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揚威
拓跋鮮卑歷729年,西魏帝國永明六年夏五月,柔然汗國大軍犯境,兵鋒直抵六鎮。懷朔鎮將拓跋嗣之子拓跋林於城下大破賊左路軍,斬獲甚多,柔然左軍潰至雁門,猶頹勢不減。
西魏帝國-懷朔鎮城下
春末夏初。
湛藍色的天空沒有一點雲彩,陽光十分耀眼。從拓跋林現在的位置向前望去,前方是一片遼闊的平原地帶,而在他們身後的懷朔鎮附近,則開始出現了一些起伏的山巒。
「當年在這裡修建六鎮的人,確實眼光獨到啊。」拓跋林靜靜地看著前方,腦中卻突然浮現出這麼一句話。
在他的身後,是整整的三萬西魏玄甲鐵騎。拓跋林自領一萬懷朔精騎作為中軍,而在他的兩翼也各有一萬鐵騎。這些人嚴格的按著陣形的排布立馬。一語不發,一絲不亂的保持者隊列,足以顯示出他們的紀律性和良好的素質。
忽然,由前方飛至三個斥候,這些人輕騎簡從,盔插翎羽,瞬間便來到了拓跋林的馬前。為首的那人滾鞍下馬,稟報道:「大人,他們來了!」
拓跋林點了點頭,用他以為最平靜的語氣開口道:「來了多少人。」
「三萬,一如往日。」
「通知全軍,準備戰鬥!」拓跋林揮令的右手竟然有輕微的抖動,儘管,他極力想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
他的激動,不光是因為可以再次與柔然人的對決,也是因為此次乃是那第一次作為一名獨立的指揮官領兵出戰,往日的所學,究竟管不管用,也只有拿到戰場上來檢驗了。更因為正是由於這些柔然人的入侵,他的叔叔才會永訣人世。
「陳寧,你也去吧。」拓跋林對著身後的陳寧說了這麼一句,後者很正式的點了點頭,隨即一轉馬頭,帶著十名親隨向著后隊馳去。
平原的另一面。
在這個普通的清晨,柔然國烏豆部的完顏可汗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點齊了三萬騎兵,如往常一樣得去懷朔鎮下出營叫戰。突然,他狠命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因為眼前的景象確實讓他吃驚不少:原來任百般辱罵都不敢應戰的西魏軍,今天竟然已經在懷朔城下密密麻麻的列好了陣勢。
黑壓壓的三萬騎兵陣列整齊,坐騎全是強健的戰馬,馬上端坐的士兵個個高大雄壯,身披黑色戰甲,手持馬刀,鞍掛刺槍騎弓,一雙雙冷酷銳利的眼眸不帶任何情感。這三萬人列成了極其利於騎兵衝鋒的偃月大陣,兩翼騎兵微微突出,整個戰陣渾然一體,散發著強烈的殺氣。
再看西魏軍中,無數黑色的軍旗迎風飄展,中軍官高打著一面大旗,上面黑底白字,綉著偌大的「西魏」字樣,強風鼓來,迎風而展,旗下一員武將,黑衣黑甲,手握鋼槍,腰胯寶刀,正惡狠狠的向著這個方向望來。
完顏可汗深吸了一口涼氣,他一邊趕忙下令手下的蠻兵布陣,一邊急命斥侯飛報左路軍統帥——柔然汗國左賢王伏明敦,說西魏帝國今日居然開城出戰,好讓伏明敦速起大軍,以便一會破敵攻城。
不過,剛打發走斥候他就一個勁的後悔不迭:自己真是老糊塗了,放著這麼大的一個功勞不獨吞,偏偏去叫什麼伏明敦來分一杯羹!也是,在他的眼裡,西魏軍人的形象恐怕不是敗兵就是降卒再不然就是堅守不戰的懦夫了吧。
「膽小的西魏豬們,今天怎麼不當縮頭烏龜了,是不是決心投降了?要是你們投降的話,現在就從馬上下來給爺爺磕三百個響頭,爺爺可以保你一條生路,讓你去瀚海篩沙,哈哈哈……」完顏可汗見己軍隊列已然擺成,狂妄的用並不純正的漢語朝著西魏軍隊肆無忌憚的挑釁,而在他身後,受主帥的影響,柔然蠻兵們一半大聲地附和著大笑,一半口中「嗬嗬」作響,呲著牙炫耀似的沖著西魏軍隊揮舞著手中的彎刀。
柔然人!縱使是在內心警告了自己無數次,但是當拓跋林又見到了那熟悉的彎刀的時候,他還是不禁血往上涌。這些年來,他終於第一次的作為統軍主將,率領著西魏帝國的正規兵團,站到了這群醜陋得柔然人面前。
在柔然軍團的對面,陣前的拓跋林並沒有回答完顏可汗的挑釁,極度的激動和憤恨反倒使得他格外的冷靜,他將手中的鋼槍朝天空一舉,身後兩排的騎兵整齊的從得勝鉤上摘下了騎兵弓,彎弓搭箭。
「放!」隨著拓跋林槍尖向下猛地一劃,無數支鵰翎箭呼嘯著向著柔然軍陣拋射而去,隨即,對面就響起了一片起伏不斷的凄厲慘叫,而比慘叫聲更大的,則是柔然人充滿憤怒和咒罵的柔然蠻語。
「媽的,這小兔崽子竟然偷襲我們。孩兒們,沖啊,殺光這些西魏豬,攻下懷朔鎮,我讓你們屠城三天!」完顏可汗本就十分粗糙的大臉,由於憤怒和激動更加扭曲變形,形似惡魔。
三萬烏豆士兵,齊刷刷的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彎刀,以箕形騎兵陣形,向著西魏帝國的騎兵們發起了衝鋒。只見柔然左右兩翼以斜線次第展開,夥同著中軍一起衝殺過來,在他們身後,揚起了陣陣的塵煙,而大地,也被這三萬匹戰馬的霎時奔騰震的顫抖了起來。
「弟兄們!」拓跋林在看到柔然人陣腳的鬆動以後,又舉起了手中的剛槍,長天一立。他朗聲說道:「柔然人害死了我們的輔國將軍,屠殺了我們的同胞,今天,他們既然站到了我們的對面,那我們便用自己的戰刀,去告訴他們,敢犯西魏者,定殺無赦!」
「殺!殺!殺!」數萬人震天的呼喊聲充滿了戰意和憤怒!
「傳令官,通知兩翼,殺——!」隨著對面柔然軍隊的全面突擊,拓跋林也下達了衝鋒的指令。百餘名背插三桿飄旗的傳令在陣中遊走,他們一邊打馬,一邊口中大聲的呼喝著命令。
此時的拓跋林單人立馬於中軍前陣,持槍在手。
「兄弟們,沖啊!屠盡柔然,以揚我西魏軍威!」長槍突然一劃,拓跋林當先而出,直向柔然軍陣!
「駕!」身後的數萬將士一齊縱馬而出,兩軍之間原本相隔的數千尺距離迅速的被縮短著。就在即將和柔然鐵騎相遇之前的瞬間,西魏軍一排排刺槍齊刷刷的平舉,宛如一股黑色的鐵流般沖入了柔然兵團。突刺,收槍,掛槍,抽刀,砍殺,整齊劃一的動作和高效的殺傷效果無不顯示著這支軍隊的精銳程度,前排的柔然騎兵空有一身蠻力,莫名其妙的就被一桿桿鋼槍挑下馬來。在強大的衝擊力的作用之下,西魏精騎那冰冷的刺槍槍尖毫不困難的就刺穿了柔然人身上的戰甲,透胸而出。沒有生還者,因為縱使僥倖沒被刺死,身前身後的無數只馬蹄也早已將他們踏成肉醬。不過,柔然人的勇悍也確實名不虛傳,一個騎兵戰死,身後的柔然人卻毫無懼色,更加憤怒且英勇的向著前方的敵人殺去,一時間,雙方混戰到了一起,三萬柄馬刀與三萬柄彎刀在太陽下熠熠生彩。
亂軍中的拓跋林奮力的揮舞著手中的「猗盧」,他暗提內力,運氣上刀,白色的刀芒隨即大漲。「喝!」行雲流水般的一刀,之後血花四濺,一個柔然國的勇士,就這樣的被猗盧刀永遠的剝奪了活下去的權利。緊接著,從拓跋林戰馬的左側,又是一個柔然武士滿臉猙獰之色的舉刀劈至,不過他緊接著也被拓跋林那兇狠異常的攻擊砍下馬來。
拓跋林此時極度的亢奮,在他看來,他每殺死一個柔然人,就彷彿為死去的叔叔又報了一份的仇,他瘋魔似的舞著「猗盧」戰刀,雙目赤紅,如野獸般的眼神狠狠地瞪視著戰場,威猛森然!而在他的身後,數百人的精銳戰騎緊緊跟隨,這些精騎宛如一把尖刀,在拓跋燾的帶領下狠狠的刺入了柔然的中軍陣。
日頭逐漸升高,在這燦爛無比得太陽下面,數萬的兩國勇士們正在進行著一場生死相拼。由於兩軍均是以橫向騎兵陣列展開,所以雙方的中軍就自然的毫無阻擋的戰在了一起,而兩翼的去勢卻是陡然一滯,竟然隱隱同中軍本陣分了開來。
隨著戰事的繼續,柔然人馬戰的強悍也逐漸顯現了出來,由於他們大多從小便在馬背上長大,所以騎術十分的精通,雖然在裝備上略遜於西魏的精氣,但是他們的靈活性,卻遠非西魏的騎士們可比。
拓跋林狠命的斬下了一個柔然騎兵的頭顱,身陷軍陣的他現在只能依靠著對戰場的直覺來預料著此戰的勝負。身邊的將士們不斷有人戰死,雖然有思想準備,但是柔然正規騎兵的威力,卻還是讓他吃驚不小。
「這些柔然人竟然勇悍如斯!」部屬們陷入苦戰,他已經注意到了,士兵臨死前的哀號,更使他現在隱隱有些急躁。但是,面前的這些柔然人,卻象是一堵結實磚牆,怎麼樣也無法推動。
「拚了!」
一股狠勁猛地在他心裡迸發了出來,他一把奪過身邊旗官的兩桿令旗,把它們插到了背後,隨後,呼喝著軍隊,搶先又向敵軍的陣中衝去。
「將軍小心!」身邊的扈從疾呼。
一支敵矢從身邊飛過,「篤」的一聲沒入了拓跋林身後小校的胸膛,那人哼也不哼,直跌下馬。
幾名親兵連忙催馬擋在了拓跋林的身前。
「大家聽著!」
他對剛才生死攸關的一幕視若無睹,揮刀振聲道:「今日之戰,一鼓作氣,平滅柔然狗賊,就看大家的了!」
「誰也不許後退,我,今天也決不後退一步,寧戰死,也不後退!」
身邊的親兵聽了,無不肅穆,莫敢仰視。
「殺啊!」
懷朔鐵騎個個揚聲怒吼,鼓聲大作,已有數百騎奮不顧身地向敵陣直衝而去。
「好樣的!」拓跋林讚歎一聲,遂也一催戰馬,衝殺過去!
「當」,拓跋林手臂一震,而對面柔然人則幾乎彎刀脫手,兩人不自覺地都抬頭看了對方一眼,氈帽上的黑色羽毛標示著他在柔然軍中身居萬夫長,既然身居高位,想來也是有些本領。「當我者死!」當下,拓跋林不敢怠慢,「叮叮鏘鏘」的在與這人略鬥了幾合之後,體內真氣猛然一吐,猗盧斜刺砍出,一道妖異的弧線伴隨著凌厲的劈空之聲直奔那名萬夫長,那人眼見不好,慌忙舉刀相迎,而就在兩道光芒即將相遇的時候,猗盧刀卻以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改變了方向,急轉直下……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在拓跋林耳邊響起,那名萬夫長被猗盧刀斜肩帶背的砍做兩段,他那睜得幾乎裂開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便迅速的黯淡了下去,將一腔鮮血灑向了拓跋林身上的披風。
在拓跋林身後的親兵見這個萬夫長已然死於非命,快捷而輕巧的翻身下馬,手中的馬刀急速斬下,迅速的割取了這名萬夫長的首級。之後,這個親兵把它拴在了大旗頂上,同時操著一口柔然語大喊道:「萬夫長戰死了,萬夫長戰死了!快跑啊!」
拓跋林這麼吩咐乃是一個攻心之計,柔然人素來善戰,如果要是照目前這樣的激戰下去,己方縱使能勝,想來也是損失不小,如果他利用敵人大將被殺的契機,乘機瓦解敵人士氣,也許可以收到奇效,所以拓跋林專門在親兵中安排了一些通曉柔然蠻語的士兵,以待在戰場上有不時之用。
幸運的是,主將的戰死果然讓這個萬人隊迅速的分化,一部分人血沖雙眼,奮力的朝著西魏軍旗的方向殺來,而另一部分則兵無鬥志,在勉力的抵擋了幾下之後,撥馬就跑,一時間場面十分混亂。
一方面奮力死戰,另一方則軍心不定,此時戰場的局面,已經慢慢的傾向了西魏軍騎。
同樣位於中軍的完顏可汗眼見形勢不好,急忙甩刀狠狠地劈死了一名和他戰鬥的西魏的騎兵。隨後,他一邊命令督軍隊斬殺逃兵,一邊大喊道:「孩兒們都不要亂,後退者力斬不赦!!柔然男兒絕沒有逃兵,都隨本王殺啊,殺光這些西魏豬羅!」
在完顏可汗的號召和督戰隊的馬刀之下,柔然中軍原本慌亂的局面漸漸平息,整個軍陣也正在慢慢的恢復陣腳。
眼見原本慌亂的柔然中軍又要集結成型,拓跋林也不禁心急。然而就在此時,在柔然本陣的後方,突然又出現了一票精騎。
「將士們!」陳寧此時也抽出了自己的戰刀,他已經成功地帶著兩千死士迂迴到了柔然騎兵本陣的後方,「話我也不多說了,大家大多都是林之希大人一手帶出來的軍士,看見眼前的這些柔然狗賊了嗎,殺光他們,就是對林大人最好的祭奠!」
「為了輔國將軍!」一眾軍士同聲大喝。他們齊刷刷的舉刀在手,在陳寧一往如前的帶領之下,向著柔然人的身後發起了致命的衝鋒。
煙塵四起,勢如破竹。
這支彪騎如刀破新瓜一般的切入了柔然人的本陣,而那些正在同西魏騎兵奮戰的柔然烏豆部將士全然沒有想到自己的背後既然會遭到攻擊,措手不及之下,無數的蠻族騎兵紛紛落馬。
隨著帶著青色刀氣的戰刀一次次的斬下,一蓬蓬鮮血灑向長空,而刀的主人,這次出兵的中軍尉,一臉恨意的陳寧一手持旗,一手輕盈的用手中的馬刀收穫著敵人的頭顱。不知怎得,他和拓跋林雖然師出同門,可是在拓跋林手裡使得大開大闔的「天行刀法」,在陳寧的手裡卻顯得是無比的靈動。
另一方面,在看到了柔然人的本陣後方已經隱隱出現混亂,拓跋林沖著柔然人的后隊方向略一點頭,嘴角也浮起了一絲的微笑。隨後,拓跋林雙腿一夾
面對著上前阻擋的柔然士兵,拓跋林右手一刀砍出,「猗盧」強橫的砍破了一個柔然人身上的戰甲,濺起一捧鮮血,隨即他反手拿刀,橫著擋向了另一個柔然人的當頭砍劈,「當!」的一聲,緊接著便是兩把刀的一個長距離摩擦,雙馬錯蹬之時,猗盧戰刀在刀擦出的火星中突然變招,一擊又將那個柔然人在馬上超度。
現在的拓跋林的腦中,也許除了殺敵和破軍,已經再無任何的羈絆。
而在對面,陳寧手中的戰刀也是刀芒大盛,青色刀氣裊裊婷婷,分外可怖。此次戰前,他主動和拓跋林商量迂迴之計,一是為了出其不意,夾擊敵軍,二來也是要為了林之希的英魂,痛痛快快地大殺一陣。平素林之希對他頗為賞識,常與私助,再加上兩人又脾性相投,所以他與林之希的情誼,其實並不在身有血緣關係拓跋林之下。
一個柔然蠻族騎兵顯然是非常的不智,他大喊著揮刀沖向了陳寧,交手只一合,哼都沒哼一聲的被陳寧砍下馬來。隨後,陳寧大喊著舞者戰刀沖向了柔然大軍,「八!九!十個!媽的,你們柔然蠻人就如此脆弱?」而伴隨著他的話語,又是幾個柔然騎兵紛紛落馬。
此刻的陳寧,雖然還是一臉標誌性的壞笑,可是,在那些柔然人的眼中,他已然就是那索命的惡鬼的化身了。
如果有人現在站在高處俯瞰西魏與柔然兩**陣的中軍隊,就會看到兩把非常明顯的馬刀,一把泛著森冷的白光,橫劈豎砍,直指柔然大軍中的一個頭戴白羽的將軍,另一把則根本遇不到抵抗,無論它殺到哪,那裡的柔然人就紛紛退讓,盡量避免與之交鋒。而揮舞著這兩把馬刀的,正是拓跋林和陳寧。
古來馬戰正適合用刀,直劈橫掃,可藉助馬匹衝擊之力。而陳寧和拓跋林自小就師從號稱「西魏刀王」的武川鎮鎮將,西魏帝國折衝將軍顧憲之,一手的「天行刀法」已然小有所成,那拓跋林更是寶刀在手,加之一股效死沙場的勇勁,左突右沖,確實勢不可擋。
而這時的完顏可汗,卻正在為兩軍混戰的僵持不下而頭痛不已。本來嘛,他們烏豆族是柔然八大戰部里僅次於皇族的大族,戰鬥力一直很強,自今年追隨左右賢王起兵以來,一路上戰必勝,攻必取,未曾一敗,自己也對這個龐大的西魏帝國心生輕視,心想著如此柔弱的一個帝國,怎麼會屢屢壓制我們柔然長達一百多年,被人家數次打到了瀚海以北,連這個柔然人一直引以為傲的境內湖泊,都快成為西魏帝國和柔然國新的邊境了。如今適逢西魏新王輕佻,這一代的柔然左賢王伏明敦又雄才大略,在經過了五年的精心籌劃之後,此次南征,目的就是拿下西魏帝都,滅亡西魏。
可是不想,左賢王一路的這十五萬大軍,和右賢王那裡的另外十五萬人,竟然同時都受阻於西魏帝國的帝都六鎮,而鎮守這裡的懷朔鎮將拓跋嗣,那個曾被柔然人視之為惡魔凶神一般的拓跋嗣,竟然如縮頭烏龜一般,無論自己這邊怎麼挑釁,就是不戰。今日,輪到了自己的部族出營叫戰,好不容易盼著西魏軍出城開打了,本打算一戰克敵的自己,竟然和一個不知道姓名的年輕小將混戰到了一塊,一時間也分不出勝負,自己的后隊還受到了他們的攻擊,隱隱有渾亂的危險,這要是等到左賢王親自領兵到了,自己還哪有臉面再說什麼「我烏豆精兵,素來視西魏豬於無物」呢?
就在完顏可汗還在為戰局的不明朗而大傷腦筋的時候,拓跋林一人一馬,宛如一把黑色的尖刀一樣徑直插向了完顏可汗的大纛。兀自頭痛不已的完顏可汗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員西魏武將手舞馬刀已經殺到他的眼前,刀上白芒大盛,舉頭就劈。大驚之下,可汗忙舉起自己的大戟迎向那人的馬刀,同時,完顏可汗的兩個王子也紛紛舉戟攔截拓跋林。
「咔嚓!」完顏可汗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睛竟然可以看到周圍三百六十度的景象了,隨後,他就再也沒有了意識。完顏可汗的兩個兒子目瞪口呆的盯著自己長戟的斷口,隨後瞬間意識到自己的父王已經慘死在西魏豬的刀下了,憤怒的他們恨不得立刻就把眼前這個人千刀萬剮,不過拓跋林卻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刷刷兩刀,伴隨這兩道白光,這兩個烏豆王子也去陰間陪自己的老爸了。
拓跋林長嘯一聲,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天行刀法已經練到了將刀出氣切削鐵如泥的境界了,也沒有想到猗盧刀竟然鋒利如斯,切金斷玉豪不遲滯,最重要的是,眼前這個頭插白羽的柔然狗已經身首異處,自己也總算沒有辜負鄭王的一片厚愛。
拓跋林一手持刀,一手舉著三個柔然人的首級,運足了中氣,大聲地用柔然語喊道:「柔然狗賊,你們主將的首級在此,而等匹夫,還敢負隅頑抗?」拓跋嗣等戰將久於柔然作戰,對柔然語甚是熟悉,拓跋林他們耳聞目染,這蠻族話說得倒也精純。
目睹了拓跋林剛才驚世一刀的烏豆親衛隊,哇的怪叫一聲,撥馬就跑,不但逃跑,他們還邊跑邊喊可汗已死,真不知他們是被嚇傻了,還是自古蠻人多短智。
其實完顏可汗的身手也是不俗,不過拓跋林這次的突擊實在是迅即無比,再加之他本人又在走神,措手不及之下,白白冤死敵手。
同時,拓跋林對剛剛跟上來的親隨下令:「傳令下去,擊鼓猛進,此役務要一陣敗敵!」
「咚!咚!咚!」震天的軍鼓在身後響起,西魏軍騎聽聞鼓聲,更加神勇,拚命得衝擊著柔然人的陣營。
在「背插雙旗,腰懸三首」的拓跋林的帶領下,西魏鐵騎的兵鋒,終於衝垮了對面的柔然騎兵。
可汗的戰死無疑使得柔然軍隊的士氣為之一墮,本就深受夾擊之苦的,兀自還憑著一股蠻勁苦苦抵抗的柔然軍頓時群龍無首,指揮失調,也都不想再做抵抗,紛紛敗退。一時間,中軍兵敗如山,徹底崩潰,而那隻從後方攻擊的彪騎,也趁著敵軍大亂的當口殺到了拓跋林他們面前,兩支軍隊兵合一處,更加猛烈地對著柔然的敗兵發起了致命的衝擊。隨著這些西魏軍人馬刀的一次次斬下,已然紛亂不堪的柔然陣營中揚起了片片血霧。
陳寧氣喘吁吁的衝到了拓跋林面前,擦著汗道:「哎呀,真是老了,殺了這麼幾個人,就把我喘的和狗一樣,唉……」突然,他像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叫了起來,「拓跋林,你這個敗類,到底還是把柔然狗王給宰了,宰了就宰了吧,你還一宰三個,真是太不仁義了,你都殺完了,你讓我去殺誰?」
眼見敵軍已然潰敗的拓跋林幸災落禍的看著陳寧,順手又炫耀似的舉了舉那幾顆腦袋,只把陳寧氣了個半死,隨後說道:「殺得痛快就好,小寧,我去看看左右兩路牙狼騎兵阿里不花,阿里不答兄弟們的情況,你去帶著弟兄們繼續殲敵。」
陳寧聞言,也只有收斂起了自己的不滿情緒,他指揮著傳令官們,整頓軍馬,領著身後的懷朔騎兵,繼續向著面前已經敗退的柔然蠻人們,發起了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