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月滿西樓(上)

第二十一章 月滿西樓(上)

從府衙出來的時候,蒼穹半邊已紅。

雲彩伴著西下的暖陽斜掛在遠處的山尖上,晚霞映天,讓人不由覺得,明日的天氣將會大好!

蕭白遙望天邊彩霞,眯著眼睛笑道:「呵呵,如此天氣,出海釣魚再好不過了!不如我跟孫伯伯借套魚桿車駕,帶你二人前去如何?」

春夏二女聽后立刻高興的拍手叫好,隨即春柔面帶憂色道:「只是海邊氣候多變,現在晴天,明日或許就未必哩!」

蕭白聽后搖了搖頭,大笑道:「我料定明日必定晴空萬里!這天氣的問題實在無須多想,怕只怕這武陽雖然靠海,卻也距離海岸有百多里路程,一路顛簸下來,你們兩個小丫頭早就累的渾身疼痛,再提不起釣魚的興趣!」

夏雨道:「這個哥哥不必擔心,我二人雖然常居深院當中,但往日也鍛煉頗多,相信那些許顛簸,還是承受得了的。只是哥哥為何如此確定明日天氣大好?」

蕭白心中暗笑,自己前生做偵察兵的時候,氣候推斷可說是必修之課,只要稍微費些工夫觀察,便能將天氣推斷的**不離十了,更別說先下的情況還有諺語為證,當即大笑道:「你們難道沒聽說過『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這句話嗎?晚霞過後,天氣必然大好!」

二女聽后搖了搖頭,即而沉思片刻,春柔突然「呵」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還記得有一次早晨起來天邊紅霞漫天,很多人都翹足觀望,結果那天不至傍晚便下起大雨,直到後日早晨恰纔放晴,哥哥所說的,彷彿還真的很有道理呢!」說完頓了頓,笑吟吟的又道:「哥哥怎麼會懂的那麼多,就象方才堂上,骨肉親情的關係誰都明白,卻只有哥哥才能想得到利用,若不是哥哥突施妙手,這案子還指不定要審多長時間!」

若是放在日前,二女必定還會擔憂是否能夠出府之事,然而之所以兩人誰都沒提,則是因為兩人先是見識過蕭白在孫府表現出的地位,知道他並不是以一般客卿的身份入住孫府,單就身份地位來說,彷彿孫慶遠對他都要忌憚三分。更是在蕭白那種若有若無,但卻讓人心悸的威勢下,再加上兩人心中一直以來對親人關懷的渴望,不知不覺的就已經真的將其當作自己的哥哥一樣,所以現下的感覺就是只要有他在,自己並不需要再去擔憂那些。

這時夏雨也道:「是啊,方才那一手用的簡直妙極,堂外百姓都不停稱讚哥哥是天官,這麼難審的案子,幾句話的工夫就弄明白了,想一想那時侯的情景,哥哥可真是威風!」

春柔輕嘆了一口氣:「威風是威風了,只是哥哥卻徹底的得罪了白家二爺的長子,想一想臨走時白定飛陰冷的眼神,呵,想必將來一定不會少了為難哥哥!」忽地又是一拍腦門道:「對了,我怎麼忘了,那白定飛彷彿還是哥哥的堂舅哩!」

「呵呵,這個堂舅實在有等於無,他絕不會在意與我的關係!」蕭白不以為意的呵呵一笑,傲聲道:「只不過以他的能力,還未有資格讓我放在眼內!」

二女聽后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是啊,哥哥文武雙全,將來成就比當不可限量,連孫大人亦是不敢得罪,他一個白定飛又能如何了?

當下不禁笑逐言開,一路說說笑笑隨蕭白回孫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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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白從府衙走後,孫慶遠立刻叫人備馬奔城衛大營奔去,在見識了蕭白奇招妙出的辦案手段之後,他心中後悔之意實可謂難以言喻,放著這麼好一個人才,不將其留在自己身邊,為何要答應他到軍中做什麼教頭,此刻心急火燎,急切快些見到張易行,一定要想辦法將蕭白勸回來。

「不行,無論你怎麼說!我都堅決不會相讓!大家都已經說好,連蕭兄弟亦是欣然同意。況且我清晨特意去府中拜訪,你不是已經答應我晌午時就會將一切文書辦妥,為何慶遠兄此刻竟要變卦?」張易行決絕的搖了搖頭,大手一揮道,臉上眉毛緊鎖,就彷彿一面緊閉的大門般,要將某些東西拒之門外,絲毫不留餘地。

孫慶遠聽到後面心中忍不住一陣竊喜,好在蕭白下午立案時候才去,若真的已經將文書辦妥,那刻下自己可真是連勸說的餘地都沒有了!當下陪著笑道:「呵呵,易行老弟,不是老哥不放人啊,我這樣做,只是我見他除了武藝高強之外,文才之好,才思之敏捷實在是做文官的上上之選,我這樣做,可是存心為了他好啊!」

張易行又是擺了擺手道:「不行!堅決不行!你這樣說,我更要讓他從軍,若說文才,我軍中恰好缺少這樣的人。若說才思敏捷,行軍打仗,定謀布陣,那一樣不需要才思敏捷?這樣的人才,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從我手中溜出去的!」

孫慶遠苦笑道:「哎呀老弟!可是從軍那麼危險,若是有個好歹,我也沒辦法向蕭先生交代不是,你就看在與老哥相交多年的份上,賣了我這個面子,不要讓我為難啊!蕭白的安全,實在不容出錯啊!」

張易行哂然一笑道:「蕭兄弟不是都親口同意了,蕭先生大才,想來也不會固執!」

孫慶遠搖頭道:「那怎麼算,人之髮膚受之父母,傷殘便是不孝,蕭白不顧及生命,那是因為年齡尚小,可你我二人怎能明明知道卻還要慫恿他不盡孝道!」

「這又怎麼跟孝不孝的拉上了關係?難不成我軍中男兒還都屬於那不孝之人了?總之不管你怎麼說,我是不會答應地!你要是執意不將他的文書辦妥,我就會硬將他拉入軍中,屆時慶遠兄大可上書京城,說我張易行濫用職權!我還以為慶遠兄是來我帳中飲酒,若是單為此事,恕不奉陪!」話方說完,張易行向後一靠,乾脆將兩眼一閉佯睡起來。

孫慶遠心中氣憤,但兩人多年來的私交卻根本容不得他發作,此刻只能坐在原地吹鬍瞪眼,一仰脖將碗中烈酒喝了個乾淨。

正這時,帳外通報一聲,一個軍官掀帳走入,向二人依次見禮后道:「張將軍,糧米已經採購完畢,按照將軍吩咐,此回採購的糧米足夠兄弟們三個月吃的!」

張易行隻眼微睜,點點頭道:「好了你出去吧!」

孫慶遠此刻心中疑惑,方才進來的軍需官他是認識的,印象中這個人還是他幫忙在城中找到的廚子,到軍中管理炊火的,但此刻怎麼又變成了軍需?當即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張易行道:「以前的軍需傷殘退役了,他曾經跟著軍需到城裡採購多次,我見他比較熟悉此中事宜,便叫他暫時兼帶這軍需官!」

話剛說完,張易行突然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與孫慶遠互一對視,兩人不由都是眼睛一亮!

「不如……我再授蕭白一個文官,讓他閑暇時候幫我處理一下公文案件,平常卻待在軍中訓練,老弟你看這樣可好!」孫慶遠笑著問道。

張易行點了點頭:「如此甚好,軍中訓練雖忙,但也不至全天,相信蕭兄弟總會倒出時間!」說完頓了頓,又道:「只是,如此一來。蕭兄弟必定要奔波與勞務之間!會不會太辛苦了!」他話里滿是擔憂,臉上卻是笑吟吟的讓人看不出絲毫擔憂之色。

然而孫慶遠彷彿並沒有注意到這點,臉色一正,唏噓的安慰道:「老弟不必介懷,蕭白之才正是武陽之需要,社稷之需要。為百姓奔波,好男兒理當如此!」

話說到這裡,兩人突然相視大笑起來,話題不免又轉到了男人最感興趣的地方,大碗喝酒,大笑說事,卻再也沒談及蕭白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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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白吃過夏雨精心備制的飯菜,正美美的在榻上拍著肚皮,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自由可說已經被別人瓜分的一絲不剩。

這時候月華早已中天,春夏二女也在收拾過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便聽到春柔的聲音在外面道:「公子,管家說外面有人找你!」

蕭白一陣納悶,春柔這丫頭怎麼又叫我公子了?連忙過去將門打開,映入眼帘的除了春柔那俏生生的身影,還有一臉諂笑的管家!心中立刻釋然,看來春柔心裡對這府中管事還是懼怕的,並沒能真正的從所謂規矩中脫離出來。

管家見蕭白出來,立刻行禮道:「蕭公子,城衛大營的蔣貴將軍隨老爺一同回來的,說是要找公子!此刻正在大廳等候!」

蕭白一愣,心想都這麼晚了蔣貴還來找自己幹嗎,難不成真的要實現諾言,要帶自己去喝花酒不成?一想到這裡,蕭白便不自覺的緊張起來,莫明的隱約間竟還有些嚮往。當下道:「我知道了,還請管家通知蔣將軍多等一下,我很快就過去!哦,還有,春柔和夏雨兩個丫頭已經被本公子認做妹妹,希望管家能夠賣我個薄面,別再拿她們當下人對待!」

管家聽后先是難以置信的看了看蕭白,當見到蕭白那不怒自威的眼神的時候,立刻慌忙的躬身道:「是!小的一定緊記!」說完,又是行了一禮,慢慢的退出了蕭白的別院。

春柔聽看到管家唯唯諾諾的樣子,「噗嗤!」一聲嬌笑起來,隨即又有些擔憂的道:「城衛大營的人來找哥哥,可是哥哥犯了什麼事嗎?」

蕭白笑了笑:「呵呵,蔣將軍是我的朋友,不需要擔心的,我先出去一會,你和夏雨早點休息吧!」

春柔一聽,心中彷彿明白了一些什麼,羞紅臉道:「那春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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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白收拾妥當,一襲勁裝從正廳廊道走出,立刻看到孫慶遠和蔣貴在廳中喝茶,大笑著上前見禮道:「蕭白見過孫伯伯,蔣大哥!」

蔣貴見了蕭白眼睛立刻一亮,詫異道:「行啊,沒想到兄弟你穿上這身衣服,竟然比那些成長在富家大院中的子弟更有風采!嘖嘖,真沒想到!」

蕭白被說的俊臉一紅,謙虛道:「蔣大哥過獎了!」

這時在一旁的孫慶遠呵呵一笑道:「賢侄今天在堂上可真是幫了我大忙啊!」

「孫伯伯不必客氣,蕭白只是盡我所能而已!」

蔣貴聽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的道:「今天怎麼了?」說完突然眉毛一立:「可是有人要對大人不利?」在他眼裡,只知道蕭白武功高強,卻不知其他,這時一聽,很自然的便聯想到孫慶遠招人行刺,然而蕭白卻利用武功幫他解圍。

孫慶遠哈哈一笑,道:「蔣將軍太小看他了!」當下便把今天案子的煩瑣,然而蕭白又是如何輕鬆的幫助自己斷案的事情說了出來。

蔣貴聽的連連稱奇,不由瞪大了眼睛對蕭白道:「真想不到兄弟還有這番本事,蔣某佩服!」

「呵呵,只不過有幸一時想到罷了,實則不足掛齒!」蕭白笑了笑:「只是蔣大哥你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蔣貴一愣,問道:「怎麼兄弟你還不知道嗎?若是不知道,那你穿的這麼整齊幹嗎?」

「啊?」蕭白聽的一怔,雖然自己已經想到了,但還是忍不住被嚇了一跳,更何況蔣貴說他是因為此事才特意打扮一番,登時俊臉通紅,尷尬的不知說什麼才好,唯喏道:「這個……」

蔣貴曖昧的一笑,道:「呵呵,此為男人所好,兄弟這麼扭捏,這可不象堂堂丈夫所為,跟你說吧,我原本也沒打算今日就請你,只是突然聽說今天揚春院的老闆廣邀酸人雅士,說是要千金買曲,為他院中的花魁填詞作曲,並且花魁在今夜還會多演奏幾曲,呵呵,這個舞文弄墨的俺老蔣是不行了,不過這個曲,可是一定要聽的!快走吧,估計一會就開始了!」說完當先站了起來。

蕭白不知怎麼的,突然感到一陣沒趣,隱約間,彷彿覺得此去跟他心裡所嚮往的地方大不一樣,不由苦起了臉,暗道:「曲兒有什麼好聽的?」但見到蔣貴那興奮樣,也不好掃了他的興緻,當下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

聽蔣貴又問孫慶遠道:「孫大人怎麼還是坐著,如此盛會,難道不去湊湊熱鬧?」

孫慶遠臉色立刻古怪起來,即而向後堂望了望,大聲道:「聽曲兒是嗎?蔣將軍此次前去可是真的只為聽曲?」忽兒又等了半晌,直到聽後堂一直沒有動靜,又笑著道:「哈哈,蔣將軍盛情難卻,那我恭敬……」

「咳……恩呵!」他敬字還未說完,突然聽到後堂突然傳來一陣頗具威嚴的嬌咳,孫慶遠立刻正色改口道:「公務繁忙,我就不去了!」

蕭蔣二人均是一怔,強忍著笑意對他道:「那孫伯伯(大人)早點歇息,我們告辭了!」

孫慶遠點了點頭,苦澀的道:「恕孫某不遠送,祝兩位玩的愉快!」話方說完,又是忍不住偷著嘆了一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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