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變數

就在秦風一邊發展商路一邊緊鑼密鼓的備戰的時候，甘州這邊的阿刺瓦而雪就坐不住了。

自從肅州一戰回來，葯羅葛仁美雖是沒有降阿刺瓦而雪的職也沒治他的罪……這是由於阿刺瓦而雪家族在回鶻軍中有相當大的勢力，甘州回鶻總共不過六個萬夫長，阿刺瓦而雪家族就佔了三個。

所以葯羅葛仁美也有些難做，若是將阿刺瓦而雪降職或是治罪吧，就很有可能得罪陝西阿刺瓦家族。另一方面，除了阿刺瓦而雪誰又能鎮得住契藎軍呢？就算再弄一個萬夫長上去也還是阿刺瓦家族的人在後頭指揮……葯羅葛仁美自然就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於是葯羅葛仁美不但沒有斥責阿刺瓦而雪，反而對其勸勉了一番以安撫阿刺瓦家族。

然則雖說如此，阿刺瓦而雪卻是寧願葯羅葛仁美對他降罪、責罰。

原因很簡單，回鶻人向來崇尚武力以能者為尊，如今阿刺瓦而雪卻被敦煌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生給打得灰頭土臉甚至還被活捉了，不僅被活捉了還給打了板子再放回來，這對回鶻人來說毫無疑問是個莫大的屈辱。

這如果是葯羅葛仁美降罪阿刺瓦而雪也還罷了，阿刺瓦而雪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這屈辱感也就輕了些。但葯羅葛仁美偏偏沒有這麼做，不僅沒這麼做反而還誇獎勉勵了一番……這對阿刺瓦而雪來說就像是在他臉上生生的打了幾巴掌。

或許，葯羅葛仁美就是用這種特殊的方式來達到對阿刺瓦而雪的懲罰。

如果葯羅葛仁美是做如是想的話，那他的目的顯然是達到了。但他沒想到的是，這種心理上的懲罰往往會使人走向極端，尤其是那種自尊心極強受不了屈辱的人。

阿刺瓦而雪就是這樣一個人，自從回到甘州后，他時時刻刻都覺得周圍的人在暗中笑話他，就連自己手下也同樣如此。

這屈辱感對阿刺瓦而雪來說就像是個夢魘像個毒蛇，使他食不知味、寢食難安，甚至在部下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最後阿刺瓦而雪就得到一個結論：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要想讓自己擺脫這種屈辱，就要在戰場上打敗秦風、打敗敦煌國。

原本阿刺瓦而雪以為只需要等上一段時間，可汗很快就會再次對敦煌國發起另一場戰爭，到時他報仇雪恨的時機也就到了。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隨著商路的開通，甘州的經濟得到了長足的發展，甘州糧草不足、生產力低下的矛盾也得到了緩解，於是戰爭就沒有那麼迫切了……大多數人都在過好日子，誰又願意到戰場上打生打死呢？！

當然，阿刺瓦而雪卻是願意，他做夢都在想殺回敦煌手刃仇人。

於是他就在想，怎樣才能完成這個心愿或是迫使可汗再去敦煌打一仗呢？確切的說，應該是迫使大多數回鶻人去打仗……這時的回鶻人大多都過上好日子願意保持現狀，所以阿刺瓦而雪的想法是不得人心的。

但別以為回鶻是蠻夷就想不出好辦法，絞盡腦汁后阿刺瓦而雪還真有了主意，他一狠心就暗中派人放出兩個謠言：

一個是葯羅葛仁美因為在敦煌國戰敗，於是失去了勇氣不敢再次出征敦煌。

這謠言若是單獨放出去還不具有殺傷力，因為回鶻人都會想……這話只怕不對，不只是可汗不願意打仗，我們也不想打仗，不敢出征跟不願意出征是兩回事。

另一個謠言就厲害了。

商路開通獲利最大的就是敦煌國，回鶻要是滅了敦煌國，就可以取代敦煌國像他們一樣做買賣獲利。

這話可以說是半真半假，真的部份就是獲利最大的的確是敦煌國，假的部份自然就是後半段……能不能做買賣獲利跟是否滅了敦煌國沒有半點關係，若是要做買賣的回鶻人現在就可以做，這根本的原因就在於回鶻的奴隸制將奴隸和奴隸主全都捆綁在了土地或是牛羊身上而沒有做商人的條件了。

另一方面，回鶻人比起敦煌國的漢人來說，在做買賣的經驗上和手段上的差距也不是一點半點，就算有奴隸主狠心變賣了自己的土地和牛羊馬匹轉行做商人，他也競爭不過敦煌國的商人。

但是回鶻人又哪裡會想到這些，他們被這謠言一激……就覺得還真像那麼回事，敦煌漢人既沒有養牛、養羊，也沒有辛苦的曬制皮貨，他們只不過就是將這些東西運過來運過去，憑什麼得到的比回鶻人還多？而且這多的還不是一點半點，多的是他們得到的好幾倍。

這麼一想許多回鶻人心裡就不平衡了，這裡頭還帶著一點仇富的心理，又帶著一點像謠言里說的那樣，若是滅了敦煌國他們就可以取代敦煌國以買賣獲利。

最致命的還是：有了這個謠言為基礎后，再回頭去想第一個謠言，第一個謠言就變得合情合理了……如果可汗不是失去了勇氣，有這麼誘人的好處、這麼大的利益，可汗為什麼不帶他們出征敦煌呢？！

於是謠言一出要求出征敦煌的呼聲便甚囂塵上，而這時葯羅葛仁美就是有苦說不出了。

雖然葯羅葛仁美明知道這時「和平發展」才是甘州的最好出路……這商路對敦煌及甘州是雙贏的，另一方面打敦煌又不一定能打得下，那又何苦冒這個險呢？

但他知道並不代表他的部下們也知道，甚至他還掉入一個陷阱，也就是一旦他向部下諸多解釋說這敦煌如何如何不能打，那就做實了「失去勇氣」、「被敦煌打怕了」的謠言。

所以這葯羅葛仁美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

而部下請戰的呼聲卻是日漸高漲，後來都有若是不出戰就要把葯羅葛仁美趕下可汗位子的聲勢了。

從這一點來說，秦風所想的「用商路的利益將河西四國捆綁在一起」的戰略並不成功，因為他並沒有考慮到這種變數。

不過好在秦風並不是沒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