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茶馬古道,死人茶館
86_86998坐在車裡,方腦殼跟老鐵頭要煙袋,自己裹了根旱煙抽著,熏得小猴六和猴蛋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然而,除了猴蛋喊臭之外,誰都沒有吭聲。不知是因為跟舞夜他們分別,沒有小的們在身邊,耳根子一下子清凈了,有點不習慣,還是因為這一路發生的事兒太多。
老鐵頭對著大家指指點點,數了一會兒,嘆著氣摸著額頭,心力交瘁的模樣。
「鐵頭老哥,你跟我說,咱們這兒還有幾個人?哪些還在,哪些不在了!」方腦殼嗆了口煙,腦袋低垂,一陣咳嗽后問老鐵頭。老鐵頭也是死氣沉沉的,說:「文寬還在,柱子和我,還有你,老大老二。從白川河出來一共十一個人,現在就這麼幾個了。老鬼被人家關在地牢裡面,不曉得死球了沒!先生被凶靈搞死,屍骨無存!最慘的還是小河南和二流子。現在老三這個樣子,有救沒得,都找球不到!早認得這樣,還來做鎚子……」
「好端端的十一條硬漢,可惜了!你這兩個娃兒,不知天高地厚,還笑嘻嘻的!」方腦殼看著猴蛋和小猴六,沒好氣地擠了擠眉頭。「娃娃兒,你說你們出來,得了多少錢?」
猴蛋摸著肚子,鼻涕流出來又吸進去,嘿嘿一笑:「多多呢!不告訴你!」
車子還在繼續往回開。到了一個名叫燕子塘的小鎮,大夥當晚隨便找了個賓館住下。賓館比較小,不過房間衛生還可以。一下車我就問方腦殼:「乾爹,按摩去?」
方腦殼愁眉苦臉,嘆氣:「心情不好啊,怕是力不從心……還是早點睡吧!」
一伙人除了猴蛋和小猴六大半夜跑到鎮上去吃燒烤,別的都找個大房間躺下了。
在床上,老鐵頭問我:「文寬,真要去部落找老道士?那地方,聽到講危險得很!」
我說:「必須得去!這事兒我想過了,與其跟著白無常他們冒險,還不如直接去求見老道士。好歹我爸的喪禮是他操辦,無論如何,他應該不會拿我當敵人。」
方腦殼有點不明白:「對了,你爸掉天坑裡了,還找不找?」
「不用找!咱們只需要找到老道士就可以了!」我說。
老鐵頭愕然問:「這……為啥子不用找?」
「因為,你們有所不知,我老爸的遺體根本不是灰先生弄下去的,而是老道士有意為之!這事兒我單獨跟白無常交談過。原本打算撇開六大勢力,單獨潛入部落,打探虛實。不想在這事兒上面,卻被白無常擺了一道,那傢伙,得了我的信息馬上就賣了我。」
「呵!白無常就是個劊子手。殺手殺手,要是有感情,那還叫啥子殺手?這樣子哩人,文寬啊!我就不曉得,你當初為啥子會信任他?這點,乾爹不得不批評你!」
老鐵頭不願提起白無常,就說:「剛剛我已經向賓館老闆打聽過了,去部落的話,進出的前山和後山各有一座橋。別處,都是萬丈懸崖。前面是浮橋,後面是鐵索橋。」
我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這雲貴川,各有天險。如此說來,會盟那地兒的鐵索橋,估計就是部落的後山了。這樣來看,進去的浮橋一定平坦!」
聽了我的話,大夥都睡了。第二天一大早柱子就去給車加油,並請了當地一個打簸箕的篾匠,帶我們去部落所在的深山。老篾匠得了些錢,心裡高興,一路上還講起許多與彝人部落有關的趣事:「那裡神奇呀!以前可以進克!我們年輕那會兒,都進去睡姑娘呢!」
方腦殼聽了來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你說啥?」
老篾匠興奮地用一隻粗糙的老手摸著下巴,笑眯眯說:「睡姑娘噻!那裡的姑娘開放得很!進去了就要對山歌,他們有懂漢話的,我們有懂彝話的。對得上了,晚上就偷偷去爬窗子。也有不喜歡對山歌的。一到晚上大月亮,就跑浮橋上來,小夥子們跳下去就抓,一晚上弄得雞飛狗跳的。長得帥氣沒用,得看哪個力氣大,抓住了就是你的!」
大家聽得瞪眼,心想這老篾匠口裡的部落,莫非跟咱們要去的不是一個地方?
「喂喂!大叔,你耍我們的吧?騙錢是小,帶錯路就麻煩了!」方腦殼焦急地問。
老篾匠掏了掏耳朵,問:「你們要去的,是銀眉老道的部落噻?」
我說:「沒錯!是去銀眉老道那兒,可是……」
「是就行了!我說的這些,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啦。那個時候,部落這個地方封閉得很,方圓百里荒無人煙,啥子文化大那些,外面鬧得沸沸揚揚,裡面啥子都不曉得!哎!可惜後來,三線建設之後沒多久,這裡又來了個四線建設。部落就變咯!」
我聽了心頭一震,問:「老爺爺,你也知道四線時期的事?」
老篾匠擠了擠眼睛,從眼角摳了一點眼屎下來,像是想起了一段傷心的往事。
「四線這個事……說來很奇怪。那會兒我們還年輕,幾次跑來看稀奇,都不曉得他們幹啥子,就看他們在各個地方打樁,拉電線,填坑,挖隧道。還有不少人住在部落……」
我打斷老篾匠的話:「你是說,部落裡面有四線時期的人住過?」
老篾匠點頭:「是哩!那兒是他們的工房嘛!我們聽到講,就是那些人把姑娘們教狡猾了,後頭外邊的小伙就不能進去。有小伙進去爬窗子,還有被人一刀砍了腦袋扔下來的!」
我總覺得這裡面有些事兒,大概與龍屍有關,便追問:「再後來呢?」
老篾匠嘆氣:「再後來那個浮橋那兒,就經常有人打架。裡面的和外面經常殺刀龍,打一次都要死好幾個人。那個浮橋上頭,最嚴重的時候,都被人血染紅了……這地方天高皇帝遠,誰也不管誰,加上那些年頭外面的事兒都還忙不過來,誰會管這些土匪窩裡的事?」
說到這土匪窩,西南地區確實發生過匪患。1950年至1953年間,解放軍野戰部隊和地方武裝曾在川、康、黔、滇地區進行了持久性剿匪作戰,至今到處都還是剿匪英雄紀念碑。
「後頭打死的人多了,外面的人就不敢進去了。你們這樣大的小娃娃恐怕不曉得,就你爸爸他們那個年紀,小哩時候,肯定都聽你爺爺他們說,有老背背!這個老背背,就是講哩裡面那些,出來搶小娃娃的強人。部落為啥子人多?聽到講都是從外面搶了些娃娃進去!」
大夥聽了,都默不作聲。心想這老道士一干人等,都是何方神聖?
老篾匠見大家怕了,又笑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嘛!那個部落不殺人咯。也不搶人咯。裡面有個藥王谷,有時還會到外面給趕集的老百姓發葯哩!」
大夥聽著,不知不覺,已日上三竿,周圍的山形卻變得陡峭了,房屋也變得稀少了。
見大家害怕,這老篾匠竟然坐在車裡,優哉游哉唱起山歌來。
「小家門前一棵松,風刮葉子來亂蓬蓬。風不刮葉來葉不亂,妹不逗哥呀哥不瘋……」
老人家唱了一首又一首,蒼老的聲音在群山之間中回蕩……
「部落寨子平又平,兩邊住著兩種人。一天到晚刀槍會,血流成河人斷魂!」
唱到這裡,老篾匠往前指了指:「前頭有個名叫斷頭崖的地方,前面有條茶馬古道。古道那兒,有個白茶館。站在白茶館門前,就可以看得見浮橋了。」
柱子把車開到前面,果真在一個茶館對面的公路上停下,咋一看,已是公路盡頭。
我下了車,馬鈴聲叮叮噹噹,數十匹馬正排成長龍,馱著茶葉從山上下來。
前方不遠處,有個中年男子正將馬隊馱運過來的茶葉,往一輛貨車上面搬運。
見我們過來,搬茶葉的人喊了一聲:「老表!你們也過來買茶葉啊?」
方腦殼笑答:「是哩!先過來看看!看上了。這個地方哩茶葉怎麼樣噻?」
那人說:「茶葉沒得說哩!除了普洱茶,就這個茶好!」
見這人的車停在這兒不走,我擔心礙事,就讓大夥幫這人上貨。這人見一群漢子都來幫忙,別提有多開心。才十幾分鐘的時間,大夥已經給他裝了滿滿一車。
「今天真哩是出門遇到貴人。我本來喊我大舅子一起來哩!他們家有事不得來!」
方腦殼指了指老篾匠:「小事一樁,不過……這個老伯是燕子塘哩,給我們帶路來了。我們一下子不得走,要考察幾天,這個老伯,要是順利,麻煩你帶回去!」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笑道:「好說好說!對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們一下!」
大夥都轉過身看著那人,那人指了指前面山下的茶館:「那個白茶館,看到了沒?我經常在這點進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上沒見到開門。我向這邊鎮上的人打聽,有人告訴我,那個白茶,不是給活人喝的。這個地方,聽到說只有彝人部落的老道士敢進去!」
我心頭一喜,問:「天底下,還有這等稀奇的事?」
「當然!」那人點頭說,「白茶館,這個名字,本來就有點滲人。我起初也不大相信,有一次看見部落的老道士從浮橋過來,見他走進去了,也就跟過去。結果,你們猜,我看見啥子東西了?」這人說到這裡,變得異常興奮,而且還有點兒緊張。
大家都問:「你看到啥子了?」
那人說:「老道士對著空氣說話……嚇死我了!」
大夥面面相覷,又見這人摸了摸心口,神色慌張說:「我看你們不像當地的,就提個醒。部落去不得,這個……白茶館,也去不得。去了會死人哩!」
這人說完,帶著老篾匠,跳上車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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