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能膠片８．（１）

8

有一天，天一突然提著兩瓶二鍋頭興沖沖地跑來旅館，直截了當地對修瑜說：「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

「怎麼了？」

「我給我們工作室找了個空置的舊廠間，其他幾個人都陸續搬進去了。」

「工作室？什麼時候的事情？」修瑜不大高興地問。

「前幾天討論決定的，這個稍後跟你說。」天一在櫃檯外面來來回回地躲著步子，像是在下一個重大決策般，「你看，如果你也搬過來，就不存在說什麼重要會議都讓你缺席的情況了。你也方便，大家也方便。」

「可是找個人來通知我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這是我們凌晨三四點突然想起，臨時開會商量的。那會兒怎麼能跑來叫你呢？」

「是吧。」修瑜聲音聽起來還是悶悶的，但他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了。天一又說：「先收拾點隨身衣物，暫時還不到要長住的地步。」

「嗯，我知道。」修瑜走進二層最靠近櫃檯的201房，那是他平時在旅館睡覺的地方。天一站在過道上等著他。

「看店的事情怎麼辦？」修瑜忽然想起，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白天我們各自上班，晚上再討論。你可以在自己家裡吃，也可以到我們那兒吃大鍋飯，小池給我們做，不過她手藝可不怎麼樣。」

「行吧。」修瑜想了想，一邊疊衣服一邊問，「你們以前拍的東西怎麼樣？」

「拍得不好。第一段還是用手機錄的。現在好了，我們有了一台DV。」

「第一段是講什麼的？」

「沒有劇情。我不擅長編故事。」

「故事我倒是可以寫一點，以前我的作文還……」

天一打斷了他：「那正好，你可以當編劇，我們正缺編故事的人呢。」

修瑜收了幾件衣服，忍不住又回過頭來：「說說吧。」

「什麼？」

「你們的第一部作品。」

「嗯……怎麼說呢……」

那是他們到這個城市謀生之後第一次集體出遊。天一剛找到一份四星級酒店保安的工作。小池跟著她在夜店裡認識的領班——李健柏，換了另一家大點的酒吧，每小時工資比以前多掙十五塊，然後就火速甩掉了健柏，搭上了最後一個從家鄉來到這裡的傑弟。傑弟是天一帶出來的，以前一直靠著一張帥氣的臉在大專學校里混日子，如今還在為他那張聞所未聞的模特證苦苦掙扎在各種無證營業的小攝影工作室之間。被城市怪獸追捕得筋疲力盡的他們在最後一人拿到了當月的工資之後，決定奢侈一回，乘兩元錢的公交車坐二十一個站到一個遠郊的植物園去玩一玩，不用買門票。出去玩一整天最大的開銷也就是一頓中飯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