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躲貓貓跑到邊春山
琪姝又撥了撥篝火,然後緩緩地說道、她的聲音低沉感傷起來。「以前,我也不明白的、不明白為什麼繆華那麼執著的尋找柳相、不明白夜霜為什麼放不下回不來的蚩尤,更加不明白、」
她幽幽的看著楠處聲音帶著點苦澀,好像磷火擦過打火紙一般的輕輕飄飄:「你為什麼不會注意到我,你為什麼一直執念白馬和兩個吳子越。」直到——扶瑜為她受苦。
她把視線投到除了楠處之外的人,才發覺原來她還是有人憐惜的。扶瑜偷偷喜歡她那麼久,對她的心情就像她對楠處。
那次,在崑崙丘上。陸吾重壓下、他還是倔犟的為了自己承受一切,九德送他們去酆都的路上、扶瑜一直強顏歡笑安慰著她: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後來,他去了地獄受苦,她亦陪著他去。沾了綠色的幽冥火的特製皮鞭抽在他的身上,也抽的她揪心。若不是九德,怕是扶瑜會死在酆都。
九德接他們出酆都那天,扶瑜還是奄奄一息的對著她笑道:沒事的,你看我不是頑強的出來了么?那一刻,她好像若有所悟……
「我很抱歉,以前無意間讓你有所委屈。」楠處訕訕的說,她耳上的水晶耳墜,是他當初送她的禮物。大概也是讓她情根誤起的緣由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琪姝溫婉的笑了,那是真正釋懷的笑容、還帶著些對幸福的義無反顧。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燒著,火焰跳動中兩個人一時無語。
星河流淌,蒼穹銀光暗渡迢迢。如墨的夜空上,星軌命運按部就班的運行多變。蒼穹之下的丹熏山夜色里,有些事情已然發生改變。
「師傅?」少年吳子越起夜揉揉眼睛,看到楠處坐在雲舟外烤著火。楠處聞聲回頭,看著睡得迷糊的少年吳子越、對著琪姝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溫柔輕聲細語道:
「夜裡風大,秋涼如水、快些回去睡吧。」少年吳子越腦袋依舊迷糊著,睡意一bobo湧來、他迷瞪著撒嬌道:「那,我要師傅陪我。」
琪姝在一邊憋笑憋的辛苦,楠處調皮的嗔怪了她一眼。然後繼續溫柔甜糯的哄道:「好,我們進去睡。」他自己都沒發覺,自己這一刻是多麼自然流露的心花怒放。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琪姝善意的偷偷挪揶一笑、她一定要牢牢記住今夜的事情,以後好拿出來糗一糗他們二人、嘻嘻。
果然,第二日。琪姝駕駛雲舟到達石者山時,就聽到船艙里少年吳子越驚聲跳起來的聲音,還有「嘭」的一聲頭撞到船頂的聲音。
「你……你怎麼能這樣呢?」是少年吳子越受驚的聲音,他說的是楠處。琪姝聞聲俯身進去,剛想說一句:
吵什麼?大清早的船艙都被震塌了,卻被眼前的景象噎的無語:少年吳子越的隔間里,楠處「茫然」又無辜的躺在少年吳子越的身邊。
而少年吳子越,則是衣衫凌亂的受驚蹦到了另一邊。看起來對於為什麼二人同睡一張榻,他完全不記得了。「我怎麼了我?」楠處不緊不慢的幽幽開口。
「你……你為老不尊!」少年吳子越拚命想著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楠處的行為。為老不尊?楠處無辜的聳聳肩:「我很老嗎?」簡直是睜眼說瞎話,他看起來最多像少年吳子越的哥哥。
「那——那——」少年吳子越被噎的吶吶半天,他以前怎麼沒發現楠處這麼腹黑呢?「那你為師不尊!」少年吳子越憋的臉通紅,搜腸刮肚的終於想到了合適的詞語形容。
「我做什麼了我?」楠處白眼一翻身正不怕影子歪的重新賴在那裡。被楠處反問的一愣,是呀,他做什麼了?咬著指甲想了半天,少年吳子越自作聰明道:「你搶我的床睡。」
琪姝抽了抽嘴角,她覺得她簡直就是多餘的。「我什麼都沒看到,你們繼續哈。」她開口打斷了糾結的少年吳子越。楠處竟然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還不忘叮囑琪姝:「出去別忘了帶上門。」
「……」少年吳子越已經被氣的快要吐血了,他這是啞巴虧了么?萬一這事兒被漂亮仙女姐姐知道了、那他豈不要顏面掃地了?
琪姝嚴肅的點點頭,鎮定的替他們關上門。然後剛出了雲舟就忍不住壞笑了起來。
覺得差不多了,楠處大義凜然的拍了拍還在獃滯狀態的少年吳子越,語重心長道:「徒弟呀,以後不要夢遊了,不然為師很難過的。」然後他就那麼施施然的開門走了。
腦子還沒有轉過彎的少年吳子越,還在考慮楠處的話:夢遊?他昨晚夢遊了?天吶!他竟然夢遊到把師傅請進自己的房間睡?!
石者山距離丹熏山北二百八十里,山上寸草不生。多瑤玉和碧玉,泚ci水湍急的從山後向西流入黃河。
楠處心情很好的一個人慢慢散步走到泚水邊上散步時,看到了那隻在躲貓貓的孟極。那是一種豹身子白毛,額頭多花紋的野獸。它看到楠處,眼睛里閃過一絲驚喜。
「孟極——孟極——」那隻孟極歡蹦亂跳的奔到楠處身邊,叫喊著。看意思是讓楠處陪它躲貓貓,楠處不願意。那隻孟極生氣了,就開始追趕楠處。
楠處無奈,只得東躲西藏的躲開了那隻孟極。他本意也不想傷害它:果然是樂極生悲呀,如果他不是調戲少年吳子越而得意忘形的,單獨出來走走。
也許就不會被孟極追趕的氣喘吁吁了吧。楠處這麼一避讓,那隻孟極更加興奮了。它「孟極,孟極」的興奮叫著,追著楠處也東躲西藏的玩了起來。
楠處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他只覺得那隻孟極的聲音越來越遠、然後才長舒一口氣:終於擺脫了那隻孟極了。但是……這裡好像不是寸草不生的石者山呀,而且好像又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了。
「叫你得瑟,師傅你被孟極追趕的滋味如何呀?」突然之間,頭頂傳來了少年吳子越幸災樂禍的聲音。楠處一滯:這裡,漫山遍野的野蔥,野葵,野韭還有野桃李。
難道這是距離石者山北一百一十里的邊春山?如果是,杠水就從這座山的山後向西流入泑澤。「你們來了啊。」楠處看到駕駛雲舟緩緩落下的琪姝和少年吳子越,苦笑。
琪姝笑了笑,停下雲舟道:「今天你從少年吳子越的房間出來后,我們就沒有看到你。後來看到一隻一閃而過的孟極,就猜測你多半是被它追著躲貓貓出了石者山。」
所以她們就碰運氣的駕駛雲舟追到了邊春山,還好這時候看到了氣喘吁吁的楠處。「唉。」楠處嘆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他們說話間,突然聽到了有人在笑。尋聲望去,一隻禺正在他們不遠處時不時的發出笑聲。
突然之間,那隻禺看到了楠處他們、便撲通一聲倒下假裝睡著了,為了效果逼真、它還模仿人打起了呼嚕。
三人走近了看,那隻禺渾身長滿了有花紋的毛、「它不是禺,它是幽鴳,因為叫聲像自己的名字才取名幽鴳的。」說話間,少年吳子越瞥到那隻裝睡的幽鴳睜了睜眼。
它發現了少年吳子越在看它,就自作聰明的繼續閉上眼睛裝睡。少年吳子越玩心大起:我叫你裝睡。
他走到幽鴳面前用腳使勁的划拉著它,而那隻裝睡的幽鴳一動不動。若不是看它身體一起一伏的有呼吸,還發出人一樣的鼾聲,少年吳子越真以為眼前躺了一隻死禺。
「敢跟我玩裝睡?你給小爺我等著。」少年吳子越也不知跟誰學的這兩個詞,這時候竟然脫口而出。他跑到雲舟上捯飭出來了以前蒼梧留下用來畫畫的赤色顏料。
然後蹲下身,對著還在裝睡的幽鴳就開始畫起了圈圈,大圈圈套著小圈圈、畫完了身子尾巴,還在它的額頭上點了個紅點。
那隻可憐的幽鴳,因為裝睡本能、只得暗暗的委屈著,任由少年吳子越在它身上亂塗亂畫。不一會兒,可憐的幽鴳就變得花里胡哨的。楠處看不下去了:「好了徒弟,別鬧了。」
少年吳子越見好就收的拔腿就走,琪姝緊跟著追了上去。只留下了楠處,他抱起還在裝睡的幽鴳,走到杠水邊仔細的給他洗去少年吳子越畫上的顏料。
「我知道,你也是有靈性的野獸、裝睡只是無害的本能逃避罷了,見到人經常要裝睡很辛苦吧。」幽鴳心裡震驚:頭一次……
「吶,以後如果忍不住要裝睡,就跑遠點吧。我的徒弟頑劣,但是本性不壞的、希望你不要記恨他。」楠處給幽鴳洗乾淨了身體,又仔細的給它擦乾、然後才滿意的拍拍手站起身離開。
那隻幽鴳偷偷的眯著眼睛,它沒有看清楚那人的長相。它只看到了一個清冷的背影,還有若有若無的荷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