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第兩百二十四章 探姨母寶釵思往日

225 第兩百二十四章 探姨母寶釵思往日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

?

張夫人亦是如此思量。樂文移動網

只再想袁氏素日待她的情分,又有今番種種,她不免又有些喟嘆,因道:「可不正是這麼個理兒。只我瞧著老太太滿心歡喜,實不忍心駁了回去。」

昌平侯聞說,沉思了半日,方道:「老太太原是一等通情達理的,又極疼愛孩子,自然不會與孩子們定下那等輕薄的。如今既有前頭緣故,你不妨常請那位姑娘來坐一坐。這性情為人,常日里自能看得明白。」

這話卻在理。

張夫人心想老太太雖和藹,人情世故卻極明白的,這會兒不過想著自己年輕時候,一時迷了心竅罷了。待得常來常往後,那蘇家姑娘究竟是個什麼性情不說,就單單分出一子承兆蘇家一條,自己挑兩回說一說,怎能不猶疑?

如此,她心中便漸漸穩當下來。

誰知夫妻兩人一番商議,卻全用不著。未等他們張口,袁氏便下帖子請蘇妙過去做客。幾回來往,又有書信,雖是往來熱絡,卻並不曾提一個做親的字。張夫人滿心思量皆化為烏有,倒自家疑惑起來:難道竟是我想多了?老太太並無那般思量?

卻不知袁氏世情上歷練過的,雖覺得與蘇妙極有緣,又有些做親的心思。她卻也明白,蘇妙雖品貌出眾,只缺陷實在太大,且也未必情願發嫁,倒不如這般往來熱絡些兒。這般,一則媳婦張氏並蘇妙能兩頭熟絡,真箇有緣,自會成事;二來便是不成,也能與蘇妙與旁處說個親事,三來免得自己年老糊塗,且又不顯眼。

如此四角俱全,方才是道理。

她這般行止,張夫人未曾明白,倒因著存著心事,幾番邀蘇妙過來小坐,她自家都在旁安坐,看入眼中。不消二三個月,袁氏依舊不言不語,她自家反倒與昌平侯嘆道;「怪道老太太這般看重那蘇姑娘,我存了挑剔的心,這幾回看來,依舊挑不出一個不好來。言語也好,行動也好,容貌更不必提,竟是樣樣出眾的。但凡她有個娘家,便是平民人家,我心裡實也情願的。」

昌平侯倒聽得驚訝起來,因笑道:「如此說來,竟是絕代佳人?」

「絕代倒說不得,實說得一等風流人物。」張夫人嘆了一聲,想到頭前的一些消息,便道:「就好比花兒,雖則春花燦漫,到底不如經了霜雪的梅花,從骨里便透出一番不尋常。」

「既如此,你只管先瞧著罷。」昌平侯深知自己夫人亦是既有見地的人,聽是如此,便隱隱猜出母親袁氏的深意,遲疑半日,他便道:「橫豎也不急於一時。」

張夫人竟也點一點頭,應道:「也好。」

這兩個字說出來,她自家不覺得,昌平侯已是聽出幾分意思來:對娶蘇妙做媳婦兒一件事,她已是從先前的不願,變成有幾分情願了。

這邊張夫人心思浮動,那邊賈府的王夫人,卻是心內焦灼。

不為旁的,只為寶玉的婚事。

卻說寶玉經了頭前一番煎熬,雖說長進了些,也願意讀書上進,可論真心,實不在這些東西上面。且他也不是能管家理事,外頭走動的人。王夫人為人母,又只這一個兒子,原是做終身之靠的,哪兒能不孜孜念念的?可巧惜春大事抵定,已是訂了明歲三月出閣,於今不過是些按部就班的嫁妝一應雜事,她便一發留心在意兒媳上面——一則,成家立業,自是寶玉的好處;二來,自己也多一個臂膀。

誰知道,尋摸了幾個月,王夫人竟尋不出好人兒來。

這也有些緣故。

第一樁,賈府究竟敗了,往來走動的人家自不比頭前,就是她自己也有幾分羞於見認;再有,寶玉雖說聰慧,到底是個白身,並不是如賈珠那般早已舉業的。如此,王夫人也只能將頭前看中的姑娘說與賈母。

賈母亦是利落,立時尋機探問。

無奈上頭兩件在那兒擺著,縱有情願結親的人家,也多是另說個庶女或是堂親,總有不如之處。婆媳兩人見是如此,皆無法可設,只得又將心氣壓平了些。就是賈母,也只合說兩句:「如今不比當初,竟委屈了寶玉了。只旁的倒還罷了,品貌兩件,實不能差了。」

至如家世、嫁妝,她便不提,王夫人亦是心知肚明。一時回去,旁人一個字也不好說,她自家便不由傷心慚愧:怎麼竟就到了這般田地!寶玉那麼個好孩子,竟尋不得好姑娘匹配!再往下頭看去,竟只能尋那些頭前只合做繼室的!

越是思量,王夫人越是傷心,且又存了氣惱,一時亦尋不到好姑娘。一日日煎熬過去,又恰逢秋寒風冷,一日她便著了涼,先是咳嗽,後頭漸次面白氣重,連著夜裡也睡不著,竟就釀成一病,又慢慢重了起來。

她這麼已是有了年歲的人,心病又重,如何煎熬的起。雖有迎春等送了好大夫等,她依舊一日日病瘦起來。薛姨媽幾番過來探望,皆是含淚而去,次又與薛蟠寶釵兩人絮叨。薛蟠本是外男,只合預備些好藥材,竟也罷了。寶釵本可來幾回,偏她前兒有孕,因未滿三月不曾坐穩了胎,便遲了一陣,方來探望。

王夫人已知道她有孕,又見她端莊蘊雅如舊,想著如今寶玉並無妻房,越發傷心。說了兩句閑話,寶釵只還含笑,她卻不由落下淚來:「實說了,我竟是心病罷了。那些勞什子的湯藥,就是吃下一缸子,也不中用。」

寶釵垂眸一想,便道:「究竟什麼事,竟惹得姨媽這般自苦?依著我說,如今雖不如往日,到底可保平安。等寶兄弟娶妻生子,他又是極聰明的人,必不能重振家業。彼時又是另外一幅光景,姨媽且要瞧著日後才是。」

「可是你說的,我何嘗不知道成家立業的理兒。」王夫人長嘆一聲,含淚道:「可如今又往何處尋好人家的女孩兒?我為這個焦心了三五個月,偏無有一個法子。」

寶釵聽到這話,便不言語。

這樣的事,雖說王夫人素日親近,可疏不間親四個字不說,單單舊日一些嫌隙,她便不好多說。況且,這又是姨夫家的家事,她一個小輩女眷,說什麼都不在理。

偏王夫人卻是因著心結,今日竟什麼都絮叨出來。一時說著寶玉的好處,一時說著舊日的種種,一時又哭今日家敗了的心酸,絮絮叨叨,又夾雜幾句喟嘆,似是可惜竟不曾早定了寶玉婚事云云。

寶釵原是一等聰慧的人,不消多久,便漸次聽明白了。王夫人這是哀嘆頭前與賈母爭持,如今黛玉與自己皆已定親出閣,倒將一個寶玉擱下了。這一番言語,饒是寶釵平日敬重這姨母,也不由生出惱意來:先前雖則有些這樣的影子,到底不曾露出分毫,又有長輩做主,並無越矩的地方。現今說來,倒似戲上說著的什麼兩女爭夫一般了!

她倒也罷了,實在說來還有一絲兒影子。那黛玉卻是不過是早年養在一處,有些青梅竹馬的意思。後頭漸次大了,她便常有些遠著了。偏姨媽話里話外絮叨起來,竟還有些夾雜不清。

寶釵便覺得王夫人現今真有些病糊塗了。只既是心裡糊塗了,她便說破了十分,也不中用,倒不如將這話扯開來,另尋一個法子。心下這般一想,她便道:「姨媽如今病了,偏又放不下那一件心事,兩頭循環,竟是扣了環兒掙不脫來。細想來,這也是有些緣故,這樣的大事,老太太年高,大嫂子不能出面兒,鳳丫頭終究隔了房的。各個都是有緣故不能張羅的。如今姨媽又病了,越發無人處置了。」

「好孩子,正是你說的。」王夫人聽這話在理,便點頭嘆道:「都是往日糊塗了,只說……」

「姨媽。」寶釵微微一笑,輕聲道:「如今我薦一個人,保准能暫時安一安姨媽的心。」王夫人一怔,抬頭看去,卻見寶釵道:「不是旁人,卻是我媽。說來也巧,如今我媽正張羅我哥哥的大事呢。何不也將寶兄弟的大事說一說?」

王夫人便有些意動。

畢竟薛姨媽雖是孀居,到底比她好走動些兒。且薛蟠又是外頭常有走動的,或許能聽到些好人家,按著尋去,終究比自己如今容易些。再有,薛蟠雖說許是經了和離並妹妹被迫和親兩件事,洗去了頭前的紈絝,漸次穩重,也能慢慢撐住薛家,到底那也是繼娶,原與寶玉不同。

由此,王夫人便不由點頭道:「還是你心裡有數,做事周全。你母親過來幾回,也與我說了兩句的。偏我病糊塗了,竟想不起這一條兒。」有了這一番話,兩人便都講話一轉,又說了些溫寒閑事,寶釵方自告辭而去。

只她出了這一處,轉頭回看,忽而想起舊年頭一回入賈府的光景,一時腳步減緩,悵悵茫茫竟有些隔世之感:舊日再也料不得,竟是如此一番光景。世事浮沉四個字,說來不過一句,實瞧著真真可怕可懼。也不知日後,究竟還會生出什麼事來……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紅樓春纖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紅樓春纖
上一章下一章

225 第兩百二十四章 探姨母寶釵思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