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真相

第三十八章 真相

第三十八章真相

張自江說話算話,地稅局的人象徵性地查了一遍,在幾個細枝末節的地方叫地產補繳了些稅款,象徵性罰了點款就過去了,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

周浩來過鵬城一次,歐跟他見了一面,那場面完全可以用親切友好來形容,因為他派來的人已經在幫助地產準備資料,因此何時上市那只是個時間的問題。

不過那次談話歐還是感覺到,周浩應該算是一代梟雄,但是有些剛愎自用。

有個細節,他倆在16號別墅的清吧裡面喝酒,有人打電話過來,聽那意思似乎是某個委託周浩管理資金的單位要求抽回資金,聽那意思是只拿回本金,連利息也不要了,但是周浩卻粗暴的拒絕了。

歐假裝沒在意這事,心裡卻有了進一步的打算。

他問周浩什麼時候開始拉升之洋的股票,周浩只是敷衍地說:「再等等,現在大盤比較低迷,時機還不成熟。」

歐沒在深問,他猜想,周浩現在非常有可能在某隻股票上重倉深度被套。按理說,他現在應該出手試試,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只是為了控制楚之洋的董事長地位不旁落,其餘的事情不必強出頭。特別是冷鴻海的話,他一直牢牢地記著。

現在,他不必著急,記得應該是周浩,因為一旦年底融資資金到期,他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因此想速戰速決是周浩現在最想做的,可是,為什麼他遲遲不發動呢?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周浩此次來鵬城的目的,他頻繁地接觸了幾個銀行的人,甚至還接觸了一些資金中介人,這是為什麼?缺錢。

歐於是找了周浩接觸過的銀行打聽情況,果真如此,周浩是想找銀行以質押股票的形式融資,但是,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談成。那麼,對於周浩來說,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地下資金,歐知道,那種資金其實就是高利貸。一般的手法就是1:1質押籌碼,但是利息一般都在20%以上。

嘿嘿,看來周浩是要孤注一擲了,可是,他究竟準備了多少彈藥呢?

不管他準備了多少,自己都要準備好,現在水榭山谷的銷售款暫時不能動,要留著。本來這些資金是要調到通衢市交藍領公寓項目的地價款的,他給劉文衛打了個電話,說公司資金有些問題,希望地價能夠緩交。劉文衛當即就答應了,說只要工程能如期完成,地價款何時交都不是問題。

楚之洋又出國了,這次的目的地還是非洲,不過,歐臨走時跟他見了個面,如此這般地交代了一些事情。

不管大盤風雲如何激蕩,之洋股票的盤面就是古井般的空寂,只有那些零星的資金在划著不太規則的波浪線。歐知道這種空寂就如大戰前的平靜,平靜過後肯定還會有更猛烈的進攻。

這天,歐從水榭山谷的開盤現場回來,現場氣氛很好,當天就銷售了三套水岸別墅,這讓歐很高興,要知道,這些親水別墅的價格每平方米都要四萬左右,也就是說,這三套最小面積都在五百平方米的別墅,當天就實現銷售一億元。

歐交代售後服務部要抓緊幫助客戶辦理按揭手續,因為按揭手續一旦完成,銀行的資金就會馬上發放到位,這樣,自己的彈藥就更加的充足了。

在車上,他打了個電話給沈賓陽,問:「今天怎麼樣?」

「一彎平靜的湖水,甚至連個浪花也看不見。」沈賓陽懶洋洋地說道。

「怎麼?有點急躁了?」歐問。

沈賓陽回答:「這種平靜讓我感到自己好象在火爐上在烤。」

「別急,估計對方要有所行動了。對了,跟各地的操盤手都約好盤口語言啦?」歐問。

沈賓陽回答:「嗯,都安排好了,只要是某個盤口語言出現,馬上一致行動。」

股市中,莊家與股市獵庄者之間的對決充滿驚心動魄。莊家與他們相互在尋找著對方的破綻,誰的破綻大最終將面臨失敗。

庄股在盤口的任何動作,無非是三種目的:拉抬、洗盤、出貨。這點對於沈賓陽來說不是太難的事,只要她觀察觀察隱形買賣盤就會明白對手的意圖。在買賣成交中,有的價位並未在委買賣掛單中出現,卻在成交一欄里出現了,這就是隱性買賣盤,其中經常蘊含莊家的蹤跡。

歐看看時間,問:「應該收市了吧?」

沈賓陽嗯了一聲,說:「還有一分鐘,我要盯著,你知道,對方的很多盤口語言也就是在這是出現的。」

沈賓陽跟歐說過,解讀盤口語言的核心機密是觀察委買盤和委賣盤,股市中的莊家經常在此掛出巨量的買單或賣單,然後引導股價朝某一方向走。許多時候,大資金時常利用盤口掛單技巧,引誘投資人做出錯誤的買賣決定,委買賣盤常失去原有意義,例如有時刻意掛出大的賣盤動搖持股者的信心,但股價反而上漲,充分顯示主力刻意示弱、欲蓋彌彰的意圖。

「怎麼樣?有動靜嗎?」歐問。

半天,沈賓陽才回答:「沒有,就像我桌上的這杯白開水,淡而無味。」歐聽到她嘆息一聲:「又一天過去了。」

「那麼,晚上一起吃飯吧,你老公早上也飛回來參加水榭山谷的開盤儀式了。」

「是嗎?太好了,晚上我要吃好的。」

「我已經定了位置,不過,你不要透露出你在那裡工作,明白嗎?」歐叮囑道。

歐決定晚上在會所跟葉漢聲夫婦吃飯,他要給古夢柏一個他現在完全沉浸在歌舞昇平里的感覺。

不管古夢柏有沒有發現已經有大資金潛伏在之洋股票里了,至少不能讓他們懷疑到自己就是他們的對手。

他打了個電話給樂楓,問她有沒有空,樂楓說她正跟一個朋友談事情就不過去了。歐有點不解,最近她似乎又忙起來了,都在忙什麼?有空兒得問問。

那天晚上,歐特意叫古夢柏陪著,大家喝了很多的酒,歐摟著古夢柏的肩膀道:「老弟,這回要是周浩能把之洋股票操作好,我地產上市承銷就給他了。」

古夢柏笑眯眯地問:「那什麼時候簽委託協議?」

歐使勁地拍著他的肩道:「你呀,真是的,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歐相信這話當晚就會傳到周浩的耳朵里,因為古夢柏明白歐是什麼意思。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歐就接到了周浩的電話。他上來就訴了一大堆苦:「歐董啊,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快點拉動之洋的股票,可是,你要知道,這樣的時機的啊。你有所不知,做我們這行的很不容易,股市是一個競爭殘酷的世界,每一個機構都想憑自己的智慧擊敗對手,獲得別人無法獲得的利潤。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講,不能憑運氣,只能憑智慧。憑運氣,你的成功只是偶然,憑智慧,成功才有最大的把握。你看著我們似乎掌握著很多的資金,可是,你不知道,那些資金不都是我們的,主要都是投資者的。人家投資者讓我們理財,不是讓我們虧錢的。我們其實就是金錢戰場里的農民,辛苦著呢。年景好,能賺一筆錢,可以想想明年自己能幹點什麼,要是在重大戰役失敗了,不僅會顆粒無收,還很有可能要離開這個行業。」

「得了,周總,誰不知道你是中國的股神啊?別跟我訴苦,我相信,不管怎麼難,你都能戰勝苦難的。」歐笑道。

「你有所不知,我遲遲沒有發動,是懷疑這隻股票裡面已經有其他資金潛伏。」周浩忽然說。

「哦?還有個莊家?」歐問。

「我也不能肯定,前一階段我們試盤,沒發現有資金潛伏。可是,我們吸籌又很艱難,所以,這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這有這麼沉得住氣的莊家?」周浩回答。

「關於股票我不懂,我也不懂什麼資金潛伏不潛伏的,我要的只是結果。至於怎麼操作,你才是專家。哈哈。」歐擺出一副土財主的樣子。

「那是,那是,我盡量快點啟動,不過咱們的協議是不是可以簽啦?」周浩試探著。

「哎,周總,咱們不是說好了嗎?我要看看效果才能做決定啊。你知道,我是個有原則的人,你別讓我違反自己的原則啊?」歐呵呵地笑著。

「那是,我知道了。」周浩收了線。

股市是提款機也是老虎機,你能否成功,這不是你自己能決定的。

從某種意義上講,股市就是賭場,只不過很多時候,你賭上的不僅僅是金錢。

橫盤,還是橫盤,最近一周以來,歐幾乎懶得看之洋的股票了。但是,他明白,這平靜是不正常的,看似風平浪靜的海面下,早已經暗流涌動,很快這種力道就要傳到海面上,而且要掀起洶湧的波濤了。

現在雙方比的是心理,誰堅持不下去,誰就是輸者。

這天歐從寶山投資大廈工地早早地回到了家,一進門,卻看見樂楓坐在草坪的躺椅上,閉著眼睛似乎在小憩。

歐看到樂楓的眼角已經不可逆轉地出現了魚尾紋,他心裡一酸,心想:老婆,你跟我受苦了。

想當年,歐在內地下海嗆水經商失敗來鵬城打拚,幾乎到了身無分文的地步,有一次他跟楚之洋跟一個梅州人杠上了,為了籌集資金搞彩電指標,他不得已打了電話給樂楓。

本來他也知道樂楓一個大學教師手裡也沒什麼積蓄,也就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打了那個電話。誰知道,不到一周,樂楓就帶著歐廣群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原來,她賣了她爸給她的房子。

正是因為有了那筆錢,歐和楚之洋才順利地拿到那批指標,並且順利轉手,賺了一大筆。而那個梅州人花了很多錢,沒有拿到指標,因為他的錢都是從梅州老家借來的,他心裡著急,就拿著這錢去炒股,誰知又賠了個精光,從此這人不知所蹤,再也沒有在鵬城出現過。有時候想起這個人,歐和楚之洋也都不僅唏噓。

樂楓來到鵬城的時候,正是歐最低谷的時候,當她看到歐只是睡在一間農民房裡,沒有床,只是在地下鋪了一張涼席的時候,立刻決定不走了,言稱夫妻倆要有難同當。

歐有些猶豫,雖然他跟楚之洋賺到了一筆錢,但是下一筆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賺到,而且鵬城的花費很大,全家人租房,歐廣群上學都需要錢,那會是一筆很大的開銷,於是,他就力勸樂楓回老家去。

誰知,樂楓說:「在你能賺到大錢養活我們娘倆之前,我們的房租水電吃穿用度都不用你管。」

她說到做到,租了一個三室一廳,一邊作家裡的住處,一邊辦起了沒有執照的幼兒園。別說,還真的別再向歐要過一次錢,有時候,歐請別人吃飯不湊手,還得從樂楓這裡拿點。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差不多一年,知道樂楓爸爸的一個老同學把樂楓調到鵬城大學為止。

看著安睡的樂楓,歐心裡暗自說道,老婆,我以後再也不會荒唐了。

正想著只見樂楓睫毛動了幾下,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她問:「你回來了,我睡著了嗎?」

「睡得很香,就像個孩子。」歐笑著遞了杯水過去。

「哦,中午李子夜請我吃飯,我跟他喝了兩杯,可能是有點喝多了。」

「嗯?他還追求你?」歐問。

「怎麼?你吃醋啦?」樂楓笑著。

「廢話。」歐道。

樂楓也不作解釋,坐在那裡吃吃地笑著。

「樂楓,是不是我最近一段時間又有什麼做錯了?」歐問。

樂楓神了個懶腰,道:「沒什麼,挺好的。」

「那你為什麼還去見李子夜?」

「看樣子你是真吃醋了。」樂楓咯咯地笑起來。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歐低聲說。

樂楓又躺下去,問:「你現在跟旋子接觸我問過你嗎?」

「我這個跟你不一樣,我這個心裡有數。」歐越來越覺得心裡忐忑。

樂楓閉上眼睛:「我跟李子夜你就沒數了嗎?」

「那小子是有名的師奶殺手,我怕你混亂自己的生活,迷失自己。」

「迷失就迷失吧,總吃一個院子里的蘋果會膩的,換換口味也不錯。」樂楓閉著眼睛,雙手放在小腹之上,像是在做瑜伽。

「你,你真的跟李子夜?」歐站起身來。

樂楓並不睜眼,道:「淡定,淡定,你激動什麼?」

歐心裡亂糟糟的,這時樂楓又在問:「我問你,作為一個男人,為什麼會在外面找情人?」

歐愣了一下,老老實實地回答:「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中年危機吧?到了一定的時候,男人事業家庭都趨於穩定,發現人生沒什麼可追求了,於是會開始想要找尋刺激,以證明自己並未漸漸老去。可能也是所謂的審美疲勞,不是不愛自己的老婆,是看膩了,看厭了。這種厭倦和外表沒有太大關係,哪怕老婆天天穿新衣服,天天打扮的很漂亮,也無濟於事,這是一種氣場的厭倦。」

「就這些?」樂楓問。

歐想了想:「老婆是用來過日子的,是用來一起變老的。外遇是用來調劑用來消遣的,當兩者起著衝突的時候,除非傻子,一般沒有男人會願意為了外面的女人而放棄家庭。」

「你說的是心裡話?」樂楓又問。

「你愛信不信,我不說了,要是你也膩了,想換個院子吃蘋果,我不攔著,只要你高興就好。」歐真有點壓不住火兒了。

樂楓做起來,得意地笑了笑:「那好,今天算你通過。」

「什麼意思?」歐讓她搞的莫名其妙。

「沒意思,你吃醋,說明你還愛我,又老實地回答了我後面的問題,證明你現在真收心了。好了,我告訴你,我是在跟李子夜接觸,不過不是為了偷情,而是為了找出他們為什麼對付你跟之洋的理由。」樂楓嚴肅地說。

「你發現什麼啦?」歐問。

樂楓搖搖頭:「他很謹慎,我問他家庭的情況,他都避而不答。」

歐不由得讚歎:「找到了你這樣的老婆等於就找到了一個諸葛亮。」說完,抱住樂楓就親了一下。

樂楓趕緊掙脫開來:「你要死啊,叫別人看見。」

「哎,老婆,你說你怎麼這麼厲害?」歐繼續拍著馬屁。

樂楓綳著臉道:「這個嘛我有一次上街逛舊書攤,發現了一本沒有封面的舊線裝書,那裡面有很多訓夫秘籍,我就買下來了。」

「咦,我在家裡怎麼沒發現這本書呢?」歐滿臉疑惑。

樂楓噗嗤一聲樂了:「這你也信,我是看了黃百鳴的那部電影發財秘籍蒙你呢。」

歐去嚴肅地道:「我喜歡你的冷靜和淡定,也相信你做出的決定。這一生我娶了你,就是我的榮幸。」

「可是,我現在真的有點不自信了。」樂楓若有所思地說。

「怎麼啦?」歐問。

「還不是因為旋子?我真怕她離婚。」

歐更奇怪:「她離不離婚跟你有關係嗎?」

「跟我沒關係,但是跟你有關係,跟你有關係,也就跟我有關係。」

歐直直地看著她:「你別說繞口令好不好?樂楓,我不會再作出荒唐的事的。」

樂楓輕聲地嘆口氣道:「也許你現在沒有面對離婚後的旋子,你要是真面對就也許不這樣想了。經歷越豐富的女人越有魅力,我真怕輸給她。」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我們現在只是普通的朋友。」歐攬住她的肩頭安慰她。

樂楓低聲說:「可是,我還是不住地會想她,一想到你們曾經在一起我就難過,心就莫名的揪起來,那種痛讓我難以承受,表面上我還要裝著什麽都忘記了,和你和兒子好好過日子,不去提及這些事,因為我不想去回憶。但是,我知道,她就在那兒。」

「好啦,別想了,我保證不會再傷害你了。」歐道。

「可是,我不相信,如果一個男人連出軌的雄心都沒有,說明他的雄性荷爾蒙激素分泌已經逐步減少,因為雄性激素的減少意味著他征服欲的減少。如果一個男人沒有了征服欲,何談事業心?責任感?」樂楓有些抽噎。

「天啊,你到底叫我怎麼辦嘛。」歐無奈地叫道。

該來的終於來了,這天早上一開盤,一個344手的一筆大賣單減低很大價位拋出,把股價砸至很低位。

沈賓陽馬上意識到這是對手在砸盤,她馬上打電話給歐:「歐董,對手開始震倉啦。」

歐本來正在處理公司的幾項業務,一聽,馬上就轉到之洋股票的頁面上去,K線圖已經綠油油的了。

「怎麼辦?」沈賓陽問。

「怎麼辦?他們砸,咱們也砸,把之洋股票直接砸停。」歐堅決地命令道。

「這是為什麼?」沈賓陽有些不解。

「不要問為什麼,執行。」

沈賓陽很迅速,接連在三個相連的價位上掛出了1144手的賣單。歐明白這是,這就是她跟各地操盤手約定好的盤口語言。盤面語言類似於土匪黑話暗號,內行人知道,外行人很難看懂。由於這個盤口語言很容易被很容易被對手和監管部門發現,所以,一般很少用。而今天則不同,直接砸停就是明擺著告訴對手,對不起,我們在這裡呢。

果然,很快之洋股票大賣單單頻繁出現,幾乎沒有接單者,不一會兒,就到了跌停。

望著那條綠綠的直線,沈賓陽又打來電話:「歐董,停了,你到底要幹什麼?你不是要跟對手同歸於盡吧?」

歐得意地笑起來:「賓陽,股市生活象小說一樣,值得寫的東西很多,可是寫作實在是需要一點情緒,需要一種渴望表達的激情。」

「可是,你要表達的是什麼情緒?你能跟我說說嗎?」沈賓陽問。

歐並不回答,反問道:「你不是技術派嗎?你覺得技術上,20日和30日線雙雙跌破,意味著什麼?」

「那就意味著安全操作線已經喪失。」沈賓陽回答。

「莊家砸盤是為了搶籌,我們砸盤是要跟他們一起套牢。」歐笑道。

「嗯?」沈賓陽有些糊塗了。

歐呵呵地笑著:「我們砸盤,要將盤子砸碎、砸爛,要讓對方知道,我們要與他一起死。」

沈賓陽對著電話說:「你真是個瘋子。」

沈賓陽說歐是瘋子是有道理的,向下砸盤而不想退出這個股票的唯一辦法就是再買回來,那就是高買低賣,這無異於是在燒錢。正常的機構這樣做主要是為了吸籌,將對方打倒,將籌碼搶回,然後在拉高,引不明資金介入,再逢高獲利。可是,歐現在的做法已經完全似乎在在跟對方在賭氣。

向下砸盤的同時,還要有錢買回來這些拋出去籌碼。如果籌碼都砸沒有了,那還有什麼彈藥?還用什麼向下砸?

「今天虧了多少?」歐笑著問。

「因為對方也在砸盤,很快就跌停了,賬面虧損不少,但是實際動用的資金並不多。」沈賓陽回答。

「明天他們要是再砸,咱們就先看看。」歐道。

「為什麼?」沈賓陽問。

「太強和太弱一樣,都會是不安全的。太強了,就會造成對手的不安全感,他們很可能斷臂跑了。而太弱當然也是不行的,容易被對手搶去更多的籌碼,失去安全。強大要有一個度,這個度把握不好,就會失去安全。」歐回答。

「我該怎麼把握這個度呢?」沈賓陽問。

歐想想,道:「你先看,如果對方直接把之洋股票砸到跌停,你不用管他,要是還差點,你也跟著砸。」

這是一場賭博,你要想贏,決不單單隻贏在數學幾率上,還贏在對手嗜賭成癮的弱點上,贏在對手的貪婪心理、不服輸的心理、以及僥倖心理上。

沈賓陽不住地搖頭:「我們這些操盤手要是操作別人的資金,損失幾百萬就得喋血街頭,你倒好,好像我們虧錢虧多了還有獎勵似的。」

歐哈哈地笑著:「好啊,今晚把在鵬城的操盤手召集起來,找個最好的地兒,一條龍,我報銷。」

沈賓陽哼了一聲:「我丟不起那個人。」

穿越乾旱的沙漠,要準備足夠的飲水,方能走完全程;進入賭場,也需準備足夠的賭本,才能從容應戰。

緊接著幾天,對手繼續砸盤,沈賓陽也跟著砸。

終於有一天,對手罷手了。

沈賓陽打電話給歐:「歐董,對手停止了。」

「你覺得是什麼原因?」歐問。

沈賓陽道:「我覺得,對手應該是沒錢了,至少也是手裡的彈藥所剩無幾了。」

「咱們的資金怎麼樣?」歐問。

沈賓陽回答:「消耗了一半左右。」

「那好,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你在把之洋股票打下兩個價位。」歐道。

「為什麼?敵人停止了進攻,我們幹嘛防空槍?」沈賓陽問。

歐道:「帶上一筆錢進了賭場,在賭桌上的每一次投注,都不是隨心所欲,需要遵循一定的原則——資金最大效率原則。」

「我看你是賠錢最大化原則。」沈賓陽情緒明顯不高。

經過了這輪做空,歐撥給沈賓陽的資金也所剩無幾了,好就好在水榭山谷的銷售比較順利,接下來的資金不成問題。

之洋股票又陷入了沉寂,只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小散在渾水摸魚,企圖撈點油水。

歐看著那一片慘綠的K線圖,輸錢和贏錢已經不會引起他任何情緒上的波動,一時的輸贏在他心裡已經激不起任何波瀾。輸錢對不再是一種痛苦,他明白這是遊戲的一部分。相反,他心裡還有些高興,他明白,現在國外拼搏的楚之洋至少已經沒有了後顧之憂。

沈賓陽打來電話:「歐董,我們做了一個非常詳細的計劃。包括計劃將之洋股票拉到多高的價位,在什麼位置需要整理洗盤,有可能出現什麼情況,應如何應對,回調的幅度有多大,在每一個關鍵位置重要的技術指標會達到多少等等。你要不要看看?」

歐問:「怎麼?你有坐莊的想法啦?」

沈賓陽笑了:「怎麼,難道你不想坐莊?你不想坐莊把這隻股票打這麼低幹嘛?」

這句話突然提醒了歐,他想起了冷鴻海那句提醒他的話: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是啊,自己要求沈賓陽又將之洋股票打下兩個價位那完全是一時的衝動啊。

當你進入股市,要贏多贏少或是輸多輸少,要繼續要停止,全在你自己。因此,如何適時有度地把握好自己的目標,才是重要的問題。能多贏時,決不手軟,出現反覆時,應該馬上調整見好就收,再順也有要個限度。所以,因時、因機、因情、因勢地調整自己,才有希望,才有勝望。對手真的像沈賓陽說的那樣沒錢了服輸了嗎?

如果我想的不錯的話,對方應該想著找我們談判,共同拉升、同享利益。可惜,他們不知道我們是誰。

要不要現在就叫沈賓陽散布出消息,說自己就是那個幕後的操作者?不,還是要等等。

「晚上一起吃個飯吧?我想跟你交流一下。」歐對沈賓陽道。

晚上,歐跟沈賓陽坐在中心區的一個酒店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賓陽,跟我談談你們是怎麼操盤的吧?」歐開門見山。

沈賓陽嫣然一笑:「這個話題談起來太大了,一個晚上談不完,你想聽哪一部分吧?」

歐想想,問:「目前這種情況,如果對方跟我們和解的話,我們要拉升到什麼價位才能安全撤離?」

沈賓陽想了一下:「最少要達到啟動價位的一倍,否則很難全身而退。」

「撤退要對長時間?」歐接著問。

「如果對方和我們和解的話,拉高只需兩三個星期,但是出貨至少要幾個月。」

「如果對方不跟我們和解,繼續跟我們對手盤,我們怎麼應對?」歐問。

「現在對方手裡的籌碼跟我們差不多,但是持股成本應該比我們高,所以,現在他不一定跟我們硬拼了。這樣做下去,只能是一起死。」沈賓陽臉色平靜地說道。

歐問:「對方會不會在市場上散布利空消息?或者我們搶先這麼做?」

沈賓陽專心地對付一條蘇眉:「仗打到現在消息面已經沒用了,對付對手盤主要靠盤面語言,比如用大的買單或賣單告知對方自己的意圖,或者用特殊數字含義的掛單比如1414(要死要死)等,而一般投資者是絕不會這樣掛單的。我們已經這樣做過了,對手還沒撤退,這也證明了他們志在必得的心理。」

「他現在會跑掉嗎?」歐問。

「怎麼跑?他已經被套住了,實際上我們也一樣。」

「那就好,來我敬你一杯。」歐含笑道。

沈賓陽搖搖頭:「你這種人真叫人琢磨不透,被套住了還這麼興高采烈。我那些兄弟們現在可是頭疼的很,到了年底繼續虧損,他們要罵娘的。」

歐笑了:「別擔心,不會叫你們吃虧的。」

沈賓陽皺著眉頭:「我越來越覺得跟你做事像小孩子過家家。」

歐嘿嘿地笑著:「孫子曰: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說的就是兵不厭詐的道理。現在看來你做得很好。」

「得了,虧了這麼多錢,你不心疼啊?」

「怎麼不心疼?但是,既然來賭這把,就得有心理承受能力。下注前我已經預設了輸錢的上限,絕不會因希望贏回虧掉的錢而超越這個上限,這樣,才有機會從賭場上獲得勝利。討回輸掉失去的錢的誘惑往往令人理智盡失,於是,設定一個輸錢的上限,為的是希望我在失敗的時候,留下一個容許自己反思錯誤的空間。」歐回答。

「那麼,現在到了你的心理上限了嗎?」沈賓陽奇怪地問。

「還遠著呢,不要要是到了上限,我大不了鎖倉,養精蓄銳,以力再戰。」沈賓陽不怎麼喝酒,歐自飲了一杯。

「你心態真是不錯,難怪漢聲說跟你一起工作心情很愉快呢。」

「我跟他配合得也很好,要是未來公司上了市,他的身價也會不菲呢。」歐笑著。

「那他會不會因為有錢,去另尋新歡啊?」沈賓陽開玩笑地說。

歐銜了一隻生蚝:「那他可就錯了,他也是上了一個賭場,不過,一定是輸家。」

「嗯?」沈賓陽在對面看著他。

「放棄一個金礦,去找什麼新歡,他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嗎?」一句話說得沈賓陽滿臉通紅。

電話響了,是冷鴻海:「歐董,聽說你跟周浩斗得很慘烈?怎麼需不需要我幫忙?」

「謝謝冷董的關心,暫時還有些子彈。」歐回答。

冷鴻海話語慈祥地說:「周浩應該是快彈盡糧絕了,歐董,得饒人處且饒人,差不多了。」

「嗯,我聽您的。只要他不挑釁,我就不主動出擊了。」歐回答。

「歐董,周浩還知道他是在跟誰戰鬥,你有意讓他知道在跟誰戰鬥嗎?」冷鴻海問。

歐看了一眼,沈賓陽,她很知趣地去了洗手間:「我覺得還不到時候,拖一拖他我倒是覺得對我們更有利一些。」

「你的想法跟我一樣,不過,有個事我想請歐董幫忙,如果周浩找你談判,你一定要先通知我。」

「嗯?冷董你什麼意思?」

「周浩要想撤退,得有人接盤吧?你看,我接他那些籌碼怎麼樣?」冷鴻海道。

「你不是要跟我大戰一場吧?」歐不明白冷鴻海的意圖。

「當然不是,我接過來以後,由你的人處理這批股票,怎麼拉高,怎麼出貨我都不管。」冷鴻海道。

「那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呢?冷董?」歐問。

「這個暫時不方便透露,到了一定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歐答道:「那好,一言為定。」

賭博講究策略和注碼的運用,贏固然要走,輸也要懂得走,時間控制也是取勝之道。自己肯定要撤退的,但是,冷鴻海這麼幫自己又是為了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沈賓陽回來了,看著歐,她道:「我有些明白了。」

歐長出一口氣,回答:「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敗而後求勝。該結束了。」

然而,事情並不是想結束就能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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