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題
無數人都很好奇,後來縱橫天下的楚帝項逸面對當時的第一猛將呂布時,那一次戰鬥的具體情況到底如何。
關於楚帝項逸和猛將呂布的第一次對決,後世的正式史料上只有聊聊數語的記載:初平元年,關東諸侯聯軍伐董,楚帝項逸隨軍,與虎牢關下敗呂布大軍。
而左相元直大人後來的自傳中則根本就沒有關於那次戰鬥的記載。只有後來某一次元直大人酒醉之後才透露了一點,當時元直大人已經喝得爛醉,他說:在那之前,我從來沒有看過人可以那麼打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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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軍十路諸侯共二十萬大軍駐紮在虎牢關之下。月色下,龐大的連營連綿上百里,好像一個高大浮腫的巨人。
「剛才劉表找過我,他希望我戰後能留在荊州輔佐他。」元直一副神神密密的樣子。
「劉表一向重文輕武,他看中你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項逸,今天你做的事情,讓劉表對你產生了很大的不滿。」
「為什麼?」
元直嘆了口氣:「虎牢關第一戰,河內王匡的勢力可以說已經完全崩潰了。現在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打注意想接手他的地盤。大家都在互相試探,偏偏你這個時候明目張胆來了這麼一手,現在大家都認為荊州軍已經公然插手了。劉表現在被各方壓力擠得很難受,恐怕他現在最想一刀砍了的,就是你了。」
項逸輕輕一笑:「元直,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難道讓一個為國捐軀的將軍的頭顱,高高懸挂在敵人的城牆上嗎?」
元直看著項逸,沉默了一會兒:「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是什麼?」
「假話就是,你實在太他媽勇敢了,敢一個人衝到城牆下面把方悅的人頭搶了回來,沒有被亂箭射成刺蝟,實在是走了狗運了。如果當時在城牆上的守將是呂布的話,我現在恐怕已經可以派人回襄陽去奔喪了,告訴水鏡先生,他的好徒弟為了搶一個一文不值的死人頭,結果乖乖的送上門去當靶子,被呂布一箭射死了。」
項逸笑了,「假話都這麼難聽,那真話是什麼?」
元直嘆了口氣:「真話就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明天攻城的時候,劉表會派你先上去,如果你『不幸』被西涼軍砍上十七八刀的話又或者被射中了十七八箭,我們的劉表大人一定會非常沉痛哀悼你並讚美你的英勇壯烈,然後就會一腳把你的頭顱踢到關東諸侯的腳下,說,喏,這個就是昨天想和你們搶那塊肥肉的傢伙,這不,已經掛掉了,所以你們不要再找我的麻煩啊!」
項逸忽然笑了,月色下,他的目光清澈明亮,緩緩的籠罩在元直的身上:「你放心,劉表如果真的派我去攻城,我一定死不掉。」
元直感受到項逸的目光,搖頭苦笑:「項逸,你必須要明白,有的時候,無論那件事情看上去多麼的正確,可如果這件正確的事情會給你帶來嚴重的後果,那麼你最好不要去碰它。你要知道,在亂世的鬥爭中,根本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正確或者絕對錯誤。」
項逸用一種非常認真的目光看著元直,那是一種元直從來沒有在項逸臉上看到過的認真:「元直,我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簡單的區分對或者錯。但是,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這樣的啊。」項逸眼中露出非常嚴肅的目光:「因為沒有一個對錯的標準,那麼我只有自己建立一個標準了!我心中的標準!」
項逸說完了這句話,大步走回了營帳。
看著項逸偉岸的背影,元直眼中露出那麼一絲激動,隨即慢慢隱去:「項逸啊,要知道,我們距離可以有充分的實力建立起我們自己的標準,還有很長的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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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明軍事會議的時候,劉表主動的提出由荊州軍來擔任第一批攻城的人物,他明確的命令站在人中的項逸來帶著兩千人作為第一批敢死隊攻城。幾乎所有的諸侯都沒有反對,這個時候大家都希望暫時的保存自己,等到別人的部隊和呂布大軍先拼個你死我活。於是劉表的主動提議得到了大多數人支持。
唯一反對的就是副盟主曹操。他用一種陰沉的眼神掃過全場,然後忽然一笑:「為什麼不派河內軍第一批攻城呢?他們昨天剛敗給呂布,現在正在摩拳擦掌想報仇呢。昨天那個叫項逸的將軍把他們首領的頭顱搶了回來,不如就叫項逸帶他們上去吧。」
元直聽了這個提議第一個反應就是以為曹操瘋了。河內軍已經是一支殘軍了,現在他們一直駐紮在聯軍的最後方整修和看守糧草,更何況他們昨天已經被呂布殺的潰不成軍,現在很多人一聽到呂布的名字還會發抖——這點倒是和帳中的很多高貴的大人們有共通之處。派這樣的軍隊上去攻打一個堅固的軍事要塞,不如乾脆把他們綁到陣前去給聯軍當肉盾算了。
更關鍵的問題就是,項逸是荊州軍的人,和河內軍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河內軍雖然只剩下幾千人了,但名義上畢竟是一路單獨的兵馬,只有一方諸侯才有資格統領。項逸根本就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偏將,派一個荊州軍的偏將去統領河內軍的「全軍」。這種提議,簡直就不如直接邀請董卓為聯軍盟主算了。
更奇怪的是,那些平日對這位副盟主從來不服氣,一直糾纏著鉤心鬥角爭權奪利,沒事都要在雞蛋里挑幾根骨頭的諸侯大人們,好像也一下子全都變成了白痴,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這個荒唐的提議。
元直心裡感到一陣陣的寒冷。他終於明白了這些大人們的用意。
反正大家都別想兼并這八千兵馬,既然大家都想要,又分不勻,不如都別要,送上去給呂布殺乾淨了算了。而項逸則因為昨天第一個挑起事端的人,他必須死。
元直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面對諸位身份高貴的大人,他一點辦法沒有。唯一能阻止這個決議的,只有河內軍的原來統率王匡。只要他發話反對這個提議,別人也不能拿刀子逼著他派自己的軍隊上去送死。可遺憾的是,自從虎牢關流血夜后,王匡大人已經被驚嚇的神志不清了,現在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神就好像一個白痴一樣,根本好像沒有聽見別人已經決定把他的軍隊送上去當炮灰。
其實大家都明白,王匡已經傻了,早在前一天潰敗后大家在曠野的一顆大樹下找到正在瑟瑟發抖的王匡的時候,他已經被呂布嚇傻了。
曹操站了起來,畢竟他還是這隻聯軍名義上的主帥。他看著所有的人,用他那特有的非常有感染里的低沉嗓音緩緩宣布:「那就這麼定了,今天半個時辰后開始攻城,第一批攻城隊伍由項逸將軍帶領河內軍擔任。」
曹操臉上做出一副無限誠懇的表情,眼中放射出真誠的期待的目光看著項逸:「大軍第一批攻城,危險萬分,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你怕不怕?」
等聽到項逸很乾脆的說:「不怕」的時候,元直閉上了眼睛,他甚至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給他們的老師水鏡先生寫報喪的書信該用什麼措辭呢?