荒地老,只求相攜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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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不見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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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清晨的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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