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背叛的人
見淺歌欲言又止,書雲箋便知道,這暗中用藥之人,應該很麻煩,或者說是,會給容秋芙帶來什麼麻煩。
「只是什麼?說。」書雲箋開口,語氣帶著絲絲陰冷。
淺歌躬下身來,恭敬的答道:「在暗中對王爺用藥的人有兩個,一人是王爺的近侍梅影,而另一人,是……是……」
「是誰?」書雲箋的眸光冷了幾分。
淺歌抬頭看她,用力咬了一下唇,答道:「是曲闌嬤嬤。」
這個回答是書雲箋萬萬沒有料到的,梅影是書天欄的近侍,也是在榻上伺候他的人,書天欄也早有抬她為妾室的心思,但在王府,抬為妾室也沒有什麼保障,最重要的還是子嗣,梅影這樣做,也算是在斷自己的路。
至於曲闌,她在乾老王妃身邊多年,對乾老王妃一向忠心不二,按道理說,她是不可能做出背叛老王妃的事情,但對書天欄下這樣的葯,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曲闌已經算是背叛了自己的主子。
稍稍沉默了片刻,書雲箋問道:「這件事,娘有沒有告訴父王和祖母?」
淺歌目光閃動了一下,似乎預言又止。
書雲箋敏銳的發現她的不對,目光定格在淺歌臉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說。」
淺歌立刻跪在地上,聲音有些發顫:「啟稟郡主,王妃知道郡主如今一心牽挂著世子的身子,所以她不許我將這些事情告知郡主,以免讓郡主分心。早上,王妃去東院請安時,將此事稟告給了老王妃,但老王妃不相信曲闌嬤嬤會做這樣的事情,便以為是王妃故意陷害曲闌嬤嬤,如今已經在東院鬧得不可開交。」
書雲箋立刻站了起來,走向房間外面,嫦靜和玉案見狀立刻跟了過去。
到了東院,書雲箋直接走向中廳,進門的時候便看到坐在上位滿臉怒氣的乾老王妃和一臉陰沉的書天欄,跪在地上的梅影與曲闌,以及站在一邊安然若素的容秋芙。
見到書雲箋,書天欄的臉色稍稍好了一些。「雲兒,你怎麼過來了?」
「雲兒聽說找到了幕後黑手,所以便想著了瞧瞧,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這麼大膽,竟然敢對主子下毒手?」書雲箋緩步走來,到書天欄與乾老王妃面前時行了一禮:「祖母,父王。」
乾老王妃冷冷的看她一眼,目光隨之看向容秋芙,笑容嘲諷:「王妃,你的女兒果然是護你,老身剛發火沒多久,她便趕來了,真是母女情深啊!」
容秋芙長睫微動,神情如舊,她側頭看了書雲箋一眼,眼神溫暖寵溺。
書雲箋對於乾老王妃的諷刺只是很平和的笑著,目光沉靜,她走到容秋芙身側,伸手挽住容秋芙的手臂,「祖母說得對,雲兒一向很孝順,所以只要雲兒在,沒有人可以欺負我娘。」她拉著容秋芙往後,讓其坐在一側的紫檀西番蓮獸紋太師椅上,而自己則是坐在容秋芙的旁邊。
見她這般無禮放肆,乾老王妃更加怒火中燒,正欲出聲呵斥,書雲箋幽幽靜靜的聲音傳了過來。
「祖母,您是長輩,長輩就應該有長輩的樣子,長輩的氣度,若是自恃長輩的身份肆意而行,又如何能讓晚輩尊敬?」書雲箋看著乾老王妃,唇角的笑容溫和而又淡漠。「祖母,您說雲兒說的可對?」
乾老王妃被她這麼一頂,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祖母不說話,應該就是默認了雲兒之言。」書雲箋笑了笑,目光轉向容秋芙,笑容頓時溫暖了起來,「娘,給雲兒說說,這件事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容秋芙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抬手撫了撫書雲箋發。
「十一年前,梅影初次得到王爺寵幸后,曾懷有身孕,但她懷孕三月卻意外小產,我前不久才得知她已經無法再受孕。在她到王爺身邊伺候時,利用近侍身份,在王爺膳食、茶水中下毒,此事梅影已經認錯,證人是藥鋪的大夫,據他所說,梅影這十年一直從他藥鋪中購買那種毒藥,另有藥鋪中的其他人為證,葯也在她的房間中搜尋到,也有府中的下人作證,說看到梅影下毒。」
「兩年前,曲闌外甥女成為宴儒的通房丫頭之後,曲闌便對王爺心生怨恨,下毒之事揭露以後,梅影便與曲闌合作,讓她替自己下毒,娘派人在曲闌房間中找到了毒藥,而她此番下毒之時也正好被我抓獲,人證物證俱在,都在外面候著,隨時可以宣進來問話。」
乾老王妃的臉色瞬間陰沉,右手抬起顫抖著指著容秋芙,怒道:「容秋芙,到現在,你還要誣陷曲闌是不是?」
容秋芙看向乾老王妃,語氣不變:「梅影也已經承認與曲闌合作對王爺下毒,曲闌雖然未親口承認,但也沒有否認過,若是真的冤枉了她,她為何一言不發、甚至毫不反抗?母妃難道因為曲闌伺候您多年,所以便直接忽視是非黑白,偏私自己的人。母妃這樣做,可曾想過王爺……」
「閉嘴!閉嘴!容秋芙,你給我閉嘴!」乾老王妃再也聽不下去,嘶聲呵斥容秋芙。「你給我滾,這件事我絕對不相信你,滾,快滾!」
容秋芙並未有任何動作,只是目光靜然的看著此時完全失了冷靜的、衰弱的、蒼老的,乾王府最高高在上,且不可違背的女人。
在她吼完之後,書雲箋慢慢轉眸看向她,冷冷道:「娘親所言脈絡分明,事實清晰,人證物證俱在,亦無任何荒誕之處,就算是皇帝姑父聽到,也一定會認為她所言甚是合理,絕非誣陷偽造之言,孫兒實在不明,祖母並沒有看過人證物證,為何就這樣直接確定娘親是誣陷?」
她這話如同刀子一樣扎進乾老王妃心中,攪動著她心中一直以來無法消除的對容秋芙的仇恨。靜了片刻,她的眼神如利刃一般射向下方跪著的曲闌,聲音又急又躁:「曲闌,你告訴我,這件事與你無關,一切都是容秋芙誣陷你,你這樣告訴我。」
如此的言語讓書天欄臉色陰沉,他站了起來,走到乾老王妃面前,伸手按住她因為發怒抖動不停的肩膀。
自上而下俯視自己的母親,書天欄的臉色猶如暴雨來臨前的天空一般陰霾深重,而他的聲音,也是一種如冰刃一般的冷寒與無情。「母妃,您年紀大了,這種事情處理起來費神,還是一切都交由兒子來辦吧!」說完,書天欄站直身子,出聲吩咐:「來人,送老王妃回房間休息。」
門外的下人走了進來,剛碰乾老王妃的衣服時,被她猛然甩開,厲聲喝道:「大膽。」
下人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到底如何是好?一邊是王府最高掌權人,一邊是他的母親,這讓他們該聽誰的話?
此時,書天欄轉過身子,背對著乾老王妃,負手而立。「本王說的話,你們沒有聽見嗎?送母妃回去休息。」
面對乾王府最高權力者的命令,下人們自然不敢不遵隨,剛要扶乾老王妃離開時,便聽到眼前老人冷厲的聲音。
「天欄,你這是要拿你乾王的身份來壓我嗎?」乾老王妃目光如刃的盯著背對自己的親兒。
書天欄慢慢的轉過身,臉上的神情不含一點笑意,目光更是沒有一點溫度。「母妃,您是長輩,兒子一直以來都很尊重您,即使您對芙兒那般不公,兒子也沒有當面說過母妃的半句不適,芙兒也未曾有過什麼怨言,可是母妃,您剛才實在太過分了。此事涉及乾王府的子嗣,涉及兒子,母妃您想過嗎?若是曲闌當初是奪命封喉的毒藥,如今兒子已經不在您的面前了。您對芙兒有偏見,所以任何事都針對她,即使是這樣有理有據的真相,你也絲毫不看在眼中,只想對付她,母妃您的偏見已經讓您連兒子的命都絲毫不在意了嗎?」
此番話字字如刀如刃,再次刺入乾老王妃的心中,她看著自己的兒子,看著他對自己失望透頂的表情,一時間突然悲從心中而來。
癱坐在太師椅上,乾老王妃有些住不住抓住一邊的扶手,好一會兒后,才慢慢的出聲,語氣虛軟無力,充滿了妥協的味道。「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回房休息,此事天欄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看了曲闌一眼,那個陪了她幾十年經歷太多風雨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人
「曲闌跟了我那麼多年,就算有錯,天欄你看在我的份上,饒她一命。」
書天欄凝視著自己一直強勢如山,如今卻顯得格外衰老虛弱的母親,心腸忍不住軟了下來,他點頭,答應乾老王妃:「母妃,兒子知道了,您去休息吧!」
「好。」
乾老王妃從中庭離開之後,書天欄坐了下來,目光冷銳的凝視著地上跪著的曲闌以及梅影。一個是在他身邊伺候十幾年的女子,一個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女子,兩個人於他來說都不僅僅是普通的王府下人。
「曲闌,梅影,王妃剛才說的那些理由,本王相信,但本王也相信這一定不是唯一的理由。如今這時候,你們有什麼話要告訴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