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吳凱聲(21)
鄭鉞提起公訴后,庭長郁華隨即開始審問。
「杜重遠,你為什麼要登載侮辱友邦元首的文章?」
「四月初我赴江西舉辦實業,編輯事務託人代理。」杜重遠剛說到這裡,吳凱聲立即從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信函一件,插言道:「這裡有-封信,它足以證明杜重遠當時確在江西。」信當場由法庭工作人員過來取去呈到郁華公案上,郁華略一過目,即點頭示意杜重遠繼續說下去。
「因此,我並未看到此稿,更不知其刊載事。再說,此文作者肯定其非留日學生,不了解日本國情民情,而我是留日學生,知道天皇是神的象徵,所以,若當時我在上海,此文絕不會刊出。故對這件事我應負失察之責,在此,我表示遺憾和道歉。至於易水其人,既不知其住址,也無法找到原稿紙稿,但該文說天皇是一個生物學家,一個學者*,縱觀其內容,絕對沒有侮辱友邦元首之意!」杜重遠神態自若,侃侃道來,有條不紊,情理並彰。
「文章中說,『如果他的畢生精力能用在研究工作上,則成就將更大』,此話語帶諷刺、嘲笑,很不禮貌,是有罪責的,知道嗎?」郁華嚴肅道。
「此文作者系以學者立場,漫談各國君主。您所指出的這句話,並無諷刺、嘲笑之意,而是一種規勸。還有,作者希望日本不要干涉中國內政,應建立真正平等互利的外交;作者指出日本軍人專橫跋扈,侵佔我東北,如天皇能對軍人加以約束,何至如此』;作者又說『如天皇睿智,應令日軍撤出東北,還我河山』等話,都是善意勸說,毫無諷嘲的含意。」杜重遠理直氣壯,高聲申辯,他並趁此機會,借易水之文,痛斥日寇,明張正義。
坐在旁聽席上的愛國聽眾面露笑容,眼含慍色。
上海市政府代表這些官老爺們聽到後面幾句話,手心裡都捏起一把汗。
「這屬政治問題,是政府的事,不容在刊物上隨意發表。」郁華說道。他這話無異拿出了一張「封條」來。接著他還是原話:「該文諷刺、嘲笑,有損邦交,觸犯刑章。」但說時卻已有氣無力。
一張「封條」,一段原話,可見其詞窮。杜重遠對著郁華冷冷一笑。此刻,吳凱聲開始發言,進行辯論。這位大律師平時上庭不帶稿子,隨機而發,雄辯滔滔,揮指自如不逾矩,但為此案關係重大,不容有毫髮之失,今天他破例,鄭重地準備了發言稿。他所談主要有這麼幾點:首先,他斬釘截鐵地說,《閑話皇帝》一文無絲毫攻擊侮辱友邦元首之處。其次,各國憲政均有公民享有言論自由之規定,日本無權干涉我國事。他這話就是說即使易水罵得你天王老子狗血噴頭,你也管不著。這兩句話徹底開脫了易水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