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走為上計
果然不出諸葛尚所料，鄧艾在綿竹獲勝之後，成都方面大驚失色。最後在文武百官一邊倒的贊同之下，尤其是中常侍黃皓和光祿大夫譙周的極力鼓吹下，皇帝劉禪主動投降了，被鄧艾封為驃騎將軍，其餘文武都按照官階的高低進行封賞。
鄧艾為了收買人心，還下了安民告示，告訴蜀地上下不要驚慌，他率領的魏**隊對對百姓秋毫無犯。接下來，鄧艾借著皇帝劉禪的命令，下了檄文命令西川各地的守將投降於他，各地紛紛歸順，鄧艾部下已經有六萬大軍了。
僅有的兩處不肯歸降的大軍，也就是姜維據守的劍閣，還有南方建寧郡的太守霍戈。據說南方的建寧郡只有三千人馬，想來支撐不了多久，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劍閣這裡了。鄧艾得了成都的錢糧，調集各處大軍來攻打劍閣，劍閣腹背受敵，正日益吃緊。說到這裡，姜維長嘆一聲。
諸葛尚又是心痛又是欣慰。心痛的是，成都那一幫平日里滿口忠君報國、仁義道德的人，上至當今皇帝劉蟬，下至文武百官和守城士卒，竟然沒有一個血性漢子。武鄉侯府諸葛氏一門，還有大將軍姜維，在外浴血奮戰，他們竟然不作抵抗就降了魏軍。各地的守將也都是他媽的烏龜王八蛋，一道檄文過來就投降了。
欣慰的是，鄧艾並沒有為難文武百官，也沒有為難老百姓，那麼武鄉侯府的母親、皇宮之內的十三公主劉霜和七皇子劉琮，此刻都應該安好無事吧。想到這裡，諸葛尚心中暗地裡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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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維帶著他們回到書房議事，小兵送上來一些飯菜，都是青菜饅頭之類粗糙食物，姜維將一小盤臘牛肉推給了諸葛尚和李滄海，苦笑道：「劍閣城中積存的糧食，其實已經不多了，賢侄就將就一點吧！」
諸葛尚點了點頭，將牛肉分了大半給了藍竹君。藍竹君不要，又推回給他，諸葛尚柔聲道：「你身子太虛，聽話，多吃點！」藍竹君這才點了點頭。姜維看著諸葛尚對藍竹君的體貼模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
諸葛尚一邊吃，一邊將藍竹君父女兩個救他，後來他帶著藍竹君千里躲避追殺的事告訴姜維，只是略去那天在山洞之中的旖旎情事不提。姜維木無表情的跟藍竹君道謝，言語之中甚是冷淡，諸葛尚心中不由得有些詫異。
這時，李滄海對姜維說道：「大將軍，劍閣城中不但斷糧，只怕三萬大軍也剩下不了多少了吧？」姜維再次長嘆一聲道：「我也不必隱瞞你們兩位，劍閣城中，已經只剩下一萬五千多名士卒，其中包括五千傷兵，真正可戰之兵，不到一萬了。如若不是這樣，我今日也不必虛張聲勢了。」
劍閣城中，姜維麾下本來有三萬精兵，仗著堅固的城池和險竣的地勢，擋住了魏國鎮西將軍鍾會的十萬大軍。這樣堅持了約摸有半個月光景，雖然傷了魏軍好幾萬人，但是雙方數量相差實在懸殊，魏軍日夜不停，輪番攻城，到後來蜀軍也損失慘重，傷亡了將近五千人。
後來傳來鄧艾偷襲陰平的消息，諸葛瞻受命鎮守綿竹，姜維派遣大將廖化率領萬人前去支援。不想老將廖化在行軍途中竟然意外病死，那一萬名蜀軍精兵群龍無首，被鄧艾用計伏擊，大敗虧輸，最後只有三千多人逃回了劍閣。
鄧艾攻下成都之後，不久就派來使者，帶著皇帝的聖旨讓姜維投降。姜維當然不肯投降，撕了聖旨殺了使者。不出數日，鄧忠率領一萬多魏軍，從劍閣南面瘋狂攻城。南邊的城牆規模，大致也就跟梓潼等普通城池差不多，劍閣腹背受敵之下，傷亡更多，目前已經只有不到一萬五千名士兵了。
而且，因為腹背受敵，劍閣城中早已斷糧，人心浮動，所以姜維才不得不虛張聲勢，對將士詐稱梓潼方面的諸葛尚率領一萬大軍來援。諸葛尚號稱軍中第一勇士，蜀軍上下對他自是信心十足；更關鍵的是，今日下午的時候，劍閣南面的鄧忠大軍無緣無故撤走，軍中謠傳說是諸葛尚神兵天降，將鄧忠嚇走。
說到這裡，姜維有些疑惑的對諸葛尚道：「不知道賢侄你是如何借著這一千多人，嚇走了鄧忠的一萬多大軍！」諸葛尚微笑，將李滄海虛張聲勢，嚇唬鄧忠之事說了一遍。姜維聽完，不由得哈哈大笑，抱拳對李滄海道：「李先生真是神算，神算啊，姜維佩服至極！」
李滄海嘿嘿笑了兩聲，頗有些得意的說道：「能得到大將軍的這麼高的評價，在下不枉來到這三國……這蜀地來一遭了，哈哈！」姜維有些驚詫道：「怎麼，李先生不是蜀地人么，那你是來自何方？」
李滄海支支吾吾兩聲，道：「在下其實是來自長沙市……郡，長沙郡，很小的時候就流落蜀地，在蜀地已經三十多年了，應該算是個蜀人！」他說話吞吞吐吐，頗為奇怪，諸葛尚跟他相處幾天了，自然不會懷疑什麼。但是姜維可是個老謀深算之人，他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早已經起了疑心。
姜維不動聲色，微笑著問李滄海道：「眼下我軍腹背受敵，北邊還有鍾會的十萬大軍，南邊的鄧忠、師篡和王頎若聯合，只怕兵力在兩萬以上，鄧艾再從成都率大軍趕來，形勢會相當危急。李先生神機妙算，不知有何妙計，不知可否指教一二？」
李滄海翻了翻白眼，抱拳笑道：「大將軍心中早已有定奪，又何必來問我這笨蛋……愚笨之人呢？」姜維沒有繼續問他，而是問諸葛尚道：「賢侄你覺得，如今這種局面，我軍究竟該怎麼辦？」
這些日子，諸葛尚痛思綿竹慘敗的原因，心中對於謀略之事已經漸漸的有了一些感悟，至少不再象過去那樣只知道猛衝猛打。尤其在碰到李滄海之後，對於李滄海神出鬼沒、天馬行空的謀略，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我認為，這劍閣是不能守了？我軍只有撤走，將來反攻才能有勝算。」
姜維臉上露出欣慰之色，畢竟諸葛尚不再象過去那樣就知道直來直去了，他已經從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開始慢慢轉變。當下他再問：「劍閣不能守，究竟是何原因？我軍若撤出劍閣，將來要往何處去？不知賢侄能否詳細敘說？」
諸葛尚用筷子輕輕敲打小几，看著書房中那盞油燈的一點火花沉思。藍竹君和姜維都是笑吟吟的看著他，李滄海又開始用手摸著自己的光頭，似乎在搜腸刮肚的回憶些什麼東西，根本就沒有參與到他和姜維的對話中來。
良久，諸葛尚道：「第一，敵眾我寡，鍾會和鄧艾兩軍相加，少說也有十五萬精兵，我軍只有一萬五千不到，以一對十，兵力相差懸殊；第二，劍閣本是天險，但是鄧艾派兵從南面攻打，這地利優勢我軍已經不具備了；第三，我軍已經斷糧，這一點相當致命……」
說到這裡，諸葛尚嘆了口氣道：「我雖然知道要撤退，但是實在想不出該撤往何處，蜀地大部分地方已經淪陷，只有劍閣和建寧兩地還在抵抗。從劍閣到建寧，千山萬水，要經過梓潼、綿竹、成都等鄧艾控制的地區，絕對是行不通的。小侄愚笨，實在想不出來該撤往何方，這一仗我們守也不是，撤退也不是，實在是凶多吉少。」
諸葛尚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自己的一番思考所撲滅，不由得心如死灰，面色灰白。藍竹君看他面色慘白，伸手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著急，諸葛尚渾然不覺，只是獃獃的看著姜維。
姜維微微一笑，緩緩的說出幾個令人驚訝的字眼來：「撤往魏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