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道隱即魔隱 賭鬼須賭神

第五十一回道隱即魔隱 賭鬼須賭神

第五十一回道隱即魔隱賭鬼須賭神

高澤斯邀斗狄爾加文,事關太陽祭祀,乃是志在必得,待狄爾加文施展出巨龍力量,暗暗吃驚,又見他連施蛇擊、疾行,身手異常矯健,杖如靈蛇出洞,腳下步雲履風,招招行雲流水,得心應手,暗覺不妙,卻不甘放棄,左支右拙,身上連挨几杖,雖無大傷,一則狄爾加文宅心仁厚,手下留情,二則反自然力量對飽含自然力量的杖擊有一定抵禦作用,可每次法杖觸體,無不如受巨震,本因施展嗜血術而略顯紅熱的身軀體溫驟升。

高澤斯古銅色臉龐由暗紅漸趨明亮,身體內外熱息蒸騰,四肢一張一弛如受外力牽引,並不完全由己隨心,力量和速度卻有所提升,便只好由著性子恣意發揮。狄爾加文看在眼裡,暗暗皺眉,他已經從凱恩那裡了解到高澤斯必然具有反自然力量,此時目睹他與阿坎金佣頗為相似的身軀,火炭般散發出越來越強烈的熱息,雖處於冰天雪地之中仍覺得熱風撲面,抵抗與反擊的力量正在加強,恍然想起布拉卡達一段盡人皆知的往事。

布拉卡達魔法能力領袖群倫,然而魔法師的必修課程卻是金佣製作,這種看似有悖常理的舉措其實包含著秩序族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金佣由六個平平無奇的部分組成,分別是雙臂雙腿、頭與軀幹,卻不是人人能夠組裝得起來的,對**師風、火、水、土四系魔法能力都有較高的要求。然而不僅這些部件本身各有規格型號不同乃至一些缺陷隱患,同樣的組件由能力不同的**師組合完成,生成的金佣能力也高低不同,生命力與戰鬥攻防能力大相徑庭,而這種金俑與當時布拉卡達金傭工廠生產的普通戰鬥金俑、以及當今阿坎金佣最大不同之處在於它具有自我毀滅能力,遭遇強大攻擊後會發生劇烈爆炸而有與敵諧亡的可能,普通金俑則無此能力。狄爾加文雖不能判斷目前在高澤斯身上正悄悄發生的變化究竟是嗜血魔法的作用還是源於類似金佣的身體結構本身,卻不能不有所顧忌,便稍稍放緩攻擊,悄悄留意觀察。

高澤斯雖然得以緩口氣,體內呼之欲出洶湧澎湃的爆發力卻越來越強,漸有一種身處漩渦難以自拔的感覺,隨時面臨崩潰可能。高澤斯生性爭強好勝,此時決意打敗狄爾加文,便顧不了許多,長噓一口氣,左手拔出吸血劍,雙劍齊舞,朝狄爾加文奮力衝去。

狄爾加文不想過渡激發高澤斯的異常能力,仗金龍護體,舞動法杖,穩守不攻,縱然接連挨上高澤斯幾招,重施巨龍力量,頓又神完氣足,泰然自若。

高澤斯箭在弦上,得勢不饒人,大聲呼喝,雙劍如毒蛇吐信,奮力絞殺。狄爾加文看他雙目熾紅,似身不由己,暗暗嘆息,瞥一眼身旁冰柱,金龍絞柱縱身躍上冰柱頂端,稍舒一口氣。冰柱高約丈余,頂端滑不溜秋,高澤斯暗暗皺眉,不甘示弱,大喝一聲,鷂子翻身躍上相鄰一根冰柱,立足不穩,雙劍一舉,疾向狄爾加文橫空刺去。狄爾加文騰身閃避,如金龍在天,光輝奪目,高澤斯風風火火追擊,似一團火雲尾隨身後,更加光芒耀眼,兩人一前一後,步步緊隨,難分難解。

狄爾加文有金龍護體,體力悠長,高澤斯雖有吸血劍在手,卻不能傷動狄爾加文真身,無血可吸,冰天雪地里身體熱氣騰騰,體力消耗本該嚴重許多。狄爾加文看穿此點,以守為攻,靜觀其變,卻不知高澤斯如受外力支撐的身體此刻已完全沒有體力消耗可言,只是內熱難忍,務求一吐為快,劍速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強。

戰鬥持續約一個時辰,高澤斯體力毫無衰竭跡象,卻已遍體金紅,劍法更加得心應手,往往於間不容髮之際扭身曲臂施展反擊,形似金偶、動如靈蛇,迅猛異常,狄爾加文暗暗點頭,恍然發現高澤斯似已突破身體的自然極限,獲得了一種額外能力,就像此刻自己身上附著的巨龍魔法一樣,也許是一種聞所未聞的變形能力。

高澤斯此刻恍惚想起在沙漠金字塔甬道中與眾多石佣戰鬥時的情形,舉手投足無不想到石佣看似呆板、實則靈動的身體變化,要點在於力盡自生,勢盡自返,無窮無盡,有如風車水輪,曲柄轉軸雖然機械,絲絲入扣卻能圓轉自如,而魔力消耗卻是別人看不出來的,這種魔與力的悄然轉化的確是高澤斯夢寐以求的反自然力量的一種應用,由於狄爾加文強大自然力量激發,產生愈來愈強的反應。

狄爾加文雖不知高澤斯魔力有時而窮,卻知道他內熱集聚難消,時間稍久難免自傷,便不耽擱,身體端立冰柱之巔,待高澤斯凌空撲來,不閃不避,揮杖彈開雙劍,雙臂翼張,身上白袍脫身飛出,白色幽靈一般朝高澤斯兜頭罩去,左手法訣一展,施展出纏繞術,長袍如有靈性,纏肩縛臂,將高澤斯牢牢綁住。高澤斯身體無端蒙上一件枷鎖,逾是氣悶難忍,雙劍雖破衫而出,雙臂難以施展,身在半空,腳下無根,便要落地,心頭惱火,奮不顧身地朝自身施展出火球法術,頓時周身烈焰籠罩,勢盡時雙腳猛踹冰柱,似一條火龍竟朝狄爾加文襲去。

狄爾加文避無可避,長嘯一聲,飛身反擊。雙龍在天,烈火爍金,兩人各盡全力,「砰」地撞在一起,火光四散,兩人轟然墜地,冰火飛濺。

狄爾加文雪地立定,更不答話,抬臂召喚鳳凰,雙鳳翩然而落,騰身躍上鳳背,乘鳳而起,身在半空,回首道:「高澤斯陛下,後會有期,好自為之。」

高澤斯雙腿深陷雪中,雪地頓時融化,正感到清涼無比,聞聲心頭一寬,一陣頭暈目眩,幾乎昏厥,強打精神,抱拳道:「多謝!」

沙里葉急忙來扶,乍一接觸高澤斯身體,觸電般縮回雙手,著實燙人,大惑不解。

高澤斯目送狄爾加文離開,起身走上祭壇,盤膝而坐,魔力在體內仍似余火不滅,繼續燃燒,便平心靜氣,施展冥想能力,收束魔力,良久,身體漸漸恢復一些。

日照山濱臨大陸最西端,日落之時整個大陸早已籠罩在黑暗之中。曜日峰高高在上,高澤斯俯瞰東西兩邊,東方黯淡無光,山下濃霧迷濛,西方如火如荼,天空雲蒸霞蔚。高澤斯面西而坐,合目冥想。

未幾,最後一縷夕陽恰從正西方冰柱中央小孔射出,正射在眉心之上,高澤斯摹覺得頭腦一陣清涼,一道強光如醍醐灌頂,周身流溢,身畔和風輕送,體內流水潺潺,不由自主地雙手平肩托起,內視殘陽,身體隨其隕落緩緩站立。光和熱、水與風,彌散於天地之間,周身沐浴其中,幾如天人合一,頓覺舒暢無比。

沙里葉遠處端立,落日餘輝盡被高澤斯金身吸收,身而他體漸如一個碩大光球,越來越明亮,卻將光芒向四周散射出去。冰柱內三塊玄石受到感應,暗龕里發出耀眼光芒,琥珀黃芒、石墨綠芒、玄鐵紅芒與高澤斯身上白光漸漸融為一體。

高澤斯如沐春風,感受熏陶,身體流光四射,臉上神采奕奕。

持續約半個時辰,夕陽沒入無邊的黑暗之中,晚霞漸漸收斂,被夜幕緩緩吸收乾淨。高澤斯長噓一口氣,周身精力彌散,心胸無比開闊,終於從與狄爾加文的惡戰消耗中完全恢復過來。

沙里葉走上前去,拱手道:「恭喜陛下,祭祀大獲成功。」

高澤斯微笑道:「不知海格里斯是何方神聖,他既能掌握黑暗精靈的力量,我如何不能?魔與道,存乎一心,善與惡,左出右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沙里葉笑道:「道如鼓烘爐,吹毛以求疵,魔如拭明鏡,自明乃自知。總之道只照耀別人,屢見分歧,魔則求諸於己,何屑理旁人。」

高澤斯道:「那我們就魔道合一,先求諸己,再去照亮別人。呵呵,只要我們足夠強大,萬事由己不由人,看誰是幺麽小丑。」

沙里葉道:「幺麽小丑,跳梁不休,尤不自知。這一切皆源於眾生於生俱來的邪惡根性,然而邪惡的表徵之於邪惡的根性乃是一種真善美德,披著魔的外衣,有眾神不能的功果。譬如墮落,或善良託庇於邪惡,如以良為娼;或邪惡投身於善良,如嫖人妻女,皆稱墮落。神以救贖,是是非不明,善惡並存;魔以犧牲,皆明心見性,求諸重生,善惡乃有歸宿,各安天命。」

高澤斯緩緩點頭,道:「比如派拉達,窮苦為盜為娼,疑似邪惡,心存善良,輾轉流離,不能超脫;富貴招奴納婢,貌似典雅,本性污濁,縱情聲色,樂此不疲。二者皆稱墮落,神庭視若無睹,同流合污,說什麼救贖。」

沙里葉道:「陛下明見!典云:轟隆一聲天地開,魔舟載道眾生來,魔消道長眾生惡,轟隆一聲天地合。救贖得其皮毛,犧牲得其靈魂。此刻天色已晚,該當如何是好?」

高澤斯道:「不急在一時,先休息一宿,天明上路。」高澤斯自思此刻冥想能力有所突破,要緊的是儘快去布瑞克斯的星形基地探訪梅勒姆一回,趕緊開工製造出泥鬼來,便繼續合目打坐,進入冥想境界。沙里葉不敢怠慢,靜坐一旁護持。

次日天明,濃霧散盡,天光大亮。尼姆巴地宮位於日照山主峰摩天峰山腳之下,路程尚遠,少不得山下繞行。兩人踏雪迎風,沿另一山脊而下,沿途冰崖雪壁,險象環生,比上山時更加費時費力。

次日下午,前方一座巨大雪坡,坡下一座碩大山谷,林木蔥鬱,綠草如蔭,谷邊溪流潺潺,一派生機勃勃景象,卻不見鳥獸蹤影。兩人長噓一口氣,沒想到窮山惡水的大陸邊緣仍有一處世外桃源,看來只須下到其中,循小溪而出,山腳在望了。

兩人背倚雪坡滑下,漸行漸速。沙里葉前面先行,心知雪坡下少不了一個陡坎,滑行過速難免摔個仰八叉,腳跟稍稍用力,雙肘下沉,試圖減速,忽覺腳下一陷,有個深坑,雙腿不由自主陷落,身體前翻,滾雪球般直往坡下跌去。高澤斯看在眼裡,不覺好笑,心知並無大礙,便加速衝下雪坡。

高澤斯落下山谷,挺身站穩,沙里葉滾成一個巨大雪球,猛地撞上一株巨樹,雪球四散,沙里葉連滾帶爬站起身來,仍踉踉蹌蹌、頭重腳輕地站立不穩。

高澤斯駭然,問道:「怎麼了?」

沙里葉搖搖頭,咪咪糊糊道:「還好,有些頭重腳輕。」

高澤斯暗暗皺眉,冷然道:「你是誰?」

沙里葉愕然:「陛下?」恍然發現高澤斯目光正盯住自己腦後,顯然身後另有其人,急忙轉身,空無一人,不由詫異。

高澤斯右手掣出天使之刃,彈指一敲,聲若龍吟,冷笑道:「閣下是何方神聖?搞什麼鬼?」

沙里葉糟然,卻聽耳畔一個聲音道:「閣下我是這方神聖,你們來這裡搞什麼鬼?」沙里葉慌忙雙手腦後一撈,仍無所獲,不由駭異地睜大眼睛盯住高澤斯。

高澤斯道:「別去摸他,他附身在你身上,是個鬼魂。」

沙里葉急忙平心靜氣,默運鬼神術,不由驚恐不已,這個附身於己的傢伙靈力遠逾自己,莫測高深,自己撞鬼也就罷了,這鬼撞上自己不知道有何企圖。

高澤斯已知眼前這亡靈能力尚在沙里葉之上,果真攻擊可能沙里葉先要送命,不由躊躇,冷靜道:「你是誰?想要陰魂不散糾纏我們,小心我打出你的原形。」

那魂靈在沙里葉肩后露出一張齜牙咧嘴的鬼臉來,伸出一雙白骨枯爪往頭上摸了摸,白骨磷磷的骷髏頭上套上了一頂土黃色紙冠,兩條長長的白色招魂飄帶披過沙里葉雙肩,掛到沙里葉胸前,沙里葉惱羞成怒,奮力扯住飄帶往下拉,卻扯得自己脖子生疼。沙里葉本來臉色白凈,並無血色,這骷髏頭卻更加慘白,此刻兩頭並肩,仿如連體,擠得沙里葉腦袋不得不側一些,形容滑稽。骷髏頭道:「不用你打,這就是我的原形,你看是不是很酷呢?」

高澤斯冷然道:「你有什麼企圖?」

骷髏頭道:「我好好地在這裡睡覺,又沒有惹你們,你們做什麼闖到我家裡?難道不知道死亡山谷是我家么?」

高澤斯暗暗皺眉,道:「這裡是死亡山谷?我倒不知道,借過而已,幹什麼這麼小氣?」

骷髏頭道:「借過?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闖到這裡來,你們害死我了!這可怎麼辦好?」

高澤斯詫異道:「借條路走怎麼就害死你了?你好好地下來說話,別纏住我的同伴。」

骷髏頭道:「我纏住他?你沒聽說過陰魂不散嗎?不錯,是我纏住他,如果他的靈力稍微弱一點就好了,現在我吃又吃不下他,吐又吐不出來,就是他卡住我了。你說怎麼辦?」

高澤斯皺眉道:「你這是什麼邪魔外道的本領?有你這麼糾纏不休的嗎?聞所未聞。你叫什麼名字?」

骷髏頭道:「很背,我就是忘了自己叫什麼,所以只能獨自死在這裡滾雪球玩,通常山上下來個什麼東西我一下就滾進去了,你這同伴很邪門,滾得我進不能進,出不能出,如何是好?噢,我想起一點點來了,我好象叫仙迪,又或者叫山姆,總之大差不差,隨便你叫吧。哎,我為什麼回答你這麼多?你為什麼闖到這裡來告訴我了嗎?」

高澤斯暗暗撓頭,莫非這個山姆果真沒有惡意,這倒不好辦了,便道:「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們只是借道。」

山姆道:「廢話,借道去哪?」

高澤斯道:「去尼姆巴的地宮。你知道怎麼走嗎?」

山姆撓撓頭,苦著臉道:「這應該是一個我經常去的地方,可是怎麼走卻忘了。咦,那裡是阿基巴德住的地方呀,這個尼姆巴倒也有些耳熟。奇怪,想不起來了。」

高澤斯點點頭,心道反正要去見尼姆巴,或者尼姆巴知道該怎麼把這幽靈趕出來,便對沙里葉道:「去到地宮再想辦法吧。」

沙里葉苦笑著點點頭,山姆道:「我答應你們去地宮了嗎?我為什麼要去地宮?我的朋友早就不在那裡了,我去那幹啥?」

高澤斯微微搖頭,插劍身後,便往山谷外面去,回身看沙里葉一動不動,僵立在那裡,表情痛苦之至。高澤斯悚然一驚,看來沙里葉還主宰不了這個亡靈,反倒被他控制住了,不得不停下腳步,道:「山姆,你要還想玩滾雪球最好跟我走,我保證把你弄出來,省得這樣誰都不自在。你別犯傻了。」

山姆撓撓頭,道:「那好,我就信你一回,要是騙我,我就哪兒也不去了。」沙里葉如釋重負,急忙快步跟上。

沙里葉馱著山姆,三人離開死亡山谷,繼續往西北方向去,外面黃沙茫茫,氣溫漸高。

高澤斯回身看看沙里葉,見他一幅愁眉苦臉的樣子,笑道:「也不用不開心,你們多交流交流,要是能夠很好溝通,說不定打架的時候能夠互相幫幫忙,」轉向山姆道,「喂,山姆,我看你本事不小的樣子,你都有些什麼本領?說來聽聽。」

沙里葉正想說話,山姆搶先道:「你倒有些眼力,我的本領很大,最了不起的本領就是滾雪球。你想想看,小雪球能有多大用?滾著滾著變成大雪球,威力無比。你說是不是?」

沙里葉的話被噎在半路,此時脫口道:「和他交流個屁,等我弄點派拉達聖水喝喝,嗆死他。滾你媽的臭雪球,滾你媽蛋好不好?」

山姆怒道:「笨蛋!就算你去聖河裡游泳也不關我的事,不信你試試。果真有用,你也休想下得去,沒我同意,你想自殺都不成。滾雪球我就會,滾蛋有什麼意思?你罵我就等於罵自己,別人當你瘋子。」

高澤斯笑道:「別吵了,夠傷腦筋的了,吵得傷精神,划不來,總歸有辦法的。可滾雪球有什麼意思,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就滾到一起來了。」

山姆道:「這你就不懂了,我現在咬不死他,所以滾得不生不熟,否則就能滾到一起,合二為一,我就會更加強大。你說這有沒有用?」

高澤斯點點頭,道:「你倒滾成功過幾次?這麼靠得住?」

山姆道:「成功次數多了,否則怎麼會像現在這樣豬頭豬腦的?你當我天生愚蠢啊。每次滾到一頭畜生,我力氣就大一些,腦袋就笨了一些,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好容易滾到這個人模人樣的東西,雞屁股一樣,吃不好吃,扔不好扔。」

沙里葉怒道:「你媽的雞屁股,這叫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笨蛋!」

山姆道:「你罵我就是罵自己。哪天乘你不注意,一口吃掉你,我不用坐牢,你不用帶枷。」

高澤斯皺眉道:「靈魂是肉身的枷鎖,肉身是靈魂的牢獄,既然現在焦不離孟,既是劫數,也是緣分,你們也不用互相攻擊了,也不要互相傷害,否則準會兩敗俱傷。山姆,你既然知道滾牲口滾多了會笨得像頭豬,為什麼還要滾呢?為什麼不去外面滾人呢?又長力氣,又長智慧。」

山姆道:「唉,我出去過的,跑出好遠也沒見個人影,倒遇上了末日風暴,怕麻煩了。再說人也不見得聰明到哪裡去,弄點畜生將就將就吧。等我力氣再大一些,就去滾那些威猛獸。」

高澤斯道:「威猛獸?什麼東西?」

山姆道:「你們從山上來,沒看見,沙漠里有一種巨型四不象怪獸,外形像獅子,就叫威猛獸。戰鬥力不比比蒙差多少,起碼趕得上九頭蛇。」

高澤斯點點頭,道:「長了力氣,減了智慧,你覺得合算嗎?」

山姆道:「魚與熊掌,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我以前法力無邊,還是給他媽的幾個鳥人打得大敗,痛定思痛,那些個傢伙打仗不依規矩,蠻打蠻沖,仗力欺人,我就敗了。我尋思這世界以後只會更加註重個人戰鬥能力,要想衝出去混出點名堂,必須先長點力氣。我想好了,等我混到力能拔山,再出去闖闖。」

高澤斯暗暗搖頭,看來就算山姆能把威猛獸滾個精光也拔不了山,是什麼讓這個很不簡單的傢伙對新世界充滿畏懼?僅僅是曾經遭遇過的失敗嗎?恍然想起自己初到新世界時也是一樣渾渾噩噩,大約山姆受到的打擊比自己嚴重得多,以至於至今仍沒有回過神來,不由同情幾分。

高澤斯一路疾行,不住回想與狄爾加文的一場惡戰,仍有些心有餘悸,回身看山姆已經消失無影,大約陽光太烈,山姆先睡覺了,沙里葉腦袋複位,倒是自在許多。

高澤斯問道:「你現在有什麼感覺?食魂之說倒也有,魔與鬼附身於人並不稀奇,互相附到一起卻聞所未聞。我們找尼姆巴想想辦法,不得已就只有靠你自己了,一旦你的修為超過了他,必能將他驅逐出去。」

沙里葉苦笑道:「這惡鬼比我厲害不少,一時拿他沒辦法。最可惱的是,他這會兒自顧睡覺,如果深更半夜四處亂走,我就沒法睡覺了。」

高澤斯哈哈笑道:「所以你要哄著他一些,我看他傻頭傻腦,能力卻不錯,要是能夠施展魔法,與別人戰鬥時倒能幫你不少忙。」

沙里葉無可奈何,拚命搖搖腦袋,大聲道:「山姆,你他媽的給老子滾出來,你這會兒睡覺,晚上幹什麼去?」沙里葉一向很斯文,這會兒被糾纏得沒有辦法,不禁斯文掃地,破口大罵。

山姆並不現形,卻道:「別吵,吵得傷精神。晚上我四處走走,你睡你的,就當在遊魂,笨!咦?有狀況!大家小心!」

高澤斯聞聲一驚,急忙潛運鬼神術,已覺察出不遠處有一處山谷,背陰地方有兩個靈力強大的鬼魂存在,不知在做什麼,偵測不出鬼魂靈力高低,便朝沙里葉望去。沙里葉道:「三比二,不如過去看看。」

高澤斯點點頭,領先走上山坡,往下一看,不禁詫異。四處沙丘圍住一片綠地,中央數丈方圓一汪碧水,草地上一塊數尺高的石碑。石碑旁一紅一綠兩個殭屍面對面席地而坐,隔著一張八仙桌的距離,面前各有一圓一方兩座一尺見方的磚砌建築,兩人左手邊各有三座巴掌大小的圓筒狀物體。兩人輪流從草地中央一堆撲克牌中摸出一張,旋又打出一張,面前建築或增或減,顯是在玩什麼魔法牌。

高澤斯看不明白,沙里葉更加困惑,山姆早已伸出頭來,此時樂道:「嘿嘿,想不到在這裡還能玩上這玩意,當年我混跡酒店,無聊的時候就用這東東騙人玩,賺過好多錢。看著有趣,玩起來卻不那麼簡單。」

沙里葉冷笑道:「你懂個屁,胡說八道!」

山姆怒道:「笨蛋,你看清楚了,他們面前那長的叫城牆,圓的叫堡壘,用一樣大小的磚頭砌成。他們旁邊那三個圓筒叫工廠,分別生產寶珠、磚頭和怪獸,他們面前各有六張牌墊底,然後摸一張打一張,根據牌的內容決定是增加生產還是攻擊對方城池,堡壘先垮掉的一方算輸。你說是不是?」

高澤斯點點頭,道:「大約不錯,砌牆要花磚頭,築城不僅花磚頭,還要花寶珠,而攻擊對方城牆和堡壘就需要怪獸和寶珠。」

山姆忙道:「不完全對,花什麼以及花多少還要看牌,加城牆還是加堡壘以及加多少也要看牌。根據牌的內容不同,也可以攻擊對方工廠,降低對方產量,或者建設自己的工廠來增加生產,也可以用怪獸直接搶對方的資源,總之完全看牌的好壞,這叫魔幻牌,你們見識差些,沒玩過。」

沙里葉冷笑道:「只有你們這些沒事做、沒處去的死鬼才有空玩這些小兒科的把戲。」

山姆怒道:「說你笨,你就蠢!魔幻牌不僅是兩個人鬥智斗勇,本身也是一種了不起的魔法修行方法,不過只有在勢均力敵的對手之間玩才比較容易長進,和你這種笨蛋玩就沒多大作用。而且魔幻牌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玩的好而且運氣好的話可以從中學得了不起的魔法,或者得件厲害寶物,你就沒什麼機會了。」

高澤斯笑道:「這種牌哪裡有得賣?我看你們閑著沒事不如打打牌,省得吵個不休。」

山姆道:「這種牌根本沒處買,傳說是奇迹時代的產物。你看那些工廠,全是自動化生產,跟真的似的。而且攻擊時也不用你動手,怪獸自動衝出去啃對方的建築,也不亂啃。最重要的是,這種牌根本沒有作弊的可能,除非你懂奇迹時代的一種厲害法術,叫什麼死而復生**,實際上就是逆轉時空,翻盤重來,卻是沒人會的。」

沙里葉冷笑道:「說得神乎其神,又說自己以前經常玩,那你的牌現在在哪?死吹牛!」

山姆怒道:「我什麼時候吹過牛?他們玩的八成就是我的那副牌,這種牌全世界只有一副,怎可能有第二副!我怎麼知道牌怎麼會到了他們手裡?」

高澤斯笑道:「不如你跟他們玩一把,就賭這副牌,把牌贏回來再說。」

沙里葉冷笑道:「人家也是要賭彩頭的,他一個鬼魂,兩手空空,一無所有,別人跟他賭什麼?」

山姆怒道:「你這笨蛋!我曾經有天下無雙的厲害寶物,現在基本上丟光了,卻也不是一件不剩!我就和他們賭一把!」不由分說,騎著沙里葉往沙丘下面去。沙里葉計謀得售,肚裡偷笑,高澤斯身後跟隨。

三人下到綠洲背陰處,兩個殭屍似毫無察覺,仍目不轉睛地盯住自己的牌,神情專著之至,三人便不打攪,一旁觀看,果然精彩激烈,高澤斯暗暗叫好。

好容易戰到分際,綠殭屍甩出一張大牌,乃是連打二十塊城牆磚,紅殭屍城牆早破,二十怪獸猛地撲向堡壘,一番亂啃,紅殭屍堡壘也只有十七層,轟然倒塌,旁邊寶珠倒剩一大堆。紅殭屍表情麻木,從身後取出一個包袱,解開來,乃是一具水晶骷髏頭,便扔過去,一言不發起身走開。

綠殭屍推開墓碑,露出一間墓室,將包袱先扔進去,正想縮頭拱進去,沙里葉急忙按住他道:「有人要和你玩一把,敢不敢玩?」

綠殭屍冷冷地瞥他一眼,道:「你拿什麼和我賭?想賭什麼?」

沙里葉道:「就賭你手上這副牌,我們也不管你牌是從哪來的,反正原先就不是你的,對不對?」

綠殭屍一愣,冷冷道:「我沒問你賭我什麼,我是問你有什麼寶貝。」說罷轉身。

山姆伸出手來,枯爪一松,銀光泄地,落地變成一條銀質項鏈,下面系著一塊寸許長的骨質護身符,並不見得如何神奇,符上一隻骷髏頭倒刻得栩栩如生。山姆冷笑道:「知道這是什麼嗎?我就拿它和你賭!」

綠殭屍雙眼放光,道:「先賭水晶頭,我輸了再賭魔幻牌,好不好?」

高澤斯冷眼觀瞧,心知殭屍對護身符乃是志在必得,卻不知有甚奧妙,便道:「不如這樣,先賭魔幻牌,再賭水晶頭,你要還有什麼寶物,我們一直和你賭!」

綠殭屍冷笑道:「我寶物多得很,你們還有什麼?」

高澤斯背後拔出雙劍,插到地上,道:「劍要不要?」

綠殭屍瞥一眼天使之刃,道:「這把還行,另一把是假貨,我沒興趣!我只賭寶物,不賭廢銅爛鐵。」

高澤斯一愣,道:「那就隨你便,先賭魔幻牌。」

沙里葉樂得做沒本錢的買賣,急忙對面坐下,綠殭屍一言不發,把牌擱到兩人中間,眼光牢牢盯住護身符,惡臭口水四溢。

山姆伸出枯爪,與綠殭屍輪流摸了六張牌在手,兩人面前壘起城牆、堡壘各二十塊磚大小,工廠產量暫時為一,資源為零。比較牌張大小,便由殭屍首先出牌。沙里葉冷汗直冒,偷眼看到綠殭屍似乎有一張大牌,正是剛才贏下水晶骷髏的二十連發打城牆,所幸沒有怪物,暫時用不上。綠殭屍便打出一張城牆加五,沒有足夠磚頭,牌張作廢。

山姆手中全是攻擊張,一樣沒有怪獸,所幸摸上一張磚頭加五,便打了出去,磚廠一條小小傳送帶便往磚頭倉庫送下五塊黃磚來。山姆暗自得意。

你來我往,打了幾輪,綠殭屍小心翼翼,接連加固城牆堡壘,資源入不敷出,山姆只顧生產怪獸,完全置城池於不顧。高澤斯暗暗點頭,殭屍穩打穩紮,山姆兵行險著,勝負幾率相差無幾,全看如何上牌。

再打幾輪,綠殭屍手上積累大牌不少,可惜怪獸產量甚低,山姆城池雖弱,也無大牌在手,怪獸大軍著實令人恐怖,綠殭屍額上冒汗,憂形於色,山姆鬼爪亂舞,得意忘形。

僵持幾輪,互無建樹,綠殭屍摸牌上手,忽然面上一喜,隨手打出,乃是揀到山姆二十怪獸,下一輪必然打掉山姆全部城牆,直逼堡壘。若再有一次同樣機會,山姆頃刻倒斃。山姆撓撓骷髏頭,看對方堡壘高聳,城牆堅固,究竟是補城牆還是開始攻擊拿不定主意,心知勝負在此一舉,鬼爪在沙里葉頭上猛拍一記,下定決心,索性繞過城牆,直接攻打堡壘,雖然攻擊機會稍小一些,卻也耽誤不得了。沙里葉緊張得額上冒汗,挨他一掌也無心計較。

綠殭屍打掉山姆城牆,幾乎勝券在握,山姆苦著臉連續攻擊堡壘,收效甚微,這回連高澤斯也暗暗撓頭,山姆若輸,難道真的要用天使之刃一搏勝負?若連天使之刃也輸了又當如何?復國重任在肩,卻神施鬼設一般陷入這蠻荒之地的賭局之中,究竟是什麼力量忽然激發起內心放手一搏的賭徒天性呢?但凡賭徒無不於絕境之中暗禱神佑,果有神佑何須一賭?高澤斯不禁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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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門之英雄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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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道隱即魔隱 賭鬼須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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