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閱軍
袁崇煥閱兵那日，天氣很不好，彤雲密布，北風勁吹，讓人感到一絲寒意。岳東站在袁崇煥身後，擔心地看看天，暗自祈禱，千萬不要下雨。點講台下面，是一列列整齊的士兵，個個精神十足，站得筆直。岳參軍平時對他們可不錯，今日袁督師檢閱部隊，他們可不願意給岳參軍丟臉。還有一點就是，如果今日搞砸了，他們實在想不出，岳參軍會用什麼方法對付他們。
岳東對士兵們的表現很滿意，不枉自己這近二十日的心血，但，這只是開始，以後還有很多的事要做。就拿火器手這塊來說，配備的那些鳥銃十之三四不能用，而且能用的又充滿了危險，不知什麼時候，就炸膛了。所以，當岳東命令他們開槍時，他們都把槍舉得遠遠的。關於鳥銃，孫元化去覺華島前，岳東曾專門找過他，講了點自己的淺見：一為能不能把槍上的火繩換成燧石，二為能不能在槍管里刻螺旋狀的小槽。關於螺旋狀，岳東費了老半天勁方才解釋清楚。孫元化對岳東關於燧石的建議，推崇備至，興奮地眼睛發光。岳東暗想，不愧為搞技術的，一聽，就知道這個建議的價值，。
但孫元化對在槍管里加小槽卻不明白，岳東也語焉不詳告訴他，是澳門一個神父告訴自己的。岳東還告訴孫元化，自己已經寫信叫自己的學生在澳門購買一隻燧發槍，相信幾個月後，就會送到。孫元化高興道：「太好了，在槍來之前，我們可以先試著研製。岳參軍你真是考慮周到。」岳東苦笑，自己能做的就只有這麼多了，跟別人比，就相當汗顏了：別人回明朝，火器很容易就搞定了。
袁崇煥畢竟是征戰多年的統帥，光看這營兵士的列隊，就已然瞧出，這隻部隊有成為鐵軍的潛力，特別是在士氣和服從軍令兩方面。袁崇煥沖岳東滿意地點點頭，以示讚許。岳東挺了挺胸膛，一副得意的表情。就在這個時候，雨開始下，先是小雨點，然後愈下愈大。
袁崇煥挺立如故，岳東挺立如故。
下面的士兵有些鬆動，有些士兵想跑去躲雨，卻被人喝住：「不要動，岳參軍還沒喊，解散。」——這人因為列隊亂動，被打過軍棍，教訓深刻啊。又有人道：「今日，袁督師閱兵，咱可得給岳參軍爭臉。」——這人就是那個母病無錢醫治的士兵。「大猴子，你動個球。」——這人是個旗長，騙岳東的錢去賭，岳東知道后卻不追究。
岳東上前大喝道：「立正！」兩千士兵立刻挺立身軀，站住不動。
風也大，雨也大。雨點打在頭盔上，打在衣甲上，打在刀槍上，啪啪作響。整個操場上，只有這急劇的「啪啪」的風雨聲，所有的士兵都象標槍一樣挺立，任憑風吹雨打，紋絲不動。雨水打濕了他們的衣衫，模糊了他們的眼睛，卻無法搖晃他們的身軀，動搖他們的信**。在這風雨中，他們似乎感受到一種力量，這力量來自於自己，這力量也來自於周圍一樣挺立的同伴，這力量也來自台上的袁督師和岳參軍。
見此情景，岳東也沒料到，士兵竟然如此聽命，慢慢的，他只覺得混身熱血上涌，難以自抑，眼睛濕潤，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他走下台，在大雨滂沱中，步伐堅定地在兵士們面前走過；他看見的是一張張堅毅的臉，一個個挺起的胸膛。
岳東高呼：「保家為國，誓殺東虜。」下面士兵稀稀疏疏地跟著喊。岳東又喊一次。
「保家為國，誓殺東虜。」這一次士兵發出的吼聲，讓天地為之一震，風雨為之一滯。
袁崇煥側頭對自己的親兵道：「來人，傳令各營將官，速到此營。」
袁崇煥對岳東的練兵成果滿意極了，大大地誇獎了岳東一番。
閱兵后，袁崇煥又把何可剛所轄的一個騎營，交給岳東統領。岳東本來是建議把自己的步營變為騎營，那知袁崇煥竟然撥給他一營騎兵，當真是喜出望外。岳東又向袁崇煥建言：「先生，我軍應大力發展騎兵，與后金野戰決勝。」——在兵營中，岳東見識了鳥銃的「威力」，大失所望，這才拋棄了火器救中華的理想，認為只有和后金拼騎兵——耗人也耗死他。要想用火器打敗后金騎兵，必須是燧發槍，螺旋膛線——孫元化能造出來嗎？即使造出了燧發槍，那螺旋膛線呢？
袁崇煥想了想說：「后金利在騎兵野戰，我利在堅城大炮，豈能以己之短擊敵之長。」
岳東真的很想告訴袁崇煥，以後在北京城下，你以九千騎兵血戰皇太極十萬騎兵，不落下風。騎兵對騎兵，完全可以一戰。思慮片刻，岳東道：「我朝太祖皇帝，成祖皇帝，皆以騎兵擊敗蒙古，而且是深入漠北。」袁崇煥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當時，我朝初創，兵卒皆南征北戰，乃百戰雄師，故能驅逐北虜；現，軍士疲弱，焉能與敵野戰。」
岳東反問：「然，六年復遼何？」袁崇煥道：「修堅城，漸行漸進，皇太極坐困也。此所謂，法在漸不在驟，在實不在虛也。」
岳東追問：「皇太極北遁，又如何？」口氣中有點火氣。
袁崇煥瞄他一眼，道：「他既去，吾功成也。」口氣也是不善——兩人爭議軍事時，時常忘了禮節。但袁崇煥卻很喜歡岳東的這種據理敢言的直率，也因此更看重他。
岳東道：「他雖去，仍然是我朝一大患也。」
袁崇煥一笑道：「北方，乃苦寒之地，出產貧瘠，那時，他人口又少，可從長計議之。」
岳東心想：你的計劃雖然穩妥，一步接一步，成功是一定的；但崇禎不會給你那麼多時間，皇太極也不會給你時間，朝廷的財政也不會給你那麼多時間。
岳東又道：「修城鑄炮，耗費極多，然則，朝廷缺銀子啊！時間一長，恐怕無力擔負」
袁崇煥嘆口氣，道：「為師，也為銀子時時憂心啊！」
岳東正要進一步勸說，有親兵報，祖大壽有緊急軍情送到。祖大壽報：哨馬探之，一隻東虜部隊往三叉河黃泥窪而來，兵數近千人。如何應對，請督師令之
岳東**頭轉得很快，暗道：嘿嘿，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