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下談兵
岳東帶著十名親兵又回到了寧遠城——還好,這次戰鬥他們都只是掛點彩而已。說起來,還真讓岳東臉紅。關於作戰計劃,袁督師致書給他:東兒,既然已想到用水師於蓋州、復州一線接應,為何不以水師載兵馬,以襲蓋、復二州?況三岔河只黃泥窪處河寬水淺,可涉水而渡,然該處必為東虜嚴衛,不易潛入。東兒之謀,著眼全局,明各方之勢,出奇兵而又步驟井然,不負老師之望,奈何百密一疏乎。
打開行軍地圖,岳東端詳了半天,也自責了半天。所以,在回寧遠的路上,岳東在宿營休息時,就仔細地研究地圖。奈何,這個地圖太粗糙了。岳東想,這樣的地圖怎麼能用來打仗呢?有機會,要找人重新繪一副更詳細的。
回到寧遠時,天色已經黑下來,在兵營隨便吃了點東西,岳東就回督師府找袁崇煥,他知道袁崇煥沒那麼早睡,一般在書房讀書或者籌劃築城、練兵諸多事宜。
袁崇煥果然還沒睡,見岳東回來了,很是高興。岳東詳細向袁崇煥陳說了此次作戰的過程,他特彆強調了,我方騎兵與后金騎兵作戰已經不落下風。——這當然是岳東的溢美之詞,為的是增添袁崇煥與后金野戰的信心。兩千騎兵對一千騎兵,另外還有步營、車營,也只是擊退後金騎兵而已,明顯是落了極大的下風。
袁崇煥道:「祖大壽也有文書到,言你身先士卒,又毫不居功,頗有讚賞之語。汝如是,為師很欣慰。」
岳東連忙一陣謙虛。兩人談興甚濃,不覺月上中天。袁崇煥興緻很高,乃叫親兵置酒菜於庭中,要與岳東喝酒論兵。
第一杯酒,袁崇煥舉起來,遙對夜空,祝道:「今日九月九,乃重陽節,母親大人,兒無法侍奉左右,兒在遼東祝你老人家身體健康。」
岳東這才想起,今日是重陽節,不知父親怎麼樣了,家裡事情是否妥當,不覺也舉起杯,對著天空深深一拜。
第二杯酒,兩人對飲,酒是燒刀子,酒入口,一股火熱即從喉至胃,趨走秋夜的涼意。接著剛才的話題,袁崇煥道:「東江總兵毛文龍專擅跋扈、目空一切、不受節制,即使為師令他,恐怕他也會找借口不出兵,如此,東兒有何對策?」
岳東一笑道:「先生無慮,此早在我意料中,毛總兵出不出兵,皆無關大局,出兵,則是錦上添花,不出兵,我亦可功成。毛文龍乃貪婪之輩,只要學生此次成功,則下次約他攻遼時,他必往。」
袁崇煥很滿意,但不願就此放過他,又問:「然則,寧遠離林丹汗駐地路途遙遠,如何聯絡?林丹汗又如何肯聽命於我?」
岳東道:「路途遠,倒不礙大事。關鍵是如何說服林丹汗。學生認為,當誘之以利。利可以從兩方面說,一是許以重賞;二是向其清楚地陳說,兩家聯合,共擊后金,是對兩家都有利的事情。
袁崇煥呵呵大笑,仰頭一飲而盡,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為師接到你的信后,就已經寫信給林丹汗,許以重賞,陳明利害。」——他似乎忘了岳東是他學生,這樣誇岳東好象有點不合適。
岳東也一飲而盡,道:「在學生領兵襲擊蓋、復二州時,可遣一支疑兵於三岔河處虛張聲勢,使東酋不敢派更多的部隊南下,我部則可以在遼南從容馳騁。」
袁崇煥拈起一顆花生,放進嘴裡,邊吃邊點頭,又感嘆道:「如果毛文龍能出兵,那或得戰果將更大些。」少待,他又狠狠地道:「希望他能出兵,否則本督師一定要好好整治他。」
岳東開口想為毛文龍說兩句好話,但想到為毛文龍自己和袁崇煥爭論了無數次;毛文龍的長短,袁崇煥應該知道得很清楚,自然有分寸,自己無謂多講,於是端起一杯酒喝了。
袁崇煥又道:「岳東,你是參軍,乃我之左右手也,此去敵境,危險重重,你不必帶軍隊親自去。」
在淡淡的月色中,在昏黃的燈籠光下,岳東依然能看見袁崇煥臉上關心、愛護之情。岳東滿懷感激的說:「此去敵境,情況變化多端,需要一個隨機應變的人帶領;而且,學生深知此次作戰的意圖,所以能知道取捨進退。學生厚顏說一句,在關寧再無比學生更適合的。」
袁崇煥見岳東慷慨激昂,心裡真想對岳東說:在為師眼中,你的性命重於千萬人,如果危急,可先行撤退。這個想法在袁崇煥腦中一閃而過,他舉起杯對岳東道:「來,為師祝你馬到功成。」
岳東舉起杯,道:「好,謝謝先生。現在,就等哨探的回報了。」
喝了酒,袁崇煥道:「說起情報,你不是要建立情報網嗎?你可以去找一個人,他對你幫助肯定大。」
岳東一聽,來了興趣,急忙問:「是誰?」
袁崇煥道:「劉興柞,乃后金副將,管轄金、復、海、蓋四州,但心中卻仍然是掛**著大明,天啟六年,我守寧遠時,他遣心腹致書與我,通報努爾哈赤起兵的消息,使我早做準備。天啟七年,皇太極起兵,他又事先把情報送到。他欲帶兵來投,卻被我制止,令他留在東虜以為內應。
「好!太好了!」岳東高興把一大杯酒一口喝乾了,「這個人太有用了,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
一弦彎月,點點繁星,袁崇煥穿儒衣,岳東著鎧甲,在夜空下,喝著酒,聊著遼東之事,興緻高漲竟然忘了時間。
早上,岳東還在睡覺,就有人來找他。岳東梳洗一番,整理好衣衫,出督師府一看,居然是莫國安;岳東非常高興,他上次曾寫了封信給莫國安,催他快點來遼東幫自己,想不到,莫國安真的來了。
岳東趕忙上前拱手:「莫兄,你可來了。愚弟正盼著莫兄呢。」
莫國安見岳東如此殷勤,也一拱手,忙道:「岳參軍,別來無恙。」岳東請他進府。
岳東的住所是緊捱袁崇煥的一處小院。落座后,兩人分說別後情形。原來,莫國安前日就到了寧遠。
岳東微笑道:「莫兄,來得真是太及時了,我正有一件大事要辦,正愁無人可用,莫兄就來了。」
莫國安進士不第,大選又無望,一身本事無處施展,苦悶了這許多年,得岳東之邀,到這遼東邊荒之地,也是想一展所長。如今,他聽岳東說有大事相托,一張猴臉因為激動而泛紅。
岳東看著莫國安的樣子,心想:難怪大選選不上,形象太差了吧。接著,岳東繼續道:「我要成立一個組織,是秘密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鴿子」,鴿子,顧名思義是傳遞消息的組織,現在主要任務是刺探后金的情報。我是主管,你做僉事,我不在時,你全權負責。」
莫國安來遼東是想做大事的,聽岳東叫他做偵探方面的工作,就有些失望,臉上的神色顯露出不奈,要換了別人他立刻就拂袖而去了。但岳東是幾年來唯一欣賞自己的人,又能容忍自己的壞脾氣,對待自己又禮數周全,莫國安已經引岳東為自己的第一知己。岳東既然了解自己,為何還叫自己去做這小事?他口中的大事竟然是偵探敵情,此乃一個小兵都可以做到的。
這時,親兵把茶泡好,端上來。
岳東一抬手,道:「莫兄嘗嘗,這是我從信陽帶來的毛尖。」莫國安喝了一口,品了一下味道,贊道:「好茶,好茶,清香宜人。」
岳東也喝了一大口,他特意吩咐親兵給自己泡得濃些,因為昨夜酒喝多了,他現在腦袋還疼呢。放下茶杯,岳東接著說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經費不足,督師答應撥五百兩,這點錢是遠遠不夠的,按我的設想是,鴿子應該遍布遼東大小城鎮,即使象守城頭領睡覺愛打呼嚕這樣的消息,我們也應該知道。」
莫國安聽得目瞪口呆,道:「岳參軍,雖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但費這麼大力氣收集情報,是不是太過余呢?」
岳東搖頭道:「一點也不,一個情報完全有可能決定一場戰爭的成敗,甚至,可以決定遼東的敗。情報者,兵之大事也」
莫國安想了想,小眼睛眨巴眨巴的,道:「岳參軍,你可要我解決這經費問題?」
岳東很滿意,自己果然沒看錯莫國安,怎麼快就料中自己的心中所想。於是,岳東露出笑容,道:「莫兄料得一點不差,我要莫兄做的是,以五百兩銀子為本,從京城購布匹,茶葉等物,運至遼東,換取蒙古人的毛皮參貂;再把毛皮參貂運到京城。這一來一回,利潤極大,完全可以支持『鴿子』的發展。而且,以做生意為掩護,『鴿子』更容易潛入后金。此乃兩全之美之計。」
莫國安摸著他稀疏的鬍子,笑著連連點頭。
岳東站起身,道:「走,跟我去找郭廣要銀子,拿到銀子,我們再去兵營挑幾個機靈點的士兵做你的手下。恩,差點忘了,你還有兩個手下,已經去瀋陽偵探敵情了,一個叫林茂深,一個叫丁鋒,都是好漢子。」
岳東和莫國安往外走。突然,岳東想起一事,問道:「莫兄,可吃了早飯?」
「還沒吃呢!」莫國安笑道。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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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寫書,所以寫得很慢。更新不穩定,很抱歉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