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性作家(1)

區域性作家(1)

區域性作家

我很高興收到這封信。事實上,我同樣很高興地得知,在我的書出版兩年後還有人記得,並且能正確地說出它的名字。那本書的書名曾經讓我很是困擾,它一直被稱為《它始終是一頭勇敢的熊》和《紫羅蘭謝了》。最近我的一個朋友去書店找我的書,店員對他說:「我們沒有那些書,但我們有那個人的另一本書,它叫做《帶著它跑走的熊》。」8①無論如何,熊是願意帶走這樣的一封信的。我相信,出於純粹人為的因素,也出於同樣重要的文學上的因素,獎項的價值是與它們離家的距離成正比的。

我記得最後一次我在喬治亞作家協會講話,我講話的要點是,喬治亞作家的尊嚴是相當似是而非的事情,那就和作為一頭豬,成為塔爾梅奇火腿一樣。我仍然認為那個途徑是有優點的,尤其是因為存在著這樣的危險,即方程式中的喬治亞成分壓過了作家成分。在那次的那個場合,我講話的寓意是,豬就是豬,無論是誰賣的豬。但是我不喜歡對同樣的聽眾兩次說同樣的事情,並且我發現,經過了這麼多年,像這樣的一個主題,在重點上的略微調整會帶來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同時又不致危害到以前的真實性。

幸運的是,喬治亞作家的工作往往屬於更大也更有意義的一個範疇,南方文學,關於這一點,我真的有話要說。我經常感覺到,有一種有關作家的神話是特別有害的和不真實的——那就是「孤獨作家」的神話。這個神話認為,寫作是一項孤獨的事業,裡面有很多超乎常人的苦難,人們信以為真地假定,作家處於一種敏感狀態之中,它使他切斷、超出或是放逐了與周圍共同體的關聯。這是一種常見的陳詞濫調,也許是浪漫時代的一份殘留物,那時人們認為藝術家是受害者和反叛者。

也許任何非合作表演的藝術,都會在某種程度上有些浪漫化,但是對我來說,這麼做對於作家尤其有害,特別是小說家,因為小說家專註於最平凡、最堅實和最不浪漫的事物。我想象有足夠多真正孤獨的受苦的小說家,使這個神話顯得合理,但是有足夠的理由推測,這樣的情況在作家中是不受欣賞的品質,這種品質與寫作本身的天職毫無關聯。

除非小說家的頭腦混亂不堪,他的目標依然是與人溝通,而溝通則意味著在一個共同體內進行交談。南方小說興旺的一個理由在於,我們最好的作家能夠做到這點。他們不是異化疏離的,他們不是孤獨受苦的藝術家,渴望更為純凈的空氣。南方作家顯然不像這個國家其他地區的作家那樣需要一種流放感。還有,當他確實離開了故鄉,流放在外時,他會冒著極大危險,保持原則與事實、判斷與觀察之間的平衡,這種平衡對於維護小說的真實性來說是非常必要的。孤絕的想象很容易被理論腐蝕,但是置身他的共同體內的作家卻很少有這樣的問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生存的習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生存的習慣
上一章下一章

區域性作家(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