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揚鞭催馬似當年
南宮婦好看著拓跋秦亦,幽幽一笑:「秦兮,我們終是這麼多年的夫妻呀。」可是,她始終是不敢,不敢完全相信他,把心放下的。
這句話讓他有些心冷難奈,想鬧脾氣又是不捨得,只得彆扭道:「陛下這麼說,是明擺著要跟我生份么?」
南宮婦好見他如此,換了個溫柔的樣子,執起他的手莞爾一笑,嫣然無方啐道:「秦亦,你多心了。」他的懷抱,終究是溫暖的。
「你要我不多心,那要怎麼補償我?」此刻的整個殿內分外的安靜,只有南宮婦好和拓跋秦亦默默的靜坐著。
南宮婦好明白他的意思,笑的幾乎要打跌:「你個壞心思的,我當然知道你的意思。」拓跋秦亦見她如此動情,不由得心馳蕩漾,忍不住的把她抱在懷裡。
於是,一夜暗暗,唯有梨花白的美酒和蘇荷香縈繞在整個宮殿之中。兩人自是一雙影一成人,暫且不表,只說著為了南宮木蘭入軍營的事情……
時光匆匆,轉眼即逝,因為南宮木蘭入軍營的事情,上官霜竹觸動舊日心腸沒有和南宮婦好說話。
而南宮婦好則是一心用在送南宮木蘭入軍營身上了,所以自然是沒有去理會他的這些情緒的。
由於是親要送南宮木蘭入軍營,所以南宮婦好換了勁裝騎著她多年不騎的駿馬,馬背上帶著同樣勁裝的南宮木蘭。
他們出曌宮的時候,天色只有微微的亮光,宮門次第開宮人垂手肅然,南宮木蘭靠在南宮婦好背後,睡得有些迷濛。
等在宮門外的是庄長風和庄錦程,他們父子倆各騎一匹黑馬。也是各自身著勁裝,背著弓箭,佩著刀兵,劍器。庄錦程看起來也是少年英雄初長成,身姿英挺。
「臣庄長風,庄錦程,叩見陛下萬歲,叩見大公主千歲。」他們看到了南宮婦好,忙忙的下了馬,跪了下來請安問好。南宮婦好微微頷首,示意他們起來。
庄長風和庄錦程隨侍在後,三人加上幾個內侍,浩浩蕩蕩的向著軍營里金甲衛所在的地方疾馳而去。金甲衛是女帝親自掌握的親衛,驕傲的天子禁軍。
所以金甲衛的眾軍士一般分散到眾軍營中,因為今日是南宮家大公主第一日入金甲衛學習,所以人到的很是整齊。因著金甲衛的軍營在旁的軍營最深處,所以他們倒是頗走了一番時辰。
南宮木蘭有些怯怯的靠在南宮婦好身後,打量著身邊眾多似木偶泥胎一般的金甲衛,莊嚴肅穆的站在校場營帳兩旁,分出一條路來。
而庄錦程則是分外的好奇,還有些躍躍欲試。南宮婦好笑著睨了庄長風一眼:庄錦程這娃兒,跟他爹的性子倒是有些不一樣的。
庄長風只是得體的跟一眾金甲衛軍士寒暄問好,他領著庄錦程停在了點兵台之下的台階上,和統領金甲衛的兩個將軍一起,看著南宮婦好攜了略微有些怯怯的南宮木蘭,一步一步登上點兵台。
「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大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南宮婦好領著南宮木蘭站在點兵台上,高高俯瞰下去,金燦燦的一片跪拜俯首的山呼聲。
恍惚間,好像還是昔年一般。祖母牽著她的手,指著跪拜稱臣的眾人對南宮婦好說,祖母說的話,和南宮婦好要對南宮木蘭說的話是一致的,她嚴肅的說道:
「吾兒,你以後定要爭做這天下的主人!定然要從這裡開始,好好磨練!南宮家的榮耀,都寄托在你的肩上了!」
「是,陛下娘親。」南宮木蘭怯怯的低低應聲,南宮婦好便有些微微不悅,她當年可不是這麼回答的:
她當年可是緊緊攥祖母的手,傲然稚氣道:祖母放心!婦好定然要做這天下最尊貴的帝王!察覺到了母親的微微不悅,南宮木蘭更加畏怯。
按禮見過,南宮婦好攜了南宮木蘭,庄長風攜了庄錦程的手,鄭重的對著金甲衛的兩個統領將軍說:「兩位將軍一向是知道的,所以不必因為孩子們是皇族貴胄而手下留情。」
南宮木蘭訝然的打量著母親,彷彿她是第一天才認識這個女人一般,看著母親眼裡的森冷口氣的凌冽,她突然有些害怕。
庄長風卻依舊溫言軟語的叮囑著兩個將軍,庄錦程則是乖乖站在旁邊,聽著父親囑託。
該說的都說完了,南宮婦好望著曾經熟悉的地方,往事襲上心頭,她瞅著庄長風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嫣然道:「許久沒有活動了,今日忙裡偷閒,既然來了這裡,愛卿可願意陪寡人一試?」
庄長風得體的躬身一禮,彬彬道:「願意陪陛下舒展筋骨。」語罷,兩位將軍早就派人去把南宮婦好和庄長風騎來的馬換了籠頭和馬鞍,又命人布下稻草人機關。
南宮婦好和庄長風微微並轡,庄錦程早就攜了南宮木蘭跟出觀看。眾將士亦是隨行圍到了安全位置,南宮婦好目光如炬,神色堅毅嘴唇緊抿,她沒有用弓箭。
她用的兵器是鞭子,南宮婦好一手緊抓韁繩一手靈活的揮舞著鞭子,鞭子就像一條靈活的蛇一樣准而狠的抽中迎面,從空,甚至從地下鑽出來的稻草人。
更加猙獰可怖的是稻草人身上彷彿藏著紅色的顏料。因為每抽中一個稻草人,就像真的抽中一個人身子一般濺出點點血跡。
南宮木蘭從沒見過這樣的母親,她的眼神里已經含了一層驚恐的神色。而庄錦程,雖然有些膽怯,但是還算鎮定。
他的目光全都在父親身上,他從來沒見過那樣的父親,一身紅衣的庄長風,神色也是冷靜。憑心而論,他的箭術並不十分出色,但是時機卻把握的很准。
所以拉弓射箭之時,也算是能命中目標稻草人。比起剛上場時四面八方,飄忽不定密集襲來的稻草人,在南宮婦好和庄長風的反擊下,已經少了很多。
就在眾人剛剛鬆一口氣時,庄長風背後突然之間閃出了一個稻草人,而他並沒有及時看到。「阿爹!小心背後!」庄錦程急得大喊起來。
庄長風聞言,急忙轉頭。可是那稻草人卻飄忽襲來,搭弓射箭已經是來不及。
這時候的南宮婦好距離庄長風還有一段距離,她著急的勒緊韁繩一夾馬肚,馬兒便飛奔起來,好似離弦之箭一般向著庄長風的方向奔去。
雖然馬兒跑的快,但是要接近庄長風還差一點。情急之下,南宮婦好抽出隨身匕首,狠狠的一刺馬背,吃痛的馬立刻揚了楊蹄,然後狂奔起來。就是趁著立馬揚蹄的片刻,因著距離就差一點。
南宮婦好仗著嫻熟的馬術,順勢一歪,運起她不太嫻熟的輕功飛撲到庄長風的馬上,揚起匕首狠狠的把背後偷襲庄長風的稻草人劈成了兩半,濺了自己一身一臉紅色。
因為衝勁,她把庄長風也撲下了馬。知道馬兒受驚會撒蹄狂奔,所以南宮婦好抱著庄長風又拖著順勢滾了滾,遠離了受驚的兩匹馬兒。
此時,稻草人機關已經被消滅殆盡。而那兩匹受驚的馬兒卻還在狂奔亂竄,眼看就要奔向人群。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南宮婦好此時剛剛站起來,立馬對著那些目瞪口呆的金甲衛怒喝咆哮:「還不快些把那兩匹畜牲射死!難道由著它們傷人么?!」
皇帝下了令,眾人哪裡還敢怠慢。紛紛搭弓射箭,對準那兩匹馬射了下去。一時間,馬兒痛苦的嘶鳴,有些凄厲的響在圍場內。
而庄長風只是有些狼狽的站在那裡,他目光複雜的看著南宮婦好:
雖然此刻的她,滿臉滿身紅色污漬,鬢髮也有些亂,然而那凌厲的氣勢,惟我獨尊的狂傲,卻讓人不敢去輕視,嘲笑。
「陛下——」金甲衛的大統領小心翼翼的恭順輕輕確著南宮婦好的臉色,輕輕的喚了一聲。南宮婦好不悅的冷睇他一眼,眼鋒,利如刀,嚇得那大統領差點腿軟跪下。
半晌之後,南宮婦好才不以為意的抬起窄袖擦了擦臉上的紅色痕迹,爽朗一笑道:「將軍著人收拾下吧。」聽聞南宮婦好這一聲,那大統領方才如獲大釋一般去了。
庄長風本就是紅衣,身上粘沒粘倒是看不出來。他的臉上倒是很乾凈,看到南宮婦好如此,他下意識的掏出了懷裡手絹。
南宮婦好知曉他的意圖,可是又不便多說什麼,於是巧妙的避開他的指尖接過了手絹擦拭著臉頰,自然的笑道:「多謝國相大人。」
這一聲國相大人,如同一盆冷水潑下,庄長風打了個激靈。轉而坦然的清凌凌說道:「陛下客氣了。」然後自然的別過頭去。
南宮婦好也隨意轉開視線,看到庄錦程雖然有些害怕但是卻還鎮定,不由得讚歎:這娃兒真不錯,當年的庄長風可是沒這麼大膽
但是看到南宮木蘭已經嚇得面無血色,身子顫抖如風中落葉時,心裡已然不悅。卻又不好發作,只得忍著不滿,憋著回了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