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九宮接地宮 三雄競鬼雄

第三十五回九宮接地宮三雄競鬼雄

一

高澤斯率隊返回奈克羅斯，中途在海豚跳補給，此時已是歲末。由於大軍須經過古特領地，便差洛斯與馬得先行一步，前往古特居城拉姆拉斯協商借道。

古特聞訊大喜，急差外務使羽提拉隨馬得前往迎請。高澤斯雖料到古特必會答應借道請求，卻沒曾想竟有如此禮遇，畢竟大軍過境易生是非。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高澤斯暗生疑慮。

羽提拉是舊世界克魯羅德國王奇高的最後一位妃子，生得十分美艷，略顯得有些妖妍，終結日她因有孕在身未曾隨軍，僥倖逃出生天。

高澤斯命馬得將部隊駐紮遠郊，輕車簡從隨羽提拉入城，古特率眾文武大臣早在郊外迎候。

二人雖未曾謀面，交情一直不錯，寒暄幾句，攜手入城。

高澤斯平生第二次來到拉姆拉斯，上次形同乞丐，這次待如上賓，恍如隔世。

諸人大殿坐定，古特設宴款待。

高澤斯再三相謝借道之德，古特駕前首席謀臣哥棣敬酒道：「陛下請！先干為敬，」續道，「吾觀陛下大軍頗為雄壯，收復王國必已成竹在胸。然則蘇拉斯陳兵查戎，伽里巴據守雷加，大軍各有數十萬，彼此對峙經年，互有勝負。陛下是否已經預備下一石二鳥之計？」

高澤斯對國內戰況了如指掌，蘇拉斯與伽里巴目前僵持，自己一旦入境，頓成三國交兵之勢，蘇拉斯今日不同往日，斷不可能望風而降，其間攻防，頗費思量，此時道：「先生見教的是，一語中的。三方交兵，我方最弱，舊臣若不來歸，難有勝算。」

古特臣子暗自嘻噓，臉上都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雖然古特對高澤斯頗為看重，諸臣以為高澤斯輕易失國，此次想要鹹魚翻身，有些不自量力，對他的禮遇未免太過了。

古特是個急性子，朗聲道：「什麼舊臣，有奶便是娘，都是些牆頭草，你若能贏，他便望風而降，不然全是敵人。兄弟你目前兵力不足，不如你我聯手，先助我一統大漠，屍體俘虜全都歸你，那時你兵強馬壯，收復舊土易如反掌。你看可好？」

高澤斯略已料到古特所想，卻不甘心為虎作倀，收復奈克羅斯雖不是舉手之勞，但他早已伏下數支奇兵，兵力並不太弱，故意示弱於人，乃是不想遭人所忌，此時道：「盟主厚意可感，但我部新軍未經練熟，不濟大用，恐誤了盟主大事。我想先覓無人之地，將部隊練熟，那時再做打算。」這確實也是高澤斯的真實想法。

哥棣插口道：「陛下此舉確實高明，然則練兵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寒來暑往，風吹日晒，皆于軍不利。我倒有個想法，說與大家斟酌。本國地近瓦塔加山脈有一座空城，四野少有人煙，規模雖不大，堪堪可避風雨，離奈克羅斯卻很近，若加整治，於陛下言倒是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吉地。陛下以為如何？」

高澤斯心中一動，哥棣雖沒有說出地名，但這個所在正是高澤斯擬定的歇兵之地，卻怎會不謀而合？略一思量，心裡雪亮，古特必是準備征討沃扎克所部，唯恐阿坎出兵相助沃扎克，故此希望自己在那裡駐紮，令阿坎軍隊有所顧忌，蓋此地處於三國交界的地方，防守卻甚困難，沃扎克兵援阿坎時就曾打此經過，乃是阿坎由西進入沙漠的必經之地。高澤斯暗暗打定主意，明知故問道：「先生美意，但不知此地位於何處？若能夠，免去我軍風餐露宿之苦，不勝感激之至！」

哥棣與古特會心一笑，道：「便是曼塞布斯城。此地原是獵頭族頭人斷背烏格居城，該族十數年前為沃扎克所部屠戮一空，自此生靈莫近，但於陛下言卻是個吉地。呵呵。」

高澤斯正中下懷，拱手謝道：「如此多謝盟主！先生的這個主意對我軍有莫大功德，亦深謝先生！」高澤斯雖識破古特計謀，但並不需要與阿坎乃至沃扎克正面為敵，不失為權宜之計。至於古特果然向沃扎克開戰，亦可以靜觀其變，說不定自己會先一步進入奈克羅斯，也就脫離是非。

高澤斯在拉姆拉斯盤桓三日，與古特相處甚歡，掛**軍中之事，急忙提出告別。古特也不挽留，遣千戶長布隆帥兵千餘，奴隸數千，物資無數，隨高澤斯部隊行動，名雖幫助修復古城，實質上如此大張旗鼓，乃是要坐實結盟之實。高澤斯如何不知，再三道謝而去。洛斯也將自家物資變賣一空，收拾金銀細軟，自此死心塌地跟定了高澤斯。

曼塞布斯地處沙漠邊緣，為瓦塔加山脈所阻，交通並不發達，阿坎與古特長期敵對，沿山森嚴壁壘，築起許多烽火台，並無邊民交往。曼塞布斯城廢棄多年，風沙侵蝕，高澤斯來到時只剩一些殘垣斷壁，十分荒涼。

高澤斯本無心整理此城，便將部隊按八陣之勢分散開來，各處建起簡易防禦工事，暫且歇息。一面命洛斯潛入奈克羅斯，聯絡舊部，特別是瑪維士所部，一面命馬得在廢墟中尋找各類亡靈，加以復活。這裡本是個古戰場，獵頭族一向嗜殺，烏格尤喜殺人為樂，屍源尚稱豐富。

高澤斯的另一路伏兵就是布瑞克斯提供的大量魔兵魔將，自掌握惡魔之書上的許多內容，高澤斯已多次往返布瑞克斯的星型基地，督促三魔使日夜開工，製造了為數眾多的魔兵。此時便召喚出來，三魔使帥大批魔眾一起現形。可惜高澤斯法力尚欠，至今不能製造出泥鬼來。馬得不明玄虛，暗自咋舌，他是高澤斯立國時開國元勛之一，曾目睹高澤斯由弱到強，本以為今日不同往日，必要費些周章，豈料他又有高招。

經過數天集結，各類魔兵鬼卒總數萬餘，聲勢漸壯。

布隆完全領會古特意圖，通過數天丈量勘查，畫出新城圖本，呈給高澤斯。高澤斯讚賞一番，布隆連忙安排施工。布隆原是塔塔尼亞人，舊世界曾位居城守要職，終結日流落到游牧部落中來，因其卓越的建築才能受到古特賞識，參與過古特多處城堡的設計施工。塔塔尼亞的城市防禦在舊世界首屈一指，而新世界城池防禦能力卻以游牧民族堡壘為佳，這與古特大量吸納塔塔尼亞遺民有莫大關係。

一切進展順利，高澤斯一面命馬得並三魔使操練軍隊，製造攻城器械，一面耐心等待洛斯歸來。布隆築城進展很快，十多天後，高澤斯終於能悠然自得地坐在自己行宮裡了。

靜極生動，高澤斯左右無事，生出前往朗瓦峰拜會科伯特的**頭。在奈克羅斯境內，只有兩個人能讓高澤斯不惜放棄手頭的事情前去拜訪一回，一個是尼姆巴，另一個就是科伯特。尼姆巴輩分較尊，高澤斯多少有些不自在，而科伯特是少數幾個能另他開懷大笑、高興幾天的人。尼姆巴敝處王國西部，也是大陸最西端的日照山地宮，距此遙遙千里，而科伯特的靈峰寺卻不甚遠，往返不過兩日之功。高澤斯也十分關心兩人對此次復國行動的支持度。經過上次靈峰塔遭遇，雖然在伽里巴和法克斯環視之下，科伯特也義無反顧地相助自己，他的立場不需疑慮，這次要能推薦幾位能力高強的弟子隨軍就更好了。高澤斯雖然不知道尼姆巴曾經多次暗中相助自己，以過往情形看，尼姆巴應該比較傾向於支持自己。高澤斯很清楚，尼姆巴與科伯特的立場是與自己的治國方針息息相關的。

二

入夜，高澤斯簡單交代馬得幾句，背插雙劍，隻身出宮。

行不多遠，遠處數點幽光，若隱若現。高澤斯心中一動，鬼火出處地下必有古屍，一時心血來潮，急忙過去看看。

走到近前，高澤斯正想施展鬼神術，卻聽見夜風中傳來交談聲。

「老婆子，走快點，它跑不了啦。」

「你個死老頭子，八成那妖狐向東邊跑了，我被你害死一次還嫌不夠，趕緊投胎去算了，讓你一個孤魂野鬼自在去。」

高澤斯對鬼族知之甚深，大多數亡靈喜歡獨來獨往，像這樣伉儷情深的一對老鬼實屬罕見。鬼族通常稱為不死族，若無變故，直可以「活」到地老天荒，這樣焦不離孟地廝守在一起，豈不生厭？放眼望去，不遠處出現一對陰燈鬼火，兩隻幽靈御風而來。高澤斯負手背後，悄然不動地等著二人。

此時月底，並無月色，星光黯淡，伸手不見五指，兩人一直來到高澤斯身前數步，方發覺高澤斯存在。女幽靈驚呼一聲：「呀，什麼人？一聲不吭像個木頭樁子矗著，想嚇死人呀？」

男幽靈笑道：「老婆子，這是只金偶，沒存心嚇咱們。再說了，一直都是我們嚇人，哪有活人敢嚇咱們的？你是個膽小鬼，自己嚇自己了。」

高澤斯暗笑，索性屏息不語。他鬼神術較這對幽靈高些，存心偽裝，他們必測不出自己靈魂所在。

女幽靈鬼爪在高澤斯面前晃動幾下，一驚一詐地鬼叫幾聲，高澤斯視若無睹，女幽靈方通道：「果然是個銅疙瘩。奇怪，他背上是什麼？」正想用手去碰，男幽靈急忙止住道：「別碰!這是個機關人偶，阿坎的法師喜歡用它來捉鬼，你要亂碰，小心觸了機關，被它捉了魂去。說不定正是那個老傢伙故意放在這裡的。」

女幽靈慌忙縮手，細瞅高澤斯背後雙劍，一柄天使之刃，一柄吸血劍，都不是凡品，嘖嘖稱奇道：「果然，老鬼你倒有些見識，這兩柄古劍有些來歷，那個臭法師八成躲在近處。可惜你狗屁法力太差，不然弄下來倒能換些銀子。」

男幽靈笑道：「你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錢。你眼裡錢第一，我這個老公排行老二。」

女幽靈嘿嘿笑道：「你最多只排老三，你如果七天之內不想出破那符咒的辦法，我總不能就此魂飛魄散，只好去求那臭法師，他就是我爹，起碼也排在你前頭。」

男幽靈尷尬笑道：「老婆子，你就死了那心吧，你我其實沒有古堡鑰匙，他豈肯饒你？唯恐你多嘴多舌，把秘密泄漏出去，巴不得你早點操生呢。」

女幽靈一愕，嗚咽幾聲，令人毛骨悚然，憤憤道：「眼下只有那九尾妖狐或者能夠幫我們驅魔，我說向東，你偏向西，怎麼樣？沒影了吧!你這蠢鬼，我看你還不如這銅疙瘩，不信我來問問它，」沖著高澤斯鬼叫道，「喂，你這破銅爛鐵，山上下來一隻狐狸，你說我們該往東追還是往西？」

高澤斯冷然道：「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兩幽靈大吃一驚，鬼叫連連，急退幾步，眼中綠光乍現，是戰是逃，狐疑不定。

高澤斯冷笑道：「不拜菩薩拜禿子，你兩個中了別人『能量吸收』法術，若不驅除，等能量耗盡，只好去投胎了。什麼古堡，把秘密告訴我知道，我來幫你們驅魔。」

兩幽靈果然中了「能量吸收」法術，這種魔法雖能吸收別人法力，通常並不能持久，但施術者頗為高明，能令它陰魂不散地附著在別人身上。高澤斯雖不會秩序魔法「驅除」法術，但死亡魔法中另有一路「廢除術」，可以不論魔法有益無益，一律加以廢除，高澤斯自忖法力堪堪能夠廢除他們身上附著的魔法，倒也不是大話欺人。

女幽靈正想說話，男幽靈冷笑道：「閣下果然高明，看情形是我等同類。你如果能夠解除我們身上的魔法，就請援手，我們情願跟隨你做個幫手，那時什麼秘密自然通通告訴你。你本領高強，難道還怕我們食言不成？」

高澤斯點點頭，並不怕他們反悔，便伸出手去，運法力在男幽靈頭頂虛提一下，男幽靈渾身一激靈，魔法已經解除。

高澤斯負手注視二人，道：「怎麼樣？相信了吧。那就把古堡秘密告訴我吧。」

女幽靈忙道：「還有我呢？怎麼不幫我治？幫我治了你就是我大爺，什麼都告訴你!」

高澤斯道：「眼下我確實需要幫手，你們沒必要不相信我，也該拿點誠意出來。」

男幽靈點頭道：「不錯，但這個秘密非同小可，你本事大，但要答應我們別得了好處撇開我們。」

高澤斯冷笑道：「我是高澤斯，什麼天大的好處能放在我眼裡？不過好奇而已，說與不說悉聽尊便。」轉身便走。

兩幽靈面面相覷，急忙攔住去路，齊聲道：「我等有眼不識泰山，這秘密也許正對陛下有用，我們也一心追隨陛下，相信陛下決不會忘了我倆的功勞。這古堡在瓦塔加山脈隱秘處，可惜被斷龍石封得嚴嚴實實。我們和阿坎一個老法師先後發現，卻被那法師在身上施了法，我們謊稱有鑰匙沒帶在身上，他才放了我們。陛下驅逐那法師自不費難，但能不能開啟斷龍石我們也不得而知。」

高澤斯點點頭，伸手幫女幽靈解除魔法，道：「你們帶我前去。我大軍在此，什麼門開啟不了。」

兩幽靈興高采烈，急忙頭前帶路。

與兩人交談，高澤斯知道他們在舊世界也曾是小國之君，因醉心魔法而失國，魔法也沒能學得怎麼樣，兩人著實後悔過一陣子，終結日降臨兩人又興高采烈起來了，畢竟魔法能力可以帶在身上，權力卻不能。新世界許多不學無術的舊貴族窮困潦倒，高澤斯見得多了，這一對算幸運的了。

男的名叫諾提卡斯，女的名叫般尼菲，現在兩人能夠證明自己昔日光榮的唯一證據就是頭上的王冠后冠，般尼菲雖然貪財，卻也捨不得賣了留給她無盡遐思的王后鳳冠。

山道崎嶇難行，約莫走了兩個時辰，不遠處出現一堆篝火，諾提卡斯急忙提醒高澤斯，篝火處就是那法師所在。高澤斯示意兩人停下，徑自走了過去。

高澤斯知道這法師必是阿坎人，和阿坎朝廷有無關係不得而知，眼下為保守秘密，就只能殺無赦了。雙手凝聚法力，悄悄靠近。

老法師鬚眉皆白，道貌岸然，正盤膝而坐，瞑目做功課，高澤斯吸血劍在手，一聲不吭地疾朝法師刺去。

老法師法覺不弱，早已察覺，法杖一抵，一道冰箭徑襲高澤斯前胸。

高澤斯並不閃避，硬受一箭，不過打個寒噤。法師一招得手，大為興奮，以為高澤斯性命難保，豈料頸上一緊，脖子已被高澤斯夾住。高澤斯略一用力，法師脖子早斷，頓時一命嗚呼。高澤斯知道此人法力不俗，待屍體冷卻后正可以復活為一個不錯的亡靈法師，能力自不在諾提卡斯之下。

諾提卡斯二人急忙趕來，篝火旁取出一支火把，往附近山崖照去，高澤斯暗暗點頭，果然是一道數人高的巨大石壁，渾然天成。雜草掩住，輕易看不出名堂。

三

此時夜半，高澤斯對地形難窺全貌，諾提卡斯將附近地形詳細作個描述，高澤斯連連點頭。此地處於瓦塔加山脈中部，群山環抱，是個三面環山的谷地，谷地正中央隆起的這塊高地，植被茂盛，十分工整。諾提卡斯推測這裡是一個依山而建的古堡，並不是一個簡單的石窟，只是其它瞭望孔早已被堵得嚴嚴實實，只剩這道石門尚有路可循。

高澤斯訊問究竟，諾提卡斯說起原由，原來他們發現古堡並非偶然。夫婦二人原是早先活躍在阿坎境內的著名亡靈法師瑪澤連的座上客，瑪澤連一向潛居阿坎地下城，索里爾得戴娜斐娜指點，將他驅逐出境，也因此發現了境內四通八達的地下城的存在。依梅利婭在對瑪格納斯的戰爭中得到採礦專家高德協助，打通了其中大部分地道，在戰爭中獲得很大的機動性和隱蔽性，使部隊成功避開了瑪格納斯催眠鐘擺的影響，對贏得戰爭勝利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戰後依梅利婭對這些連通境外的地下工程進行了詳細勘查，並在出境處施以魔法封禁，將它列為最高國家機密。

諾提卡斯夫婦自不敢在阿坎境內胡作非為，卻對可能存在的地下寶藏垂涎三尺，恰逢奈克羅斯內亂，兩人緣圖索驥，終於發現這個秘密所在。

高澤斯對境內地下城並不陌生，伽里巴的居城達荷姆和瑪維士的居城灰燼費頓都在地下，亡靈法師居住在地下是一種時尚，高澤斯對這些脈絡分明的地下設施有所了解，卻不能斷定它們能否聯成一體。

諾提卡斯舉火靠近，石壁正中刻著許多深淺一致的橫線，三條一組，按八卦方位排成一個圓環，加上正中央一組，恰成九宮之數。橫線或斷或續。高澤斯以手指比劃，刻痕中偶有一個手指粗細的小洞，倒像鑰匙孔，就是沒有小孔的橫線正中用手指用力按下去，一樣會出現一個小孔，將橫線分成兩斷，而與此同時，往往有另一處橫線中央的小孔被莫明其妙地填實了。

高澤斯跟隨養父洛斯坎生活時對古墓有一定認識，也聽洛斯坎說過有一種墓室採用一種高深莫測的數字門，紅侏儒墓穴就喜歡用這種方式，據說埃拉西亞紅侏儒領地石頭城附近就有這樣一個連環墓穴，以數字門封住入口，常人難窺竅要。數字組合實在數不勝數，如果不識玄虛，單憑運氣幾乎沒有誤打誤撞弄開它的可能。

高澤斯繼續試試橫線中央小空，發現三條橫線斷續組合雖多，卻不會同時出現，大約這就是機關奧妙所在。

高澤斯精通神秘學，略加推算，已得出虛實相應的數字涵義，只是不知道哪一組數字才是開啟密門的密匙。高澤斯總算明白老法師盤膝靜坐其實是想禪悟其中奧秘，這會兒被自己打發到了陰間，轉眼間陰陽兩界遛了一圈。

乍想到陰陽，高澤斯心中靈光一閃，橫線虛實莫非正好對應陰陽，瞥一眼諾提卡斯夫婦，見夫婦二人頭上王冠一王一后，造型別緻，王冠九龍戲珠，后冠丹鳳朝陽，驀然想到伽里巴所授神秘學九宮之數正有戴九履一之說，心下恍然。

高澤斯推算出由一到九幾個數字的橫線組合，便按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的排列方式一試，墓門果然轟隆隆地向後退出一截，露出一條寬暢門徑。高澤斯大喜過望，諾提卡斯夫婦矯舌不下。

三人先後進入，墓穴中處處燃起螢火。高澤斯久居墓穴，知道是空氣進入引起磷火自燃的原故，恰好可以照明。

墓穴中央散落著許多屍骸，三人分別施展招魂術，許多殭屍骷髏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高澤斯尋有頭腦的問了幾句，方知道這些人正是墓穴工人，工程完工後被斷龍石封在了裡面。

殭屍們死亡多年，都已沒甚記憶，高澤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正有些懊惱，般尼菲卻在角落裡發現一具靈力甚強的殭屍，高澤斯走近一看，死者乃是一位騎士，服劍自裁而死，看情形墓穴內工人都是被他殺死的，而他自己也知道在劫難逃，不甘忍受窒息痛苦，因此自殺了事。

高澤斯急忙施法將他復活，殭屍騎士神色迷茫地站立起來，他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知道高澤斯乃是復活他的真命之主，急忙向高澤斯躬身下拜。

高澤斯簡單問他幾句，騎士名叫阿克沃斯，早已死去數個世紀，此刻一樣頭昏腦脹，不明所以。不過他終比其它亡靈靈力強很多，多少有些記憶，此時便抖抖索索地從尚稱完好的衣甲內取出一張羊皮紙來。

高澤斯接過一看，不由大喜，正是一張地宮地圖。

道路四通八達，卻有一條正好通往瓦塔加山巔，也有數條通往奈克羅斯各處。單看地圖高澤斯也不能分辨通道遠近，無法判斷究竟通往何處，看來需要費些時間踏勘一番了。

高澤斯略加思索，已有主意，交代阿克沃斯領諾提卡斯夫婦四處偵察一番，務必畫出地道圖本來，卻不可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諾提卡斯獲得自由活動機會，心中暗喜，古道之中奇珍異寶必不會少，順手牽羊中飽私囊正其時也。

高澤斯知道他的鬼心思，驀然想起墓穴外面還有一具珍貴屍源，這會兒早該涼透了，復活過來令他四人一組，也好彼此牽制一下，急忙返身走出墓穴，天色早已大亮，老法師屍體卻已不翼而飛，高澤斯尋思莫非被野獸拖走了？後悔不迭，早知如此該讓諾提卡斯扛在肩上，這回損失不小。

高澤斯吩咐三人按計劃小心行事，自己獨自循墓道前往瓦塔加山巔，也好給科伯特一個意外驚喜。

地道中幽靈甚多，偶爾也發現幾具殭屍骷髏，高澤斯眼下正需用兵，便不厭其煩地將他們復活過來，命他們前往山下尋諾提卡斯匯合。

下午時分，高澤斯沿途復活了數百亡靈，收穫頗豐，堪堪已到甬道盡頭。伸手推開一道暗壁，清新空氣撲面而來，高澤斯精神一爽。伸頭張望，卻是一個通風井。井中放下一條繩索，高澤斯伸手上下一試，知道該井已經被人用作水井了，莫非正是科伯特用來烹茶的那口古井。高澤斯循索而上，啞然失笑，可不正是科伯特盛讚過的那口甘泉。

四

高澤斯正朝方丈室去，忽覺得氣氛有些異樣，此時正直正午，陽光強烈，並沒有亡靈在外遊盪，可他分明感覺到周圍亡魂甚多，顯然潛居在附近屋內。科伯特雖有一些弟子，不過數十位而已，大多修為不凡，可四周亡靈等級顯然不高，卻為數眾多。高澤斯暗暗留神，小心為上，急忙轉向寺院出口。

出口處鬼屋內看門的是一位老殭屍，高澤斯頗為熟悉。將近鬼屋，老殭屍早已認出他來，鬼爪一陣亂舞。高澤斯心知有異，急忙閃身進屋。

老殭屍雖不知道高澤斯怎會變成這般模樣，卻知道他必是來尋訪科伯特的，悲悲切切地從一方木匣內取出一張羊皮紙遞了過去。

高澤斯心中一涼，頓時醒悟必是科伯特留下的遺書，這會兒科伯特必然已經操度，卻不知是何原故。

急忙展開羊皮紙，果是科伯特絕筆：

「陛下如晤：

生死之交，相望經年，情有切切。正翹首盼望陛下早日復國，倒履掃塌，相迎陛下於道路，奈天不假時。

吾今於此操度，****難捨，三生石畔再續前緣。

伽里巴所謀者大，欲亂輪迴，歹心無常。彼若得逞，天道淪喪，生死兩界同蹈覆轍。望陛下以擎天之力，能挽狂瀾於即倒，則生靈死靈同感大德。

瘟疫奇術某不甚知，的是高明歹毒，生靈莫能驅避；爆裂骷髏、毒化殭屍荼毒死靈，中者莫能操生。陛下切記!

蒙陛下厚待，不能為陛下據守此寺，心實慚愧!唯盼有來生，結草銜環，以報陛下。

陛下珍重萬千，幸勿為所趁。

科伯特頓首再拜!」

高澤斯對科伯特遲早操生早有所料，卻沒想到竟是遭了伽里巴的毒手，本想著突如其來給他一個驚喜，雖然比往年早了些，趕不上他的雪峰綠芽，但能一敘兩年來闊別之情亦不勝快慰之至!

高澤斯長嘆一聲，忙詢問老殭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老殭屍嗚嗚咽咽地說起經過。

原來自死亡密塔開啟以後，伽里巴數次軟硬兼施，威逼科伯特加盟，科伯特不為所動。去年冬阿坎奪回維特羅斯城，伽里巴惱羞成怒，也倍感危機。伽里巴終於忍無可忍，派兵圍攻靈峰寺，科伯特心知無幸，黯然**，一眾弟子四散逃離。

伽里巴得座空寺卻另有圖謀，因為他的數項發明已經到了緊要關頭，必須到靈峰寺這個死亡力量集中的地方來進行最後測試。

高澤斯對瘟疫奇術略有耳聞，知道這是一種能夠在生靈中自動傳播的魔法，比之舊世界頗負盛名的死亡波浪殺傷力更加強勁持久，目前還沒有聽說過有相應的對抗法術，更重要的是，這種魔法對魔族同樣有效，伽里巴與蘇拉斯對峙日久，難獲勝機，怪不得會如此窮凶極惡，竟對科伯特這個好好先生下了毒手。

至於爆裂骷髏和毒化殭屍，這是亡靈族一向十分忌諱的法術，自殘以殺敵，傷者均不能操生，伽里巴竟然連鬼族也毫不容情。

高澤斯知道異星鰥夫對生死兩界都很厭棄，伽里巴一味秉承他的旨意，當然人性鬼性一起蕩然無存了。

高澤斯暗禱僥倖，若不是途中耽擱一下，半夜前來的話，那時亡靈正四處活動，自己冒冒失失地一出現，必被認出，若身陷重圍，隻身難以自拔。此時便詢問老殭屍目前寺內何人駐守，老殭屍急忙告訴他在這裡的正是骷髏王凱薩瑞。

高澤斯暗暗點頭，凱薩瑞比自己更早就在奈克羅斯一帶活動，頗有野心，在和自己爭奪天使之刃時被一舉擊潰，此後一直隱匿別處苦練死亡魔法。高澤斯不為已甚，一直也沒有追捕過他，他的復出乃是意料之中的事。凱薩瑞擅長操縱低級兵種，對爆裂骷髏和毒化殭屍自然最感興趣，難怪一拍即合。

高澤斯略作思考，除去凱薩瑞勢在必行，何不趁其不備，偷襲一下，最不濟也要弄清楚他們的計劃施行情況。

高澤斯打定主意，讓老殭屍幫忙準備一件亡靈披風，將身體徹頭徹尾地包裹起來，連眼睛也用黑紗蒙住，入夜時分便乘機四處打探一番。

黃昏時分，許多鬼卒現出身來，四處遊盪，高澤斯便也在老殭屍陪同下心不在焉地四處晃悠，先和群鬼混個臉熟。

寺廟到處是伽里巴改造過的痕迹，伽里巴不論到那裡都會帶著大批兒童，將他們關在圈欄里。高澤斯曾在行軍途中幫伽里巴輸送過大批兒童，也曾解救過許多被關押的兒童。他對屠殺生靈並不反感，為了復活亡靈這是不可避免的事，但對伽里巴這種漫無目的的奴役與迫害感到無趣，無端招惹生命族，自己也不得安身。

這次伽里巴看押的兒童與以前大不相同，一欄欄的兒童被次序井然地分割開，身上貼了各式標記，各欄兒童狀態各異，有的健康，有的氣息奄奄，有的則不大正常。高澤斯直到此時方明白伽里巴收集兒童原來是用來做實驗的。兒童抗魔抗病能力最弱，而感染傳播疾病的速度卻最快，確是最佳實驗用品。高澤斯自己也熱衷於研究死亡魔法，此時不禁對伽里巴的專業精神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這種情形若被騎士族看見，一場戰爭在所難免，好在派拉達內亂不止，自顧不暇。

入夜，寺內處處點起陰燈鬼火，高澤斯鬼鬼祟祟地獨自朝科伯特的方丈室潛去。

甫到近處，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凱薩瑞，刻不容緩。法克斯不見鬼影，蘇拉斯陰魂不散，高澤斯詭計多端。王國安危，全繫於你我二人肩上!密探發現，馬得這鬼東西叛變了，率大批鬼龍投靠了高澤斯，形勢岌岌可危!一定要加快速度，對付鬼龍，只有爆裂骷髏最有效，一個換一個，我們很划算。至於蘇拉斯那些惡魔，讓他們先品嘗一下瘟疫奇術的滋味。嘿嘿，現在奈克羅斯境內生靈稀少，難以做大規模殺傷性試驗，就用蘇拉斯的每日戰報來做我的試驗報告也不錯。我一定要注意收集他的戰報，這很重要。」正是伽里巴竭斯底里的聲音。

高澤斯心下惕惕，有伽里巴在這裡暗算凱薩瑞已無可能，伽里巴死亡魔法遠較自己高明，過於接近必被發現。他原想到爆裂骷髏本是用來對付高級兵種的，聽伽里巴這麼一說，竟是特地為骨龍準備的。

另一個聲音道：「毒化殭屍進展順利，但骷髏本身生命值太低，縱然施展了爆裂術，殺傷力也很有限，這是個麻煩。」顯然是凱薩瑞的聲音。高澤斯暗暗點頭，一堆骨頭縱然爆裂開來也沒多大作用，想跟骨龍同歸於盡只怕很難。

伽里巴尖嘯道：「生命值太低？你這個骷髏王生命值不是挺高嗎？你怎麼不動腦筋呢!給他們用上裝備，穿上鋼甲，戴上鋼盔，那樣不是就提高生命值了嗎？過去我們常用這種方法，這很划算。爆裂的時候盔甲碎片一起發射，不分東南西北，威力大得很吶!嘿、嘿、嘿。」

骷髏作為最低級的兵種在新世界從沒試過穿著盔甲，甚至連骷髏手裡的劍也只是隨手撿根枯骨將就一下，戰鬥力主要體現在以眾暴寡，依多為勝。不過舊世界鍊鋼術比較發達，資源豐富，的確也曾這麼做過，看來這次伽里巴為製造爆裂骷髏是不惜血本了，只是數量也就不可能很多。

高澤斯暗暗點頭，不由佩服伽里巴見多識廣。凱薩瑞沒有說話，卻聽見另一個聲音響起，高澤斯一愣，聲音很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