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錦瑟年華誰與度（三）

第一百三十一章錦瑟年華誰與度（三）

水熒雪緩緩地抬起頭，看到漠湛風神色古怪地盯著她，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麼啦？」

下一秒，漠湛風已神色自若地瞧著她，微笑著說：「方子易說，今天是你的十六歲生辰，他親自為你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

她訝然地張大嘴巴，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去了，方子易何時變得如此有心？最近大家都有點不正常，頻頻來刺激著她本來就已經十分脆弱的神經。先是那個詭異莫測的漠湛風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一溫柔男，然後就是冷傲寡言的方子易，突然對她關愛有加。

漠湛風推開門，幾個婢女端著一個銀盤走進來，擱在她房內的雕花木桌上，盤子上蓋了一個古怪的圓蓋子，讓人無法一窺盤內盛放的是何物。

方子易背著手跨步走進來，對其中一位婢女說：「現在可以掀開蓋子了。」

她走下床榻走到圓桌前，詫異地指著銀盤內那個金黃色的圓形物體，顫聲問方子易，「這是……蛋糕？」

方子易頷首微笑著說，「小女孩都喜歡在生日的時候切蛋糕對吧？」

她執起擺放在一旁的銀筷，戳了戳蛋糕，驚喜地嚷道：「嘖嘖，竟然不是那種硬得可以砸死狗的蛋糕……」頓了頓，她若有所指地說，「想不到方子易你入得廚房，出得……」廳堂二字被方子易捂住嘴巴說不出來，方子易的臉立刻陰沉下來，冷冷地說：「你要麼就現在立刻點蠟燭許願，要麼我就立刻幫你扔了它。」

她瞟了一眼方子易，這人的輕功越來越厲害了，剛才明明離她尚有幾步之遙，一眨眼他就瞬移到她的身後，看來自己以後多少也得學點輕功，走路多方便。

綠綺一邊把蠟燭插在蛋糕的邊緣，一邊說：「公主，你快嘗嘗看吧，方公子說，這是你們南府特製的食物，每逢生辰都必然要吃上一回。」

她點了點頭，感激地看著方子易說：「想不到你竟然會做蛋糕。」

方子易頗為不自然地別開臉，低聲說：「她……以前經常拉著我一起做蛋糕，所以我至今仍記得每一個步驟，至於這個蛋糕，是你的貼身婢女親手做的，我只負責口述每一個步驟。」

剛才對他的感激頓時煙消雲散，原來是她的親親綠綺親手做的，她立刻笑眯眯地走上前抱住綠綺，「謝謝你，綠綺。」

綠綺獃滯了一下，也回抱了她一下，在她耳邊低語：「公主，你記得去年是誰為你舉辦及笄大典嗎？」

見她不停搖頭，綠綺輕嘆一聲不再言語，方子易把蠟燭點燃后，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說：「快許願。」

她閉上眼睛，雙手合攏，在心裡默默許願，希望自己和方子易能順利離開月國宮殿，從此在民間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

她把切好的蛋糕分給眾人，漠湛風咬了一口蛋糕，搖頭嘆道：「我倒是頭一回見識到，竟有人如此慶祝生辰。」

她與方子易極有默契地相視一笑，這種慶祝方式唯有他們兩人才懂。

在旁人眼中，他們之間似乎總是存著著某種羈絆，有時候他們做的事情，說的話都是旁人無法理解，也無法插嘴或是介入其中。

眾人吃過蛋糕后，漠湛風變支開所有人，讓他們兩人單獨相處。

兩人靜靜地面對面坐著，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剩下的蛋糕，輕聲說：「謝謝你的蛋糕，不過方子易啊，我很好奇，你怎麼能找到低筋麵粉來製作蛋糕？」

方子易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說：「很簡單，只要挑選軟質的小麥就能製作出低筋粉。」

她狐疑地瞧著他，心想，這一點都不簡單吧。

她用手把蛋糕捏成一小塊送入口中，見方子易一直沒有動他面前的蛋糕，她忍不住開口問他：「你不喜歡吃蛋糕？」

方子易俯身過來，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蹙眉說：「太甜了。」

她愣了愣，他的動作太過自然流暢，讓她瞬間僵在原地，不知該做何反應。

見她依舊愣怔著毫無動作，他笑著拿過她手中的蛋糕，送到她唇邊，看著她木然地張口咬著蛋糕。

有那麼一霎那，她似乎看到他眼中閃著淡淡的寵溺。

她一邊咬著鬆軟的蛋糕，一邊端詳著銀盤內餘下的半個蛋糕，心裡暗暗嘀咕著，他好歹也擺些水果或者是板栗在上面裝飾一下嘛，就這樣光禿禿的一個蛋糕，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它是super蒸餅呢！她小聲抱怨道：「為什麼沒有水果，為什麼沒有cream……」

方子易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她哆嗦了一下，自然而然把下一句抱怨的話改成疑問句，「為什麼會突然想送我一個蛋糕？」

他拍了拍她的頭說：「你說你是秋天出生的，去年秋天的時候，我就想送一個蛋糕給你，可惜那時候，我無法入宮，你又無法出宮，想傳書給你又怕落人口實，只好在今年補做一個蛋糕送你。」

她撇了撇嘴巴，小聲嘀咕：「蛋糕貌似不是你做的……明明是綠綺做的。」

方子易淡然一笑，沒有接話。

她又咬了一口蛋糕，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悄然滑落，她扔下蛋糕，揚起頭看著房頂嘟囔道：「不吃了，吃蛋糕會想起爸爸媽媽……」

方子易抬手替她抹了去雙頰的眼淚，輕嘆一聲說：「前塵往事，你最好忘了。」

她垂下頭苦澀地笑了，若是可以說忘就忘，今日他又何必送她一個蛋糕？若是可以說忘就忘，他又何必念念不忘過去他曾與前女友一起做蛋糕？若是可以說忘就忘，他每次見到蘇怡時，為何總會不自覺地露出懷念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